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主义攻克了美国资本主义的老巢,纽约市
引子:
美国的资本主义老巢,最近被社会主义攻破,自称为民主社会主义者的印度籍乌干达移民马姆达尼当选纽约市长。
这篇分析文章,写于11月7日,也就是纽约市长选举结束后一两天。本来设定了三个题目:
什么是民主社会主义?
为什么社会主义会在纽约市胜出?
民主社会主义会的走向?(待完成)
前两个部分已经写成,但第三部分一直搁置至今尚未完稿。想来还是先发布已完成的内容,以免文章久拖不果,至于第三部分,将尽快补上。
一,什么是民主社会主义?
要讨论民主社会主义,首先需要厘清“社会主义”本身的含义。对于来自中国大陆的读者,政治经济学课本中的经典定义可谓耳熟能详:
全民所有制
计划经济
按劳分配
这是社会主义在传统马克思主义语境下的三大标志。
美国人如何理解“社会主义”?
我初到美国时,虽然被系里录取,但托福略低于标准,学校要求我先在大学附属的英语学校就读半年。这是一种大学预科的课程,其中有一门美国历史,内容包罗万象,也包括对“资本主义”“社会主义”等概念的介绍。这些内容在美国属于中学生层面的常识,但对来自世界各地的国际学生来说,反而颇具启发性。
记得老师曾让我们做一个小实验:
“美国到底是资本主义国家、社会主义国家,还是别的什么主义国家?”
班上来自世界各地的学生——中国台湾、日本、韩国、泰国、菲律宾、以色列、巴勒斯坦、委内瑞拉、黎巴嫩等 —— 几乎异口同声地回答:资本主义。
老师说:“很好,现在你们可以到校园门口随机问二三十个美国人。”
第二天结果公布:美国人几乎一致认为,美国是资本主义国家。换言之,这是美国的普遍认知(注意,这是三十多年前的美国)。
接下来老师提出更关键的问题:
什么是资本主义?什么是社会主义?
两种定义“主义”的方法:
在美国语境中,人们常以两种方式来划分经济制度:
Government Control(政府控制程度)
社会主义倾向于国家控制;
资本主义倾向于自由经济。
Welfare Society(福利程度)
社会主义倾向于福利社会;
资本主义倾向于自负盈亏
老师举例说:
如果按政府控制程度来看,美国政府在教育、邮政、交通航天(NASA)、军工等领域都有直接参与,其规模加总约占经济的 40%,因此美国反而在“政府控制”这一指标上比加拿大更接近社会主义。
但若以福利体系判断,加拿大的税收更高、社会福利更完善,则加拿大比美国“更社会主义”。
在福利社会的定义下,欧洲尤其北欧也都属于带有强烈社会主义成分的社会。
从政府控制角度看:历史上四种经济体制
自20世纪以来,国家对经济的强弱干预主要呈现为四种形式:
法西斯主义(Fascism)
名义上企业私有,实则国家统一规划
例如墨索里尼意大利:政府决定生产内容、规模、进货渠道、雇佣关系、定价等
形式上“私有”,实质上“高度国家控制”
纳粹主义(Nazism)
名义为“国家社会主义”
部分企业国有化,如大众汽车(Volkswagen)
其余企业虽然私有,但仍受国家严密控制
社会主义(Socialism)
以苏联、中国计划经济时代为典型
交通、通讯、公用事业等命脉行业国有化
通过“国家所有 + 行政调控”掌控整体经济
改革开放前的中国,城市几乎所有企业属于全民所有制;农村为人民公社集体经济
共产主义(Communism)
理论上要求生产资料完全公有、彻底取消市场
历史上真正接近的例子大概只有柬埔寨红色高棉
总结:
法西斯:私有 + 国家计划
纳粹:部分国有 + 国家计划
社会主义:主要行业国有化 + 国家全面计划
共产主义:完全国有化 + 消灭市场
福利社会:对社会公平的追求
“政府控制”面向生产和效率;
“福利社会”则面向分配和公平。
加拿大、欧洲特别是北欧,正是通过税收与福利体系体现出强烈的社会主义色彩。
对公平的追求,是人类历史上的一条长河。
从陈胜吴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自成的“均田免粮”,洪秀全“无处不均匀、无人不饱暖”,到孙中山“天下为公”,再到共产党土地改革、苏维埃政权,都是对“社会公平”的一种诉求。
民主社会主义是什么?
最简明的定义是:
通过民主选举,而非暴力革命实现的社会主义。
在中国政治经济学课堂中,这源于第二国际的“修正主义”:
德国社民党人伯恩斯坦主张通过议会道路、工会斗争争取社会改革,实现向社会主义的渐进过渡,而非依靠暴力革命。
按美国当下的语言体系,如果社会主义象征“左”,民主象征“白”,那么“民主社会主义”就是人们常说的 “白左”(White Left)。
换一个更形象的说法:
追求公平 → “左”
依靠暴力革命推翻旧政权 → “红”
那么中国历史上的农民起义——陈胜吴广、李自成、洪秀全、孙中山、乃至共产党革命——都可视为“红左”。
二,为什么社会主义会在纽约市胜出?
在这次选举中,马姆达尼以 50.4% 的得票率击败独立候选人、前纽约州州长 Andrew Cuomo。其中,年轻族群与华人社区的支持率均超过 60%。这一现象的成因多样。例如,施化博指出,人们的幸福感常由“相对差距”而非绝对财富决定,因此更容易出现对“缩小贫富差距”的政策偏好。此外,代际观念变化、身份政治、后疫情时期的经济焦虑等,也都提供了各自的解释。
而我倾向于这样理解:
“不劳而获”与“空手套白狼”的诱惑,在披着“公平”“正义”“道德”外衣的口号下,将他人的财富转化为自身利益——这种逻辑击中了人性最深处的本能。
在人类心理结构中,“以道义名义重新分配财富”往往比“创造财富”更有吸引力,而民主社会主义恰好提供了这样一种政治叙事。
这一点并非当代才有。在 1927 年的《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中,毛泽东曾公开肯定农民的“痞子运动”。他深知这种运动之所以具有巨大动员力,正是因为它迎合了人性中对“翻身”“报复”“夺取”的深层欲望。毛写道:“土豪劣绅的小姐少奶奶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 这句话击中千千万万劳苦农民,虽然不一定做得到,但可以满足一种本不可得的原始而强烈的心理需求。
如果将这一逻辑放到今天,也同样可以设想:
如果出现一个“现代毛泽东”,公开喊出“田朴珺或章泽天的牙床上,也可以踏上去滚一滚”,依旧会获得一部分人甚至“暴民”的热烈追随。
因为这迎合的不是政治纲领,而是人性本身。
本质上,“以道义包装的夺取”一直是极具动员力的政治资源;而民主社会主义在纽约的胜出,也不过是这一古老人性在新的语境下的现代版本。
三,民主社会主义会的走向?(待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