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改革开放的实质和目的是什么?——走出“水面勾兑共赢的浆糊经济学”思维误区
中国改革开放的实质和目的是什么?
——走出“水面勾兑共赢的浆糊经济学”思维误区
(2019年9月3)
钱 宏
从赢字出发,其他包括几个“放弃”“淡化”“聚焦”和“重新定义”,特别是“重新定义改革开放”,会弃、淡、聚什么,会重定出个什么新义,也可想而知。
什么是赢?《说文》中字面的意思是“贾有余利也”,这看起来自然而然,所谓“钱不是万能,没有钱万万不能”嘛。但《左传》里说得直白:“贾而欲赢,而恶嚣乎?”意思就是,你想要赢而利,就是再多人议论,哪怕不要脸,不管他人死活,也别在乎!
这个意思,从“赢”的造字结构,就可以知道。
贏,由亡、口、肉(不是月)貝、凡构成。也就是說,追求“贏”的前提,就是以凡人、凡事、凡物之肉、为食,作犧牲换取財富之谓。所謂“割韮菜、剪羊毛、锤思想”者,为贏,与為虎作倀的“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的既定方针一致!
正如中国文化可分為“易前文化”与“易后文化”,如果把中國歷史分为“秦前文明”与“秦后文明”,再考慮一下秦始皇嬴政的“嬴”字,古代通“赢”,那麼,就很有意味了,“嬴政”赢了的代价是什么呢?是六个国家的灭亡和三分之二非正常死亡的人命!這种政商囂贏下,一将功成萬骨枯的歷史,演繹到今天,誰敢说已經結束了?凭什麼判斷我們是一个正常的國家了?
当然,搞管理學的人对“贏”还有另解,什么“亡,是危机意识”之类。我也有其他解释,但此为正解。
总会有人说,“先富”是为了“共富”,也就是“共贏”。对这种“以修辞替代逻辑,以立场选择真实”的意识形态说词,只要懂一点欧元之父蒙代尔的“不可能三角”,就知道“共同富裕”为事实上的不可能。
共富、共赢和共產一樣,日本人把Communist或Commune(公社),译成“共产”两个中文字,误导了中国各界人士一百年。让有着深厚“道不同,不相为谋”文化传统的中国人,围绕“中国向何处去?”的所谓时代主题,互相打架撕杀了一百多年,亿万生命生灵也随之涂炭抹掉了。当然,这符合中国人不择手段的实利主义传统。说是“历史的选择”也不为过!
谁让我们中国人自己不动脑筋呢?我手头有一本刘正埮、高名凯、麦永乾、史有为1982年重印修订1958年编的《汉语外来词词典》,请诸位也去买一本翻开看看,晚清以来,中国人使用的现当代常用双音节词中,竟有65%强,是日本人转译来的汉语外来词(另有约10%来自印度佛教、5%来自前苏联、10%直接来自欧美),包括“共产”(实为公社)、“干部”(实为官吏)、“阶级”(实为阶层)、“无产阶级”(实为产业工人)、“所有制”(所有权)、“社会主义”(应为“有社会的主义”)、“民族主义”(国家主义)、“科学”“民主”“法制”“专政”“权力”“权利”“启蒙”“宪法”等等,都是日本人转来的“二手货”。
如果说,“共产”是“为了多数人的利益,可以剥夺少数人的生命财产”,那么“共富”“共赢”,就是“为了一部分有机会勾兑的人先富,可以挤兑大部分吾土、吾民的生存资源与自组织活力”。当“少数人”和“大部分人”,连生的机会,都被剥夺共产了、被勾兑给先富者了,“共富”“共赢”,当然要么是“事实上的不可能”,要么是“共贫”“共穷”!
一句话,大同、共产、小康、共富、共赢,都不是共生——都没有用“国土、国民”之“生”,来规范“共”与“公”(关于什么是中文字的“公”,明末清初的黄宗羲(Huang Zongxi,1610-1695)剖析得最清楚,他发现“黄宗羲定律”积累莫返之害(税制每经过一次改革,都导致赋税的进一步加重)。因此,他指出天下非共生的原因,为君臣官僚集团“以为天下利害之权益出于我,我以天下之利尽归于己,以天下之害尽归于人”,并且更“使天下之人不敢自私,不敢自利,以我之大私,为天下之大公”,“视天下为莫大之产业,传之子孙(党羽),受享无穷”,提出“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亡,而在万民之忧乐”的社会共生思想,有“中国思想启蒙之父”之誉。——摘自钱宏《共生简史·宇宙之子》,2018)。
不客气地说一句,没有一个人是一座孤岛No Man Is An Island。很简单:人需要群体生活,需要资本-社会,所以也必需要“共”,回避“共”是杯弓蛇影的“幼稚病”;但必须用“生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来规范“共”,离开马克思说的“任何历史的第一个前提,是有生命的个人的存在”(1845)之“生”这一绝对价值目的,以及组建“自由人的联合体”(1848),以及“重建个人所有权”(1867),来讲“共”,就是坑蒙拐骗的“狂躁症”。
“为生而共”,才是有社会的社会主义,才是有共和的共和国,所需要的“共”!
共生学人,现阶段要求不多,就是让近百年来、七十年来、四十年来,无数革命先烈、无数和平建设者,以及当下中国全体精英-草根们,用鲜血、汗水、脑汁和身心灵焦灼换来的“社会主义共和国”明规则,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名副其实、文信忠行地运行起来!
回到当下,现在,中國人自己用“共贏”,来翻译“你、我”“自己人”构成的all-win ,或win-win,请注意:不是你、我、他的构词:win-win-win!这种一而再再而三地绞尽脑汁“谋局”,忽悠底层人民、削弱社会、强暴共和,也快三十年了,再欲“贏”下去,極而言之,必然走向中国传统“治乱循环”的又一次轮回!
中国这片土地上,自商鞅-嬴政兴秦、刘彻-董仲舒-司马迁-桑弘羊兴汉,“秦后文明”2000余年间,发生过大大小小6000次戰爭,经历25次“道不同,不相与谋”的改姓换代,屢经人口大批量死亡,最多时竟然死亡六分之五,这一次轮回如果发生,会如何呢?
呜呼,发“共生十願”,且不惜薄力而篤行之的我,并没有理论野心,也非做什么学问,不需要再評職稱职务,更无意做“货与帝王家”的肉食者,且上天有好生之德,庇我简約的生活亦当无碍,然,我為何依然较真,而希望尽可能以共生思维影響有影響力的人——“一娘生九子,连母十样心”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他、你中有他”全人称的活生生的人?
仰望星空,俯念蒼生,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而已矣!
最后,说说传说中几个“重新定义”,最核心的当然是“重新定义改革开放”。
这又回到一个元问题,即:当代中国改革开放目的和本質,究竟是什麼?我一直坚信,当代中国改革的目的:是让中国成為一个现代正常國家。改革的本質,是完成中國“秦后”的社會政治、經濟、文化转型。
所以,当代中国的改革开放,本质上应当不同于历史上商鞅、桑弘羊、王莽、宇文泰、王安石、张居正強化中央集權、朝廷(政府)斂財、利益集團借机自肥,尾大不掉,以“民生”之名,行“官生”之实式的传统改革!
当然,最近这一次,邓小平的改革开放,有很大不同。邓是以开放促改革,就是他那句话“凡是和美国搞好关系的国家,都富起来了”(1979)。因为他很清楚那个榨取中国农民工人血汗和体力劳动,实施赫鲁晓夫给咱的156个工业项目、“大跃进”和文革式“抓革命,从生产”的苏联模式,早已超越了中国国土、国民能够承受的极限,只有对外(美国)开放才能改变。
但他很清楚“开放促改革”的底线,是坚持“权力操纵”,在这个前提下,对外搞“韬光养晦”,对内搞“权控市场”(从商品、土地、金融“价格双轨”,到“资源配置”倾向偏袒先富的“效率优先,兼顾公平”)即所谓“社会主义商品经济”(1984)“社会主义市场经济”(1992)。
显然,这样的改革,在目的和本质上与从商鞅、桑弘羊到王安石、张居正的改革,只是大同小异。小异就是,在留美回来的专家官员精致计算下,发挥土地金融资源禀赋和无有效约束的公权力“两大比较优势”,人为规划制造各种有效需要的“市场壳”,一边大兴土木,一边赚取外汇,一边法币大水漫灌,一边挥霍无度负天债经营。
结果是,这点小异依旧跳不出桑弘羊、张居正改革造成的“庞大上层建筑与超负荷经济基础的基本矛盾”——即胡温2003年就想改,而根本改不动的“政经跛足结构”这一中国模式(雷默,2004)。
众所周知,这一“政经跛足结构”的中国模式,在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的15年(保护期)内,非但未有改变,反而越发加固。结果造成“改革中期断裂”,落入“转型中期陷阱”。于是,中国改革开放的目的——着眼于释放国民、国土生命自组织力与外平衡力,使中国走出秦后专制文明治乱循环怪圈,成为一个现代正常国家——也似越发遥不可及!
现如今,中国特有的新情况,一边是高端产业规划、顶层设计频频出笼,热气腾腾飞满天,层层下指令、月月有文件,算是“智者千虑,疏而不漏”;一边是底层驱动严重缺失,顾此失彼,吃力不讨好,可谓“按下葫芦浮起瓢”乱象丛生。
从传统的“供给自动创造需求”,到“有效需求决定生产供给”的芝加哥学派和凯恩斯主义;从“供给侧挖掘新市场、创造新需求”的新老自由主义、新老结构主义,到新政治经济学,在这种情势下,能够做什么呢?不外乎“面多了加水,水多了加面”而已!
于是,有朋友风趣地说,在“独尊儒术”的文化背景下,当现实情况临近最大公约数引发诸多不确定性叠加,让每一个原本熟练的和面手,都成了生手,无所适从!
而那些热衷于跟着英国人雷默问“中国做对了什么?”,只知自己“赢”,休管他人“输”的经济学家们所做的(有人甚至厚颜无耻到说“双赢,就是中国赢两次”),不过是这种“水面勾兑共赢”的浆糊经济学!其实,两千年治乱循环,都不过是重复“水面勾兑共赢的浆糊”模式。
这种只知“自己赢”的浆糊经济学,是当代中国改革的最大思维误区,既不能解释、解决当今中国的问题,更别提解释当今世界错综复杂的经济现象,并对人类社会生产方式、交换方式、生活方式再选择有所助益,必须从基础理论上加以革故鼎新。
货殖论的主流经济学家们,只是用不同方式解释有没有“免费的午餐”,并围绕着货币信用、真实收入、虚实经济的“三重两极分化”,讲述着新、老资本论的故事,陷入市场、政府、道德“三重失灵”的“市场自由与政府管控周期性钟摆”困境,让世界徒生出各种分裂与冲突。而问题在于,脱离生活常态的生产与资本增值(从“增长之术”到“增长之道”),已然超越自然、社会、你我他身心灵健康可承受的极限,改变何以可能?
这就是共生经济学试图加以解决的问题——在能量转换和信息流变中重估一切所谓经济增长的价值(Reassess the value of all so-called economic growth in energy conversion and information flow)。
我看见,一种不同以往的经济学思想——即:共生思维驱动创新未来(Symbiotic thinking driven Innovation for the future),“让生产回归生活”,为开辟“生活方式再选择”(Lifestyle Re-selection)提供可能的共生经济学(Symbionomics)全新概念,应运而生,并将帮助中国走出“转型中期陷阱”,帮助世界走出“世纪钟摆周期性困境”,帮助一切生命活体恢复“身心灵自组织与外平衡能力”。
当今世界最大的政治,是人的身心灵健康(The greatest politics is the physical and mind health of human beings)!
不过,共业、别业至深的吾土、吾民能不能共享这份福报,由化解分裂冲突、自我赎罪,而赎福共生,这就要看每个尚有生命可塑性的你自己的修为,而非我心力可为之事了!
陽子哥2019年9月3日晨于辽东湾童心公寓
作者:钱 宏 (全球共生研究院院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