欧洲民族主义者欢迎川普的文明转向

2025年12月13日, 拥有西北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的《美国保守派》高级编辑安德鲁·戴Andrew Day在该杂志发表评论――欧洲民族主义者欢迎川普的文明转向:

让欧洲再次伟大如今已正式成为美国的重大利益。这项雄心勃勃的政策已写入白宫上周发布的最新《国家安全战略》(NSS)中。

该文件警告称，欧洲面临“文明消亡”的风险，而且在未来几十年内，“某些北约成员国的人口将以非欧洲裔为主”，这可能会削弱它们与美国的联盟关系。《国家安全战略》描绘了一个饱受失控移民、过度监管和言论自由限制之苦的欧洲。该文件称，川普政府将在欧洲国家内部培养“对欧洲当前发展轨迹的抵制”。

该文件遭到了欧洲主流领导人和美国媒体的负面甚至愤怒的反应。Axios网站的一篇文章称，《国家安全战略》将欧洲描绘成“地缘政治上的反派”。欧盟前高级外交官何塞普·博雷尔称其为“对欧盟的政治宣战”。许多欧洲政客认为，《国家安全战略》证明川普正在抛弃欧洲盟友，转而支持俄罗斯。

但整个欧洲大陆的右翼人士却持截然不同的观点，他们认为川普是那些已经被本国领导人背叛的欧洲国家的有用盟友。他们对《国家安全战略》的热烈欢迎并不令人意外，但其意义比大多数美国媒体所暗示的更为重大，这些媒体往往妖魔化或忽视欧洲民族主义者。

波兰高级议员克日什托夫·博萨克在接受采访时告诉我，他完全同意《国家安全战略》中对欧洲的批评。“也许欧洲需要我们老朋友美国的一记重击，才能开启真正的辩论，”他说。在博萨克和其他“欧洲怀疑论者”看来，《国家安全战略》并非是对欧洲本身的挑战，而是对自1993年成立以来日益膨胀、日益压制和自由化的欧盟官僚机构的挑战。

波兰总理唐纳德·图斯克则表达了截然不同的反应。在《国家安全战略》发布后不久，图斯克在X平台上发文，表达了自今年1月川普重返白宫以来一直困扰着欧洲各国首都的担忧。图斯克写道：

亲爱的美国朋友们，欧洲是你们最亲密的盟友，而不是你们的问题。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至少在过去的80年里一直是这样。我们需要坚持这一点，这是我们共同安全的唯一合理战略。除非情况有所改变。

那篇文章迅速走红，在接下来的几天里，那些通常对美国总统持负面看法却不愿公开表达的欧洲领导人也鼓起勇气发声。德国总理弗里德里希·梅尔茨周二表示，某些段落“从欧洲的角度来看是不可接受的”。但在德国，与波兰一样，政治建制派与挑战他们的民族主义者截然不同——而这些民族主义者在经济停滞和移民危机日益恶化的背景下，人气越来越高。

在一次采访和随后的电子邮件交流中，德国选择党（AfD）的政治顾问兼议会助理菲利普·加斯帕尔对国家安全战略（NSS）的看法与博萨克一样积极。当我复述NSS中关于欧洲政治压迫和人口结构快速变化的警告时，加斯帕尔回答说：“我简直不能说得更好了。”加斯帕尔强调，NSS与德国选择党的政治纲领高度契合，该纲领的核心是在外交和国内政策中都以德国的利益为中心。

加斯帕尔指出柏林建制派人士对NSS的严厉批评，并坚称德国选择党是唯一能够驾驭川普开创的跨大西洋关系新格局的德国政党。“虽然德国主流政界人士对国家安全战略的反应是道德上的愤怒和防御性的言辞，”他说，“但德国选择党早已发展出一套基于主权、控制移民、文化稳定和现实主义治国方略的连贯理论。”

在法国，同样的分歧也显而易见：政治建制派猛烈抨击NSS——一位官员称其为“美国意识形态立场的残酷阐释”——而法国国民联盟党领袖乔丹·巴尔德拉则告诉BBC，他大体上同意NSS的观点。“大规模移民以及我们政府在过去30年里在移民政策上的宽松态度正在动摇欧洲国家、西方社会，尤其是法国社会的平衡，”巴尔德拉说。

然而，巴尔德拉也对川普政府试图影响欧洲政治的努力表示担忧。“我是法国人，所以我不想成为附庸，我不需要像川普这样的大哥来决定我国家的命运，”他在周二发表的一篇接受《每日电讯报》采访时说道。

当然，反美情绪的暗流长期以来一直困扰着法国右翼。但其他欧洲国家的民族主义政党也不会轻易屈服于川普政府，无论他们多么认同川普政府对欧洲衰落的诊断。就连博萨克也认为，《国家安全战略》中对欧洲的批评是片面的，不应该出现在一份官方战略文件中。“我可以想象一份包含一些对美国批评的欧洲战略文件，”博萨克笑着说。

欧洲议会匈牙利议员、欧洲爱国者基金会主席安德拉什·拉斯洛也表达了与巴尔德拉和博萨克类似的观点。拉斯洛在接受采访时表示，《国家安全战略》对欧洲文明危机的看法出人意料地准确。“欧洲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而这正是这份国家安全战略所反映的变化，”拉斯洛说。“但这需要我们自己解决，而不是因为美国希望我们这样做。”

川普政府可能会发现，一项以文明为基础的宏大战略，尤其是一项旨在扶持欧洲右翼政党的战略，会遭遇国际分歧。例如，波兰和匈牙利的右翼政党有时会在俄乌战争问题上发生冲突。但拉斯洛告诉我，欧洲右翼应该能够克服这些分歧。“当然存在分歧，但我们都认为欧盟正朝着错误的方向发展，这一点我们是统一的，”拉斯洛说。“这绝对是我们之间的共同观点。”

但可以说，在《国家安全战略》阐述的文明框架与川普的“美国优先”外交政策之间存在着其他更深层次的紧张关系。“美国优先”政策寻求从欧洲撤退，并避免对其他国家的价值观指手画脚。外交政策分析师苏曼特拉·迈特拉——《美国保守派》特约编辑、克里奥战略咨询公司创始人——表示，《国家安全战略》在某些方面偏离了“美国优先”的务实现实主义。

“如果美国想要分担责任，这是一种明智的本能，那么华盛顿必须做好准备，迎接一个相对独立的欧洲，这对我们也有好处，”迈特拉告诉我。 “川普总统说他不想统治欧洲。副总统彭斯说，美国的外交政策不应该颐指气使。那么，猜猜怎么着？那就别再对欧洲指手画脚了。让他们自己承担责任吧。”

当然，美国优先的保守主义并非与以文明视角看待世界事务的理念必然冲突。《美国保守派》杂志的联合创始人、川普的思想先驱帕特·布坎南就经常以文明的视角思考问题，并对欧洲怀有深厚的感情，认为欧洲是美国自身文化遗产的源泉。但将这种宏大的愿景转化为实际的外交政策可能并非易事。通过发布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川普政府相当大胆地表明了尝试这样做的意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