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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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残雪》(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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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中残雪》


——献给那些曾在战争与和平之间,爱过一次的人




一|长崎的雨


1949年,春未至,长崎的港口仍有废墟未清。


西园寺凉介穿着旧军大衣站在港口的铁轨尽头,手里捏着一本破旧的手记。那是他在广岛服役时随手记录的随笔——有关花的开放、风的方向、还有她。


她叫藤原澪子


他们初见,是在1946年的一个雨天。他刚从军医队复员,被安排在长崎慈惠医院任外科助手。她是医院新聘的护士,穿着灰色布衣,头发挽得整齐,一双眼静如芦苇间的水。


“你是医生?”


“我更像一名失去武器的兵。”


她没有笑,却给了他一条干毛巾。


那一刻,他以为她会在他生命中,只是一个过客。


然而,命运早已把她写进了他的伤口里。




二|碎片之爱


他们的日子,被细雨和煤烟一寸一寸吞噬。医院常年缺药,凉介亲自下乡替人接生、拔牙、缝合枪伤;而澪子则像一束沉默的光,总在最危急的夜晚递来棉纱和水。


他第一次抱她,是在医院后院的一间仓库里。那天电力中断,长崎陷入一整夜的黑暗。她在灯下缝纫,他进来时,她正哼唱一段昭和初年的童谣。


她的指尖微凉,背部贴在墙上,空气中有煤油与丁香混杂的气息。他没有吻她,只是将脸埋在她颈窝处,像一个走失多年的人终于回到某个港湾。


她轻轻说了一句:“你还在战场上。”


他抬起头,眼里是尚未平息的雪崩。


他们的爱不是奔放的烈火,而是被悄悄埋在废墟之下的余烬。


他们从未在白日相拥,只在风雨、停电、轰鸣声中,交换彼此的脉搏。




三|逃离与失语


1950年春,澪子的兄长藤原信一因涉入赤军活动被捕,她也被牵连。警方数次到医院查问,凉介被迫停职。


他们在长崎城外的旧仓库里见了一次。


她带着浅青色风衣,手里拿着一枚古旧的药瓶。


“我要走了,去东京避一阵。”


“我可以带你。”


“你带得走我的人,带不走我的过去。”


凉介沉默。他早知她来自旧家族,亦曾为过往深恨过世界。他问:“那我们呢?”


澪子只低声说:“如果哪天你在东京,走到世田谷的药局街,我也许在某家门后给人调药。”


她走了。连背影也未曾回头。




四|雪后的东京


三年后,凉介成为自由撰稿人,靠写医药小品与时事散文为生。他终于去了一次东京,在一个雪后的清晨走进世田谷的第六条药局街。


他没有找到她。


只见一家药铺窗台,摆着一瓶标有“藤原”的古药瓶,与一束早开的白山茶花。


他久久站立,直到雪落满肩。




五|尾声:风中残雪


1963年,他收到一封无署名的明信片,只有一句话:


“你的字,还像当年那样疼。”


附在信里的,是一枚干枯的白山茶花。


他将它夹进自己的手记,写下最后一段话:


“这世上的爱,有些是不属于归宿的,而是属于战后的残雪。

它们不会开花,不会结果,却在风中,轻轻落下,叫人终生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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