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养弟》-2

送走玉枝她们，秀莲回到家里，金峰还在熟睡中，但尿布已经湿了。她轻轻抱起孩子，换上一块干的尿布，放到床上，然后又招呼着根有的姐姐去做饭。“我在这儿听孩子醒，”秀莲说，“这是人家三代单传的男丁，一定要带的经心。咱不光是为了钱，孩子小小离了娘，可怜。”

半夜时分，孩子醒了，玉莲一翻身爬起来，抱着孩子满屋子里悠着，然后又喊男人起来冲奶粉。然而也许是小孩子还不熟悉奶粉的味道，也是发觉了抱着他的不是妈妈，扯着嗓门哭个不停。秀莲也是多年不抱孩子了，急得满头大汗，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满屋子来回走着，唱着已经很生疏的小曲儿。一直到公鸡叫的时候，孩子在她的怀里睡稳了，她才把他放下，倒头就睡着了。

天还不亮的时候，孩子又哭了，秀莲开始还没有完全醒，只当是在做梦。忽然又觉得不对，马上翻身起来，继续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冲了奶粉，喂给孩子吃。嘴里一边哼着小曲儿，直到孩子安心吃了，他才坐在床边休息一下。

一连几天晚上几次三番的哭，吵得满屋子的人都睡不成觉，根有和姐姐就不高兴了，说不该接这个事情，受这么多劳累，挣那点钱确实不值当。很少骂孩子的秀莲当即就发了火，“你们小时候都是这个样，都是这么过来的。”她顿了一下说，“可你们都是我抱大的，都是吃的亲娘的奶，这孩子小小就离了娘，比你们都可怜，都要对他好一点。”毕竟都是秀莲带大的孩子，心地善良，也就不说什么了。

孩子每次吃的都很少，过一小会儿就又哭着要再吃一次。“奶粉再贵再好，也没有亲娘的奶水好。”秀莲一边喂他，一边自言自语的说着，眼里经浸满了泪水。孩子吃的时候，她就抱着他来回走，还轻轻的拍着，让孩子舒服。嘴里一边唱着：“噢，噢，好宝宝，吃饱饱，吃饱饱，睡觉觉。”慢慢的孩子习惯了奶粉的味道，每顿吃的多了，秀莲的眉头才稍稍舒展了一点。

然而金峰晚上还总是睡不好，隔一会儿醒一次，白天倒是呼呼大睡，像个小猪一样。这是睡颠倒了，秀莲吩咐孩子用一片黄纸写了一个揭子“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行路君子念三遍，一觉睡到大天亮”。

白天的时候，不光秀莲，根有姐弟，还有父亲，村里的邻居都喜欢抱金峰。尽管孩子还一点也听不懂大人的话，但他们还是拉着他的小手，“噢噢啊啊”的说话，不论金峰有什么反应，大人们自己先笑了。

春天刚开始的时候孩子突然发起了高烧，一下子就烧到四十来度。秀莲一边惊慌失措的去医院，一边赶紧给常山打电话。常山和玉枝赶过来就直接去了医院，看着孩子脑门上扎着吊瓶的针头，躺在秀莲怀里睡的正香。秀莲赶紧给他们两个解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几天穿的，吃的都没什么特别的，晚上还是起来看好几次，没有蹬开被子…”

“没啥，小孩子哪个没有个三病两灾的，”常山和玉枝都是明白人，打断秀莲的话，“我们自己抱还不是也要生病——我抱着，你歇会儿吧，这两天肯定也累坏了。”

秀莲把孩子递给玉枝，喝了口水，说了两句话就躺靠椅上睡着了。可不是太累了，从昨天晚上孩子开始发烧到现在，她没眨一下眼，没吃过一粒米了。

孩子睡的不稳，秀莲刚合上眼没一会儿，就又醒了。扯开了嗓门哭，玉枝怎么也哄不下。秀莲听见孩子的哭声也醒了过来，伸手去接孩子。

“没关系的，我哄会儿就好了，你歇会儿吧。”玉枝一边说着，一边抱着金峰满病房里转悠，轻轻的拍打着，嘴里哼着小曲儿：“噢——噢——，娃儿睡，娘真美，娃儿醒，娘跳井——”然后又告诉秀莲，“刚才他爸去买了点饭，你吃一点吧。”

“看你们，花那钱干啥？让孩子们在家里做着呢，一会儿就送来了。”秀莲看玉枝哄不下孩子，又接了过来， “娃儿生病的时候不舒服，可能不习惯让你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