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拍婆子制造冤案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2024年9月4日按:
2024年8月9日,毕汝谐遭到黑客的恶意侵害,全部博文荡然无存;这就从负面角度证实了毕汝谐对自己的判断——
史无前例的作家兼恋爱家兼事前诸葛亮!
正如俄罗斯匕首导弹不会攻击无价值目标,黑客也不会攻击无价值的私人博客。
从今日起,我将陆续重新发表相关文章证鉴世人。
按:毕汝谐这一辈子的经历,比天方夜谭还离奇呢。上世纪90年代的一个饭局,
毕汝谐 身边是一位从香港来纽约短期逗留的算命大师,
他无意间看到 毕汝谐 的掌纹,发出一声惊呼:复杂的人生!
所谓存在即合理,毕汝谐的存在自有其合理性。
毕汝谐奇人奇事之拍婆子制造冤案 毕汝谐 (作家 纽约)
说起当年我和假表弟一起拍婆子的故事,只怕三天三夜也说不完;今天先说个拍婆子制造冤假错案的往事。
拍婆子也能制造冤假错案吗?能,能,能!要不怎么说,毕汝谐这辈子的经历比天方夜谭还离奇呢。
众所周知,文化革命期间冤假错案成山,无数人被打成阶级敌人。这些冤假错案都是政治上的;
而我和假表弟却是因为拍婆子将一个愣头青错打成扒手了。
这一天,我和假表弟坐着公共汽车瞎转悠,满世界寻找可拍之婆子;结果,我们还真看见一个合适的婆子,
这个婆子有一对风流眼,目光不老实。当时的公共汽车非常拥挤,我和假表弟距离婆子比较远,
想挤到这位婆子跟前并不容易,每前进一步,都很吃力;而且,我们还发现,在我们和婆子之间,
有个愣头青对这个婆子也有兴趣,努力地向这个婆子挤去;哼哼,本来是简单地拍婆子,
现在就是双重的任务了——既要拍婆子,还要阻挠这个愣头青拍婆子;这个愣头青显然也不是什么好鸟,
他发现我俩的意图之后,就用身体挡住我俩,还用肩膀顶撞假表弟,借用一个体育术语来说,这叫合理冲撞。
假表弟不甘示弱,于是双方顶牛了;哎呀,这个时候汽车到站,婆子下车了,我和假表弟急了,
合力将愣头青推开,愣头青眼见婆子消失了,也生气了,遂迁怒于我们俩,骂骂咧咧。
愣头青只有一个人,却公然向我们俩下战书说:哥们儿,咱们口里呀。
所谓口里,是1968年北京江湖的一句黑话,意思就是挑个宽敞背静的地方打架。
假表弟立刻说口里就口里。
这个时候,我们三人已经到了车门口了,停车后车门刚刚打开,愣头青一脚就把假表弟踹下去了,
显然,他已经急不可耐,不肯等到口里了,跳下车就跟假表弟厮打起来。这一站是个大站,前门车站;
我见不远处有几个戴红袖章的纠察队员看见我们打架往这儿赶,觉得大事不妙,打架斗殴,双方都有麻烦;
我情急生智,一边踢打愣头青,一边大喊大叫:他偷东西!他偷东西!假表弟会意,
马上也大喊大叫:他偷东西!他偷东西!二比一!这样一来,事情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周围的革命群众听说愣头青偷东西,也争相参加殴打,场面闹成了一锅粥。
这时候,几个纠察队员赶到了,把我们三人带到附近的纠察队办公室;
愣头青发现不妙了,说:哥们儿,打架就说打架,别瞎说八道啊。
我和假表弟只是冷笑。
接下来,我们仨的待遇就有天壤之别了。愣头青被关进一个简易的拘留室,门上了锁。
而我和假表弟成了受害者;我和假表弟后来一个成了作家、一个成了演员
(文革后,他拜孙道临为师,演过好几部电影);您想想,未来作家未来演员联袂说瞎话,
真是比侯宝林郭启儒说相声还精彩呀。我们俩绘声绘色、夹叙夹议地控诉愣头青偷窃我们钱包未遂,
每一个细节都经得起推敲。
这时候,简易拘留室里的愣头青勃然大怒,疯狂地击打着简易居留室的木门,破口大骂;
这更加引起纠察队员的反感,一个老年纠察队员打开木门,不容分说地把愣头青推了个趔趄,这厮才安静下来。
这个老头子说了一大篇话,我至今记忆犹新——你们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啊?这是前门呐,是咱北京的脸面啊;
嗨,你们在这儿打起来了,要是有外国人路过拍两张照片,好家伙,往外国的报纸上一登;
咱们革命首都还有这事儿呢,咱首都人民多丢人呐。
然后,老头子开始给专政机关打电话。令我和假表弟不解的是,这种偷钱包的小案子,派出所就能解决,
他却直接给北京市公安局打电话;而且,北京市公安局还真的派来了个人,一个中年干部;
前门和北京市公安局离得很近,这个干部就带着我们仨走着去了市公安局。
我们俩——未来作家、未来演员——把那套瞎话重复了一遍,天衣无缝。这时候,愣头青已经完全气馁了,
知道自己不可能翻盘了;只是用怨恨的眼光看着我们,一言不发。
最后的结果是,我们俩——未来作家、未来演员——高高兴兴地离开市公安局,重新开启拍婆子之旅。
愣头青必定被收监了。按照惯例,如果他没有案底的话,拘留15天。
我和假表弟洋洋得意,为我们随机应变的能力和非凡的表演天才沾沾自喜。
几十年过去了,我现在老了。人老了以后,好多好多想法,和年轻时候完全不一样了。举个例子:
文革期间,我看中发小陈某的一部大卫科波菲尔,就以借书的名义骗到手,压根儿就没想还给他,
铁了心就是要坑他;后来,陈某给我来了一封信,前面说了几句客气话,后面就是索要这部书。
我给他回了一封信,前面也说了几句客气话,然后,厚颜无耻地撒谎说:我一时找不着那个书,
等我找到以后一定马上还你。很多年过去了。进入新世纪,这件事成了我的一个心病。后来打听到陈某的下落,
我高兴极了,立刻托人买了一部大卫科波菲尔还给他。我对他说:欠债总是要还的。年轻时候不还,
年老的时候也得还。这一辈子不还,下辈子也得还。我很高兴我现在还给你了,我不欠你什么了。
当年,我坑了你,可是我现在后悔了,不想坑你了。我改邪归正,值得表扬,是不是?陈某哈哈大笑。
现在,拍婆子制造冤假错案这个事情也一样——当年,我坑了愣头青,可是我现在后悔了。
文革后,成千上万的冤假错案都平反了;可是,我没有办法为愣头青平反了,是我对不起愣头青。
看来,这笔账只能下辈子再说了,来世再偿还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