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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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以色列残存的记忆(二)隔离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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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从意大利的圣诞节了解到耶稣是在伯利恒的一个马槽里出生的。每年圣诞时期,市中心的广场和每家每户都会摆设有耶稣基督诞生的场景:马棚,眼睛低垂的漂亮的圣母玛丽亚,白胖可爱的耶稣婴儿,衣着华丽的东方三贤士,当然还有马棚里可能出现的动物,什么棕色的马,白色的小羔羊,狗,骆驼,时常马棚顶上还会出一颗彗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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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圣诞广场上的耶稣诞生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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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家庭里最简单的耶稣诞生场景,很多家庭布置得更大有更多人物。

伯利恒,位于耶路撒冷南边十公里不远的另一个圣城。福音书中描述,罗马皇帝在帝国各省进行人口普查(以便计算可以获取多少税收吧),人们必须回到原籍登记。孕妇玛丽亚和她的丈夫约瑟必须回到原籍老家伯利恒。他们到达伯利恒时夜深寒冷,旅店已满员,主人只好让玛丽亚和约瑟睡在马槽里。于是,那夜耶稣就诞生于马槽中,伯利恒的上空出现一颗很亮的星星。

终于有这一天我从耶路撒冷坐上一辆公共汽车来到真正的伯利恒,大约两千多年前耶稣降生的地方。从车上下来,首先映入眼目的是一堵长长看不到边际的厚实高大水泥高墙。写到这里我想说我大脑里搜寻以色列旅行给我留下的残存记忆,此时才发现,对于伯利恒,耶稣诞生之地修建的古老教堂,圣石窟等等的印象都很模糊,记忆中最清晰地是那堵如监狱般可怕的厚实高墙,墙上铁丝网和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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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年为了防止巴勒斯坦人对以色列的袭击,以色列修建了约旦河西岸的隔离墙。隔离墙修建后袭击事件的确减少了不少,这堵长700多公里长九米高的墙对一边的以色列人来说是一道安全屏障,对墙另一边的居住的巴勒斯坦人来说如同一堵监狱墙。它阻碍了巴勒斯坦人的正常出行,阻碍了他们获得医疗和教育服务,隔断了伯利恒与巴勒斯坦其他城市之间的连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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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达伯利恒的关口是早上10点多钟,有一条长长的沿着水泥墙修建的长长铁栏杆走道,走道内没有几个人,大概团体旅行的游客和朝圣者乘大巴通过另一个关口。我在空荡的铁杆走道里绕了几个圈才走到检查的关口。看到的以色列士兵总是一种冷漠,面无表情的神情。

通过关口,快速离开那堵令人压抑的高墙,走入伯利恒的街道。这是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阿拉伯小镇,白色的清真寺尖塔,古老的圣诞教堂,很多小店铺,干净的街道,还有一些看上去漂亮的房屋,比Ramallah要富裕和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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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堂下有一个地窖,就是千年前马槽之处,耶稣诞生之地。现在很多信徒去朝圣马槽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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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稣诞生的马槽只有在意大利圣诞装饰中可以看到,在伯利恒只能看一座古老的大教堂。据说第一位皈依基督教的罗马皇帝君士坦丁一世的母亲,最最虔诚的信徒艾莲娜在拜访耶稣诞生之地后在马槽之处修建一座教堂,应该是世界上最早的一座圣诞教堂,但之后被摧毁又重建,该教堂成为基督徒朝圣重要之地。教堂有一小门通往地下室,马槽之处成为一个镶嵌伯利恒银星的大理石圣窟,很多信徒在此虔诚礼拜。因我非基督徒,又参观过太多雄伟精美的教堂,尽管这个教堂有着深远的宗教和历史意义,我也只是马马虎虎看了看。如上所说,这些都没有唤起我的宗教热情或给我留下什么特别的印象。

返回时,大约下午4/5点钟,在高墙关口,有十来个人排队,站在我前面的一个年轻的巴勒斯坦人对我说现在是人最少的时候,他看上去像是个大学生,他对我抱怨这堵墙就是当地巴勒斯坦人的监狱墙,他说,你不知道很多工人早上去以色列上班,学生去上学,过关时非常麻烦,还不谈要去巴勒斯坦其他的地方。为了上班和上学不迟到,人们有时四五点就来排队。说着说着他开始激愤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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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的照片是来自一个意大利在耶路撒冷留学的学生,一天他陪朋友去伯利恒旅行,早上必须返回耶路撒冷上课,他夹杂在那些每天早上通过关口检查的巴勒斯坦人中间,他是唯一的外国人和可以背包的,其他的男人都只能空着手通过关口。他们关口等待了好长时间。不知为何不开门。有两条队,他随意站了一条,后来一个门打开了,而另一条队的门依然关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闸门什么时候开,人们像一群老实的羔羊,他们面带沮丧,顺从地耐心等待。慢慢地,一些绝望的人试图挤过金属栏杆到开门的长队,但无济于事;甚至连一个孩子都挤不过去。墙上的扩音器没有声音,这条通道似乎已经被军队放弃了。人们只好开始退出这一排,涌入开着门的队伍。而这时,刚才走空的那条走道的门忽然打开,而排满人的那个门忽然关闭。人群出现混乱,有人开始翻越隔的金属栅栏,互相推搡,一个女兵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来,用阿拉伯语说着“wahad, wahad”——“一次一个”。学生意识到女兵能从室内的控制屏看到这一幕;她可能觉得这很有趣。能够控制大门游戏的人。开关,开关,让人们抓狂,她喜欢耍玩巴勒斯坦人。她又一遍遍地重复这个恶作剧,这能给她无聊的生活增加乐趣。游戏一直持续到学生最终穿过一个绿色箭头。过了关口的巴勒斯坦人拔腿飞跑,因为已经近九点,他们迟到了。冰冷的隔离墙和冷漠的士兵注视着就看着这不公和丑陋的一幕。原本很简单的检查流程,却被那些有不健康虐待心理的士兵搞得复杂和令人悲哀。开门和关门完全出于他们一时兴起和高兴,恶意作弄巴勒斯坦人,想想如果每天遭遇这种经历,人怎么不疯狂。

我跟在这几个巴勒斯坦人的后面,在通过关口检查时,刚才还很激愤跟我聊天的巴勒斯坦人瞬间在冷漠和傲慢的以色列士兵面前看上去是那样卑微和屈服,证件检查、指纹扫描,最后是金属探测器。裤带被解开。悬挂在上面的摄像头捕捉到这些听天由命、倍感羞辱的男人们,他们用手提着裤子,对他们来说,在强人面前只能保持卑谦,否则,他们又能怎样呢?人们为了生存,不得不在强权面前卑躬屈膝。

第一天晚上我与人权主义者去巴勒斯坦的纳马拉过关口时我就感受到这些持枪的士兵对巴勒斯坦人的强权和倨傲,感受到巴勒斯坦人他们祖祖辈辈曾生活的这片土地上遭受到不公的待遇。

在以色列的街道可以看到不同肤色的犹太人,后来我才明白在以色列,犹太人也有分类而且有很大的区别。从欧洲来的犹太人为阿什肯纳兹犹太人,从中东阿拉伯国家,中亚及北非移民来的犹太人为米兹拉希犹太人。也称东方犹太人,这些东方犹太人容易被欧洲的犹太人视为二等公民。除了东西方不同的犹太人,还有来自埃塞尔比亚的黑犹太人。应该是最底层公民了。以色列建国后,欧系犹太人成为国家领袖和社会经济文化的精英,他们在教育,技术,经济上都占有优势。在欧洲,阿什肯纳兹犹太人好多世纪都处于社会边缘地位,总被视为社会问题的替罪羊,如发生黑死瘟疫时人们说是犹太人导致的。以色列著名的作家阿摩斯曾在他的一本自传性小说中写到在二十世纪初的维也纳墙壁上到处都写着犹太佬滚回巴勒斯坦去,历史上的文学作品和漫画把犹太人描绘成着长长的大鼻子、黑眼睛、皮肤黝黑,圈曲的黑发或红发,下垂的眼睑和戴着犹太小帽诡计多端的商人。如今那些备受欧洲人迫害的犹太人几乎不存在了,这些欧洲犹太人后代,十多个世纪与欧洲人种混合,有些已经很欧洲化,不少欧洲犹太人看上去高大英俊,头发栗色,跟欧洲人没有什么区别。在以色列的欧洲犹太移民,显然从以前迫害犹太人的欧洲人那里学到了最坏的东西:种族歧视。现在他们认为巴勒斯坦人低劣,落后。

在全球化的今天,社会文明发展到一定高度,以色列,中东唯一的一个民主国家,却存在着这种野蛮种族歧视的文化,这真难以让人接受。

那些东方犹太人,至少他们看上去都很友善。去死海游览时,我与一位来自法国的以色列人聊了很久,她父母最初来自阿尔及利亚,她的祖辈在阿尔及利亚好多世纪,1948年以色列建国后与阿拉伯国家发生战争,犹太人才开始被阿拉伯国家驱逐。他们一家移民到法国,后来又从法国移民到以色列。后来我在机场上也遇到从摩洛哥,伊朗移民来的犹太人,他们都比较随和,多少还带着阿拉伯民俗文化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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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耶路撒冷的小巷中,我还常常见这些身着黑长袍,留着胡须,耳朵边悬挂着小辫子,头戴黑帽的犹太人。他们总是一副凝重深思的面孔,目不斜视地走在人群中,好似他们与周遭的商店,人群的喧哗,餐馆飘出的香料味完全隔离,独自生活在犹太人古老历法和摩西的故事中。他们是哈雷迪教徒,极端正统的犹太教徒,是犹太宗教法律和传统的最坚定的守护者。这些教徒整天闭门研读犹太教经典,不外出工作(据说最近十几年也有教徒开始寻找一点工作),他们还免服兵役(直到最近出于社会各派的压力,他们也被要求服兵役)。国家对哈雷迪家庭给予一定的经济补助。当然补助也非常有限,仅够他们维持基本生活吧。为了改善家庭生活,哈雷迪的妇女开始外出工作。哈雷迪犹太教徒一般不与异族通婚,家庭平均生五六个孩子。看到这些一年四季身着黑袍子的犹太信徒,我想是他们头脑中从小培育出对耶和华的信仰赋予了他们这种勇气和力量来抵御社会的生活方式改变,抵御流行文化,现代技术,大量商品,金钱和消费主义的侵蚀,固执地抱着上千年的宗教信念和传统,这的确令人感叹。

周六是Shabbat,安息日,从周五的晚上日落开始一直到周六日落。按照犹太教的传统,这一天是上帝规定的神圣的休息日,连一根缝线的针都不应该拿起来,否则违背耶和华的圣旨。安息日时国家汽车交通车全部停运,我的航班是半夜,为了赶在日落交通停止运行前乘车,我提前好几个小时去特拉维夫机场。在这座几乎怀着敌意的机场排队过安检时,两个男便衣警察依次对乘客检查护照和进行简单的盘问,我又被他们盯上了,一个女人独自旅行和阿拉伯国家的旅行签证再次引起注意。这次他们问我更多的问题,为什么你喜欢去中东旅行?为什么一个人?他们怀疑我可能是一个自杀袭击恐怖分子,一个女人,不带孩子旅行,她可以去为真主而死。不是说一个人的面相本身就是内心所有思想性格品质的总和,是整个人的真实存在显示吗。可能今天不是这样,人可以有很多种面孔。便宜警察把我从排队的人群中带走,之后我被关闭在一个小房间,进来一个女警察,让我全身脱光,只剩下内裤,这还不够,严肃的女警察伸手还在我的头发上摸了摸,可能会藏匿微型炸弹吗?我的行李全部倒出,每件衣物用品一一被认真检查。回到意大利,朋友们问我喜不喜以色列,我记得我的回答是不太喜欢。我不喜欢看到一个变得强壮的民族在一个弱小的民族面前实施强权。当然,这也只是我十几天内个人对以色列的有限也许是片面的印象。




部分照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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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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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雪窦 回复 雪窦

    照片是什么我都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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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雪窦 回复 Siubuding

    你好,你想通过这些照片告诉我什么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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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iubuding

    Zombie Neuroscientist Explains the Ant-Like Behavior of World War Z's Running Dead | WI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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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iubuding

    World War Z (2013) | Anti-Film Scho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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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iubuding

    World War Z-Z-Z-Zion? | The New York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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