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纽约看瓦格纳的歌剧《女武神》

瓦格纳的尼伯龙根指环系列对我而言一直是个巨大的诱惑，但又懒得花时间去研究一番，因为对这部卷帙浩繁的歌剧要有深入的了解，是需要花上许多的精力和时间。
简单而言，瓦格纳的指环与托尔金的魔戒有相似之处，都通过一个戒指折射出：贪婪和堕落，情欲和爱情，阴谋和诡诈，高尚和卑鄙，英勇和怯懦。
瓦格纳根据北欧神话，化了26年写成了《尼伯龙根指环》，它由四部歌剧组成：《莱茵河的黄金》（DasRheingold?），《女武神》（DieWalküre?），《齐格弗里德》（Siegfried?） 和《诸神的黄昏》（G?tterd?mmerung?）。全部演出至少需要15 个小时，该剧气势恢宏，内涵深刻，被誉为“史上最伟大的歌剧”。
上月去纽约游玩之前，查看了一下纽约的大都会歌剧院的节目单，正巧有尼伯龙根指环系列的第二部《女武神》（DIE WALK?RE），《女武神》在指环系列中是最充实的一部，极大表露出瓦格纳的抒情性，单独上演的机会最多。可是在美国的堂弟告诉我票子已订完了，不过他建议我们可以去买站票。于是在四月二十五日那天，我们去剧院买了楼上的站票，所幸当时的站票还没有卖完。
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外形和内部构造虽比不上想象中的金碧辉煌，但毕竟几十年来众多名角来此演唱，在歌剧院的一面墙上挂满了星光灿烂的明星照。
比较与众不同的是，剧院里的每把座椅背后的歌词显示屏能提供三种语言选择，而且邻座人的余光是瞧不见的，这样便不会干扰旁人看戏。



瓦格纳的歌剧的时间都是超长，这部《女武神》的演出时间（包括两次幕间休息）共是五个多小时。记得今年有次下班后去看德沃夏克的《Rusalka》，才三个半小时，看到最后已是哈欠连连，睡意浓浓。这次要是让我老人家站着看五个多小时，岂不是最后要趴在地上不成。好在第一幕结束后，有些人离席不再返场，我和堂弟于是坐了最后一排的两个空位，这才能坚持到最后。想想当年瓦格纳的铁杆粉丝希特勒也不容易，在维也纳潦倒之时，他就是经常买站票去听瓦格纳的歌剧。
到第一幕结束之时，已是饥肠辘辘，幸亏幕间休息时间有半个多小时，我们赶紧出外去寻找垫饥的快食。当走出剧院时，门卫会给你一张黄牌子，以后可凭这张牌子再进入剧院。此时守候在门外的音乐爱好者，会上前询问你是否将返回看戏，如果有人真的不再返回，会把牌子送给这些音乐爱好者。
出来后回顾四周却没有发现快餐店，只好在附近的Starbucks咖啡店买了饮料和点心充饥，堂弟不由调侃道在这个附庸风雅的地方，连个hotdog也买不到。

尼伯龙根指环的舞台设计一直是个引人争议的话题，每个导演都想推陈出新，超越前人，力争发掘出更深的思想内涵，这样就使得各个版本争奇斗艳，令人眼花缭乱。舞台的背景时间可以从古代跨越至现代，布景可以从具体繁琐到抽象简约，现在更是融入科技手段，使得舞台的声光夺人耳目，无奇不有。
对这次纽约大都会歌剧院的舞台设计是褒贬不一。可能九十年代莱文（James Levine）在大都会上演全套的指环时，舞台设计因循守旧，重现瓦格纳时代的风格，所以这次指环的舞台设计更具现代色彩。
但是在瓦格纳迷的心目中，每个人皆有主观的定见，若改变稍不合己意，便会心生芥蒂。假如舞台过于花哨，便有喧宾夺主之嫌，如果过于简单，则又有呆板粗糙之过。实在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最重要的是你的感觉如何，而不光是听音乐评论者的一家之词。本人对这次的舞台设计总体觉得还是不错，可以看出制作方是费了一番心血的。


众女神们


剧终时众神之长沃坦（Wotan）将爱女布伦希尔德(Brünnhilde)长睡在火圈之中

演员方面，出演齐格蒙德（Siegmund）的是德国男高音 Jonas Kaufmann，此人曾在慕尼黑成功演出瓦格纳的歌剧《齐恩格林》。出演齐格琳德（Sieglinde）的是荷兰女高音Eva-Maria Westbroek，曾在拜罗伊特音乐节上也出演过Sieglinde。 两人唱得中规中矩。



大名鼎鼎的男低音Bryn Terfel 担当剧中沃坦（Wotan） 的角色。美国女高音Deborah Voigt 则出演指环系列中最主要的女角色布伦希尔德（Brünnhilde）。Bryn Terfel演得很投入，但他是否适合出演Wotan还存有争议。Deborah Voigt在高唱“Hojotoho”时，似乎显得有些力不从心，可能同年龄有关。不过最后一幕的两人对手戏还是被演得十分感人和精彩。


刚从疾病中康复的指挥莱文依旧保持一流的功力，极佳地表现出瓦格纳乐剧中的音乐流畅性和抒情性，并与舞台上的演员配合得十分默契。

当全剧落下最后一个音符后，掌声雷动。回头望去，此时依旧站着不少买站票的观众，不由衷心感叹道他们才是真正的瓦格纳爱好者。



简析《女武神》
1 剧情简介
众神之长Wotan 与人类女子所生的儿子Siegmund，在一个雷雨之夜借宿于一处人家，不久他与女主人Sieglinde深深相爱，随后又得知两人竟是失散多年的孪生兄妹。Sieglinde的山贼丈夫Hunding宣布明日要与Siegmund决斗，在Sieglinde的帮助下Siegmund得到Wotan特意留给他的“诺顿”剑。
Wotan先是指示爱女Brünnhilde帮助Siegmund在决斗中获胜，Brünnhilde是负责把人间战死的英雄运回众神之城Valhalla的女武神之一。但此事引起沃坦妻子Fricka的不满，身兼婚姻女神的她严厉要挟Wotan惩罚这对兄妹的不伦之恋，让Hunding获胜。Wotan 不得不命令Brünnhilde服从Fricka的要求。
Brünnhilde出现在Siegmund和Sieglinde的逃亡路上，她告诉他们Siegmund必须被杀死，然后她会把Siegmund的尸体带回众神之城Valhalla。Siegmund坚决表示绝不离开Sieglinde，Brünnhilde被兄妹的爱情所感动，她决定违背父亲的意愿，而去帮助Siegmund。
在决斗中受到Brünnhilde帮助的Siegmund占了上风，但在关键时刻，Wotan 亲自出马，击断了Siegmund的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被Hunding所杀。
Brünnhilde赶紧把昏厥的Sieglinde和被击断的剑带走，Wotan随后追来。
Brünnhilde慌忙逃到众女神聚集的山顶上，她告诉悲痛欲绝的Sieglinde：你已怀有身孕。又将断裂的剑交给了她，并为孩子起名为Siegfried。Sieglinde决心生下儿子，为了逃避Wotan 而消失在森林中。　　
狂怒的Wotan为了惩罚Brünnhilde的行为，决定将她长睡在一座荒山之顶，并用熊熊大火围住她。最后他同意了Brünnhilde的请求，许诺只有勇敢无畏的英雄才能冲过烈焰唤醒她，而这个人将成为她的丈夫。

2 兄妹乱伦
《女武神》中的兄妹乱伦之恋，在瓦格纳的音乐演绎之下显得如此的纯洁和炽烈，使人丝毫不觉得肮脏与下流。
尼伯龙根的指环取自北欧的神话，它与希腊神话有着诸多类似之处，在希腊神话里诸神与人一样有着七情六欲，互相勾心斗角，乱伦的情节很是多见。而且北欧神话中神的不是全能的，而是有一定的局限性，其本身也要面临灭亡的命运。
同古希腊戏剧的代表作《俄狄浦斯王》一样，瓦格纳绝非要赞美乱伦，而是刻画出人在不可抗拒的命运之前的无奈。在《女武神》中，Siegmund与Sieglinde的兄妹之恋既象征着反抗权威，又是对被命运摆布的呐喊。
如想更进一步了解瓦格纳对古希腊艺术和神话的青睐，可参见本人所写一文《真实和谎言- 尼采与瓦格纳的邂逅和决裂（上）》

3 主导动机
瓦格纳对歌剧的改革之一便是主导动机。简单来说，就是赋予某个角色或某个事物（具体或抽象）一段简短的固定旋律，主导动机可以根据情节需要而变化发展或变形。
瓦格纳的指环系列，一共包括近200个动机。
试用以下一段《女武神》的视频来解释一下。
Sieglinde述说自己被迫与Hunding 成婚的那夜，有一个奇怪的老人（Wotan）出现，他将一把宝剑插入树中，只留出了剑柄，并宣称如若拔出剑便归他，此后无数勇士去试却都未果，她相信Siegmund能够拔出宝剑。

在Sieglinde的讲述中出现三个动机：瓦哈拉城（Valhalla）的动机，剑的动机， 威松族英雄主义的动机。在0：42时出现Valhalla的动机，Valhalla是众神之城，所以其旋律辉煌嘹亮，它在这里代表了众神之长Wotan出现在Sieglinde的婚礼上。2：29出现宝剑动机。3：19开始出现威松族英雄主义的动机。
瓦哈拉城（Valhalla）和宝剑的动机在整部指环系列中十分重要，有着提领纲要的作用。

4 精彩片断




在爱的动机出现后，月色之下Siegmund满怀深情地唱出“冬天的寒风已经过去”的歌曲，然后Sieglinde幸福回唱“你就是我的春天”。这段两人抒发情爱的对唱是歌剧史中有关爱情的经典之作。


第三幕开始的“飞翔的女武神”的音乐，可能是瓦格纳指环系列里最为人所知的音乐。女武神负责把人间战死的勇士运回天上，以用来保卫众神之城Valhalla。

这段音乐尤其多地出现在战争和纳粹的电影里，最为著名的便是作为电影《现代启示录》的配乐。


剧末时，Brünnhilde请求Wotan只有让英雄才能跨过火圈来唤醒她。Wotan答应爱女的要求，他温柔的吻别Brünnhilde，唤来火神Loge（1：26 Loge动机），让Brünnhilde被火焰包围，2：16是Wotan告别女儿的祝福动机。最后出现Siegfried动机（2：57），预示下一部中将出现指环系列中最伟大的英雄齐格弗里德(Siegfri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