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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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悯花(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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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悯花(扩写版)》

作者:Alice·F


一|外婆的手与春天的允诺


那棵泡桐,是老院子最后一位“知情人”。


它长在米兰与女贞之间,靠近柴门。树干高挑,如旧时教书先生的身影,枝头的花,每年只开一次,却开得如期,如约,又如梦。


如果你站在北门弄堂墙外,四月初的某个清晨,你会看见那一树淡紫与白交织的花,仿佛一片未醒的轻雾,自树顶垂下,如少女梦中未展的喇叭裙角,柔软,略有怯意,却藏不住向阳的炽热。


当年,这棵泡桐是外婆亲手种下的。


那年春寒料峭,她蹲在泥地里,盘着大大圆发髻,插着纯银簪,双手满是湿土。她抬起头,眯眼看我,笑容里带着轻轻的皱纹:“给你种一棵懂得听风的树。”


我不懂何谓“听风”,只记得她那专注的神态,如同烧水做饭时的认真,像是将整个世界压缩进了手心。泡桐,就在她手里轻轻站了起来,像一个被允诺春天的名字。


从那以后,每年四月,泡桐先是沉默,然后一夜之间盛开。那种盛开带着突如其来的坚定与温柔,就像年少时你忽然意识到的初恋——没头没脑,却值得铭记。





二|小镇的味道



童年的小镇,有书铺、布料铺、香火店、扎花档、扁食摊、手工年糕和鲜榨茶油作坊。沿着有一定坡度的大马路,总能看到卖带露蔬菜瓜果、细长带霜青甘蔗的摊位。


刮风下雨,每天上学都会经过,偶尔还会遇到卖栀子花或者爆米花的路边摊。一路上除了邻居唠嗑,就是脸庞可以刻在脑海里的村妇壮汉,衣袖插白色小玉花骨朵的老太,或者抽着袋烟草的老汉。偶尔,还会有人用外地方言问:“来看泡悯花啦?”


“泡悯花”,是某些地方对泡桐花的叫法。说这花是悯人的,开在春季最温柔的时段,像是老天在年尾褪尽之后赐下的一点情喜与怜惜。


奶奶总眯着眼说:“它是在等人。”

年纪小的我不知她所等为何人,只知道她每年都会在花开时节独坐柴门下,沁入心扉的花香萦绕着她,身旁那只斑猫也老了,睡在膝头,如沉默的一记大注脚。





三|离开与远方



后来外婆走了,小镇的路被拓宽,解放路上多了新型塑钢窗和防盗门。老街木屋被拆了一大半,白色外墙泥房更鲜见,唯有过去地主家的砖结构被很好保留。


我去了远方,去了大城、香港,又踏入海外的雨林、雪原,聆听音乐的维也纳与黄昏的多瑙河。


可不知为何,我总记得那树泡桐。尤其在无端想起旧事的夜晚,街灯晃动,我仿佛看见那群穿着浅紫纱裙的泡桐花少女,正自屋檐下飞起舞步,在春夜无声旋转,不争不语,只守一隅幽香。


每次旅途停留,我都会想起院子里的柴门、米兰与女贞的排列、那条斜坡小路,以及阳光下闪着露珠的甘蔗。那些细节,在远方的风景里无论如何也无法替代。





四|记忆的花香



多年后,我成为摄影师、旅行者,走过世界各地,却始终忘不了那一抹北疆春色。


喀纳斯的晨雾里,阿勒泰的金黄林海,北海道的雪地晨光……所有远方的美景,都无法替代那株院子里的泡桐。


每次拍摄,我都会在心中默默标记:“留一片给泡悯花。”

它是我的时间坐标,是记忆的回响,也是我心底最柔软的部分。


我甚至开始给自己写小日记,用文字记录泡桐花的每一次盛开。每一片花瓣的颜色,每一阵风吹过的声音,都会在笔下被精细描绘,仿佛在将泡悯花的灵魂保留下来。





五|归乡与清明



今年清明前后,我回到小镇。


泡桐依旧,比记忆中更高,如一位倚天而立的老人,满身安静光。树下落了一地花,米兰也结籽,香气混合,像某种未寄出的信笺,被岁月悄悄收存。


我站在树下许久,仿佛听见外婆轻声唤我:“回来啦?”

花瓣落在肩上,凉凉的、不言语,却有一种温柔的确定。那是岁月久候后的一声叹息,也是泡桐花多年不语的应答。


我忽然懂了——

我们奔赴半生,不过是为了再一次回到那棵泡桐花下,去承认,那些年说不出口的爱、失去的情、未等来的人,都曾真实存在。

不是错,只是经历。





六|晚风与思绪



黄昏时分,北门的弄堂里,斑猫打了个呵欠,走向落日的余晖。微风吹过,花瓣随风旋转,像一群少女在空中跳舞。


我沿着小路缓缓走,回忆涌上心头。街角的书铺早已不见,但记忆里的布料香味、老式木窗的吱呀声、巷子里的狗吠声,却像昨天才发生。


“泡悯花在等谁呢?”我轻声问自己。

风吹过,树枝微颤,好似回应:“等你回来。”


我蹲下身,手指触碰粗糙的树干。每一条年轮都像外婆手心的温度,在指尖流动,带着春天的秘密,也带着那些年错过的人和故事。





七|花开的季节



夜深,院子里静得只剩风声。泡桐像守护者,静静站着。月光洒落,花瓣反射出银色光辉。


我闭上眼,仿佛看到童年的自己,看到邻里熟悉的笑脸,听到奶奶轻轻的叹息。所有曾经的时光、曾经的等待,都在这一刻融合。


泡悯花仍在花开——

为迟归者照灯,为旧人等风,为心中不敢触碰的温柔,保留一场盛开。






《泡悯花》

(原稿:Alice·F)


那棵泡桐,是老院子最后一位“知情人”。


它长在米兰与女贞之间,靠近柴门。树干高挑如旧时教书先生的身影,枝头的花,每年不过开一次,却开得如期,如约,又如梦。


你若站在北门弄堂墙外,四月初的某个清晨,就能看见那一树淡紫与白交织的花,仿佛一片未醒的轻雾,自树顶垂下,如少女梦中未展的喇叭裙角,柔软,略有怯意,又藏不住向阳的炽热。


当年这棵泡桐,是外婆亲手种下的。


那年春寒料峭,她说:“给你种一棵懂得听风的树。”


我不懂何谓“听风”。只记得盘着大大圆发髻插着纯银簪的外婆蹲在泥地里,双手满是湿土,那姿势像极了她烧水做饭时的专注。而泡桐,就像一个将被允诺春天的名字,在她手里轻轻站了起来。


从那以后,每年四月,泡桐先是沉默,然后一夜之间盛开。那种盛开带着突如其来的坚定与温柔,就像年少时你忽然意识到的初恋——没头没脑,却值得铭记。


那时小镇还有书铺,布料铺、香火店、扎花档、扁食摊、手工年糕和鲜榨茶油作坊,沿着有一定坡度的大马路总能看到卖带露蔬菜瓜果、细长带霜青甘蔗……不管刮风下雨,每天上学都会经过,偶尔还会遇到卖栀子花或者爆米花的路边摊。一路上除了从早到晚有事没事也能唠嗑的邻居,就是脸庞可以刻在脑海里的村妇壮汉、衣袖有插白色小玉花骨朵的老太或者抽着袋烟草的老汉,偶尔还会冒出一句外地方言问你:“来看泡悯花啦?”


“泡悯花”,是某些地方对泡桐花的叫法。说这花是悯人的,开在春季最温柔的时段,像是老天在年尾褪尽之后赐下的一点情喜与怜惜。


可我习惯了泡桐花的叫法。


“它是在等人。”奶奶总眯着眼说。


我年纪小,不知她所等为何人。只知道她每年都会在花开时节独坐柴门下,沁入心扉的花香萦绕着她,身旁那只斑猫也老了,睡在她的膝头,像沉默的一记大注脚。


后来外婆走了,小镇的路也被拓宽,解放路上多了许多新型的塑钢窗和防盗门。整条街面那些全木结构的老房子被拆了一大半,白色外墙的泥房更是鲜见,两间过去地主家的砖结构倒是被很好的保留了下来。


我去了远方,去了大城,去了香港,又走进海外的雨林、雪原、音乐的维也纳与黄昏的多瑙河。


但不知为何,我总记得那树泡桐。


尤其是一些无端想起旧事的夜晚,街灯晃动,我就仿佛看见那群穿着浅紫纱裙的泡桐花少女,正自屋檐下飞起舞步,在春夜无声地旋转,不争不语,只守一隅幽香。


**


今年清明前后,我回到了镇上。


泡桐还在,比记忆中更高些,像一位倚天而立的老人,满身安静的光。树下落了一地花,米兰也已结籽,香气混在一起,像某种未寄出的信笺,被岁月悄悄收存。


我在树下站了许久,仿佛听见外婆轻声唤我:“回来啦?”


花瓣落在我肩上,凉凉的,不言语,却有一种温柔的确定。那是岁月久候后的一声叹息,也是泡桐花多年不语的应答。


我忽然懂了什么——


原来我们奔赴半生,不过是为了再一次回到那棵泡桐花下,去承认,那些年我们说不出口的爱,失去的情,未等来的人,都曾真实存在。


不是错,只是经历。


而泡悯花仍在花开——

为迟归者照灯,为旧人等风,为心中不敢触碰的温柔,保留一场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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