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长沙66 山水是敌

烽火长沙  （长沙—史上最牛钉子城）

寒山云

 

第四节 湘北大捷

 

一，山水是敌

 

时间终于走到1939年10月1日这一天。

 

在中共建国以前，10月1日这一天只是个普通日子，但1939年的10月1日这一天，相信薛岳，关麟征，还有冈村宁次，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这一天，突破了华军第二横汨罗江防线的日军在第三横防线也就是捞刀河，浏阳河一线与华军激战，其先头部队距长沙城只有不到30公里了，长沙城近在眼前，伸手可及。

 

此时，在设在鄂南咸宁城的日军第11军指挥部冈村司令官的案头，摆着三份电报，是参加湘北战事的第3师团师团长藤田进，第6师团师团长稻叶四郎以及第13师团师团长田中静一分别发来的，三份电报都是一个意思，要求立刻发起总攻，一举攻占长沙。

 

望着这三份电报，冈村宁次禁不住在心底感慨：师团长毕竟只是师团长，洞察力就是赶不上他这个军司令官，这就是为什么他们只是师团长，而自己却是他们的上司军司令官的缘故。

 

冈村司令官不想攻占长沙吗？他想！他太想了，连做梦都想，日本国内报刊上《冈村司令官指挥有方，大日本皇军攻占长沙》这样的头条新闻也是冈村梦寐以求的。然而，他的师团长们只看到华军节节败退，而他却看得出华军这一次并非象南昌会战那样溃不成军，而是有条不紊的有步骤有计划的后退，而且他分明看见一张无形的大网正拉开了在前面等着他。想到这里，冈村又不禁惊出一身冷汗，满怀忧虑地来到挂在墙上的军用地图面前。

 

面对着地图上湘北的河流山丘，冈村真实地看到了四伏的危机，无奈地发出了那句后来广为流传的颇具禅意的感叹：“敌非敌，山水是敌，征战我不爱山水。”

 

我靠，这说的是什么话？既然你不爱这山水，那你大老远地跑到这干啥来了？这山水招你惹你了？再说了，这山水，是我们中国的山水，轮不到也不稀罕你日本鬼子来爱不是？你不爱这山水，这山水也不欢迎你，中国的大好河山，绝不是日本侵略者的王道乐土，只能是侵略者的葬身之地。

 

当然，冈村发这样的感叹，事出有因。

 

这次日军征战，在湘北大地上，根本找不到一条象样的道路，放眼望去，四处都是灌了水的稻田，别说是坦克，人一脚踏进去好久都拔不出来，日军 的机械化部队可谓寸步难行，完全失去了快速机动的能力。湘北的河流上，也找不到一座桥梁，所有原有的桥梁，不是被拆除，就是被炸毁，日军不得不遇水搭桥，可忙坏了工兵部队，也大大减缓了部队的进攻速度。加之一路上经过的城镇村庄，几乎找不到一粒粮食，部队的一切供给全靠后方补给，因为道路状况不佳，而且辎重部队还常常遭到华军小股部队的袭击，补给很不通畅，让日军士兵不得不经常饿着肚子作战，让冈村头痛之极。

 

冈村不知道，薛岳吸取了南昌会战的教训，针对日军进攻速度快的特点，早于1939年4月南昌会战尚未结束时即开始号召湘赣战地民众“化路为田，运粮上山”，不留给日本人一条道路，一粒粮食。

 

短短几个月时间里，湘北数十万军民以空前的抗战热情一边利用湘北有利的山地和水网地形修筑了大量作战工事，一边无私地积极投入毁桥破路，坚壁清野工作，到8月，湘北的犁田蓄水，化路为田，运粮上山，空壁清野的工作全部完成，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在湘北已是走投无路了。

 

湖南军民的抗战热情也让薛岳十分振奋，这也是薛岳相信长沙能够守住并抗命坚守长沙的重要原因。

 

所以，冈村所谓“山水是敌”的说法并不确切，说穿了，真正与冈村为敌的，并不是山水，而是我们湘北地区无私无畏不屈不挠的中国人民。

 

作为日本有名的中国通，冈村在长沙会战前潜心研究了华军第九战区作战部队的特点，但有一点他却没有认识到，那就是湘北地区千千万万中国老百姓的力量。长沙会战结束以后，冈村才想起翻出神田正雄著的《湖南省要览》来读，其中有一段对湖南人性格的描写让冈村深以为然：湖南人自尊心强，排外思想旺盛，富于尚武风气，信仰释道，笃于崇拜祖先，淡于金钱，反抗心理强，迷信思想深，有嫉妒，排挤风气，多慷慨悲歌之情，等等。然而，这时才了解这一点，对冈村来说，已经太晚了，因为他已经没有机会再次踏入湖南这片土地了。

 

1939年10月1日，日军补给线已基本被华军切断，而华军外线部队正向长沙城外的日军身后靠拢，赣西北，鄂南方面的日军遭到华军阻击，无法抵达湘北接应，鉴于这种种不利情况， 冈村不得不怆然地做出决定：全线撤退。

 

尽管长沙城已近在咫尺，冈村这辈子却再也没有机会踏入这座城市了。

 

1939年10月1日这一天对薛岳和关麟征来说却是值得庆祝的。这一天，陈诚打来电话告诉薛岳，军委会已经做出决定，他自己不再兼任第九战区司令官，而由薛岳正式担任。就在同一天，关麟征也接到任命：薛岳不再兼任第十五集团军司令官，由关麟征正式接任。尽管去掉“代”字只是早晚的事，但两人还是很高兴，而令两人更高兴的是，湘北战事，华军已胜券在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