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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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俊美英雄”到“悔罪君王”—— 一场关于大卫、人性与神圣记录的跨文化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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缘起与背景

在数字时代的洪流中,三位背景迥异却心灵相契的朋友——工科博士出山(康森厚)定居美国美国俄亥俄州而文学家云梦泽人(冯知明)则旅居在奥地利的维也纳;与德国科学家许国昌博士,因缘际会,在一个小小的网络群组里,开启了一场跨越太平洋与欧亚大陆的思想漫游。他们的话题,从科学与工程,蔓延至信仰、哲学与古老经典。其中,冯知明2007年发布一篇题为《世界第一美男,原来也是夺妻害夫之徒》的旧文,如同一枚投入湖心的石子,激起了关于《圣经》人物大卫王、文学解读与信仰核心的层层涟漪。这场对话,并非简单的文本校勘,而是两个灵魂——一个带着文学家的敏锐与戏谑,一个怀着信仰者的敬畏与理性——在人性幽微与神圣启示的交界处,进行的一次真诚、风趣而又深邃的探索。

下文便是这场对话的梳理与再现,它试图超越标题的惊悚,抵达理解的包容与智慧的澄明。

 

一、英雄的塑像与凡人的血肉:多重光晕下的牧羊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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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聚焦:如何全面看待大卫的公共成就与私人罪孽?

云梦泽人:出山兄,我那篇旧文,开篇就盯着佛罗伦萨那尊完美无瑕的大卫雕像,然后笔锋一转,直指他“夺妻害夫”的暗面。当年写作时,带着一种“解构偶像”的文学快感,想告诉读者:看,神坛上的英雄也有肮脏的袍角。今年前不久,有一位到佛罗伦萨的中国大妈,指着大卫的雕像,大势表达自己的不满,认为这是西人败坏风俗之举,后来网上出现了维纳斯和大卫穿着内裤和胸罩的照片,看得我面红耳赤,自觉认为与大妈的境界半斤八两,现在回想,旧文是否过于片面,只取了一面之镜?

出山博士:云兄,你从文学角度切入,将大卫视为一个充满张力的文学形象来剖析,这本身是理解《圣经》的一个重要维度。《圣经》中的大卫,确实是一个“多重光晕”的集合体,每一重都真实不虚。

然而,在解读大卫王这个极其重要的的人物时,我首先想到了大概七个几个方面:1)大卫在圣经启示中的历史地位;2)大卫在律法与恩典这一重大议题上彰显的特性;3)大卫何以是“合上帝心意”的君王;4)如何从大卫王身上看犯罪的后果与审判;5)大卫王与扫罗王之异同;6)大卫的诗人和艺术家气质在不同状况下彰显的不同后果;7)大卫王的敬畏之心与当代世界的异同,等等。

云梦泽人:出山兄,你提出的这些方面无疑会使得我们对大卫王有更全面深入的了解和认识。然而,我们这次对话可能没有时间对大卫做如此深刻的解读,我们是否有可能将来再进一步深入这个主题?

出山博士:当然!我正在撰写《理性,启示与结局》一书的下卷,在这本书里很多圣经中的重要人物解读,都会包含在这本书里,当然也包括大卫王。或许,我们还可以做一次解读大卫王的进深对话。

云梦泽人:那太好了!希望那时我们再对大王王有更深刻的解读和讨论。

出山博士:当然!我想我们会的。至于我们现在从文学的角度讨论大卫王。我们首先会看到,他是神拣选的器皿。撒母耳记上16章7节记载:耶和华却对撒母耳说:‘不要看他的外貌和他身材高大,我不拣选他。因为耶和华不像人看人:人是看外貌,耶和华是看内心。’” 这是说当撒母耳看见大卫的兄弟以利押的高大与英俊,以为耶和华会膏立他做王。实际上不是以利押和其他众子,而是在家中最小、被别人最瞧不起的大卫。大卫被膏立,非因外表俊美,而在于上帝察验的内心。这是他一切故事的起点。
    从少年时起,他就是信靠上帝的勇士。面对高大威猛的菲力士巨人勇士歌利亚,少年大卫的宣告是信仰的经典瞬间:“你来攻击我,是靠着刀枪和铜戟;我来攻击你,是靠着万军之耶和华的名。”(撒上17:45)大卫的勇敢根植于对上帝的信靠,这使他超越了普通的军事将领对强敌的畏惧,从上帝那里支取力量,而上帝也在少年人的信心里将巨人歌利亚交在少年大卫的手里。
    他也是真挚的诗人与敬拜者。诗篇中大量篇章归于大卫,那里充满了对上帝的渴慕、忏悔、赞美与呼求。例如诗篇23:1“耶和华是我的牧者,我必不致缺乏……”展现了他灵性深处极其柔软、对上帝信靠的一面。
    当然你以前文中重点描绘大卫是一位陷入情欲与谋杀的罪人。这在撒母耳记下11-12章有非常完整仔细的记录,白纸黑字,毫不掩饰。你指出这一点,并非捏造。问题或许在于,单从文学的角度讲,当年的笔调,是否将这最后的“罪人”形象,与前几种形象割裂甚至对立起来,为了文学效果而削弱了他生命的整体性以及圣经作者要表达的灵魂救赎意义?

云梦泽人:正是如此。我放大了“罪人”的污点,并用它去涂抹“英雄”的金身,带有那个时代常见的批判性视角。但《圣经》的叙述本身,似乎并没有这种割裂。它平行记录了他的赞美诗与杀人计,仿佛在说:看,这就是完整的人。

出山博士:是的。上帝的启示不回避人性的任何角落,甚至律法的设立就是为了显明世人人性中的堕落。大卫的伟大,不在于他是否是道德完人,而在于他在与上帝的关系中,展现出的复杂性以及——至关重要的——对上帝的信靠、对上帝管教的顺服和对圣灵引导的顺服而悔改的可能性。记录他的罪,不是为了玷污他,恰恰是为了显明上帝的恩典与救赎如何在罪人的生命中动工,破碎旧人,建造新生命。这为我们理解“神圣历史”提供了真实的土壤:人类灵魂救赎历史是由真实、有缺陷的人,在上帝的引导(有时是任凭允许人的过犯、罪恶和跌倒)下共同书写的,彰显人类灵魂的救赎和成长历程。

 

二、圣经的“不虚美,不隐恶”:神圣文本对人性的诚实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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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聚焦:《圣经》叙事特点与大卫故事的警示意义

云梦泽人:我后来愈发感到,《圣经》的伟大,正在于这种惊人的诚实。它不像许多帝王将相的史传,为尊者讳,充满涂脂抹粉。它把大卫的阴谋、情欲、背叛(如对乌利亚)写得纤毫毕现。这种记录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道德与真理力量。它承认人性的普遍软弱:“世人都犯了罪,亏缺了神的荣耀。”(罗马书3:23)大卫的故事,成了这节经文最生动的注脚。

出山博士:完全同意。这正是《圣经》世界观的核心之一:除上帝以外,没有完全人(“没有义人”)。大卫的故事,是上帝管教祂的儿女的典型剧本。大卫犯了极其严重的罪——奸淫与借刀杀人,触犯了“十诫”中的多条。先知拿单用一个比喻当面斥责他:“你就是那人!”(撒下12:7)上帝的审判随后临到大卫家,极其严厉:他在审判中失去了四个儿子,他在审判中其嫔妃被叛乱中的三子当中亲近羞辱。甚至,大卫的罪恶(与其它罪恶一起)一度危机大卫王朝。这里上帝没有因他是“合神心意的人”(撒上13:14)就网开一面,祂的公义性在此彰显,而其深层意义则是在爱中将大卫最后建造成为一个属灵巨人。
    对于大卫来说,故事没有结束在审判。大卫的反应极其关键“我得罪耶和华了!”(撒下12:13)他没有推诿,没有像扫罗那样找借口(撒上15:15),而是直接向上帝认罪。诗篇51篇,传统认为是大卫此时的忏悔诗,其痛悔之深切,堪称典范:“上帝啊,求你按你的慈爱怜恤我,按你丰盛的慈悲涂抹我的过犯……求你掩面不看我的罪,涂抹我一切的罪孽。”而上帝也是在爱中审判管教祂所爱的儿女,在永恒中不纪念他们的罪恶。当然,上帝的管教一定是令人痛苦的,“上帝是轻慢不得的!”
    大卫故事的警示是双重的:对世人,是警醒——权柄、美名、成功都可能成为试探的温床,英雄与罪孽仅一步之遥;对信徒,是盼望——罪结局的可怕、上帝管教的严厉和可怕,只有在真诚的悔改中才能重新得到赦罪的恩典和新生命的成长。正像大卫一样,上帝没有废弃大卫,但他的家庭从此陷入刀剑之祸(撒下12:10),罪的苦果他必须品尝。这就是“公义”与“慈爱”在历史中的交织。

云梦泽人:这让我想到东方的一句古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过而能改,善莫大焉。” 东西方在这一点上,智慧是相通的。但《圣经》把“过”与“改”的过程,放在与上帝关系的巨大背景下,赋予了它终极的深度和张力。我的旧文只强调了“过”,并且带着猎奇和批判的心态,恰恰遗漏了“改”这更深刻、更有救赎意义的部分。

 

三、东西方“圣人”镜鉴:欲望、缺陷与道德话语的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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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聚焦:从大卫联想到孔子、朱熹,探讨人性共相与道德实践

云梦泽人:出山兄,我们在讨论大卫的缺陷时,我脑海中不免浮现东方圣贤的影子。比如孔子,何等巍巍然,但他周游列国时,为了见到卫国国君,不得不走夫人南子的门路。这位南子夫人名声不佳,《史记》记载孔子见她后,学生子路不悦,孔子急得发誓:“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 那份窘迫与急切,让他瞬间从神坛回到人间。再如朱熹夫子,高倡“存天理,灭人欲”,后世却考据出他纳妾、与女弟子泛舟的轶事。这些记载,无论真伪程度如何,都反映了后世对“圣人”完美面具的质疑,或者说,对人性真实存在的承认。

出山博士:这是个非常有趣的比较。东西方的道德哲学与宗教传统,都面临着如何处理“理想人格”与“现实人性”之间张力的难题。儒家讲“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其起点是“诚意、正心”,这本身就承认了内心有需要克服的“不正”。孔子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也暗示了在达到至高境界前,“欲”与“矩”之间的严重冲突。
    与《圣经》叙事一个显著的不同可能在于记录方式和神学框架。儒家经典更侧重于记录圣人的言论与思想精粹,其生平细节往往服务于塑造道德典范,而非系统性地暴露其软弱以构建一个救赎叙事。后世对孔子、朱熹私德的讨论,更多来自笔记、野史或论敌的攻击,并非核心经典本身着力描绘的主体。
    而《圣经》对大卫(以及亚伯拉罕、雅各、彼得等)的过失,是放在救赎历史的核心脉络中,作为上帝救恩计划的背景来严肃记录的。大卫的罪,直接引出了先知拿单的审判,导向深刻的悔改诗篇,并成为后来先知指责社会不公时引用的先例。他的失败,是上帝公义的注脚,也是上帝慈爱的舞台。

实际上,这与圣经启示的两大议题密切相关,一个是律法,另外一个是恩典。律法由摩西而来,来自上帝,是旧约的核心;而恩典由耶稣基督而来,同样来自上帝,是新约的核心。律法的一个功用就是显明人的罪恶,而恩典则是上帝的慈爱显明在上帝的救赎。圣经中信心伟人们的过犯与悔改正是律法与恩典的具体注脚。
    鉴于以上的讨论,我们或许可以说:东方圣贤的“瑕疵”传说,更多引发的是对道德理想与实践难度的哲学思辨,以及历史真实性的考据;而《圣经》中大卫的罪,则直接驱动着一个关于罪、审判、悔改与恩典的神学叙事,其目的是引人归向上帝,而非仅仅进行道德评价。

云梦泽人:精辟!这好比两种不同的绘画:一幅是精心构思、滤去杂质的工笔人物,力求传达理想的神韵;另一幅则是连同阴影、皱纹、甚至伤口都细致描摹的写实油画,旨在呈现灵魂在光明与黑暗交战中的真实状态。后者更需要观看者具备一种超越表面道德判断的、更深邃的同情与理解。我当年的文章,恰恰缺少了这种同情之理解,更像一个挑剔的观众,只指着画中的污渍发笑。

 

四、从“标题党”到“深读”:文学解读与信仰内涵的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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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聚焦:对冯知明旧文标题及内容的具体评议与再思

出山博士:云兄,我们回到你那篇文章本身。你已清楚地给我们指出,标题《世界第一美男,原来也是夺妻害夫之徒》确有“标题党”之嫌。它将大卫最负面的行为提炼成标签,虽然抓人眼球,但极易导致简化甚至扭曲。大卫的“俊美”是事实,“夺妻害夫”也是事实,但用“原来也是”这种转折,暗示了前者是虚假表象,后者才是“真相”,这就不够公允,忽略了他人格的丰富维度及其在信仰史上的核心地位。

实际上,我并不认为这是你个人的偏颇,我们的社会在文学艺术表达以及很多方面的讨论和论证中或多或少都存在这样的现象。其根源在于我们很多时候没有意识到我们自己是一个被造物,我们的视角、思维、理性以及逻辑判断都非常有限,很难客观、公正和准确地判断我们看到的各种现象。然而,我们的人性却充满了自负、自傲、自义的特质,就导致了我们以自己的认知为真理,来判定定义我们观察到的一切,最后走向偏颇或者谬误。这是普遍的人性,需要被救赎。
    你在文中描述大卫初见拔示巴的场景,文学想象丰富。但对照《圣经》,有一点关键差异:《圣经》记载拔示巴沐浴时,大卫是在“太阳平西”后“从床上起来”(撒下11:2),原文的叙述语气带着一种慵懒、松懈,甚至是意志的滑坡,而非你文中“心情不错”“欣赏美景”的闲适。这细微差别,正暗示了罪往往始于灵性的松懈与责任的怠惰。

如果我们进一步考究,我们就会发现,产生当时大卫慵懒、松懈的状态的原因是:当时的大卫的王位稳固,权力和军事力量都到达了顶峰,周围的仇敌大部分都被征服。当时大卫领导的以色列人正跟亚扪人争战,经过了第一次战役,显示亚扪人的战斗力并不强,需要请雇佣军帮忙;而经过第二次战役,“亚兰人不敢再帮助亚扪人了”;因此,第三次战役一开始,以色列人就“打败亚扪人”,只剩下“围攻拉巴”了,拉巴是亚扪人的都城。因此,大卫并不需要亲自出征,“仍住在耶路撒冷”,攻取拉巴也是指日可待。所以,大卫从环境和灵性都完全松懈了。
    至于你对大卫设计谋害乌利亚过程的叙述,基本符合经文。但你结尾的议论——“再看那尊著名雕像,我实在忍不住看看他的垂在下体那话儿……把你钉在了好色之徒耻辱柱上。”——这种文学化的调侃,虽然犀利,却可能将严肃的罪性讨论,拉低为对私人行为的道德猎奇,冲淡了事件本身涉及的背叛信任、滥用权力、草菅人命等更沉重、更普遍的罪孽本质。更冲淡了圣经“律法本是叫人知罪”(罗 3:20)这一人性亟需被救赎的伟大真理。

云梦泽人:批评得极其到位。那时年轻气盛,追求语不惊人死不休,想用最刺激的方式打破对经典人物的迷信。如今看来,这种打破本身是肤浅的,因为它没有建立起更深刻的理解。真正的突破,不是指出圣人有罪,而是理解罪如何在一个被上帝深爱的人身上发生,以及悔改如何可能。我现在的兴趣,不再是“揭露”大卫的污点,而是想请您像解读约伯那样,深入解读大卫这个人物,特别是他犯罪前后的心理、他与先知拿单的互动、以及诗篇51篇所展现的心灵世界。我想这会更有建设性。

出山博士:这是一个极好的提议。大卫与拿单的对话,是旧约中先知职责与君王认罪的典范。拿单没有直接指控,而是讲了一个“富户取穷人羔羊”的故事,激发大卫的正义感。当大卫怒斥“行这事的人该死”时,拿单一句“你就是那人!”如雷霆贯耳。这是先知的智慧:让罪人用自己的良知和律法审判自己。而大卫立刻认罪,没有辩解,显示他内心深处的良知与对上帝律法的敬畏仍在工作,这是他“合神心意”的底色未泯。
    至于诗篇51篇,它超越了针对具体过犯的道歉,进入了对罪性本质的深刻剖析。“我是在罪孽里生的,在我母亲怀胎的时候就有了罪。” 这不是推卸责任,而是承认罪的普世性与根源性。“求你为我造清洁的心,使我里面重新有正直的灵。”这表明他认识到,问题的解决不能靠自己修修补补,而需要上帝动工,进行一场彻底的“心灵重建”。这篇诗篇,将大卫从一个犯罪的具体历史人物,提升为一切悔罪灵魂的代言人。

实际上,在《约伯记》中,约伯曾经说恶人“不如本人受报,好使他亲自知道。愿他亲眼看见自己败亡,亲自饮全能者的忿怒”(伯 21:19-20),而当年轻人以利户给约伯以当头棒喝,以及上帝的亲自启示之后,约伯才意识到自己原本也是一个“恶人” ,也在灭亡之列。而在《以赛亚书》中,先知以赛亚说:“若不是万军之耶和华给我们稍留余种,我们早已像所多玛、蛾摩拉的样子”(赛 1:9)而灭亡了。这些都在显示人类罪恶的普世性,在上帝的公义圣洁面前谁也不能逃脱,而悔改是得蒙救赎的唯一途径。

 

五、在真实人性中遇见恩典——对话的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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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聚焦:从大卫个案上升到信仰、文学与生命意义的思考

云梦泽人:经过这番讨论,我对大卫,对《圣经》的记录精神,有了新的认识。它不制造无菌的偶像,而是在尘土中显明珍珠的光泽。这让我想起我长篇小说《云梦泽》(海外书名《生命中的他乡》)里的穆勒传教士。他不是一个完美的圣徒,他会沮丧,会遇到文化隔阂的巨大挫折,甚至在土匪窝里也恐惧。但他的信仰,让他在这些软弱中依然选择坚持,学习渔艺,感化匪徒,最终客死他乡却“含笑而逝”。他的力量,不在于没有软弱,而在于在软弱中依然被那个更高的力量牵引。他甚至犯了与大卫同样的罪,与云梦泽江湖一大帮的压寨夫人有了一夜情,并有了后代,在生命中的他乡寻根的故事。这或许和大卫的故事有某种内在呼应。

出山博士:说得好。大卫的故事,穆勒的故事,乃至我们每个人生命的故事,其核心戏剧或许都不是“英雄的征服”,而是“罪人的归途”与“软弱的承载”。它不在于提供一套免疫于失败的系统,而是提供一个在失败后能够面对、认罪、悔改、被赦免并重新站立和生命更新成长的关系——与上帝的关系。
    你的文学视角和我的信仰视角,在此可以美好地互补。文学关切人性的复杂与真实,信仰则在这复杂真实的深渊处,指出了悔改与救赎的路径。解读《圣经》人物,既需要文学家的敏锐,去捕捉情感的微妙与叙事的张力;也需要信仰者对上帝的敬畏和谦卑,顺从圣灵的引导,去理解其在整个上帝旨意和启示计划中的位置和目的。
    我们这场关于大卫的对话,最终或许可以归结为:如何看待一个有瑕的信心伟人,一个顺服上帝的管教、顺服圣灵引导而悔改的罪人,一个被记录的不断成长的完整生命。它邀请我们放下非黑即白的道德评判,也超越哗众取宠的“标题党”心态,进入一种更谦卑、更整全的观察——在他人(即使是古人)的失败中照见自己人性中的软弱,在他人的悔改中窥见希望的微光,在神圣文本不加掩饰的记录中,体会一种关于真理与恩典的、震撼人心的诚实。

云梦泽人:诚如斯言。感谢出山兄,这次对话对我而言,是一次珍贵的“再启蒙”。它让我三十年前在杜宾根开始的那场关于信仰的追问,在今天得到了更丰厚、更沉静的回应。对话至此,我对那句曾让西蒙娜一家“语塞”的问题——“旧约的上帝是否残暴?”——似乎也有了新的理解切入点:或许上帝的“严厉”,正体现在他对人类罪性的严肃对待(如对大卫的审判),而他的“慈爱”,则同样深刻地体现在他对悔改者永不放弃的挽回之中(如对大卫的赦免与继续使用)。这一切,都记录在《圣经》那无比真实、因而也无比伟大的篇章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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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话者简介

 

    出山,本名康森厚。早年毕业于西安交大,获工科学士和硕士学位。后于德国柏林工大深造,获工科博士学位。博士毕业后,来美国伯克利加州做博士后研究, 两年后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获一研究职位。五年后进入GE航空,致力于飞机发动机的研发与制造。十九年后从GE提前退休,全时间写作。

在亚利桑那州立大学工作期间,出山(康森厚)受洗成为一名基督徒。之后他利用业余时间研读圣经,思考信仰、科学和哲学,探索追求真理。退休两年后于 2025 年 1 月出版《理性,启示与结局(上卷)》(美国南方出版社)。其新著《义人的救赎读约伯记》完成初稿,进入同行评阅阶段。

出山(康森厚)现居美国,业余爱好喜欢摄影、走路等户外活动,也喜欢打乒乓球和打油诗的写作。

 

冯知明。云梦泽人。从1984年开始文学创作,在出版社及各文学期刊出版或发表《扭曲与挣扎》(长篇小说)、《百湖沧桑》(长篇小说)、《四十岁的一对指甲》(长篇小说)、《云梦泽》(海外书名《生命中的他乡》长篇小说上、下卷)《楚国往事》(历史随笔)、《楚国八百年》(大陆简体版、海外繁体版);另有一套三卷《冯知明作品集》——《灵魂的家园》《对生活发言》《鸟有九灵》;台湾版散文集《童婚》;任3D动画片《武当虹少年》1-2季(52集)总编剧。各类作品共计500多万字。

《丢失了的城池》三部曲《绣船一号与雄起城》《无影人与雄起跃进城》《小妖精·影与雄起实验城》,最初构思于2003年11月,后几易其稿,初稿2025年10月于奥地利维也纳石头巷完成,近80万字鸿篇巨制,长达二十余年的构思与创作,试图用寓言体小说呈现一个民族近、现代史,值得期待。

 

 

2025年12月15日星期一  奥地利维也纳石头巷子  整理

                    2025年12月21日星期日  美国俄亥俄州出山书斋修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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