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哥_cui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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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天一览楼》09章(5.1)朝阳门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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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章 北平求学 朝阳院旧梦如烟(5.1) 朝阳门外()

 

崔开元在朝阳大学时的主要朋友有赵宗烈、戴崇和、陈万龄、还有俞杰。其中,俞杰和他住在一个宿舍。

俞杰的父亲名叫俞建章,是英国留学归国的地质学博士,也是南京鸡鸣寺地质研究所的所长,和大地质学家李四光有莫逆之交。

俞杰的女朋友叫李本昭,也在朝阳读书,但不在法律系。她的父亲李捷,是当时的河北省建设厅长,也是一位学者。他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共产党的地下党员。俞杰曾悄悄地告诉崔开元,共产党的大人物董必武的电台,就藏在他女朋友家,因为董必武和他未来的岳父是挚友。后来验证,俞杰没有吹牛,共产党在1949年取得政权以后,李捷便当上了中央地质部的副部长。

这里提到的这一干朋友,差不多都是一个德行。他们不愁吃穿、不愁学费、也不愁学习,整天想的大多是吃喝玩乐。但凡是他们看不上的教授讲课,就跷课,聚在一起玩,什么打球、溜冰、游泳,要不就是满北京城找好吃的。到了考试之前,他们再一头扎进图书馆,不分白昼黑夜,恶补功课。还别说,到头来这几位的成绩也都不算差,玩到毕业,混个文凭,属于轻轻松松的一件事。他们又不愁以后找不到工作,他们的未来,家里人早就安排好了。

从刘洗庸家搬出来,住进朝阳大学的宿舍后,崔开元跟这帮没心没肺的朋友们混在一起的时间就更多了。都说朋友是治疗情伤最好的良药,这话似乎不假,他和朋友在一起的时候,确实能暂时忘却心酸。可他也发现想要完全忘掉刘国璋,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立志做个高尚的人,还要拿出男人风度是要付代价的。因为失恋是一件令人难受的事,真的很难受。

能得安慰的是,整个事情并不复杂,似乎一封短信就把问题给解决了。

算了吧!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不对,事情要是如此简单,故事讲起来,就会缺少一些戏剧化的回转曲折,听的人也会觉得没劲不是吗?

对不起!这样讲像是我正在消费我父亲的旧日伤痛似的。其实并非我不地道,故事真的是这样发生的,绝非由我杜撰而来。

“不过,请一定不要忘了,这是发生在当时那个年代,以及当时的那个年轻不懂事的我身上的故事。”

上面这句话,是父亲在讲他这段故事的时候,反复强调的。他大概是怕有人会误解他,或是她。

这个“她”,还是那个“她”,刘国璋。怎么一回事呢?请听我往下讲。

这天,崔开元接到一封信,信封上虽然没有写寄信人的地址,但从这工整、娟秀的字体应该能看出写信的人是谁。他打开信,果然是刘国璋写来的。

在这封信中,她这样写道:

 

“崔开元,你好!

 

我没能等到去了台湾再给你写信,很抱歉!我想现在就写,希望你不会怪我。

那天晚上我们分手后,我就一直在等待,等着下一个周末的到来。其实这样的等待是很甜蜜的,因为我是为了一个我所喜欢的人而等。实际上,有你做我的好朋友,我生命里的每分每秒都变得那么快乐。甚至有些不可思议,感觉上,我们好像已经相互认识了好多好多年,但可惜我们却是刚刚相遇,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又是好短好短,以至于我,根本还没有机会向你倾诉我的心声,你就从洗庸大哥那里搬走了。我没想到,我等到的竟然是你的不辞而别。

命运真是这么残酷吗?

我经过再三的思考,还是认为这样的结局既不公正也不合理。所以,请考虑一下,如果你和我一样,认为我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有更多的发展机会,就请到燕大来找我吧。我记得跟你说过,我住在未名湖畔的‘姊妹楼’。

我会等着你。

 

刘国璋

1946年12月25日 ”

 

崔开元接到信后,其实根本没有多想,因为他知道想也想不明白。最容易的办法,莫如按照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愿望去做。

也许他的应对并不正确,但他毕竟太年轻,这时候距离他的二十岁生日还有好几天呐。

你可能不知道,连我在内的崔家几代男丁,在情感方面,成熟得都不够早,甚至有些迟缓、愚钝。千万别指望我们在二十岁的时候,就能成为情感专家。真实的状况是,要到若干年后,我们才会对当年无心而犯的错误,幡然醒悟,后悔不已。这个问题,不但呈现家族化,且有逐渐严重的趋势。

崔开元当时的真实感觉很简单,就是希望能尽快见到刘国璋。

星期天一早,他就来到在海淀的燕京大学。燕京的校园环境果然不一般,开阔优美、典雅精致。

未名湖边,花木掩映之中,坐落着那栋“姊妹楼”。他在门口站住时,正好有一位女学生走出来,他驱前问道:“麻烦你!我来找数学系的刘国璋,能请你叫她一下吗?”

“可以,你稍等一下。她就在二楼,我去叫她。”

“好,谢谢!”

不到两分钟,刘国璋出来了,一脸笑容招呼他说:“哎!崔开元,你来啦。对不起啊!星期天也让你睡不成懒觉。从你们学校到这里不近吧?”

崔开元没想到,她的情绪似乎没有什么改变,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这不是他设想的见面形式。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是,哦!不是,···。”

刘国璋看他窘态毕现,笑得更灿烂了。她走上前去,挽住他的左臂,说:“走吧,今天阳光真好,我带你去转转吧?”

“好!”

未名湖入冬之后就结冰了,时间还早,溜冰的人们还没来到。

他们沿着湖岸往前走,过桥来到湖心岛。岛上没人,石舫静静地立在小岛的南边。

崔开元:“哎?这个石舫为什么这么矮?”

刘国璋:“噢,这个石舫上面本来有木结构的部分,第二次鸦片战争的时候,英法联军火烧圆明园,把这个石舫也烧了,就剩下石头的底座没被烧掉。”

崔开元:“未名湖以前是圆明园的一部分吗?”

“那倒不是,紧靠着圆明园而已。这个湖以前是和珅的私家花园,并没有名字。司徒雷登来到学校后,想给它命名,大家左想一个,右想一个,但没一个能贴切地表现湖水的美丽,于是钱穆先生提议,就叫它‘未名湖’吧。”

“不就是无名湖吗?”

“其实就是没名字的湖。”

他们过桥回到岸边,看到有四个石碑立在岸边。崔开元仔细看,原来是四句诗:

 

画舫平临苹岸阔,飞楼俯瞰柳荫多。

夹镜光澄风四面,垂虹影界水中央。

 

崔开元问:“这首诗是和珅为这个石舫写的吗?”

刘国璋答:“不是,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这些石碑从圆明园搬到这里的。不过,这石碑是不是很配这个石舫?很多人在这里办过婚礼,其中不乏名人巨匠,像是冰心和吴文藻。”

崔开元:“诗是好诗,但冰心他们在这里办婚礼,读到这四句诗,会不会让人想到镜花水月,或是梦幻泡影这些词语?”

刘国璋把眼光从湖的冰面上收回来,扭头看着崔开元,仍然微笑着说:“你会这样理解这首诗吗?我希望你是一个乐观的人,不该对爱情和婚姻失去信心。这么说吧,在我眼里,这个石舫恰恰是在告诉你,当你面对情感的时候,眼睛能看清的不一定是事物的全部,就像石舫,看着是条船,其实不是船;看着它很矮,其实它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已经融化在一场火焰之中。”

崔开元没太明白她的意思,用调侃的口气问道:“So what?(那又怎样?)

刘国璋回答道:“So, you need to seek the truth with your heart, not just your eyes or ears.(所以,你需要用心去寻找真相,而不是只凭眼睛或耳朵。)

崔开元:“What you just said is a bit difficult to understand, but you may be right.(你说的有点难懂,但你可能是对的。)”

刘国璋:“崔开元,你倒是不喜欢争辩啊?”

崔开元:“不争辩不是个好品质吗?”

刘国璋:“有时候是好品质,但现在不是。我需要知道你的真实想法。”

崔开元:“老实讲,我哪有什么想法!我也就是随便评价了这首诗罢了。其实,我在重庆的时候,还真见过冰心。当时,她的《关于女人》刚发表。”

刘国璋:“你是说:‘你说一两句安慰的话,她也许就把旧恨新愁,全付汪洋大海,否则她只有在你的面前或背后,掉下一两滴可怜无告的眼泪。’?”

崔开元:“想不到,你都能背她的句子。我也很喜欢她的文学作品。要说起来,冰心和她丈夫一直都是恩爱夫妻。去年吴文藻到日本去当公使,冰心不是也跟到日本去了吗?”

刘国璋:“对,一两个月前,报上还登了新闻,说的是冰心在日本过四十六岁生日,不少人跑去庆祝。你说,她是个和日本人有仇的人,怎么就能在日本待下去呢?她或许并不喜欢住在日本,也或许更不喜欢在日本过生日。但她为了爱,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他没能理解,她提出了这一串的问题背后的用意。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说:“唉,这个星期三就是我的生日,你要不提过生日的话,我可能又忘了。”

刘国璋:“星期三?星期三不是元旦吗?你是在元旦那天出生的吗?”

崔开元:“也不是啦,我是1927年的1月初出生的。到底是几号,也没人知道。”

刘国璋:“那怎么可能?问你妈妈不就知道了吗?”

崔开元:“她生下我,一见是个男孩子,大概是高兴得昏头了,等想起我的出生日期时,已经过去半个月了。没人说得清那天是几号。”

刘国璋:“那你爸爸呢?他也不记得吗?”

崔开元:“那段时间,他正在为迎接北伐军做准备,我都生下好几天了,他才回高邮,他也忘了问是几号。那时候在我们老家,人们大多还在使用旧历,对于新年元旦并不重视,也就没人记得我是一月几号生的。所以我这么多年来,也没过过几回正儿八经的生日,大家总在忙。”

刘国璋:“哎吆!可怜小弟呀,没想到你们这些大富大贵的人家,是这样过日子的。我们虽是小门小户,但每年过生日,那一定要隆重举行,马虎不得的吆。这样吧,这次我来帮你过。你说,你想去哪里?想怎么过?我都陪你。”

崔开元:“我到北京时间不长,去的地方也不多,就去过颐和园和故宫。你想到哪里去玩?我陪你呀。”

刘国璋:“又不是我过生日。不过你既然问了,我就说个地方,看你想去不想去。”

崔开元:“行!你说去哪里?”

刘国璋:“太庙。”

崔开元:“好啊!可以去沾点皇家的贵气。在哪里?远吗?”

刘国璋:“不远,就在天安门的旁边,和平公园里。”

崔开元:“那好,元旦那天上午九点,我到你们学校大门口来接你。”

刘国璋:“好!好!我等你。”

这一刻的崔开元,把离开刘洗庸家,搬到朝阳大学来住的原因,全都抛到了脑后。无论如何,和前段时间苦恼的心情相比,这样的结果至少让他的内心恢复了不少的平静和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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