滏阳河,祖母的河
滏阳河,祖母的河(散文)
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童年、不一样的童年故事、不一样的童年梦想。
一个人后来的命运如何,都与童年的经历,有着必然的联系。老辈人常说的一句“三岁看老”,就是这个意思。
而我的童年,竟与这条流淌了千年的古老河流——滏阳河,有着不解的缘分……。
滏阳河,古称釜水或滏水,发源于太行山东麓峰峰矿区和村镇金村白龙池、杜庄村北龙池沟、临水镇滏山南麓元宝山下的黑龙洞村。三处泉水汇成一条流经邯郸、邢台、衡水、沧州,最终在沧州地区献县与滹沱河汇流后称为子牙河,继续向东流入天津入海。
滏阳河全长403公里,是河北省南部一条自然河流,流域面积20539平方公里,河床平均宽度为58米,左右堤距离平均200米。滏阳河常年有水,冬不结冰,河中经常保持在6立方米每秒以上的流量。
历史上,滏阳河水量充沛,不仅是华北地区的重要水系,还具有防洪、灌溉、排涝、航运等多种功能,是一条综合利用的骨干河道。曾是邯郸地区至天津的主要航运交通线,促进了当地的经济繁荣,是邯郸人民的“母亲河”。
滏阳河最大的源头是黑龙洞,遍布大泉36眼、小泉72眼,共计108眼泉水,这里群泉汇流而成,特别是秋天众多泉眼翻涌,犹如沸水。过去还有晋祠泉、元宝泉、广盛泉等。出水量在北方仅次于济南趵突泉和太原难老泉。古人曾赋诗赞道:“帝潜巨灵凿此山,源泉百道出其间。黑龙洞里珠千颗,白浪滩头玉一湾。”
我是1958年农历9月,生于峰峰矿区人民医院妇产科(后改为邯郸市第四人民医院)。该院坐落在滏阳河南岸,距离黑龙洞仅有三百米远。
我出生后,奶奶带着五岁的小姑姑,从彭城赶到二矿戏院后边的圆房子,伺候月子中的母亲和襁褓中的我。一家五口人住在一间只有十多平米的房子里,拥挤情况可想而知。
于是,在“你生把的(一岁)时候,爸爸妈妈都上班,我就把你抱回来抚养,是奶奶用小米粥一口一口将你喂大的。那时候,小米贵的都到五块钱一斤了,也要花钱让你吃。爷爷奶奶没明没夜地一把屎一把尿、湿窝挪到干窝,才把你拉扯大的啊”。这是小时候奶奶常念叨的一句话。
我是从山西洪洞县老槐树下,迁徙到磁县索井村的第二十三代孙。五十年代初,爷爷挑着担子、赶着马车,带领全家人从大山里,落脚在三和村草市口中药铺对面的,胡百川舅舅家最里边院子的西小屋租房居住。
我们住的屋子,进门左手是四口人睡觉的大土炕,炕的西墙边放着一个黑色柜子,正前方摆放着一张黑色桌子,靠门处放着一个黑色立柜,这便是一家人的全部家当。由于没有窗户,房间里显得特别暗。
在我两岁时,爷爷曾经去过一趟上海,回来买了一个能在空中盘旋的小飞机,让我开心了好长时间。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是眼前发生的事情。
据说,爷爷还曾经去峰峰电厂干过活,未曾想从大烟筒架子上摔了下来,造成头部受伤。从此,爷爷再没有出过远门,一直在三和村第一生产队当农民。从1957年开始当了二十三年队长,于1980年上半年因罹患偏瘫三年后,病逝于他亲手建造的房子里。
上初中时,爷爷申请了一块宅基地,坐西朝东五间房子两甩袖。我同学焦小成等曾经多次来家里帮着干活脱坯。
爷爷心地善良、做事果断、工作雷厉风行、对人无论贫富都一视同仁,深受村民拥戴。爷爷很爱思考,他的口头禅是:“只为不为,不为只为,”“阴阳二字穷尽宇宙间万事万物”。
奶奶待人热情,人缘很好,眼里没有生人,一生没与任何人红过脸。她的口头禅是:“会说话,当钱使”。
当我会走路的时候,就开始跟随缠着裹脚布的小脚奶奶、小姑姑,经常着装满换洗衣服的篮子,从草市口步行五里地,到南响堂寺下面西纸坊村路南一带的东河洗衣服。
我们洗衣服的地方,水量充足,泉水清澈见底、冬暖夏凉、很多年从未间断过。人们将河里的石头摆好当搓板,奶奶、小姑姑就开始洗衣服,我便兴高采烈地跳进膝盖深的河里逮小鱼、小虾、泥鳅、河蚌玩。
那时候滏阳河没有任何污染,渴了就去捧一口泉水喝,顺便洗一把脸,不仅解渴,而且非常开心。
滏阳河边从早到晚,洗衣服的男女老少、络绎不绝,但总体上还是以女性为主。遇到好说好笑的人,河边总是一片笑声不断。
奶奶、小姑姑洗起衣服来劲头十足,看着就高兴。大件衣服还需要抡起棒槌,发出“叭”、“叭”、“叭”清脆的捶打声,那声音响彻河畔清晨上空。
从会走路开始一直到1972年,奶奶在南河沟陶瓷医院因病去世为止,我与奶奶、小姑姑伴着这条河流,相处了十多年。
爸爸妈妈无论在二矿戏院后边居住,还是搬到二矿太北粮站后边居住,居民区生活用水非常充足,洗衣服淘菜很方便,妈妈自然不用跑那么远去滏阳河洗衣服。
妈妈永远都在门市上忙碌着。从十多岁参加工作,太安村地区的二零门市、八零门市、东方红门市、太安食品商店,她都是带头出力干活的门市部主任或商店业务主任。数十年如一日,十分敬业,辛辛苦苦挣钱养家。因此,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滏阳河,就是祖母的河”,这个概念油然而生。
几年后,爷爷在草市口饭店后边,买了一套小院。不久,爷爷就在北屋上面加盖了两间小楼,一间居住,一间储藏。屋里的楼梯可以直接上去,爷爷当年笑称:“楼上楼下,电灯电话。”
小院南侧靠墙角处,爷爷垒了一个鸡窝,奶奶在里面喂了几只鸡,公鸡打鸣儿、母鸡繁蛋。因此,我没少吃鸡蛋。靠墙根有一个储藏洞,上面就是南屋的土炕,东墙边垒着一个灶台,灶台靠近火的旁边垒着一个盛水的罐子,里面的水始终是温热的,洗脸、洗手、刷牙、泡脚都很方便。至此,爷爷奶奶才算真正在彭城扎下了根。
大院里还住着姜二保、胡传贵、高章林等几户人家,大家和睦相处,其乐融融。
走出北大门,是过去瓷窑倾倒多年堆积像山一样的“沙谷堆”。
爷爷在门外开始积攒粪堆,既增加地里的肥料问题,也可以挣工分。
一到春天,“沙谷堆”上有很多放风筝的人,看着别人用码头纸,糊出来的“王”字型、“八角形”的风筝,自己回家也照葫芦画瓢模仿着制作,照样飞得很高,十分开心。
跟随奶奶、小姑姑洗衣服时,在滏阳河道中间,经常能看到几个少年结伴畅游的情景。我天生胆小体弱。因此,也不敢下水过把瘾。而真正学会游泳,则是16岁到太安铁合金厂当炉前工的时候。
在上千度冶炼硅铁、结晶硅的高炉旁,干8小时的透火、投料、开炉等重体力活。下班后一身臭汗,不愿意到高炉下的简易洗澡间冲澡,而是跟着工友一起跳进厂里的露天降温池里,一边洗澡一边捏着鼻子憋着气,扶着墙壁下潜,才找到学会游泳的感觉。后来又多次骑着自行车到电厂排出来的废水渠里游泳。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我也不例外,青春期就开始有了求偶的愿望。有我中意的,也有被中意的,几年间认识了多名女孩儿。这就是对社会的一种认识、接触过程。真正瓜熟蒂落的时候,原来是那样的神奇。
与妻子相识过程,就是我一生发生十多个灵异事件的第二个事件,也是我命运转折的开头:
大约在1981年,得知在黑龙洞邯郸市第十四中学,有一个夜校中文函授班的消息。我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兴奋地登自行车,每周三个晚上往返20多里参加听课。
该夜校是峰峰矿区团委书记郭光华牵头筹办的,旨在配合《山西青年》创办的《刊授大学》学习。该大学当年很轰动,报名者有五十万之众,号称世界上最大的、没有围墙的大学。夜校聘请了矿区最好的几位中学老师,来辅导大家学习。有赵学武、吴学武、葛希奇等几位老师。同学中有郭光华、刘少华、王炎、董付平、王桂兰(女)、孙士华(女),班长是牛儿庄矿的王涛。同学最多时有五十多名,济济一堂,充满求知的气氛,夜校持续了一年多。那段时间,我就像一个饥饿的人那样,欣喜若狂地扑倒在夜校这块“食物上”,大快朵颐。
不久,我跟着奶奶走在磁县岔口乡一条山间小道上。奶奶走到路对面与一个年龄相仿的老太太,低声说着什么。老太太身边站着一位着篮子的清纯秀丽、温婉可人、梳两撮羊角辫、穿白底黑方格衣服的小姑娘。情景一闪而过,原来是一场夜梦。
万没想到:一个月之后的一天课间,班长王涛在上课前对我说:“王卫星,咱们班今天来了一位家住矿务局的同学。你在二矿住,放学后你们一起作伴回家吧。”我爽快地答应道:“好”。
下课后,王涛过来指着身后的女孩儿说:“这就是咱们班新来的同学赵丽春”。当我抬头望去,刹那间惊呆了。她竟与前一段时间梦中篮子的女孩儿,举手投足、一笑一颦、一模一样。
于是,梦中的人,成为我函授大学的同班同学,从新市区夜校回家的伴儿。
冥冥之中,皆有定数。她就是后来与我风雨同舟、不惧贫寒、相伴整整四十三个春秋的爱妻——赵丽春。
她从18岁上了半年高中后,参加全国首届招工考试,分配到峰峰矿区计量所,后改为峰峰矿区质量技术监督局,直到55岁退休,37年间始终在一个单位,从办公室内勤、团支部书记、计生管理、档案管理、局工会副主席,勤勤恳恳认真地履行职责。迎来送往了历任领导,她从不参与对任何人的是非评价。谁好谁坏她看得很清,但永远不传话。所以,一生不与人争、不与事争、不与利争,工作一辈子没有敌人。单位地址从一矿矸石山东侧,搬到新市区市场,再到政协楼,最后搬到我出生医院隔壁的四层独栋楼。
1982年冬天,我们的新婚仪式,就在二矿太北三街296号一间8平米的自建毛坯房举行,简朴、温馨、幸福、难忘。
1984年春天,我们的宝贝女儿诞生于峰峰矿务局第二医院。姥姥、姨姨们开始帮着忙碌,颖姨还在去医院送东西时扭伤了脚。奶奶忙着跑医院送鸡蛋挂面,爷爷高兴的乐不可支,姑姑、叔叔们也都十分开心。
一晃二十多年过去,在我事业处于最低潮时,千金的回门婚礼,就在我出生医院滏阳河北岸,峰峰最好的枫林阁大酒店隆重举行。到场的亲朋好友300余人,酒宴气氛热烈浓郁,不仅给女儿、女婿带来一片祝福声,也给我们老两口带来吉祥喜庆。同时,也让我从人生的最低谷,找到前进的方向。
时光荏苒,宝贝孙子的“百日宴”,又在此处举行了激动人心的庆祝活动。
小家伙一岁多的时候,带着他到姥姥办公室参观,又牵着他的小手,让他领略了滏阳河源头黑龙洞元宝山的美丽风光。
在妻子退休前十多年里,是我到黑龙洞游泳最多的时间。也就是从那里开始养成了冬泳的习惯,北京后海、香港浅水湾,都是我无数次冬泳的好地方。
滏阳河除了黑龙洞,还有八里坊、石板儿温、金丝娘娘庙等多处泉水,都让我难以忘怀。
七几年的一个冬天,在邯郸工作的婶婶回家里来坐月子。有一次,奶奶让我去河里给刚出生的堂弟王文军洗屎布。我带着篮子里的东西,没有像往常那样去东河,竟第一次跑到没有人的后河去了。下手洗的时候,方才知道后河不是东河,东河的水是温暖的,而后河里的水刺骨寒冷,冻的手生疼生疼。
我当时觉的洗屎布这样的事情,怎能与东河洗衣服、淘菜的人在一起呢?就没有想不到泉水边洗就行了,尽管死板了一点。但是,骨子里对滏阳河的保护意识,还是很强的。
纵观自己从一名学习成绩很差的初中生,爷爷口中的“傻文的”,一介寒门赤子。在众多亲朋帮助下,在妻子一心成就下,从峰峰矿务局集体企业车工岗位,通过不断努力,终于成为北京《西部时报》社<社会与法>周刊,持有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新闻记者证的,一名中央级新闻记者。
期间,还与家人一起发明了判断一切真假是非对错的唯一标准工具《无形尺》。
虽然走进新闻队伍较晚。但是,由于得到高师贵人指点,积极参与采访报导的国内几个重大的新闻事件,获得了中央领导的批示,也帮助了很多困境中的百姓。
我现在是三代同堂,儿孙绕膝嬉戏。看着一家人的欢乐,身为一名有梦想、有追求、有担当的男人,尽到了自己的责任。在思想上、精神上、认识上也获得了极大的提升。对任何人和事情,都能轻松自如地运用《道德经》生成逻辑的大智慧,进行观察判断。回首自己奇迹般的一生,倍感人生没有虚度。
追忆历经万难将我养育成人的爷爷、奶奶和辛苦一生的爸爸妈妈,心中的愧疚之情久久不能平静……。
人类可以充饥的食物有无数种,而可以饮用的水,却只有一种。水生万物,万物不能生水,这是我观察大自然多年后感悟的一条真理。
《道德经》说:“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天下柔弱莫过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能易之”,“故柔胜刚,弱胜强,天下莫不知,莫能行”。
难道现代的人们,还不应该认真遵循老子的思想,去顺应大自然的规律,保护好人类唯一生命之源的水资源,为子孙留下一片碧水蓝天吗?!
滏阳河,是我诞生、成长、起锚地;汲取函授大学知识的加油站;灵异爱情故事的收获地;宝贝千金回门婚礼的见证地;可爱孙子张小宝“百日宴”的庆典地;回故乡时,畅游黑龙洞泉水的英姿勃发地;精神力量不竭的汲取地。
滏阳河,我魂牵梦绕的祖母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