丛林中巫师的法力
委内瑞拉
那一天,我们乘着小船从Samariapo出发,在河上断断续续地漂流,头上时而是火辣的太阳,时而是倾盆大雨的浇灌,直到奥塔纳河,下午小船停留在皮亚罗阿(PIARONA)土著人荒蛮的村庄。皮亚罗阿人是委内瑞拉奥里诺科盆地中部的南美土著人,这些土著人不像生活在巴西北部和委内瑞拉南部边境雨林和山区比较隔离的亚诺马米人,他们面部画着几何图案,面颊穿着木刺。而皮亚罗阿人在1780年就见过那些把病毒带给他们的欧洲传教士和冒险家,早已开化,现在他们基本上就跟我在云南贵州山区看到的那些穿着汗衫,裤子和衬衣的偏远山区人差不多。村落已经盖起泥土草棚屋,我们就在那些是否简陋的草棚里挂起吊床过夜,需要方便时就去草棚不远的丛林处,踩着有红蚂蚁和小虫的地方蹲下来,那个时候我很讨厌我的肉体有那么多的需求,在丛林中,吃喝拉对我们都是一个挑战。
丛林中有很多红色魔鬼蚂蚁,被这种红蚂蚁咬伤会引起很大的疼痛,发烧,还会致死,玻利维亚的导游耶什说以前在亚马逊森林中的土著部落一个习俗,当一个女人与另一个部落的男人在一起时,她会受到惩罚,不像伊斯兰教通奸的女人被众人扔石头砸死,这很残忍,但亚马逊的土著人也很残忍,以另一种方式,他们会把女人赤身裸体地绑爬满红蚂蚁的树上,让蚂蚁爬满全身去叮咬她。他的话让引起我对红蚂蚁的恐惧。当我跨过路上那些爬满魔鬼蚂蚁的树干时,或蹲在爬满红蚂蚁的丛林中大小便时,总恐惧红蚂蚁会爬到身上,啃咬我的皮肤。
丛林中的草棚旅馆和吊床
每天只能吃一点面条和木薯块,一吃完晚餐乘天还没有全黑我们就像公鸡母鸡一样,赶紧钻入各自的小窝,那个挂有蚊帐的吊床,窝在里面用薄棉布睡袋把弯曲的身体包裹起来好像蚕里的蛹。
草棚旅馆和我们的吊床
据说该地区的皮亚罗阿人捕猎和食用狼蛛,那种满身绒毛的狼蛛可以在丛林中编制一张很大的蜘蛛网,蜘蛛网是昆虫的陷阱,但即使对误撞入网中的人也不易挣脱,这也是我们每次独自去附近的丛林大小便时要注意的,随时要抬头看看前面有没有狼蛛编制的大网。那天,在我们留宿的部落村庄,没有几个土著人,只看到几个女人和孩子,不知男人去什么地方谋生,更没有看到捕猎狼蛛的土著人,他们外出捕鱼?还是去狩猎?挖木薯根?即使晚上也不见几个人。至于那个狼蛛,两年后我独自去秘鲁旅行,在安第斯山脉谷地一个野营地,我才见到趴在我草棚墙壁上两个大大的,黑黑的狼蛛。三年前我又在墨西哥的一个农贸市场见到有人出售作为食品的活着的大狼蛛。
随后的一天,我们留宿另一个皮亚罗阿人村庄,同样是草棚,草地,树林,但这个村子的丛林中有更多的蚊虫,那些微小蚊虫似乎肉眼看不到,也听不到它们嗡嗡的声音,好似森林里的小精灵,只能从我们身体上裸露在外的脖子及手腕布满红色疙瘩上得知它们已经从我们的身上大快朵颐。
地导为我们找了当地的一位巫师,当然,不是为了驱逐那些小蚊虫,而是让巫师给我们展示他如何通神灵。
皮亚罗阿土著居民自十八世纪末受到欧洲传教士的影响及社会群体演化,古老的萨满教影响力已经大大削减,但仍然存在。
在一个小草棚下的一张桌子,被导游请来的萨满巫师坐在桌子边,这些巫师以前常常也是酋长,拥有有权力能够通灵。我们面前的巫师是为50多岁,身材矮小的男人,他头戴插着鲜艳羽毛的头圈,赤裸的胸膛前挂着动物骨和森林干果串起来的链子。
“要两个人参与体验”,导游对我们说,
巫师说的是西班牙语,不是皮亚罗阿语,因为在此地的导游是意大利人,只是他多年住在委内瑞拉而已。
来自那不勒斯的凯撒举起手,随后是一片寂静,其他人害怕跟神灵通话吗?害怕自己的灵魂被巫师控制吗?
我举起了手。
我和凯撒坐在巫师的对面,他面前有几个草编的小盒子,还有一些巫术需要的器具,盒子内装有几种不同色彩的粉末,他把其中的一种粉末放入一个白色动物骨制作的鼻吸管内,然后吹入我的鼻腔中,后来我才知道这是Yapo粉。
皮亚罗阿人常称自己是 Wothuha ,意思是“森林的知情人”,他们如何成为森林之中知识渊博的人呢,他们通过那些致幻剂了解森林,在他们看来,森林中所有动物植物包括那些、岩石山脉河流都拥有灵魂。有时是恶意的,会来攻击人类,会导致疾病。萨满巫师了解森林中那些能够产生麻醉或致幻植物,他们从那些幻觉中看到山川,河流的神灵,也能看到邪恶,致幻剂创造了他们的神话和他们的宇宙,也是皮亚罗阿神话中那些神所陶醉的源泉。据说现在一些强烈的致幻植物已不再种植,但Yopo依然被使用。一些萨满巫师经常使用它,他们从中获得力量,为人治病,与神灵沟通,通过幻觉说出预言。
我吸入了Yopo,但肯定数量很少,因为我没有出现他们说的那种恍惚的幻想,看到成千上万的光亮小点,彩色的羽毛,森林里的灵魂或精灵,我的灵魂也依然在我的体内,我只感地我的头开始变得沉重,有点发疼。巫师开始摇着一个小铃锣开始吟唱,他通过吟唱向神灵和神话人物求助,以获得力量并祈求疾病之源地灵,请求神灵来保护,他的声音似乎进入了我的体内,使我昏昏沉沉。停止吟唱后,他拿起一个东西在我的头发上刮了几下,我模糊地看到那是一把脏乎乎的小木梳,“不会有虱子吧” 一个声音在我的头脑中问道,不要胡思乱想了,梳子正在驱赶在我头顶上的邪恶之灵呢。
巫师后来对我们说,他的法术很厉害,几年前,曾经有一个德国游客跟他部落的人发生了很不好的冲突,他对那个人发赌咒,结果不久那个德国人真的出事死亡。
他的魔力听上去有点恐怖又有很虚幻,皮亚罗阿人是非常和平和平等的部落社会,但他们也会和其他的部落争斗,为土地为食物等等,巫师们常会对敌人发赌咒,这都是原始的自然力量吧。
我不知道我的同伴们看懂了什么,就那么几个动作,巫师的歌,不论如何,游客要给钱给巫师,他们每人随意地给了10000VEF。
而我,就像中国朋友在寺庙中捐钱,抱着那种企图贿赂菩萨,求菩萨保佑我的机会主义心态,给了巫师500000VEF,到底值多少欧元,我不太清楚,肯定很少,我们在旅馆里黑市换钱,50欧元换了一大包的钱,我还从来没有这么富裕过。
他很高兴,我真心感谢他吟唱的那些古老萨满教歌为我驱邪,请求神灵在森林中保护我,不论神灵是否真的存在。没有人会知道将来,甚至明天会发生什么,生命是这样不可预测,一个美好的祝愿总不会是坏事。
随后的一天我们去了一个风景壮观的村落,它位于一条宽阔的河边,深绿色的河水平坦地流淌,对面是绿色从里和巨大岩石高山,白云的云彩如绸带环绕着高山。我们的草棚就在河边平坦的草地上,在村中的还有几个从首都来的两男两女四个卡拉卡斯年轻游客。他们在河边的草地上搭有彩色尼龙帐篷。
那日下午我没有随团去看瀑布,罗瑞丹也跟着我留在村中,在旅行中她成为我的尾巴和影子,我时而成为她的保姆。她的吊床一定要挨着我的吊床,我走到那她一定跟到那。那天我们悠闲地在附近的村庄逛逛,一排砖头小屋安静地站在那里像站岗的军人,几个女人尾随我们卖简陋的手工品,然后看到四五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在河边游泳,他们不时地像海豚一样跳入水中,嬉闹欢笑。我们也来到河边草地,看着对岸高山和漂浮的白云,清亮的河水,河水下的红色石块。一切都这么美好,你不会想到美丽的大自然中潜伏着危险。这里没有任何死亡的迹象。淙淙流淌的河水呼唤着我去沐浴,我就这样脱去衬衣走向那宽阔的河流。
河水从我的大腿上欢快地流过,我将整个身子投入水中,水不是太深,我会游点泳,在游泳池和平静的海中我可以划那么百来米。我游了几下,发现流动的河水把我往下游推,我想站起来,可我怎么努力也站不起来了,流水像个强势的敌人不断地撞倒我,几分钟的时间,我像一片轻巧的落叶被水流带走,远离我下水的石块,我开始恐慌,拼命顶着逆流想站起来,徒劳,此时的水流比岸上看到的急湍得多,一股强大的暗流开始把我往下推,我惊恐得大叫
“aiutarmi “。
罗瑞丹站在岸边,看到我被水流冲走,吓得尖叫起来。这惊恐的叫声传到委内瑞拉游客的耳中,两个小伙子马上跑了过来,跳入水中把我拉了出来。感谢上帝,他们把我从鳄鱼的嘴里或从水鬼的手中拉了回来。
他们就是昨天那个看上去滑稽好笑的巫师派来保护我的吗?
我无法用言语来感激这两个救命恩人。
这大概是巫师派来的两个救命恩人
就在那天的早上,领队山德罗带着好像我们要遭人洗劫的紧张神情,对我们说要小心草地上这几个委内瑞拉的游客,他们可能会进入我们那遮挡,像猪棚的草棚中偷走他的录像机和我们的钱财。那一年是2015年,委国的经济陷入崩溃,人们落入贫困,物价上涨率是800%,城市犯罪活动猖獗。山德罗丰富的想象力把我们想象成富有高尚情操的富有文明人,那几个当地游客是贫穷可恶的小偷,只因为意大利人比委内瑞拉富有。当时我看着站在我们面前他那高大魁梧的身材,无法相信能从那英俊的面孔说出这么愚蠢,狭隘,带有偏见的话语。他大概忘记此刻他们跟我们一样都是同等的旅行者身份,而且在历史上那些代表人类文明与进步的欧洲人曾野蛮地侵占,屠杀和掠夺多少非洲美洲殖民地的土著居民,他们的土地和资源,山德罗居然现在还装腔作势地认为他比这些委内瑞拉旅行者要高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