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复老莘等:虚无与原教旨文化的双刃
中华文化自古多元并存,兼容并包,这既是它的生命力所在,也是它的混沌之源。从《道德经》的超然与反功利,到《罗织经》的权术与算计;从《红楼梦》的人情悲悯,到《三国演义》的权谋诡谲;从古代本草的经验积累,到现代青蒿素的科学突破,等等等等这一切都说明,“中华文化”不是一个纯净一致的实体,而是一个庞大、矛盾、动态的文化生态。
正因为如此,对待它的两种极端态度:全盘否定与全盘崇拜,都注定是失衡的。前者是文化虚无主义,以为摧毁传统便能获得现代;后者是文化原教旨主义,以为复古守旧即可自保于现代。这两者看似对立,实则互为镜像,皆出自对现代性焦虑的反应。
中共在政治实践中恰恰善于利用这种文化的双重性。它一方面打着“文化自信”的旗号抵御外来思想,以民族主义维护统治;另一方面,又借“文化落后”与“中国人特殊论”来拒绝普世价值与制度改革。于是,“文化虚无主义”与“文化原教旨主义”被它巧妙地转化为政治工具,形成一套可随时切换的叙事机制:需要团结时,宣扬“文化自信”;需要压制时,诉诸“民族特殊”;需要拒绝变革时,则搬出“传统劣根”。
真正对这种权力结构构成威胁的,不是文化层面的虚无或复古,而是理性启蒙与制度批判精神。理性要求以证据和逻辑取代权威,以公共规则取代人治;批判精神要求追问权力的来源与边界。这两者是任何现代文明的根基,也正是极权体系最忌惮的思想力量。
中华文化之所以复杂,是因为它既孕育了青蒿素,也养育了“牛黄解毒片”;既能启发屠呦呦式的科学理性,也能滋生巫医式的神话幻觉。文化本无善恶,关键在于是否被理性所统摄,是否能在开放中自我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