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中国的流浪者之歌
流浪:历史的回声?
说到流浪者,经过20世纪文革后期,尤其是进入21世纪“中国盛世”的人士,大多不会或不愿意与当代的大陆社会有任何联想。早已建立多年的户口,单位和公社等社会主义组织早已把每个人钉在那个属于他或她的位置。理论上,流浪不仅是离经叛道的事情,更是一种奢望的意境。做浪漫的流浪者?许多人连想都不敢想,甚至也没听说过。
可在文革后的一个“春天”,印度电影《流浪者》迅速红遍了大江南北。其中的主题曲《流浪者之歌》, 又称《拉兹之歌》成为“开放”后中国的首批流行歌曲之一。似乎走在马路上,人人都能哼上几句,成为时髦的象征。
进入21世纪的影评专家,仍将此片当年在中苏和许多欠发达国家的成功献映,归咎于对“社会主义理论”的表达和期待。它确实让这个体制内的许多人,庆幸自己生在对的国家,因此幻想着与流浪者永远无缘。
历史镜像:老大哥的遗产
表面看,在数年文革高压残酷的环境下,《流浪者之歌》似乎舒缓了人们多年压抑的心灵,让民众暂时得到了锁链下的解脱。不过,我的父母却告诉我,这是一部老掉牙的电影。原来它是1951年的作品, 55年即被长影译制成了中文。再挖下去,这部电影的放映可没那么简单。
当年老大哥苏联一声令下,几乎所有的东欧共产国家,包括中国都在宣传和推广这部影片。原因极其简单:那是共产主义和资本市场世界绞杀最激烈的年代。社会主义一定会战胜资本主义的口号,仍让许多人存有疑问。印度本是共产制度扩张的囊中之物和共产国际的目标,左派艺术大师送来了及时雨:流浪者可以看成是“黑暗,腐朽和堕落”资本主义制度的象征。
而同时代的奥维尔在1949年出版的《1984》一书,把老大哥的世界描绘成人类的监控大牢房,迄今在“盛世”的大陆仍然是默默无闻的禁书。影片内容暂且不表,用印度这个相对落后的国家做样板,片名的寓意已经相当清晰:管你血统有多高贵,不跟随老大哥,你就会被周围抛弃,成为一个流浪者。而且是印度版的,你懂的!
70年代末的大陆,经过数年的各类运动,文革和中苏翻脸的边界战争,“经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政治上的争斗已经让许多人感到失望和彷徨。重建对主义和制度的信心,是当局不得不做的事情。因此在70年代末,再次推出了《流浪者》,并在全国上映,显示出了当权者的用心和焦虑。尽管印度流浪者在饥饿中还可载歌载舞 (老大哥对这些情节显然不悦,但还不能得罪这个需要拉拢的大国),但对讲究面子和势利文化的社会来说,流浪者负面的标签形象,再次深入人心,已经够了!
可以想象国人骨子里的骄傲是:我们没有人在流浪,而且还有“三转一响”的家底,且既“无内债也无外债”,比印度光棍强得多了。
流浪者并不孤独
作为长期灌输后,民众广泛认定的国家失败代表群体,半个多世纪以来,流浪者已经成为铁板钉钉的腐败罪恶或糜烂没落的代名词。
仅仅三年以前,大陆的社交媒体上仍然充满了西方国家,尤其是美国街头的沿街帐篷和蓬头污面流浪者的新闻或夸张的报道,尤以富庶的旧金山,洛杉矶和东京的视频特别走红。许多人看着心花怒放,不停地求证真伪。在封网禁言的严酷环境下,大陆官方的背后推动,不言而喻。网红们似乎无意验证了官方媒体反复描绘的末日景观,为疫情中“三天内美国解体”的宣传说辞,提供了在简中语境里,似乎无法反驳的视频证据。
而我们这些“海外游子”在许多人眼中,同样属于流浪者的范畴。虽然我们衣食无忧,但对这些街头露宿者,还是有着天然或本能的关注心态。
经过长期的观察,许多海外流浪者发现这些人并不是我们以前想象的那样。除了经济原因,其它的理由竟然五花八门:瘾君子,短暂离家者,向往自由者,家庭纠纷者,也有精神疾患者。。。更让人不可理解的是,还有法律保护他们的霸街权力(各地的立法有差异),也有无数保护和支援他们的团体和个人。。。
这种流浪现象由来已久,似乎越是发达的地方越多。许多美国人并未认为这些流浪者在丢他们的脸面,反而激发了更多的同情心。理智上,他们似乎也不愿意大刀阔斧地用纳税人的钱来改变这些景观,猜想这就是自由和市场经济的代价。
每到圣诞前夕,大量的团体都会为流浪者募捐。让华人摆脱以前的刻板印象,醒悟到这个社会无法忽视或完全摆脱他们的存在,不是一件易事。他们是市场运作下,调节和维持需求平衡的组成部分。有些人不够幸运,或许是短暂的,但仍然是人生无法回避的悲剧,华人的文化大多有此见解。目前,全美各地约有70多万流浪者。联邦和州县政府均在计划减少这个数字,但似乎没有人为了面子,而叫嚣去消灭他们。
认识一位睡街十几年的流浪者,原因是发现清晨时光,总有警察为他送去一杯星巴克。细问之下得知,他是退役的空军少校,而且是方圆几个城市,警方依赖的“拆弹专家”。
人性的尊严,包括对自由的向往,是这个社会最大的公约数。
“盛世”前后的流浪;看不见的战线
回到盛世中国的话题。1949年以后,在中国的主要城市大街上,很少见到成群的流浪者,但沿街乞讨者并不罕见。尤其是在三年所谓的“自然”灾害时期里,大量挨饿的饥民被武力限制在乡村里,不许外出流浪乞讨。他(她)们挨饿倒下的形象从未出现在人们的记忆里,这里主要是指城市电影院里的那些观众。
我在乡下插队时,曾调查了十几年前,即本队60年代初期的死亡人数。经过多人的回忆,大约30%的乡民死于饥荒和相关的疾病。他们如有外出流浪的权利,相信其中一部分人应该会生存下来。
大城市,尤其是窗口附近绝不允许出现流浪,要死? 请默默地死在你的老家或荒无人烟的地方,这是“盛世”的逻辑,或叫“底线思维”。
在以往的回忆里,我曾描绘了70年代中期,河南水库崩堤造成了数十万人死亡的悲剧。当年第一次见到了乡下成群结队的逃荒流浪者的景观,他(她)们乞讨的眼神,努力让人们相信的悲剧言语,拖儿带女的狼狈样让人经久难忘。
与《流浪者》上映同步,不得不向资本低头的大陆“开放”政策,吸引了首批的港商,接着是台商。。。逃荒流浪者的人潮似乎消失了。
无论是三年“自然灾害”,还是河南水库崩堤,无数流浪者的尸体已经淹没在历史的灰尘里,具体情节迄今仍然是官方的秘密。
活在“盛世”的流浪者
“盛世”的具体解读是街头不会出现乞讨的流浪者,反而是活跃在世界各大景点,一起欢跳的“中国大妈”。如在巴黎街头,这些海外“艺术家”挥舞着扇子,语无伦次地唱到“我们都是中国人,我们的感觉都很好。。。” 看过视频后,会产生要吐的感觉。
这当然是海外旅游者的极少部分现象,但并不罕见。
如果按伟大的长城来划分,活在“盛世”的流浪者至少可分为两大板块。先谈大块头的墙内拉兹们。
三年大瘟疫的极端“动态清零”政策, 因为2022年底的“白纸运动”而突然中断。在无任何预警和准备的情况下,病毒海啸般的撕裂中国,数百万人的尸体迅速堆满了全国6619个火化炉和荒郊野地,没有人知道具体的突然死亡数据。按照官方的说法,疫情后的中国将是唯一一个抗疫胜利国,盛世不可阻挡,真的厉害了!喜悦的盼望盖过了无数凋亡生命的悲哀,谁还会想到流浪?
半信半疑之际,一个漂泊三年的我,小心翼翼地跨进了国门。
不适合高质量发展和统计的对象
在中国最大的窗口,我看到了半个世纪以来从未见过的景象。靠近沙面的广州立交桥下,睡满了流浪的民工,而巨大的“不许停留”的标语正好挂在他们的头上。借着江面上吹来的晚风,我在沉思:难道这个重要路段的“城管”在睡觉吗?
后来发现到处可见的流浪者,吹走了我的疑惑。如今又过去了两年, 随着经济的崩塌,外贸的萎缩,大量失业的人群。。。造成整个大陆的流浪者,已经遍布到沿海大城市的各个角落。你可以说这是市场经济的结果,也可以说是社会主义盛世的破灭。
不是“城管”人员不努力,而是破产,倒闭和失业的浪潮,已经冲破了所有人思考的底线。最近的网上分析和推测数据附在文后,可供参考。
美国3亿3千万人口中,70多万人在流浪;而中国的人口是美的四倍多,也许有人想知道,目前有多少人在流浪呢?看到网友放出的“国务院内部统计”,流浪者约在2400万左右, 刚好和宝岛的人口看齐。
你不相信? 我也怀疑, 那就看看“万能”的人工智能AI怎么说:
“如果以官方统计标准(接受救助、露宿行为等)来看,中国的无家可归者人群在数十万以内;若以物理住所缺乏稳定保障、长期处于“城市边缘”状态的群体来看,其规模可能达到百万到千万级;若采用极为宽泛的标准——包括大量农民工居住不规范、无户籍保障、居住环境脆弱的人群——某些估算称可能接近 3 亿人(约占人口 20%),但这主要出自部分学者扩展定义,并未被官方采用。”
猜想大陆的AI, 估算流浪者一定是在70万以内。
盛世的幻象:歌与网之间的高墙
官方说,“灵活就业”带动2亿人。
但从数据表格走到街头,你看到的是:骑手、摆摊、扫楼、刷单、打短工,轮班、催款、走线、送死,和卧倒在大小城市的涵洞,桥底,地铁站内或屋檐下的流浪者。
他们没有资格当拉兹, 自然也不会在街头载歌载舞,更唱不出什么流浪者之歌:我的感觉很好。。。他们是制度的尘埃,是共和国话语中没有“位置”的人。有些人活成了统计局不敢公布的数据,有些人死在了发展口号的背后。他们不是流浪者,他们只是暂时与“新时代幸福指数”不同调的影儿。
他们的故事未被记录,他们的面孔未被承认,但他们,才是“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地图上最真实的一块阴影。
鲁迅说:“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而今天有人说:“不在数据里的人,就不在国家的叙述中。”
历史回放:从“下岗潮”,“沉默潮”,再到低端人口
那一夜,三百人在桥下挤一块蓝色的塑料布。
在北京四环、广州天桥、合肥城郊,“共享天幕”成了失业大军最后的住所。
他们互不相识,却说着类似的词:“裁了”、“卷不动了”、“平台黄了”、“返乡失败”。他们也努力回忆着前半生。
上世纪90年代,千万人被“下岗再就业”政策吞噬,但那时还有街道工会,还有最低生活保障线。
而今天,是算法替代组织,是网贷压过工会,是“清朗”驱散声音。
而当年鲁迅面对北洋军阀的荒诞剧时说:“这社会的病根不是统治者,而是集体的装睡。”
今天我们面对的是一张张精致的PPT,一串串“XX五目标”,一个个“数字孪生城市”模型,而桥下却躺着这个国家真正的结构残渣,或是随时可以被驱除的低端人口。
墙内的哀歌和墙外的废墟
瘟疫过后,尽管官方开足马力,宣扬“东升西降”,或贫困消失及盛世来临,但马克思主义的流浪学,在这块土地上悄悄得到了升华:“润(Run)”学兴起,立刻惊艳了世界,让当年的印度拉兹自叹不如:还是墙国厉害!完全不同于以往的流浪灾民,一大批有一定物质和文化基础的新型一代人,拖儿带女,跋山涉水过隘口,冒着生命危险,涌向腐朽没落的美利坚。
曾几何时,“盛世中国”四字光芒万丈,洋溢于国际新闻的标题之上、政府公报的喜悦字眼之间,也在亿万手机屏幕上刷出“强国复兴”与“民族自信”的耀眼符号。
这群逃离的流浪者的命运尚在随风游荡,而“说走就走”的大门已经悄悄关闭,收缴护照,阻拦登机等新闻不绝于耳。不得不说,比当年民兵在村口拦截外出的灾民,“文明程度”还是上了台阶。
在这盛世的背后,还有一群沉默的流浪者——他们不是衣衫褴褛的乞者,也不是远走他乡的冒险者,而是一群有思想、有笔触、有言语的人。他们在键盘上写诗,在文字里批判,在盛世的鼓点中自我放逐。他们,是这个时代的离散者。
不论是985或211,也不管是硕士还是博士,他们当中的一些人,不幸成了乞讨流浪大军的一员。可是他们不甘心,用笔代替喉咙,努力述说着盛世的传奇:
“他们不能代表中国,他们只是活着而已”
“中国梦”是种公式,有GDP、产业链、安全稳定、软硬实力。但他们的梦只是:“别冻死”、“别得病”、“别太难看”。
过去的一年里,大量新注册的视频网主涌向墙外的互联网,让各地失业,流浪,破产或自杀的消息扑天盖地涌入海外中文网站或油管。这些博主冒着翻墙被抓风险,成为墙外流浪者的乡音和情感的寄托之处。
他们揭露到;大多的农民工不是异议分子,不上推特,不看新闻,甚至不知道“两会”已经开过。但他们的存在,就是对制度理性的一种无声否定。近代以来,中国人从“东亚病夫”变成“基建狂魔”,但从未真正建成一个“承认失败者”的体制。
数字长城外的流浪者
当国家语言机制变成了操控工具,真正的信息和文学必须在废墟上重新发声。而墙外成了最理想的庇护所。这些“流浪者之歌”并不悲怆,它是对历史的回应,是对未来的呼唤,是对当下中共的温柔抗议。他们不是用咆哮,而是用视频或简单的文字;不是用抵抗,而是用不屈的词语表达他们的愤怒。
政府说:“今天的中国,比任何时候都更接近民族复兴。”
他们说:“今天的中国,比任何时候都更远离自由表达。”
信息如洪流滚滚,平台如高墙筑起,“敏感词”成了写作的陷阱,“内容审查”成了思想的篱笆。于是,他们流浪了——不靠地理的跨越,而是灵魂的迁徙:他们寻找可靠的VPN,在“异国他乡”寻找新的安息之地。
他们终于发现,社会主义制度不是消灭流浪者的向阳院,反而是近代多次大规模饥荒,瘟疫,战争和大灾难的根源。谎言,欺骗和暴力就是他们的一切语言和手段,除此无它。
文人的漂泊:坐家不是作家,是时代的观察者。
他们如此自嘲。不靠出版社的赏识,不靠文化机构的资金。他们靠的是记忆、良知与写作的坚持。他们的存在,是对“盛世”的质疑,不是否定发展,而是拒绝用GDP掩盖自由的贫乏。他们不是“海外敌对势力”,是被压抑的中国心,是脉搏跳动下无法安放的忧郁。
不排除有人追求当网红,拼流量,但那也是生活的无奈选择。他们当中的大部分人不求荣耀,只求思想能生存;他们不想回家,只想文字有去处;他们是21世纪的知识流民,是信息浪潮中的思想孤岛。
当真相变成国家机密,开口则危害国家安全,谎言就成了集体信仰。“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但他们最终发现,自己不但不在联合起来的那个组织内,反而成为组织的镰刀下,被任意收割的韭菜。
于是,21世纪中国的盛世,在他们眼中,不是太平盛宴,而是一场思想流亡中的长途跋涉。流浪者拉兹未曾离开中国,反而在这里繁殖生衍,且异化为暴力的温床,催生出无数的张献忠。当年载歌载舞的乐曲已变成用泪水铸成的文字,暂住在海外。而只要文字未死,盛世的幻象终将被破灭。
这,就是他们的歌。我们的歌。所有流浪者的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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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闻综述:2025年夏一个系列致命数据出炉,来自行业内专家的台下解读,而非官方媒体。全国金融企业总负债接近500万亿。意味每年会产生至少20万亿的利息,这足以击碎任何经济体,而且是不可逆的泡沫。同期,企业利润只有6万亿,其中金融业占50%,3万亿对应总盘子只有0.6%。政府税收25万亿,但每年赤字在6万亿以上。也就是整个国家经济层面根本无利可图,企业生产越多实际亏损也就更多。
铁路、航空、石油、造船、汽车、房地产、餐饮,全行业都在巨额亏损。最可怕的是债务增速达到7%以上,远高于GDP增速,这里面是腐败成本居高不下,也就是每年还会新增30万亿的债务。
通缩下企业无法盈利,生产端会萎缩,尤其危险的是粮食领域,农民放弃种粮,农业企业纷纷倒闭,粮食与肉类缺口会越来越大。当下每年需3000亿美金购买海外粮食,中美贸易战至当局首鼠两端,外汇缺口还会形成新的危机。
近9亿人负债 (人均约14万,推测超过1亿人已违约或破产),5.4亿人为无存款的月光族,中青年为主,占中国总人口的大约40%。居民总存款约100万亿(90%以上集中在极少数手中),负债约200万亿。贸易战+房地产+卡债崩盘,政府、企业、居民债务杠杆均已至极限。中国负债与GDP比率已达354%。全国有6千多万间实体店,已倒闭2千多万间;预计2025年,将有2百多万间餐馆倒闭。大约有2500间医院(主要是民营)和7万多间KTV已经倒闭。美容,宠物,健身和咖啡店等超过50%已经关门。据推测失业人数已达两亿,没有储蓄和房屋者,只能流落街头。内部统计全国约有2400万人左右流离失所,分布在大小城市的涵洞,桥底,地铁站内或屋檐下。Youtube平台上堆满了各地大小城市和乡村凄惨家庭的报道,自杀的和无奈献忠者遍布大陆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