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中国归来
9月去中国住了2个多月,办了些事情, 感恩节前匆匆回家和家人共渡节日。
在中国游览了湖南的张家界,川西的黄龙九寨,去成都享受了两天麻辣时光,然后飞去心爱的云南,在丽江大研古城花团锦簇的小街和遍地开花的野生菌子火锅店里消磨了半月, 悠悠闲闲,直到聆听到退休的老母亲的呼唤, 才起身回家,照顾身体一天弱似一天的90岁出头的老母亲。日夜陪伴地过了一个多月,身体很辛苦内心却很是充实。
虽然耳闻中国经济如何疲惫,消费如何衰竭,置身其中,却颇有盛世繁华竟至不堪的观感,物资丰富到肉眼可见的过剩,物价低廉到发指,只要是性价比还过得去的餐馆,人多到需要排队等很久, 这,就是西方宣传的中国危机吗?
我老家是个不到30万人口的小县城, 在产业链中分到了一杯羹,虽然近几年惨淡经营,工业产值再如何也还是远高过农业生产,所以日子比周围几个农业县好过。一般人的工资确实也不高,4000元左右,却也丰衣足食过得风平浪静。 我去接老母亲的时候住了几天。开车从高速下来,不过10几分钟就能到县城中心, 一条河蜿蜒流过城中心, 河边的餐馆和娱乐场所鳞次栉比,到了黄昏时分,吃喝玩乐消遣的人非常多,人声鼎沸。
领工资的可以有天没日无忧无虑, 小厂主却多是焦头烂额。笔者的表弟和表弟媳妇经营一家小厂,疫情时代借了不少钱,现在人工上涨,外贸订单难拿,夫妻两人连轴地忙碌一个月下来给银行付了利息也就没多少剩余。笔者去他们的工厂参观, 前几年盖的厂房看起来也相当先进标准和体面, 营业现金流却是不多。 而厂房现在属于过剩资产, 卖也卖不出价格。
一位据说是MIT经济学博士出身的自媒体人士李其,据说是给Foreign Affairs写了一片文章,陈述中国经济的一些特点, 提到中国的资本没有Exit Strategy。这个观点和本人表弟表弟妹的情况倒是契合的,他们为了工厂投入几百万的资本,经营赚不到钱,资产也卖不出去甚至政府也不允许他们出清产能, 除了苦撑,只要拿到订单就去做,暂时也没什么别的办法。
识微见著,中国的地方资本大规模输血支撑产能满负荷运转, 川普的关税能让美国重新工业化吗?
笔者回到美国以后,有了大块的时间阅读。有一位前财政部官员喜欢研究Cross Border Capital Flows。他在推特上发表了研究结果,说中国虽然减少了美国国债的持有量,四大国有银行却增持了很多海外资本,消化川普关税政策以后不降反升的贸易顺差。
同时也看了高市早苗女士上任日本首相以后采取更坚决的反华亲美政策, 日本长期债卷暴跌的消息。
中国和日本有很多相似的地方,比如都很有劳动精神, 人群同质化的水平也都很高,但是这两个国家的不同也是显而易见的:中国大,安全而富饶,日本小,危险而贫瘠。中国的精英层很自然地投身于自己国家的建设,日本的精英则未必如此。
中国通过劳动建设工业产业获取外汇,因为畏惧金融化削弱工业能力, 中国政府抑制资本在本土生长,把全民劳动换来的外汇的大部分筹码都掌握在自己手里,到资本回报率更高的地方去获取资本收益。这种国家战略效果暂时还是很好。
日本的精英层投资海外的动机则更大。日本人多年的存款, 都变成了国债, 笔者怀疑他们的精英阶层在国内借债,通过Carry Trade和日元贬值, 去海外赚取没有成本的收益,这也是高市早苗这样由麻生安培等门阀支持的政客做出格外亲美姿态的背景吧?
不管中国还是日本,共产主义还是资本主义,专制还是民主,这两个国家的普通民众都是“血包”一族。按照马克思的说法,中国的劳动人民的剩余价值被政府拿走了,他们不能享受赚美元带来的便利, 但是中国政府却可以拿着美元到处投资,经办人必然有好处无数。 而日本因为负债过多造成的大规模贬值,则给需要进口物资生活的日本人民带来很多没必要的痛苦。
中国人民没有选举权,不能通过选票进入政治博弈。 日本人民名义上有权进入博弈,似乎也难以操作。 发达与发展中国家, 民主与专制,民众在无能为力这点上, 笔者没看到有什么质的区别。
这也算是归国一次的一点心得吧?在国内还看了三本书,康德的“纯粹理性批判”,米塞斯的“人的行为”,还有加州学派的抗鼎之作彭慕兰的“大分流”,在这里也记上一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