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清平随笔 | 道德元理 34. 体制革命与政权改换
刘清平随笔 | 道德元理 34. 体制革命与政权改换
前一篇为啥要极力渲染,合议性危机的严重性呢?原因拿衣服:一旦政治体制的合议性,出现了危机,对统治阶层来讲,就意味着,用来贯彻正义底线,维系自身存在的那个制度,特别是自己手中的管控权力,开始摇摇欲坠,风雨飘摇,随时都有轰然倒塌的可能咧,以致或者会被别个,夺去了管控权力,俗话或曰“改朝换代(改换)”,或者会被神马新制度,取而代之,文言又叫“革命”,嗯哼。
画龙点睛一次:中文语境里,这两个说法都沉淀着,“殷革夏命”的文化基因,因而时常被看成同义词,但严格意思上,还是有必要区分一下滴:“改朝换代”是指:制度本身没怎么变,只是掌握政治权力的那拨人,换了新的一拨人,所以也能称之为:“政权更迭”。
不用讲,这种情况下,决定着制度的价值理念,尤其是制度旨在贯彻的,那根规范性的正义底线,往往依然故我,还是老一套,变幻的仅仅是,不属于同一个祖宗的,城头大王旗,俗话或曰:“换汤不换药”,文言又叫:“旧瓶装新酒”,不是?
相比之下呢,“革命”是指:不管掌权的那拨人,改换了木有,制度本身出现了,实质性的变化。当然喽,绝大多数情况下,制度变了,政权也会更迭,以致两者可以说是一码子事,俗话或曰:“酒换瓶也换”:不仅统治者与被统治者,在身份方面今非昔比,而且占主导的正义理念,也呈现出了根本的差异。
然而全面起见,也别忘了历史上,尽管没那么频繁,还是碰巧了能看到的,“自我革命”的少数案例:由于这样那样的缘故,统治阶层自己,改变了自己的价值理念,下定决心地决定,实质性改变以前设计、眼下运用的现行制度,将按照新的正义底线,设计出来的另一种制度,贯彻到现实生活中;比较切近的,就是台湾的蒋经国,开放党禁报禁,实行民主转型的事件了,嗯哼。
此外呢,还有与“改换”和“革命”比,差了不少火候的另类现象:价值理念、政治体制、掌权主体等,木有整个儿颠倒过来,到了改天换地的激进地步,仅仅是它们的部分内容,发生了推陈出新的温和变迁,所以不妨名之曰“改—革”,同时也能顺便展示一下,汉语构词法的博大精深,不是?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子五花八门的,改革、改换和革命呀?原因在于19篇分析的,权益自由的深度悖论:一方面,赏罚机制所及的范围内,掌握权力的统治者,凭借强力他律的政治体制,总是拥有约束被统治者的管控自由;非法治的体制下,甚至还能拥有,不受强力他律约束的免控自由。
另一方面呢,赏罚机制所及的范围内,木有权力的被统治者,不仅失去了,强力约束别个的管控自由,同时也失去了,不受强力约束的免控自由,结果不得不在,统治者划定的雷池里,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深怕一个不留神,踩到了地雷。爆咧。
一言以蔽之哦,统治与被统治的本质差异,主要在于:正义底线的限定范围内,“统治”通常意味着,至少拥有管控别个的自由,多数情况下,甚至还能拥有,免受别个管控的自由;“被统治”则通常意味着,既木有管控自由,也木有免控自由,一旦过了界、越了线,就会受到强力他律的严厉惩罚。俗话或曰:“政,正也”,文言又叫:“权力即春药”,深度猫腻就在这里,嗯哼。
无需说,掌权者与老百姓之间,肯定有依存和谐的一面,集中表现在:如同前一篇所讲,绝大多数政治体制,多少都会保护点,普通民众的某些权益,不让它们受到,其他民众或外族的“不法”侵害,所以总能见到,禁止杀人放火、偷盗财产、拦路抢劫、性侵强暴等等的法律条文,靠这个维系社会秩序,增强自身的合议性。
所以哈,假如被统治阶层因此认为,小日子过得还可以接受,他们就不会围绕,现行制度是否“正义”的问题,发表立场有“异”的不同“言论”——俗话或曰“异议”了,哪怕偶尔发点牢骚,总体上还是会服从,现行制度的强力管控,不是?
可是呢,当权派与民众们之间,也会由于权益自由的悖论效应,出现冲突:要么因为正义底线,本来就大为不同,要么觉得自己,在既无从管控,又没法免控的状态下,遭到了不可接受的侵害,至少是被统治阶层中的一部分人,就会形成并且说出,自己的异议,从而让自己拥有了,“异议者(异见人士)”的身份。
尤其当现行体制,仅仅保护普遍民众的某些权益,不受其他民众或外族的“不法”侵害,却或多或少允许它们受到,统治阶层的“合法”侵害时,与掌权者觉得,很爽很自由对应的,肯定就是异议者的不爽不自由,变得越来越强烈,于是乎慢慢发展到,怂恿他们认真琢磨,如何动手的实践问题,或者革掉眼下的现行体制,或者换掉当前的统治阶层,从而让后者遇到,前一篇讨论的合议性危机,嗯哼。
无需说,试图革掉政治体制的源头动机,主要在于彼此指认的正义底线不同:假定现行体制,由于保护了财产权益,导致一部分人,通过市场经济,先富了起来,没富起来的异见人士,就觉得不满咧,打算用“患不均”的共富体制,取代保护产权的现行体制,通过偏重自己的新分配方式,让自己变得富起来。
换个方式曰哈:这样子的狭义革命中,异议者的矛头所向,不单单指向了,现行体制对自己的严重伤害,而是同时还指向了,这种被视为不义的现行体制本身,所以改换的,就不只是发号施令的朝代名称咧。
不用讲,只想换掉统治阶层的动机源头,主要在于想让自己在现行体制中,摆脱没啥自由的被统治地位,占据既管控、又免控的统治地位,亦即通过揭竿而起、造反有理,卸下不仅没法命令,别个如何如何,而且自己想要如何如何,也会受到强力束缚的受害者角色,拥有差不多是,为所欲为的掌权者身份。
说白了,中国古代的那句口号,“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正是这个意思:呐喊者们并非对,王侯将相的体制本身,有啥不满,而只是对自己,没在这种体制中,当上王侯将相、反倒处处受害,感到不满,于是乎想让自己也能有那个“种”,俗话或曰:“有种的站出来”,文言又叫:“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尽管立了后会发现,色彩变是变了,可“天不变道亦不变”的老规矩,照旧如同江河万古流,不是?
怎么实现体制革命,或政权改换呢?办法自然是五花八门,让人眼花缭乱了,但考虑到政治板块的实质,最常见的途径,无疑是强力他律的手段喽:既然统治者为了维护,自己赖以生存的那个体制,遇到异议出现、付诸行动的情况,大都会诉诸最强力他律的国家机器,试图把它们扼杀在摇篮,俗话或曰:“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异议者要是不走,强力他律的路子,有多大可能达成,自己意欲的目的呀?
所以曰,革命与改换的最典型体现,一定确定决定命定以及肯定是,武装起义、军事政变、外国入侵等,俗话或曰:“枪杆子里面出政权。”其中的“政—变”二字,已经够精辟的了,不过还赶不上,“起义”一词那样子深邃:咱们是因为遭到了“不义”的待遇,出于满腔子的“义愤”,才举起了“正义”的大旗,要么推翻“不义”的制度,要么干掉“不义”的朝廷,所谓“起—义”是也,嗯哼。
当然喽,诉诸票箱的民主选举,渐进改良的自我革命,以及所谓的和平演变等,并不是直接诉诸,强力他律的手段完成滴:首先呢,民选的特征在于,普通民众也有,参与推选掌权者的合法权益(不是权力哟,亲),所以不用靠“割人头”,单单靠“数人头”,就能实现更迭或革命咧;其次呢,自革的特征在于,因为统治阶层的价值理念变了,于是乎自己下决心,就把制度或政权,连带着改变啦;最后呢,演变的特征在于,当权派本不想改换或革命,但迫于内外的巨大压力,不得不放弃手中的管控权力,允许异议者接管国家机器……
不过吔,要是仅仅停留在这一点上,未免就有点秃羊了,没看到背后藏着的,那个硬梆梆响当当的玩意儿:无论演变,还是自革,或是民选,要想成功,都少不了最强力他律之类的劳什子,或者作为牢靠的支撑,或者作为强制的约束,潜在地发挥决定性的作用;否则的话,十有八九会败下阵来。
比方说,五十年前智利的阿连德,与二十年前委内瑞拉的查韦斯,都是通过票选上台滴,可为啥一个没搞成,心心念念的社会主义革命,另一个搞成了呢?完全撇开强力他律的因素不谈,能把事儿说清楚么?够呛。再联想到查韦斯,靠着民选掌权前,也搞过军事政变,却失败了,上台后又碰上军事政变,却搞赢了,所以终于将左翼均等的事业,进行到了他自己的底,里面的弯弯绕猫腻,很值得深思,不是?
所以曰:考虑任何事儿,都要抓住要害,正是由于要害,事儿才是事儿,因此离开要害,你就搞不明白,歪到哪里去咧。放在此处就是:既然政治板块在于,强力他律地实施正义底线,那无论革命,还是改换,甚至改革,统统离不开这个要害,或直接或间接的权重效应了。只有大爱无疆的左均小清新,才会戴着玫瑰色眼镜,满心憧憬着,单靠罗曼蒂克的卿卿我我,情意绵绵的美美与共,就能让一起做梦的天下大同,如同应召牛郎那样子,翩然而至,惬意降临,嗯哼。
蜻蜓再点下水:这样子的浪漫幻想,在咱这旮沓,同样有着文化基因的活水源头:由于号召“仁政王道”,变得心太软了的孟三,读到史书里说,圣王姬发闹改换,搞得“血流漂杵”咧,立马不忍起来,公开宣布:“尽信书,则不如无书”;后世还动用抽象继承法,把这种瞅见血淋淋的事实,如同林妹妹那样子,直接就晕了过去,宁愿把头埋进沙堆里,也不肯直面正视的鸵鸟政策,美化成了不唯书,只唯心的独立思考精神。抠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