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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侠文学是否代表民族文学》大讨论(一)


发表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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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200611月——12

地点:天涯、新浪、搜狐……

事件:一篇名为《武侠文学是否民族文学》的帖子悄然登陆中国人气最盛的社区天涯。不到一小时,点击过千,回帖上百。第二天讨论升温,网友展开热烈讨论,赞同者有之,反对者更不少。消息灵通之士打听到内幕,发帖者竟然是中国目前最大的武侠文学刊物主编。如此一来,更多了不少攻讦者。第三天,帖子被热推到天涯头条。西南大学韩云波教授、社科院施爱东研究员、上海师范大学刘忠教授、著名作家吴越等各抒己见……各大网站纷纷转载报道,一场波澜壮阔的武侠讨论席卷百万网民,其声势丝毫不亚于上世纪末王朔VS金庸的PK

一场关心中华衣冠、民族文化的讨论?一场贴大字报、抢学术山头的恶意炒作?参与者莫衷一是,旁观者各执一词。发帖者今古传奇武侠杂志社社长冯知明近日在博客上贴出一篇反思五四的文章,也许能帮我们透过云山雾罩,看到事情缘起……

 

复兴中华文化,从反思“五四运动”开始

冯知明

前不久,我们在北京大学举办了“第三届今古传奇武侠文学颁奖会”,引起了诸多媒介的关注和报道,随后,我又先后接到“温世仁武侠文学百万大奖”“新浪武侠奇幻文学大赛”组委会的邀请,前去出席会议或担任大赛评委,由香港中华书局与红袖添香网站、MSN读书联合举办的“2006新武侠小说大赛”也正举办得如火如荼。用北大教授孔庆东先生的话说,我们武侠文学的盛世江湖已经到来了。

所谓武侠文学的盛世江湖,其实就是一种复兴中华文化的具体表现,是一种最为大众所接受的方式。

为什么要提出复兴中华文化,因为我们的中华文化传统被西方通俗文化、快餐文化所冲击,正面临断裂的暗涌。这并不是杞人忧天危言耸听,随便找几个我们新生代的年轻人,考校一下,就会发现在他们身上中国传统文化的痕迹几乎已经不见踪影。

一旦这种暗涌冲垮中华文化传统的最后一道防线,将使我们面对一个长期的文化游离期,并且即使在之后得到续断,其本质也将受到伤害。这种危险在我们的文化发展过程中已经隐约可见,当代中国的价值观失衡与此有直接关联。

这一切从源头说起的话,就要追溯到五四新文化运动。

“五四运动”的伟大意义,在于改造了中国旧有价值体系对民众思想和社会制度的制约,为社会革命扫清了障碍,这种历史功绩是无法抹煞的,但是就文学来说,五四新文化运动可以说是一剂充满毒素的虎狼之药。五四新文化运动可以是政治的、历史的、社会的、经济的,但它绝不应该是文学的,甚至不该是文化的。

“五四运动”对中国文学的破坏显而易见。当国门洞开,五四时期的那些一代大家,面对那样的历史环境,尽管他们有深厚的中国文化底蕴,但是依然表现出一种彻底的拿来主义,在自己的创作理念和创作实践中都对西方文学进行了全方位的复制。这种做法放到那个时代中考量,本也无可厚非,而且那时他们所学习的西方文学经典,毫无疑问是优秀而卓越的,都是在文学殿堂中无法重现的惊世之作。

所以问题不是在于五四文人学习了西方文学,而是他们急功近利的学习方法导致了根本上的歪曲,这只是一个方面,另外一个方面,因为理解性的歪曲和翻译过程中造成的语言代沟,使五四时期的文学打上了鲜明的欧化语言的色彩,也就是所谓的翻译体。由此在我们的文学史上产生了一些怪胎一样的东西,如我们胡适之先生的白话诗,《尝试集》一卷东来,固然颠覆了中国千百年来的一种思维窠臼,但是中国诗歌特有的美感也被胡适之及后来者破坏殆尽,中国新体诗人唯一值得称道的大概就是“不带走一片云”的徐志摩先生了。

中华民族的文学语言,本是非常的朴实、简练、准确,以微言而见大义,经锤炼而深蕴美感,这样的一种文字表现在唐宋传奇、聊斋志异、四大名著中,已经达到了一个极至巅峰的高度,本来可以成为世界文学之林的一朵不可替代的民族奇葩,但我们的五四前辈们却东施效颦,大量使用欧化语言,就像李敖嘲笑鲁迅先生,指出他的语言因为欧化而让世人无法进行有效的阅读,更枉谈理解。五四之后的人效颦于此前的效颦者,这就造成了一种累加的恶性重量,将中国文学压得越来越畸形。

这种欧化语言对后世的影响是至关重要的,为什么在五四之后的文学发展过程中,中国文学经历了几次断代,很多人把这归罪于政治方面的原因,但究其根本,还是因为五四文学是没有根基的,是非常蹩脚的外来品,而这种外来品又被窜改和误读,导致了谬种流传,更不用说有什么生命力。这种没有生命力的文学,即使没有政治冲击,依然是苍白的、僵死的,不可能存活的,还是会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而断裂。

中国的知识界是不是没有反思精神呢?也不是,许多人都看清了这一点,但是因为“五四运动”有着辉煌的进步意义,太伟大,伟大的让我们不敢反思一下,不敢提丝毫的意见,我们出于对五四那个时代及那个时代所创造的历史的尊重或敬畏,而造成中国知识界的集体沉默和失语的状况。

当代德国著名的汉学家顾宾先生用很情绪化的语言称我们的当代文学是垃圾,不得不引发我们的反思。“……这个要看中国人﹐因为最看不起中国文化中国文学的不是我们外国人﹐是中国人自己。问题就在中国本身﹐中国人根本不给他们自己的文化和文学什么地位……很多中国当代作家是在按照外国模式写作。如果没有外国文学,也许90%的中国当代文学都不会存在,因为没有东西可以模仿。

我们伟大的五四运动给我们带来“德先生”“赛先生”的同时,对我们传承的传统和文化来说不得不说是一种颠覆。顾宾先生的无心之言,却恰到好处地指明了中国当代文学恶之花的萌芽之处。

我们引入大量西方式的文学观人文观,大量的文学作品翻译化,而丢失了中华文化的根本,放在西方价值体系内,被人称为垃圾”就不足为怪了。今天我们在这里复兴我们的文化、我们的文学式样,建立我们的标准和评价体系,其先锋军,当数中华民族特有的无法复制的武侠文学。

武侠文学赶上中华文化复兴的历史关头,注定要由我们这一代人来弘扬。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我们要让整个世界都能看到,我们不仅有李小龙、李连杰和成龙,也有金庸、古龙和正在蓬勃发展的新派武侠。

武侠文学是中华民族独特的文学式样,无疑是最接近民族文学的一种形式,但关于武侠文学是不是民族文学,是否能担当起弘扬民族文化的重任来,似乎还有争论,但这不妨碍我们对中国文学的整体反思。然而,要让武侠从国门走出,走向世界,武侠文学首先应建立在民族文学这杆大旗之下,无论是民国时期的社会武侠、神魔武侠,还是一直流传的言情武侠、历史武侠,乃至现在的北派武侠、奇幻武侠,大陆新武侠、还是港台仍在发展的武侠,可以说,都是在民族文学的旗帜下,得以存活发展、生生不息的。

著名武侠一代宗师温瑞安先生有这样一段话,“武侠小说是最能代表中国传统文化精髓的,它的背景往往是一部沉重的历史,发生在古代的山河:无论是思想还是感情,对君臣父子师长的观念,都能代表中国文化的一种精神。”这段话足以与有识之士共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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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作俑者——一石激起千层浪

主帖:九问武侠文学是否是民族文学

冯知明

第一问:武侠文学是否在世界文学范围内,具有不可复制性?
  作为民族文学,肯定得有民族代表性,能代表着一个民族的特色,具有不可复制性。当今文学是一个全球共享的文学,没有哪种文学是孤独发展的,没有哪种文学是秘密而不为人所知的。在共享的年代,文章是可以被借来的,技巧是可以被学会的,文风是可以被模仿的,而只有文化内涵是学不会的,具有民族独特的不可复制性。一种文学如果全世界都是一样,那肯定是称不上民族文学的。
  欧洲中世纪骑士阶层诞生,产生了独特的骑士文学;美国西部大开发时,也出现了一个举世闻名的牛仔群体,创造了瑰丽的美国西部文学。这些都是无法复制的,中国的武侠文学,包含有更多无法复制的元素,好莱坞的大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很喜欢中国的武侠电影,但是他也只能拍个似是而非的《杀死比尔》出来。
第二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高度的通俗性,能为最广泛的大众所接受?  
  文学如果曲高和寡,那肯定称不得是民族文学,民族文学不应该是一小部分人的文学,而应该是绝大多数人的文学。如果一种民族文学没有人多少看得懂,没有多少人愿意去读,那么它连自身的生命力都岌岌可危,又怎么能代表民族文学呢。事实证明,通俗是民族文学的一个重要品质,以《红楼梦》为代表的四大名著是中华民族文学的代表作品,其通俗性一望可知。
  通过google我们可以搜索到如下数据:文学(137000000)、武侠(341000000)、奇幻(11200000)、金庸(34300000)、哈利波特(649000)。数据不能完全说明什么,但是一定程度上可以看出,武侠作为文学的一种特有形式,其影响力已远远超越了文学本身,在中国人乃至整个华人世界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为广大民众所接受,喜爱。
第三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凝聚民族精神的力量?
  民族文学应该是使国人团结,凝聚国人的传统道德的。如果一种文学不能凝聚人心,不能明确一种人的内心信仰,反而使人困惑迷茫的话,它还不足以成为民族文学。民族文学的重任在于,能让本民族的人从这种文学作品中直观地感受到本民族的气息,这种文学作品应该能从心灵上打动本民族的人,给其以归属感。  
  比如日本的武士文学向武士们传播了武士道精神,激励了武士的勇武向前和不服输精神。在中国,武侠文学早在战国时代,法家代表人物韩非子提出“儒以文犯法,而侠以武犯禁”,将侠与武并称开始,至今已有千年之久。陈平原曾经指出:“武侠小说因其流传极其广泛而深刻地影响了中国人的性格……”传统那种重责任、情感、隐忍的国民性格经过几千年的沉淀,仍然流淌在武侠小说的血液中。
第四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高度的开放性,能从其他文化中吸纳一切有益成分?  
  正如一个民族不能闭关锁国,与世隔绝,一种文学也不能闭门造车,陶醉于自家温室,孤芳自赏,而应该兼收并蓄,对不同文化系统中的优秀文学作品进行深入的学习,并对其优点予以掌握利用。中国的民族文学,如果只是抓住中国味儿的东西不放,那么终究还是无法在这个全球化的背景下推广出去。
  武侠文学有曾经的各种传统列传、章回体小说形式等,而如今,武侠文学学习东西方的各种有利因素,扩充了自身。新武侠不仅学习借鉴了西方的各种奇幻元素,想象力大增,从古龙小说开始也学习很多的推理技巧和结构,使得武侠文学更加严谨和引人入胜,更借鉴了日本漫画文学的语言以及流畅感与唯美风格。
第五问:武侠文学是否能充分继承民族文化传统?
  一种好的民族文学应该是能最大程度,最充分地对民族的优秀文化传统加以继承的文学。只有民族的,才是世界的。但中国自从五四新文化运动以来,洋为中用,一方面民族文学中的糟粕被废弃了,但同时一部分优秀文化传统也被牵累而遭冤枉。当今,传统文化与现代后工业时代文明激烈碰撞,中国最需要的是一种能重拾优秀文化传统并对其加以改造为今所用的文学。  
  金庸的小说被誉为中国传统文化的浓缩品,作者自身在文、史、哲、儒、释、道、诗、词、书、画、乐、棋等诸多方面的修养和才识都非常丰富;除此之外,金庸还充分利用武艺和武德展现了民族精神中向上的一面,使文化色彩充溢于字里行间。对民族文化传统的继承,是金庸作品能够成为雅俗共赏的大众经典作品的决定性因素,也是他的功绩所在。
第六问:武侠文学是否是中华文化中极具辐射性的一种文学样式?  
  从儒家文化圈来说,儒家文化是通过以中国为核心,向周围辐射到东亚,东南亚乃至整个华人世界的。从世界范围来看,除了中华儒家文化圈之外,还存在有阿拉伯文化圈和古希腊罗马文化圈等,每一种强势的民族文化都具有很大的辐射影响力。当今中国需要一种能够配合优秀儒家文明向世界展示魅力的文学。
  一种文化辐射的强度大小是由其背后的经济实力所决定的,现在我国的经济发展正处于黄金期,我国在国际上的地位也日益提高。这样,本来就属于传统中华文化圈的国家,如日本、韩国、马来西亚、印尼等东南亚国家,对中国文化的吸收也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中国的孔子学院在全世界更是办了一百多所。在世界范围内,最容易为人接受的就是武侠文化,包括许多部脍炙人口的武侠电影、小说。
第七问:武侠文学是否能深刻地代表中华民族的国民性?
  每一种民族文学都是与其民族的国民性格,文化习惯以及精神文化内涵结合在一起的。民族在其发展过程中都会有一些自身约定的固有的东西,文学最终的目的是反映生活,从生活中来再回归生活中去。民族文学的一个重要标准就是:既能揭露国民劣根性,认识自身不足,同时又能在此基础上发掘人性美好一面并发扬光大。  
  武侠小说是成人的童话,这种特别的内涵,给武侠小说提供了很大的空间来展示人性。这里不妨引用孔庆东先生的一段话:“……从韦小宝的身上我们能够更仔细更全面地来反思我们的国民性,韦小宝你不要看他没有文化,其实他从小是受的听戏说书,这样的教育,他更全面地了解到了中国社会的方方面面。那么韦小宝的出现,也预示了武侠在现代社会中是没有实际性的功用,它变成了一种精神存在,变成一种纸面上的象征性的存在。所以说到了今天的社会,尽管现实生活中的侠客越来越少,武侠基本上就没有了,侠客,没有武的侠也越来越少,但是武侠的这种精神却是永远需要的。”

第八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长久生命力?  
  一种真正的民族文学不是一朝一夕的,需要时间来检验,民族文学是能在中华血脉中代代相传改进的。在历史的长河中,许多文学在波涛的浮浮沉沉中,或是戛然而止消失不再,或是虽然仍然存在,却影响渐小,逐渐淡出文化视野与舞台。中华民族文学应该是具有长久生命力,并能够在未来继续自我繁衍发展下去的文学。
  在司马迁的《史记》中有一些篇章,如游侠列传,被认为是武侠文学的最早的源头。这被很多学者认为是武侠文学的一个源头。自此之后,历经两千年,从魏晋笔记到唐传奇到宋话本到元杂剧,武侠文学始终健康地成长着,并且在明清时期终于达到一个辉煌点。与武侠文学同时期的文学样式,有的已经湮灭了,有的成为小众的玩物,只有武侠文学,历经两千年而不衰,直到今天,武侠文学的生命力,也可以一望而知。
第九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教育作用,能正面引导新生代?  
  民族文学的一个很重要的方面在于其教育指导作用。民族文学应该面向教育,面向现在,面向未来。民族的未来将由现在的新生代来承担,许多青少年陷入青春的苦闷,在各种人生观、价值观的交错冲击下产生迷茫、困惑。文学亦是人学,文学对于一个人的成长,往往有着极大的影响,真正的民族文学,应该对青少年有正确的导向作用。
  武侠文学以前是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糟粕,但是自从金古梁等大师改造武侠以来,武侠文学已经转变为弘扬侠义精神的载体。如今的新生代年轻人,普遍存在着软骨病,对社会上的丑恶现象都是或者畏缩或者袖手,武侠文学所强调的那种先人后己,先国家后个人的责任感,其正面教育意义,在当代社会,具有更直接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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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盘反对——板砖频掷箭如雨

主帖发布第二天,在新浪博客上,一位老作家挥出当头一棒)

吴越(著名作家)

九答武侠文学可否代表民族文学
  ——简复冯知明先生
  吴
  第一问:武侠文学是否在世界文学范围内,具有不可复制性?
  答:武侠文学,绝不是“中国特产”。在世界范围内,有为非作歹的人,就有行侠仗义的人。大家所熟知的佐罗和罗宾汉,就是“外国侠客”。反映在文学作品中,虽然不一定叫“武侠小说”,但是其意义是相通的,只是表现形式不同而已。因此,无所谓“复制性”。
  “行侠仗义”,是一种“侠意识”。侠意识具有普遍性,不为某一国、某一族所专有。因此,“侠意识”也无所谓“复制性”。不能复制的是文学形式。中国的武侠小说有中国的特色。这和国外描写佐罗或罗宾汉的小说一样,只能翻译,无法“复制”。勉强模仿,外国人看起来还是“中国小说”,中国人却会说“不像外国小说”,结果成了四不像。
  第二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高度的通俗性,能为最广泛的大众所接受?
  答:可以这样认为。但是:通俗的、能够为最广泛的大众所接受的,不一定是最好的作品;反之,不通俗的,只能被少数人接受的文学作品,不一定不是好作品。这里面有一个读者的欣赏档次问题,也就是欣赏者本人的文学素养高低的问题。最理想的境界是:雅俗共赏,能够“雅俗通吃”;教授学者看了不觉得粗浅庸俗,贩夫走卒看了不觉得深奥难懂。——当然,雅俗共赏,也只能保持多数人的中间,不得不舍弃少数人的两头。
  多数传统武侠小说都局限在“俗”的范畴之内,“不登大雅之堂”。即便是“新武侠小说”,也只有金大侠一个人能够做到“雅俗通吃”。这和作者本人的学术修养有关。一个学识不足、思想境界低下的人,是无法写出雅俗共赏的作品来的。
  第三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凝聚民族精神的力量?
  这个问题问得糊涂。任何一种文学形式,都可以具有,也可以不具有凝聚民族精神的力量。关键不在载体的形式,而在于作者的主观愿望和思想境界。例如抗日战争期间,任何一种文学形式,都可以产生凝聚民族精神的作品,一致抗日;也可以产生“汉奸文学”,为日本军国主义者涂脂抹粉。
  第四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高度的开放性,能从其他文化中吸纳一切有益成分?
  答:当然是。反过来问:什么文学形式不具有开放性?连国画和民歌这样的“纯民族形式”,尚且可以从其他文化中吸纳一切有益成分,更何况小说这种极其灵活的文学形式呢。钢琴协奏曲《梁祝》,就是从越剧基本旋律中产生的、中西结合的典范。
  第五问:武侠文学是否能充分继承民族文化传统?
  答:肯定是。武侠文学是中国文学的传统形式,他首先必须继承民族形式,然后才是吸收外来养料。中国武侠小说如果不继承民族文化传统,如果全盘西化,它就不是具有中国特色的武侠小说,而是类似于翻译小说的四不像了。
  第六问:武侠文学是否是中华文化中极具辐射性的一种文学样式?
  答:不一定。“中华文化”博大精深。武侠文学只是中华文化中极小的一个细胞。目前全世界的人都向往“中华文化”,绝不是因为中华文化中有武侠文化。不能因为有《藏龙卧虎》这样的武打片子创造了较高的票房价值,就武断地下“在世界范围内,最容易为人接受的就是武侠文化,包括许多部脍炙人口的武侠电影、小说”这样的结论。外国人看中国的武打片,只是一种好奇,是想“换换口味”。最能说明问题的是:外国人看了中国的武侠小说、武打大片,并不等于接受了武侠文化。我们不能说:外国人原来不具有侠意识,看了中国的武侠小说和武打大片以后,忽然产生了许多大侠,到处行侠仗义,从而改变了外国人的民族风气。
  第七问:武侠文学是否能深刻地代表中华民族的国民性?  续前
  第七问:武侠文学是否能深刻地代表中华民族的国民性?
  答:不能。多数武侠小说中的人物,其性格比较怪癖。往往是想象中的人物,在实际生活中很少甚至根本就没有这样的人。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弄明白什么是“中华民族的国民性”。你能说是阿Q代表中国的国民性,还是韦小宝代表中国的国民性?中华民族正在发展中。每一个时期,有不同的国民性。刘心武的小说《班主任》之所以成功,就是因为他塑造了“那个时代”中一个具有“马列主义小大姐”性格的小学生谢慧敏。那样的小学生,在“那个时代”到处都有,所以具有典型意义,可以说是代表了那个时期小学生中的“国民性”。请问这样的小学生,今天还有么?再比如:今天的官员,腐败成风,贪污成性,我们能说今天中国人的国民性,就是贪污腐化么?
  第八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长久生命力?
  答:在两可之间。因为任何一种文学形式,都在不断地发展变化,不然,就会被现实生活所淘汰。老昆曲、老京剧,的确是中国的国粹,是传统的中华文化。但如果不发展、不提高,今天还有观众么?就是经过发展提高,今天也无法与电影、电视相抗衡。尽管天天在高喊“振兴”,其结果,很可能是逐渐衰落。这是因为舞台艺术要受时空的限制,在今天的视觉空间无限扩大的现实情况下,它根本就不可能突破的缘故。今天的武侠小说,主要背景依旧是古代。因为在今天的社会,无法想象能够出现一个具有侠意识的大侠,无视国法、纪律,到处行侠仗义、打抱不平。这样的形象,绝不是今天的法律所能容许的。何况“侠”和“武力”具有不可分割的从属关系。今天的“大侠”如果带刀带枪,那就不是“大侠”,而是“黑恶势力”了。今天如果还有人凭着个人的力量去偷、去枪、去杀贪官污吏,这个的定位肯定是罪犯而不是大侠。我看过一些港台描写当代社会的武侠小说,其成就简直不堪一提
  第九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教育作用,能正面引导新生代?
  答:应该有,但现在不一定有。
  大侠的中心思想是侠意识,是除暴安良。目前中国人的性格偏向懦弱。看见行凶的歹徒,不是挺身而出,而是假装看不见的居多。这就需要提倡“侠义”,需要提倡勇武。这个任务,武侠小说也许能够分担一部分,但也不能寄托太多的希望。在中国,今天的教育任务,首先还是分清是非善恶,从根本上杜绝作恶源,而不是消极地除暴安良。
  至于总的题目:武侠文学可否代表民族文学,则首先要问:什么是今天的民族文学?
  民族文学,当然是相对世界文学或外国文学而言。一种文学形式,是不是民族文学,不在其内容,而在其形式。比如音乐,用二胡拉外国曲子,依旧是民族形式;用小提琴拉中国民歌,依旧是西洋乐器。今天中国的长短篇小说,基本上都是西洋形式。传统的民族小说,只有章回小说或三言二拍式的短篇小说。真正的、纯粹的中国民族文学,恐怕只有古典诗词了。
  武侠小说可以是中国民族文学的一部分;但是不能反过来说:武侠小说可以代表中国的民族文学。这是一个“以大包小”还是“以小包大”的问题。再举一个例子;王朔的灰色小说曾经风行一时,但是我们绝不能说:王朔的小说,就是中国小说的代表。要不然,这次作协换届,就应该推选王朔当中国作协主席,而不是铁凝了。——当然,铁凝的作品,也不能代表当代中国文学的最高水平,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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忠(上海师范大学教授)
   第一问:武侠文学是否在世界文学范围内,具有不可复制性?
   答:“侠义”精神是不分种族、国界的,作为人类共通的东西,中外文学只有表现形式的区别。至于武侠是否在世界文学范围内具有不可复制性?我个人认为,文学园地中只有大师无法复制,经典无法复制,因为它们本身就是这一领域里的“宗教”,有着属于它们自己的人性光辉和审美创造。后来者会自觉不自觉地向它们看齐,就像官场上要向上司看齐一样。说武侠文学中的“经典”具有不可复制性可以,说所有的武侠文学都具备不可复制性,就不客观、公允了,因为武侠文学中雷同、定型的作品很多。
  第二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高度的通俗性,能为最广泛的大众所接受?
  答:从审美表现来看,通俗和高雅是相对的,大俗也就是大雅,大雅也就是大俗。我认为,用高雅来规范通俗,正如同用通俗来要求高雅一样,都是不对称、不公平的。“小桥流水”到了极致,与“高山大川”到了极致一样,都是美的。就“侠”的产生来说,武侠文学更多是来自民间,“原生态”自然就“大众化”。但是,一旦武侠文学进入文学殿堂,经由文人加工、提升,就有可能“小众化”。老舍的小说《断魂枪》就既有侠义性情,又有民族大义。我看,也未必就通俗。或者说通俗的是语言,不通俗的是精神和人性。金庸先生也说,侠者,人间之大义也。不能说曲高和寡,就不是民族文学,下里巴人固然好,阳春白雪又有什么罪过呢?
  第三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凝聚民族精神的力量?
  答:是否具有民族精神,与文学体裁、类型没有绝对关系,武侠文学可以写出,侦探文学同样可以写出(假如这种分类是存在的)。关键是作家能否从它的作品中发掘出民族的原生的东西,否则即便是来自昆仑、武当、少林的“和尚”,也有可能是假冒的“老外”(听说,北美“少林”拳法很成气候)。之所以会把“武侠文学”与“民族精神”联系在一起,可能是人们认为武术是国粹,所以武侠精神就是民族精神的体现。这种说法太过笼统。一、我们说,中国有武术,西方有斗牛(西班牙),关键是看能否写出武侠背后隐在的“道”来。二、武侠文学的帮派精神不是民族凝聚力,教派纷争更不是民族矛盾,我认为,民族凝聚力是建立在正义、公理基础上的。
  第四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高度的开放性,能从其他文化中吸纳一切有益成分?
  答:所有的文学是开放的,武侠文学概莫能外。中国的武侠文学之所以历经千年而不衰,一个重要原因是它不听从其他文学体裁和文化类型中吸收养分。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什么有“旧武侠”和“新武侠”之别。相信,这种开放还会在武侠文学中进行下去。
  第五问:武侠文学是否能充分继承民族文化传统?
  答:继承民族文化传统,是中国文学发展和繁荣的题中之意。20世纪40年代,毛泽东提出“中国作风和中国气派”,我认为也是这个意思。当然,继承民族传统,不是说要发扬“侠客”的无行和纷争,而是要把侠义建立在人类正义、公理基础上,而是所谓的教派之间的快意恩仇和杀人如麻上。
    第六问:武侠文学是否是中华文化中极具辐射性的一种文学样式?
  答:首先,中国文化是一个复合观念,不仅有儒家,还有道家、墨家、法家等,它的伟大复兴,一方面取决于中华文化的生命力和魅力,另一方面要看它对世界经济、政治、文化的推动作用,不是说某一个文学体裁就能够“打包”完成的。当然,这一过程中,武侠文学可以做出它的突出贡献。
  第七问:武侠文学是否能深刻地代表中华民族的国民性?
  答:“国民性”本是一个社会学范畴,指的是一个民族在特定历史条件和社会环境中形成的社会心理结构和个体行为模式。武侠文学会不同程度地表现国民性情、习惯、思维方式,但要把“国民性”主题掘进到鲁迅、老舍、钱钟书等人的高度,还十分少见。金庸曾说,他的武侠小说关注的是人、人性。我想,既然是中国人,就必然有国民印痕。不过,要求每一部武侠小说都表现“阿Q”精神胜利法、“韦小宝”的无赖也是不现实的,要视作品主题而论。
  第八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长久生命力?
  答:武侠文学是否具有长久生命力,一要看它提供的经典文本,二要看它的生成性,尤其是精神的深度和艺术的活力。当然,生命力也有两种,一种是文本经典传承,常读常新,像“三国”“红楼”;一种是武侠文学样式自身。我想,摆在武侠文学面前的,主要应解决“成人童话”思维与人类思想的赛跑问题,侠义与法理的“不融”问题,故事的原创问题……
  第九问:武侠文学是否具有教育作用,能正面引导新生代?
  答:能否具有教育作用,关键要看作者、作品如何建构它的侠义理路,或者说“侠义”是否体现人类共有的精神,如人道、公理、正义、规则、秩序。如果做到了这一点,武侠文学的作用将是巨大的,毕竟每个人的心目中都有“侠”的梦想,正如同小孩热爱游戏一样。
  
  无量之恶——

武侠小说对于现代中国来说,绝对是消极的,它蔑视理性,践踏法制,与现代科学思维格格不入。更严重的是,它加重了中国人的奴性。表面上看,武侠里面的主人公都疾恶如仇,打抱不平,但是这些都是基于一种虚幻的“武功”上,所以对于社会制度的不合理,国人只是会做梦,而从不去想实际的方法和行动去解决。相信多数人看武侠并不能获得对抗邪恶的勇气,反而是在生活中受到压抑后,马上抱起武侠小说,沉迷于幻想中寻求解脱和自我安慰。无形中,武侠小说给国人提供了一个逃避的虚拟空间,从而更削弱了其对抗现实的勇气。

 

Bolangsharen——

一种文学体裁究竟能不能代表本国的民族文学,应该看它的内容能不能代表本民族中长期存在的文化现象,它所表现出来的精神能不能代表本民族中广泛存在的精神现象,优良传统也罢,民族劣根性也罢,武侠小说在某些方面体现了以上两点,但很不全面
   小说产生于明清时期,武侠小说则更晚,现在看到的武侠小说多为近现代人所作也就是近现代人根据想象或史料(大部分为野史)所作究竟能不能代表民族风气或精神,很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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