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危机（8）
8
洁云的生日很快到来。两个爱着她的男人都做了充分的准备。
Tony在中午的时候带洁云去了法国餐馆。这家餐馆不大，但精致安静，在一个街的拐角。他们面对面靠窗而坐。
Tony拿出一个包装漂亮的小盒子，递给洁云说:“生日快乐！”
洁云打开一看，是一个Coach皮夹，里面有一张卡，卡上简单写着生日快乐，但是卡本身却印着You are my soulmate。
洁云心里一惊，Soulmate，灵魂伴侣，他们是灵魂伴侣吗？他们确实谈话默契互相理解，享受各自的陪伴，这就是灵魂伴侣吗?
她并不想涉及这样的话题，便笑着说:“这么隆重的礼物，太不好意思了。你什么时候生日，我一定得还礼。”
“我要到明年春天。”Tony又说:“大家是朋友，应该的，你别客气。”
他们随意地聊了一会，然后Tony说道：“Jenny，我大概要回国去发展了。在美国实在太闷了，我只能做个小组长，最多做到部门总管，中国人升上去很难。现在有个不错的机会，我有心想试试。”
洁云知道Tony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思维开阔颇有能力，虽然心有不舍，但还是鼓励他：“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在美国发展的机会要少一些。现在国内的机会很好，舞台也大，你很有能力，你应该去。”
Tony便深有感触地说:“Jenny，你真是知音啊。”他接着脸色一暗说:“可是Sandy不愿意，说我不顾家。”
“过半年把家接回去不就成了。”
“她根本不想回国。”
“这就麻烦了。”
“如果你是她，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她。”洁云答得很快。
Tony的眼睛望进洁云的眼眸，认真地说：“如果你叫我留下，我就留下。”
这句话落下得太重。洁云连忙说：“你们的家务事，我不插手。”
Tony看着洁云，沉吟了一会，他看见洁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便问道：“Jenny你的手机计划是什么？”
洁云愣了愣，心想Tony的思维真是跳跃，她回答道：“通话unlimited，流量每月1GB。”
“1GB够用吗？”
“还行。”
Tony于是对洁云说：“Jenny,我给你讲个故事。”他停顿一下说道：“有一个手机计划，叫作Jenny_Tony。它的流量初始值是朋友，然而这个流量计划很快就不够用了，完全不够用了。这个时候你就想要改变计划，这个计划有两个选择，unlimited或者limited但是更大的一个值。那么，这个limited的就是情人，这个unlimited的就是夫妻。你说你会怎么改？”
洁云听了一阵眩晕，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Tony暧昧了很久，这还是第一次用比喻明显地挑明这个话题。虽然她很喜欢跟Tony在一起，而且尽管她不愿承认，她知道她被Tony吸引，她对他有感觉。这还是她人生中第一次对思南之外的男性有这种感觉。也许是以前她从没有遇到过这么聊得来的异性朋友，也许是以前她的心里装满了思南,而现在她与思南之间有了嫌隙。但是她非常明确一点，就是她和Tony绝对不可能，他们不可能做情人也不可能做夫妻。
想到这里，洁云淡淡地笑着说道：“我选择不改。”
“这不在选择中，因为完全不够用了。”Tony说道。
“嘿，我开始就会选有足够大的值。”洁云继续笑着说，一脸无辜。
“你明明只选了1GB。”Tony笑着白了洁云一眼。洁云也笑了起来。
“平常时候跟你玩笑开多了，也许你会以为我是一个随便的人。”Tony正色道：“其实我这辈子除了我太太之外，从没有过其他女人。我对女人要求很高，要有智商、教育、外貌，Sandy本来也是名校毕业，外貌出众，我和她从二十岁开始恋爱在一起，快二十年了。结婚以后却发现我们的志趣性格其实很不同。和你在一起的这种快乐和默契，是我从来没有过的。我这辈子一共只爱上过两个女人，你就是其中一个。”
洁云的心里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Tony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男人，被这样优秀、又令自己心动的男人表白，她无法否认那一刻的满足。不过洁云依然嬉笑着说：“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她想，你有你二十年的情义，我有我十八年的情义，尽管我的婚姻出了问题，但我还是不想陷进别的麻烦之中。
Tony无奈地笑了笑，顺势换了话题。洁云想，跟Tony在一起的好处就是从来不会尴尬，不会冷场，即便是这样敏感的话题。他们的谈话一向是行云流水，轻松默契。
洁云晚上回到家里的时候，Kevin立刻跑了过来说：“妈妈，我们给你买了玫瑰花还有蛋糕。”
洁云看见一束猩红娇艳的玫瑰花，还有一个奶油蛋糕。蛋糕上用粉蓝色的奶油写着几个字。
“Happy Birthday，My forever love。”Kevin用童稚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念着，然后说:“是爸爸让店里的人写的。”
思南走过来说:“你不愿上外面吃饭，我给你做了一桌庆生。”
洁云瞟了一眼桌上的菜，都是她爱吃的。栗子炒鸡，煎鲑鱼，红烧鸭舌头，蒜炒芦笋还有一个莲藕排骨汤。她最喜欢吃栗子和莲藕，思南总是记在心上。记得以前上学的时候，思南常常会买了糖炒栗子，一颗颗地剥给她吃。还有莲藕，洁云说想念家乡的糯米糖藕，他就会学着做出来。洁云这么想着，仿佛一根羽毛拂过心房，她的心里瞬间柔软起来。
这一顿庆生家宴，洁云的脸不再像以前那样乌云密布，而是有了和缓的迹象，仿佛有丝丝阳光从云层中透露出来，饭桌上的气氛明显就愉悦多了。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完全不理睬思南，而是有了简短的对话。
“好吃吗？”思南这么问的时候，她会简单地说：“嗯，不错。”
收拾的时候，两个人一起做。一个擦桌子，一个洗碗，默契温馨，仿佛以前的日子又回来一般。
吃蛋糕的时候，大家唱歌，洁云闭眼祈祷，她在心里说：“请让我走过婚姻的这个坎吧。”
以往每次洁云吹灭蜡烛，思南都会给洁云一个深吻。这次他走过来，洁云迟疑地微微后退了一步，思南犹豫了一下，只是轻轻地碰了碰洁云的额头说：“生日快乐。”
晚上，洁云靠在床上，心里却是乱纷纷的：思南会进来吗？自己可以接受他吗？是不是应该就此和好？
过了一会，她听见思南走过来的脚步声，她的心居然怦怦地跳了起来。
思南走进主卧，递给她一瓶香乃儿的香水说：“你一直想买没舍得买的。”
洁云心里涌过一阵暖意，思南确实是花了心思，想弥补他们的关系。已经三个月了，也许她应该就此将此事翻篇？她随手洒了点香水，是她喜欢的轻盈纯净的味道。
“喜欢吗？”思南问道。
“嗯。”洁云点点头。
思南坐在洁云的身边，他的身上有着一种好闻的体香，是香皂和剃须水的味道。洁云知道他已经洗了澡刷了牙。思南搂过洁云的肩膀，微微俯身，将唇压在了洁云的唇上。洁云接住了思南的唇，她没有推开他，却是本能地闭上嘴唇。
他们已经三个多月没有做爱了。思南抱着洁云，吻着她的脸、她的眼、她的脖子，他喃喃道:“洁云，我想死你了。”
思南解开洁云的衣服，洁云躺着，像块木头一样一动不动，思南试图用舌尖挑开她的嘴唇，她却顽强地紧闭着。她完全没有办法像以前那样全身心地迎接思南。当她的肌肤感受到思南的肌肤时，她忽然有种很不适应的感觉，她想到这个身体曾经这么赤身跟另一个女人相拥，她整个人就不舒服起来。这种不舒服从心底蔓延到整个身体，她猛地坐了起来，一把推开兴致正高的思南。思南愣了一下。洁云低下头，用手指挑了一下垂下来的发丝，咬着嘴唇说道：我......还是没法接受。”
思男本来憋得通红的脸一下变得发青，他默默地审视了洁云一会，突然问：“你是不是喜欢上了别人?”
洁云的眼前忽然就出现Tony的脸，不过她立刻否认说：“明明是你出轨，怎么怪到我身上了。”
思南什么也没说，沉着脸，拿了自己的衣服就走了。紧接着，客卧的门砰地关上了。
洁云的心里一阵难受。以前他们每次做爱，两个人都会尽量地满足对方，那时他们两个心里和身体都充满了爱。何曾想到，他们做爱会做成这样，一个中途喊停，一个黑脸离开。
洁云生气地将卧室的门锁上了。然后她又去卫生间洗澡。水哗哗地淋在身上，她的泪水也忍不住和着莲蓬头里的水在脸上流淌。这是她的生日，可是她一点也不快乐。她到底该怎么办？这样下去，他们会分开吗？她不想分开，她舍不得思南，舍不得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舍不得她的这个家，可是，她要如何能够再全身心地接受思南呢？
临睡前，洁云在一个论坛上打进一句话：有洁癖无法原谅一夜情怎么办?
第二天，她看见三个网友写了答案。
网友1:你也去一夜情。
网友2:男人都是吃荤的。
网友3:他会一夜情就是不够爱你。
她怔怔地看着这三个回答。她想，思南的一夜情到底是因为男人不能抵制诱惑，还是因为他不够爱自己?
也许，是兼而有之吧。
从这天起，思南也变了。他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样总是积极地说话和做事，他也开始变得沉默。
家，冷得像个冰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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