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的春天
吵架无非是人的一场热闹,而年年岁岁,这热闹会延续下去,变着花样,就着别样的情境,自然会以另一副面目开吵。或者,暂时结束,得着一片宁静,似黄昏忽而渡入夜色,显出无声天际里那一星流的辉光。那边的永恒宁静,似带着记忆一般,流淌着一幅幅淡然的画像。这样来说,我们皆是太寂寞了,才会惯于回头仰望的姿态,仿佛是不自觉地要拽牢已逝将逝的寸金光阴,来安慰失意已久的孤寂。谁又不是带着那样一副孤独的神气,偏要在这喧腾泛滥的闹市里,和随便一个什么人说个不歇,论个不休,争吵一番呢?
春天来了,百花争芳斗艳,谁也不服谁。本花与它花,总要在旁人的眸光里一较短长。你是看客,又如何去和解这场盛大的纠纷,让每一朵花都得到争赢的欢喜与骄傲?而若不慎被花朵们——它们的背后是强大的绿叶粉丝团,甚至是藏着报复的、带倒勾尖刺的荆棘肋条,秘隐在叶影之下——谋害在花的幽香里,因花粉过敏而失去辨别的能力,最终被花们所讪笑,这倒令人心生叹息了。
争吵过后,便只剩烦恼。吵架之后的愁绪,看客们何尝不是郁郁于心,得着满心满腹的愁怀。总要寻那临水的寂静处,扯上一片有山有水、有树有影、有光有色的景致,来安抚自己起伏不定的情绪。那颗心,如一叶动荡在无常尘波之上的扁舟,从此刻漂流到任意一刻,一路被净化了去。将那春天的争吵,那份炽旺的血气,都化作惆怅的零落雨滴,在半空里翻滚开来,随风倏地飘起,又轻轻落下,安稳地扑向大地。
春天的印象,就像一场争吵。山争了,水也争;叶争了,花也争。万物都争着入你的眼,逗着你欢喜,不过是图一场热闹。因而春天总是热闹的,那份繁密的喧嚣,心内与心外,已是无从分辨的一片浮声,尽数囊括在晨昏转换、迅即流逝的生命初章里。恰似少男少女的心事爱恋,暗地里翻涌过无数个春梦,稚嫩的花瓣般的脸庞下,一颗浮躁的心,总要辩驳寻觅个无穷,追逮那欣悦欢喜的滋味,争个没完没了,吵个无休无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