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胜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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种族歧视筛选的大陪审团和陪审团剥夺陈果仁冤死案正义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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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 诉 埃本斯案》--※※

高胜寒  著


第一个案例的《格林斯伯勒审判》是一件极具种族仇恨色彩的划时代大案。白人至上主义者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的三K党与美国纳粹党暴徒,直接拉着一车子上了膛的现代武器,将五位合法和平游行抗议示威的非洲裔美国人民权领袖,开枪击毙在现场,在特殊的大陪审团和陪审团运作下,最后以自卫法理无罪回家过年,是为美国近代司法史上荒唐透顶的《格林斯伯勒审判》。

格林斯伯勒有四分之一的居民是非洲裔美国人,五位被枪杀的民权领袖全是非洲裔美国人,但是在白人律师的技巧阴谋下,审判白人至上主义犯罪者的陪审团居然全部是白人,更使人惊讶的是,在北卡州法庭上的陪审团全是白人,但是到了美国联邦法院,还是照着葫芦画瓢,一模一样,全部的陪审团成员还是全部的白人。

此案发生在20世纪80年代初期,叫人怀疑这还是号称普世价值文明社会的美国吗?

福井弘教授、埃德加.巴特勒教授与理查德.克鲁斯教授《种族和陪审团 : 种族权利剥夺和寻求正义》中所指的“允许陪审团裁决使种族不平等的社会机制将长期存在”,不是陪审团本身问题,而是被技术性误导的陪审团会为案件带来剥夺宪法权利的严重后果。

这个恶果在陈果仁谋杀案中尤其的突出,使人惊讶到难以置信的荒唐地步,陈果仁被误认为是日本人,被日本进口汽车市场过剩造成失业的白种美国人将之为发泄对象,由语言谩骂到肢体冲突,再被用棒球棍敲打头颅破裂死亡,这么一件明显的二级谋杀案,居然在带着有色眼镜的不恰当陪审团裁决下,可以自由地走出美国刑事法庭,成为自由人。

《种族和陪审团 : 种族权利剥夺和寻求正义》检讨的不是美国的司法体系需不需要大陪审团和陪审团制度,而是如何不被人为的技术性陪审团剥夺应有的宪法权利,问题是提出来了,但是没有给出一个合理而公正的取代制度。

美国联邦司法审判体系分为两大类:第一类是:陪审团审判(jury trial),第二类是:法官审判(bench trial)。

《美国宪法第6条》赋予美国人民享有陪审团审判的权利,《美国法典》规定只要超过二十美元的诉讼,就有要求陪审团审判的资格。

在刑事诉讼案例,集体决定的陪审团审判对被告有利,如果陪审团因意见不一致而导致流审(mistrial)的话,检方很难再度取得优势。

法官审判不存在流审议题,法官必须在有罪或无罪之间做一选择,美国法律禁止法官审判出现流审裁决,最大程度上达到公平审判的目标。美国最高法院对陪审团审判有着详细的判例:主审法官必须向十二位陪审员详细解释他们的义务和职责。

单身派对(bachelor party)是西方文化的一部分,这个传统源远流长,最早可以追溯到公元前 5 世纪,古代斯巴达人庆祝新郎单身的最后一晚,亲朋好友为准新郎聚首庆祝,流风所至,风行欧美,以色列、南非、瑞典亦有此传统。2011年,美国荷里活电影《宿醉 2(The Hangover II)》在泰国爆红后,单身派对开始流行起来。

在美国,单身派对特别的普遍,从早期的父亲出面邀请亲朋好友为儿子庆祝,到21世纪开始由准新郎自己主办,再到传统的到酒巴、饭店、舞厅特别是脱衣舞厅里庆祝,或者预约脱衣舞娘到指定的场合助庆,这已经成为美国准新郎的传统性必办之事,实际上的意义,就是庆祝向单身告别,开始新生活的开始。全是男性的单身派对标志性特征是未婚妻不在场。

但对陈果仁来说,单身派对不是向单身告别而是向生命告别。就在那个宿命的单身派对夜晚,他被两名白人至上主义者和种族主义者误以为是日本人,发生口角,肢体冲突,而被用棒球棍猛打脑袋而死亡。

陈果仁是孤儿,1955年5月18日在中国广东出生,1961年被美国退伍军人陈大卫(David Chin)和叶莉莉(Lily Yee)夫妇收养,在密歇根州高地公园(Highland Park)区读书成长。

高地公园人口不多但极具历史,1907年,亨利.福特(Henry Ford)在这里购买了一百六十亩空地,开始了他汽车王国事业。陈果仁在劳伦斯科技大学(Lawrence Tech Co.)毕业后,平常任职高效工程公司(EfficientEngineering),周末在一家中国餐馆当服务员,1982年6月28日,陈果仁与黄维琪(Vickie Wong)订婚,计划着在1982年6月28日结婚。

20世纪80年代初期,美国汽车业走进低谷,大量的失业导致将怨气朝着日本进口车情绪发泄,新仇旧恨,在美日人成了活靶子。1982年6月19日,距离婚礼仅一个礼拜,陈果仁依照美国传统,约了好友吉米.蔡(Jimmy Choi)、加里.科伊武(Gary Koivu) 、罗伯特.西罗斯基(Robert Siroskey),到花俏裤子俱乐部(Fancy Pants Club)庆祝单身派对。

坐在陈果仁对面桌子的是克莱斯勒工厂主管、四十二岁的白人罗纳德.埃本斯(Ronald Ebens)和他被解雇的失业继子、二十三岁的迈克尔.尼茨(Michael Nitz),两人误以为陈果仁是日本人,给脱衣舞娘的大方小费直接刺激了罗纳德.埃本斯的潜在种族歧视意识,开始用脏话咒骂陈果仁说 :“正是因为你们这些小的操你妈,我们才会失业。”

两帮人马开始发生肢体冲突,迈克尔.尼茨的头被罗纳德.埃本斯抡起砸陈果仁的椅子误伤流血,陈果仁等立即离开俱乐部,迈克尔.尼茨在洗手间清理伤口后,余怒未消,与继父罗纳德.埃本斯在俱乐部附近寻找陈果仁,还悬赏二十美元给找到陈果仁的人。

结果在附近的麦当劳找到了陈果仁,迈克尔.尼茨从车上掏出一根棒球棍,陈果仁见状立即奔跑,被迈克尔.尼茨按住,罗纳德.埃本斯双手紧握球棒,朝着陈果仁脑袋猛砸四次,直到他头壳破裂,眼睛、耳朵、鼻子和头壳,全在流血。

一名在麦当劳当警卫的下班警察迈克尔.加登希尔(Michael Gardenhire),坐在麦当劳里面吃汉堡,隔着玻璃,清楚地目睹了整个行凶过程,后来在美国联邦法庭上,他成为美国联邦检察官最有力的目击证人。

迈克尔.加登希尔报警后,冲到外面立即拔枪,喝止暴行。他一手出示警证,一手用枪瞄准了罗纳德.埃本斯,命令他放下球棒,慢慢朝自己走过来。

十九岁的拉里.罗宾逊(Larry Robinson)是高地花园区现役警察,事发之夜,他正值夜班,接到警报后。立即赶赴现场,恰好见到迈克尔.加登希尔正在用枪制服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于是加入拘捕程序,在朗读了《米兰达警告》后,给两人带上手铐,押回警署落案。

迈克尔.加登希尔和拉里.罗宾逊并非是在现场的唯一现役警察,另外一位下班的现役警察是二十四岁的莫里斯.科顿(Morris Cotton),事发时,他正在当劳当停车场为朋友的车子充电,他目击了包括迈克尔.加登希尔拔枪制服凶手的整个过程,在美国联邦法庭上成为重要的现场目击证人。

另外一位现场目击证人是非洲裔美国人,二十岁的吉米.佩里(Jimmy Perry)。当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开着慢车到处找陈果仁时,绞下车窗问过路的吉米.佩里,有没有看见一个中国佬?佩里犹疑间,迈克尔.尼茨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二十元现钞,用手幌着说:“找到那个中国佬,这就是你的!”于是三人开车到处寻找陈果仁。

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隔着窗户,发现了陈果仁与朋友在当劳当里面用餐,于是将车子停在隔壁的商业中心停车场,取出球棒走向当劳当,吉米.佩里远远的看见了便装的警察莫里斯.科顿,连忙警告两人说:有警察在现场!

吉米.佩里是熟悉莫里斯.科顿的,两人是中学同班同学,而且是在同一个摔跤队。罗纳德.埃本斯的反应是 : “操他妈的警察!”照样当着现役警察的面行凶,这个白人至上主义者的种族歧视意识已经使他失去理智。

迈克尔.加登希尔和莫里斯.科顿在拘捕了凶手父子后,将满头是血的陈果仁扶高头部,希望减轻他的痛苦,“要挺住!救护车马上就到!”救护车将陷于半昏迷状态的陈果仁送到底特律亨利福特医院时,他已经昏迷不醒,四天后的1982年6月23日,返魂无术,黯然谢世。

密歇根州韦恩县(Wayne County)司法部以二级谋杀刑事重罪起诉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是为《密歇根州 诉 埃本斯案》。

在第一次庭审后,双方达成认罪协议,罪名也从二级谋杀减为过失杀人罪,但是案件到了韦恩县民选法官查尔斯.考夫曼(Charles Kaufman)法庭上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查尔斯.考夫曼只用了五分钟,就道貌岸然地裁决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两人三年缓刑,三千美元罚款,但不需要坐牢,这个白人至上主义的种族主义者宣布的法理居然是 :

            “过失杀人罪没有最低刑罚,两位被告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不会对社会造成威胁,也不会再去杀害别人,他们不是那种你把他放进监狱的人,你不是让惩罚适合犯罪,而是让惩罚适合罪犯。”

查尔斯.考夫曼之作出如此荒谬的裁决是有个人恩怨成分在内的。他在1920年出生,二战期间担任美国陆军航空队的领航员,在第二十七次出击任务时,被日本战机击落而成为战俘,日军对他的折磨使他终身痛恨日本人,当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把陈果仁当成日本人而狠下毒手时,查尔斯.考夫曼认为是情有可原的,是值得同情的。查尔斯.考夫曼待在那个法官位置上长达三十年才退休,于2004年带着万世骂名死了。

1984年,在华人民权律师陈绰薇(Liza Chen)和华人民权先锋谢汉兰(Helen Zia)的努力下,组成了美国正义公民协会(American Citizens for Justice)为陈果仁讨回公道,终于得到美国司法部的认同,将迈克尔.加登希尔和迈克尔.尼茨送上了美国联邦法庭的被告台,是为著名的《美国 诉 埃本斯案(United States v. Ronald Ebens and Michael Nitz)》。

主审法官是美国地区联邦女法官安娜.泰勒(Anna Katherine Diggs Taylor),她是一位出类拔萃的司法精英。安娜.泰勒于1932年12月9日,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出生,2017年11月4日,病逝密歇根州格罗斯普安特伍兹市(Grosse Point Woods),享年八十四岁。

安娜.泰勒出生时叫安娜.约翰斯顿(Anna Katherine Johnston),她的第一任丈夫查尔斯.迪格斯(Charles Diggs),是代表密歇根州的美国联邦众议员,也是历史上第一位代表密歇根州的黑人美国联邦众议员,第二任丈夫是马丁.泰勒(MartinTaylor)。她的父亲维吉尼厄斯.约翰斯顿(Virginius Johnston)是华盛顿霍华德大学(Howard University)财政主任,母亲贺苏尔.布拉姆莱特(Hazel Bramlette)是一位老师。

安娜.泰勒是美国司法史上第一位被美国总统提名出任密歇根东区第六巡回上诉法院三款法官的黑人女性,她的小学在华盛顿种族隔离学校度过,中学就读马萨诸塞州诺斯菲尔德(Northfield School forGirls)。

在当时,那是稀有的种族混校女子中学,大学就读于哥伦比亚大学巴纳德学院(BarnardCollege of Columbia University),1957年毕业自耶鲁法学院时,她是五位取得法律学位的女性之一,成为执业律师后就全面介入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她主要的业绩是到美国南方十一州,协助当地的黑人登记成为选民。

现在的美国,任何公民登记成为选民,已经是一件顺理成章之事,。但在二十世纪中期,尤其是对非洲裔美国人来说,却是一件极其艰难的事情。比如说在1900年时,俄克拉荷马州有五万五千黑人,但在白人至上主义者政客的暴政下,仅有五十七名黑人被允许投票。

这个数字有效地说明了当时的不公不义黑暗状况。这个护宪维权行为是难容于白人至上主义者的,尤其是在三K党眼中,就是寻衅滋事的麻烦制造者。1964年6月21日,安娜.泰勒以密歇根州韦恩县助理检察官的资格,与数位民权律师到达密西西比州费城法院办案时,遭到三K党暴徒种族语言的叫嚣羞辱,而当地的警长是不会过问这等事的。

1964年6月21日,安娜.泰勒到达密西西比州的同一天,也是二十一岁的詹姆斯.钱尼(James Chaney)、二十岁的安德鲁.古德曼(Andrew Goodman)与二十四岁的迈克尔.施维尔纳(Michael Schwerner)三位民权运动先驱在密西西比州突然失踪,安娜.泰勒派她弟弟与美国联邦众议员乔治.克罗克特(George Crockett),到密西西比州内肖巴县(Neshoba County)市政府查问,三位失踪者是美国近代民权运动的烈士,实际上不是失踪而是被当地警长派人冷血谋杀,祸源就是他们在帮助当地的黑人登记为选民。

笔者著有两万七千余字长文《在维护美国南方优良传统名义下谋杀忠良的密西西比州主权委员会---为民权运动挑战死神的密西西比三烈士》,详细论述这件三K党丧心病狂的暴力罪行。更加使人惊讶的是,密西西比州主权委员会这个杀人放火的黑衙门不是民间组织,而是使用纳税人金钱的政府机构。

乔治.克罗克特1909年8月10日,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Jacksonville, Florida)出生,于1997年9月7日在首都华盛顿谢世,享年八十八岁。他父亲约翰.克罗克特是担任杰克逊维尔和谐浸信会教堂(Harmony Baptist Church)三十年的牧师,母亲米妮.詹金斯(Minnie Jenkins)是老师和诗人。

1934年,乔治.克罗克特从密歇根大学法学院毕业后,在密歇根州为执业律师,从事种族隔离诉讼业务,1966年当选为密歇根州韦恩县法官,审理刑事诉讼案件,由于公正裁决,引起三K党和白人至上主义者的敌视,多次接到死亡威胁的警告。1974年,乔治.克罗克特当选为底特律特立案法院首席法官,他在那里任职直至 1978 年退休为止。

1980年11月4日,乔治.克罗克特宣誓就任代表密歇根州第十三选区美国联邦众议员,直到1991年1月3日退休为止。他的代表作是《一位黑人法官有话说(A Black Judge Speaks)》。

乔治.克罗克特率领数人到到密西西比州内肖巴县市政府查问,当然得到的答案是无可奉告,这个被视为寻衅滋事的挑衅行为,引起三K党的敌视,一帮子暴徒,拿着武器,从法院大门,一直到安娜.泰勒们的坐车,围绕叫嚣,口吐种族性的污言秽语,安全情况极其危险。

当安娜.泰勒采访密西西比州内肖巴县警长劳伦斯.雷尼(Lawrence Rainey)时,由于一来她是黑人,二来自知理亏---他就是谋杀三位民权烈士的主凶---因而拒绝回答任何问题。陈果仁案件落在安娜.泰勒法官的手里,自然会出现重大转机。

二十四年前,安娜.泰勒曾协助过阿拉巴马州司法部,起诉谋杀詹姆斯.钱尼、安德鲁.古德曼和迈克尔.施维尔纳的三K党,二十四年后,安娜.泰勒坐在美国联邦法官的黑皮高椅上,审理《1964年民权法案》生效以来第一件敏感大案。

美国联邦法庭书记处挑选了一百五十八位陪审团候选人,供两造律师从中挑选十二位陪审团成员,另外再有四位候补陪审团成员。由于陈果仁案具有极大程度上的种族歧视因素,在挑选陪审团陪审团成员时,格外的引人瞩目。

美国联邦司法部派出了检察总长西奥多.梅里特(Theodore Merritt)和助理检察官艾米.海伊(Amy Hay),代表美国政府出庭检控。美国司法部提出两大项刑事指控:第一:是阴谋谋杀陈果仁刑事重罪;第二项:是侵犯陈果仁的民权罪。

由于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长期失业,没有聘请律师的经济能力,符合美国最高法院1963年3月18日 《基甸 诉 温赖特案(Gideon v. Wainwright)》案例原则,委任公派律师米里亚姆.西弗(Miriam Siefer)和肯尼思.萨斯(Kenneth Sasse)代表迈克尔.尼茨,大卫.劳森(David Lawson)和弗兰克.伊曼(Frank Eaman)代表罗纳德.埃本斯,出庭抗辩。

由于在美华人为主的全国游行示威行动,随着新闻报道,导致挑选陪审团程序出现困境,在一百五十八位陪审团候选人中,只有九位没有听说过陈果仁案件,大部分陪审团候选人都有这是一件种族歧视的先入为主意识概念,任何的选择都会带来潜在的安全顾虑。

这些形态,并不符合公平审判原则,也不符合陪审团的挑选原则,根据这个原则,安娜.泰勒法官自己就排除了十一位陪审团候选人。安娜.泰勒法官下令:所有陪审、候补候选人的个人资料,包括姓名、住家和工作等,全部密封,不得泄露,开庭期间,由武装法警负责接送,以策安全。

经过两造律师和安娜.泰勒法官亲自把关后,由七女五男组成的陪审团宣布成立:三位是黑人,十一位是白人,但是没有任何的亚裔。1984年6月12日,十二位陪审员与两位候补陪审员宣誓就任。在宣誓仪式后,安娜.泰勒法官再三强调说:

“虽然这个法庭有许多法官,但在本案里,你们就是法官。你们在行使公民义务时,不得持有偏见,更要记住,在法庭宣布罪名成立前,两位被告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是清白无辜的。美国法律禁止陪审员用同情、偏见和公众意见来做决定的参考。你们必须要达到对两造和案件的公平原则,必须保持中立和开放的心态。“

1984年6月13日,《美国 诉 埃本斯案》开庭听证。联邦检察官西奥多.梅里特在开场白时说 :

“1982年6月19日,在密歇根州高地公园大街上,发生了一件残暴的刑事犯罪。那个晚上,被告罗纳德.埃本斯,在另一位被告迈克尔.尼茨的协助下,用棒球棍将华裔美国人陈果仁的头颅打碎,四天后,因头颅大量受伤而导致死亡。大量的证据显示,仅仅因为受害人陈果仁是华裔美国人,就死在这两位被告之手!女士与君子们,在你们见到这些强而有力的证据后,我有信心你们会将这两个凶手定罪!“

罗纳德.埃本斯的律师大卫.劳森在开场白中反对说 :

            “美国政府不仅有举证责任来证明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要为陈果仁之死负责,更有举证责任来证明这件不幸事件的动机是种族因素的结果。现在,我们不相信这些证据能够证明和支持检察官的法理,更在排除合理怀疑法理下,能够证明检察官所说的是种族因素动机。我们相信这绝对不是一件民权案件,而是两批酒醉男人在打架时导致有人受伤死亡。“

在两周的交叉盘问中,罗纳德.埃本斯的律师大卫.劳森,技巧地将陪审团的注意力,从陈果仁的冷血谋杀引导到控检方证人说辞,是被华人民权律师陈绰薇误导的结果,因为在开庭前一年,陈绰薇曾与控方的主要证人证人吉米.蔡、加里.科伊武、罗伯特.西罗斯基多次私下会谈,详细指导了他们如何应付辩方律师的盘问。

陈绰薇是陈果仁案得以在美国联邦法院重新开庭的主要幕后推手。她的指导证人行为,触犯了美国司法禁忌,也成为被告律师们咬住不放的翻案介入点。

大卫.劳森通过司法程序,合法地取得当时陈绰薇与检方证人们包括现场录音的会谈记录,内容说明了陈绰薇是有意引导他们如何做出有利案件的提议。大卫.劳森要求将该录音作为呈堂证据,但不知是什么原因,被安娜.泰勒法官否决了。

这是一个显然的错误决定,既然允许被告律师根据陈绰薇与证人们的会谈记录,来挑战证人们供词的可靠性,那么,就应该允许现场录音的会谈记录,作为呈堂证据。

安娜.泰勒法官的否决,成为被告律师日后在第六巡回联邦上诉法院,被彻底宣布胜诉并撤案的杀手锏证据。会谈记录中有陈果仁好友吉米.蔡对陈绰薇说:

“在当时,我想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并没有什么种族歧视性的语言。“

这句话后来在外州再度开审中,成为推翻原判的重要法理。这些盘问记录与陈绰薇与检方证人们的会谈录音记录,成为被告日后上诉的强力证据,和取得推翻原判裁决胜利果实的法理。

《美国 诉 埃本斯案》自1984年6月13日开庭,至1984年6月26日,一位法官,一位死者,两位被告,六位律师在传唤了包括陈果仁的母亲叶莉莉在内的三十六位证人后,开始长达三个小时的结案陈词。美国联邦检察官西奥多.梅里特首先发言说 :

            “作为本案的陪审团是不容易的。你们最困难的时刻马上就要到来。如果把所有的证据摆在目前,就可以清楚地看清被告们为什么这样去蛮干。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是嫉妒陈果仁的,在他们连支付基本的脱衣舞十元消费都感到吃力时,看到陈果仁仅给脱衣舞娘小费就是四百元时,无法不眼红,因为陈果仁的豪迈大方,冒犯了他的白人自尊,不由脱口咒骂陈果仁说,就是因为你这个小操你妈我才失业!

               女士和君子们,这也是导致双方动手打架的主要原因。陈果仁六岁时被陈莉莉收养,十岁时归化成为美国公民,陈家是典型的华裔美国人,不像大多数的在美华人,对于种族性的语言侮辱忍气吞声,他悍然挺身而出捍卫为美国价值,不接受无理的语言侮辱。

               如果陈果仁不是亚裔美国人而是像两位被告一样是白人的话,即使有了语言冲突,罗纳德.埃本斯和迈克尔.尼茨也会从到车子里拿出球棍击杀对方吗?或是就此忍气吞声,不了了之?当体重一百四十七磅,年仅二十七岁的陈果仁,看见罗纳德.埃本斯拿着球棒走过来时,他死命狂奔,他是为了保护自己的性命而狂奔,因为他从罗纳德.埃本斯的凶残眼神中,就判断这已经不是一般的酗酒打架!但是在罗纳德.埃本斯体内的兽性,驱使他必须行凶来平衡自己的白人傲慢。

               证据是在看见陈果仁逃跑后,就将怒气发泄到陈果仁的同伴吉米.蔡身上,只要是东方人就行!西奥多.梅里特在结案陈词中并没有放过迈克尔.尼茨 :“他在此案中是想用一分钱去赢十块钱。在合谋杀害陈果仁的案件中,虽然没有亲自动手杀害陈果仁,但扮演了一个阴谋家和帮凶的重要角色。

               这里不需要有什么铁证如山,如果有的话,那就是被告们自己提供的证据。这不是一件普通的酒吧酗酒闹事打架事件,而是蓄意已久种族仇恨爆发为一发不可收拾的暴行。这是一件现代版的私刑处死案件,唯一不同之处,就是把亚裔当成黑人,将绞索改为球棒!”

罗纳德.埃本斯的律师弗兰克.伊曼利用结案陈词机会,再三强调这里面没有种族仇恨因素存在。他没有为罗纳德.埃本斯的杀人行为辩护,因为在州法庭上,他已经认罪了过失杀人,这几乎是无法翻案的铁案。他辩论的是什么原因促使罗纳德.埃本斯去行凶,轻描淡写的归罪于过度酒精和为女人而战的男子汉气概,与种族仇恨没有任何的关系 。

罗纳德.埃本斯的另一位律师米里亚姆.西弗说 :

            “最佳的证据就是陈果仁自己,已经证明罗纳德.埃本斯不是一位种族主义者,在酒吧里吵架动手之前,陈果仁大声说 : 从来没有人当面说我是个小操你妈! 那句操你妈的话,几乎是所有底特律男人闲聊的口头语,没有任何特定的意义。检察官指控罗纳德.埃本斯是一头充满了种族仇恨的野兽是不公平的。

               女士和绅士们,种族问题在此案中绝对没有任何的位置,在州法院裁决被告只需监守行为后,民权议题才开始浮现。罗纳德.埃本斯的过失杀人是成立的,但是种族主义和伤害民权是绝对不能成立。”

按照惯例,西奥多.梅里特有补充结案陈词的短暂机会:

            “女士和君子们,我必须要提醒你们,被告罗纳德.埃本斯在作证时,后悔的痛哭流泪,那是假装的,目的是在博取你们的同情,而不是对正义的忏悔!”

1984年6月28日下午2:30,经过了十二个小时的密室讨论,七女五男组成的陪审团达成了裁决共识。美国联邦法院书记官大声朗读说 :

“在《美国 诉 埃本斯案》里,我们陪审团裁决被告尼茨被指控的第一项罪名不成立,被指控的第二项罪名不成立。”

迈克尔.尼茨闻判后,激动的双手掩面流泪痛哭。

美国联邦法院书记官继续宣布说 :

“我们陪审团,裁决被告罗纳德.埃本斯被指控的第一项罪名不成立,被指控的第二项罪名成立。”

第二项罪名指的是对陈果仁的民权伤害刑事重罪。罗纳德.埃本斯闻判后,坐在法庭里像一座石膏像纹丝不动。

在法警保护下,陪审团静静地离开法庭,罗纳德.埃本斯站了起来,拥抱了迈克尔.尼茨一下,两人大步离开法院,对新闻记者的提问就,一律听而不闻,也不回应。

美国司法部检察官西奥多.梅里特对新闻记者表示:“我们满意这个裁决。”罗纳德.埃本斯的律师米里亚姆.西弗宣布说:“这是一件政治裁决!“弗兰克.伊曼则表示要考虑上诉 :

            “政府并没有出示有说服力的证据来落实他们的种族仇恨与违反民权指控,我不怪罪陪审团们,他们已经承受了巨大的社会压力,检控方不停地重复借用证人公开作证的机会,宣传虚假的民权和阴谋指控。”

实际上,在三十六位证人的供词里,使陪审团作出裁决决定的有两人,一位是花俏裤子俱乐部脱衣舞娘拉辛.科尔韦尔(Racine Colwell),一位就是罗纳德.埃本斯自己。拉辛.科尔韦尔与两造没有任何的关系,也没有任何的利益冲突,近距离的观察和亲耳听到罗纳德.埃本斯与陈果仁的对骂,更找不出她需要隐瞒实情的理由。

陪审团是不相信罗纳德.埃本斯的证词的,他自己作证说,出事那天,他喝了过量的酒,对于检控方的质问,他用“记不清了”的说辞推搪得干干净净,但在是否有用种族性歧视语言咒骂陈果仁上,罗纳德.埃本斯则坚定地说:绝对没有!同一个地点,同一个时间,同一个脑袋,怎么会有两种选择性的记忆?一个人不可能只记得对自己有利,而忘记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

因而陪审团的共识是:罗纳德.埃本斯的证词不足采信。陪审团并不对如何杀死陈果仁的过程感到兴趣,而是特别注重杀死陈果仁的动机是什么。这是导致陪审团不相信辩方律师号称此案没有种族因素的真正原因,并一致认定罗纳德.埃本斯违反了陈果仁民权权利的法理所在。

1984年9月18日是罗纳德.埃本斯的量刑日。美国司法部检察官西奥多.梅里特提议给予他三十年的监狱期。弗兰克.伊曼则打温情牌,说罗纳德.埃本斯并没有犯罪记录,三十分钟的醉酒后冲动,不能抹杀半辈子奉公守法勤奋工作的记录。

安娜.泰勒法官最后问罗纳德.埃本斯,有什么话需要向法庭表达。罗纳德.埃本斯回答说 :“我已经多次在不同的场合公开表达过我对陈莉莉失去儿子的后悔,现在已经无法追回失去的事务了,唯有依赖美国的司法制度和法官您的宽容了。

安娜.泰勒法官再问罗纳德.埃本斯:还有其他的话要说吗?”在罗纳德.埃本斯摇头后,安娜.泰勒法官宣判说:“罗纳德.埃本斯先生,我现在依法将你交付美国司法部长监管二十五年。”法槌敲下,全案结束。

消息见报,公众的反应意见有两极化分歧:56%的人民认为是公平的,44%的人民认为不公平。误杀是属于二级谋杀,根据法律,二十五年监禁是标准的量刑,应无异议。

罗纳德.埃本斯并没有立即开始服刑,安娜.泰勒法官命令他自我在家监禁,等待尘埃落定,再到美国联邦监狱报到。他的律师们决定上诉至美国第六巡回联邦上诉法院。

1986年9月11日,美国第六巡回联邦上诉法院以全票裁决,由于安娜.泰勒法官不允许可能导致证人证词失效的录音为呈堂证据,有失公允,裁决必须撤销,但是留有空间,并没有裁决说发回原庭再审或不得重审,因而陈果仁案的命运决定权,又落在美国司法部手里。

1986年9月16日,在美国第六巡回联邦上诉法院做出裁决一周后,美国司法部宣布侵犯陈果仁民权案将会重审,安娜.泰勒依然还是主审法官,弗兰克.伊曼并没有反对这个决定。这个决定引起罗纳德.埃本斯的律师弗兰克.伊曼极度不满 :

            “这又是一件政治案件,外来的政治力量在华盛顿影响了美国司法部,一件政治案件就会有政治检控!基于铺天盖地的舆论审判,罗纳德.埃本斯先生不可能在底特律或任何地方,得到公平而公正的审判。”

对美国司法部来说,这个评语发生了有力的冲击。1987年2月24日,美国司法部做出了调整案件的策略性决定:陈果仁民权案将转移到俄亥俄州辛辛那提(Cincinnati)美国联邦法院审理。

1987年4月22日,长达八天的《美国 诉 埃本斯案》开庭听证。弗兰克.伊曼和大卫.劳森继续担任罗纳德.埃本斯的辩护律师。美国联邦检察官威廉.索伊森(William Soison)和助理美国联邦检察官弗洛伊德.克拉迪(Floyd Clardy),代表美国政府提起刑事检控。安娜.泰勒依然是第二次陈果仁民权侵犯案的主审法官。

美国联邦地区法院开庭时,由一位联邦三款法官主审,巡回上诉法院是由三位联邦法官---两位三款法官与一位地方法官(magistrate judge)---联席主审,采用少数服从多数的民主投票程序,需要两票以上才可定案裁决。终身职的三款法官由美国总统提名、美国参议院认可,美国国务院颁发证书。

地方法官由任何美国联邦法官提名,美国联邦大法官会议通过即可就任,全职八年,半职四年,无任期限制。目前的五百一十七位全职和四十二位半职地方法官,处理着90%以上的接案、传票、保释、预审、轻罪、挑选陪审团等繁重先期作业。

俄亥俄州辛辛那提的美国第六巡回联邦上诉法院,是美国十三座联邦巡回上诉法院之一,成立于1891年6月16日,至今已经运作了一百三十一年,它管辖着肯塔基、密歇根、俄亥俄和田纳西四州,拥有十六位三款法官。

在美国历史上,共有四位三款法官被晋升为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美国第二十七任总统威廉.塔夫脱,是唯一曾出任美国总统后,又出任美国最高法院院长的人,他曾在1892年3月17日至1900年3月15日,被美国第二十三任总统威廉.哈里森总统提名,在此出任美国联邦三款法官。

第二次的《美国 诉 埃本斯案》主要辩论点也是矛盾点,是在美华人民权律师陈绰薇在1983年5月时与证人吉米.蔡、加里.科伊武、罗伯特.西罗斯基的会谈记录,这次允许该次会谈录音为呈堂证据。

安娜.泰勒法官下达对该录音的限制令:除了在法庭包括陪审团在内的有关人员可以聆听外,不得向公众开放,避免新闻传播导致影响公正审判。实际上,该会议录音显示出来的,是对美国政府检控方非常不利的,其中有陈绰薇的录音说:

            “我们都同意这就是故事了。就这样吧。当这案件变成联邦检控时,我们都同意这就是发生的事情,不然的话,你站在证人台上就显得很滑稽了。别忘记了你自己坚持的那些字眼 : 外国零件、清(Chink)、大操蛋(big fucker)、小操蛋(little fucker)、全操蛋(totally fucker)、别叫我操蛋和别忘记我们自己的说法。

这段录音落实了陈绰薇教唆吉米.蔡、加里.科伊武、罗伯特.西罗斯基三人在编故事作伪证。陈绰薇早就飞到了辛辛那提,并住在美国联邦法院附近的酒店里,准备出庭解释关于所谓教唆伪证的指控,但是辩方律师坚决不允许她出庭,不给她解释的机会。

从上次底特律美国联邦法院学到了代价沉重的经验,罗纳德.埃本斯没有再出庭作证。在法庭交叉盘问时,弗兰克.伊曼和大卫.劳森将猛烈的炮火全部轰到了吉米.蔡、加里.科伊武、罗伯特.西罗斯基三人身上,所有人都感到,在“不正当地误导作证”铁证下,美国政府已经处在到处挨打的下风。

1987年4月30日,经过了八天的反复交叉盘问,两造的律师都没有提出使陪审团信服的法理和逻辑,依然无法确定罗纳德.埃本斯杀害陈果仁的真正动机是什么。在结案陈词时,美国检察官威廉.索伊森坚定地说 :

“罗纳德.埃本斯没有将陈果仁当成一个人!种族仇恨者罗纳德.埃本斯,他用残暴的兽行来棒杀陈果仁,已经自我提供了罪行的证据!”

大卫.劳森利用结案陈词的最后机会,强调罗纳德.埃本斯不是种族主义者,也不是种族仇恨者,他将美国民权运动中的阿拉巴马州蒙哥马利抵制公众巴士事件来与陈果仁事件对比,从而证实与种族歧视无关 :

“女士与君子们,这不是蒙哥马利的巴士事件,这是充满了娘娘腔的高地花园脱衣舞酒吧酗酒打架意外事件,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件凶杀案与任何种族仇恨有关系!”

1987年5月1日下午三点十分,由九男三女组成的陪审团,经过了十个半小时的闭门商议,鱼贯地走回法院,向安娜.泰勒法官报告说 :“我们陪审团全票同意,所有对罗纳德.埃本斯的侵犯民权刑事指控,全部不成立!”

全盘胜利后,意气风发的弗兰克.伊曼向新闻记者宣布说 :

“我们重复多次说过,这是一件诬陷的案件,这也从来不是一件民权事件,罗纳德.埃本斯先生已经得到了公平而公正的审判!”

美国助理联邦检察官弗洛伊德.克拉迪回答记者说 :“我们很失望,但是接受陪审团的决定。”

罗纳德.埃本斯痛苦烦恼终于告一段落,在与妻子胡安妮塔(Juanita)走出法院后,当着蜂拥而至的新闻记者说 :“我对于发生的事情,依然觉得非常遗憾,非常对不起!”

在美国的司法体系里,刑事案件结束后,民事索赔诉讼立即跟进,惯例也。《美国宪法第5条修正案》禁止一罪两罚,也就是不允许检察官用同一法理提起两次检控,但没有禁止民事侵权索赔。

陈果仁案件也不例外,陈绰薇的律师同事马克.苏塞尔曼(Marc Susselman)代表陈果仁家属入禀美国联邦法院,以非正常死亡(wrongful death)法理,继续追诉罗纳德.埃本斯,要求民事索赔。

已经心力交疲的罗纳德.埃本斯,在五年没有工作,民事诉讼没有政府免费律师协助的现实环境下,既没有健康精力也欠缺经济实力来应付这件民事诉讼,只好在1987年3月23日庭外和解 :答应支付陈果仁家属一百五十万元赔偿金,迈克尔.尼茨也同意赔偿五万美元。

法官裁决他每月支付陈果仁家属两百美元,或25%的税后净收入。至今2023年为止,连本带利,罗纳德.埃本斯已经欠陈果仁家属超过八百万美元,讽刺的是,法律归法律,现实归现实,罗纳德.埃本斯从来没有支付过陈果仁家属一分钱。

罗纳德.埃本斯离婚又再婚,搬到内华达州定居,偷偷地买了一栋小房子,但被马克.苏塞尔曼发现后,在他的财产名下登记了一个留置权(lien)。2016年,罗纳德.埃本斯入禀内华达州法院,要求取消在他名义下的财产留置权,但被拒绝。

在陈果仁案件得以重见天日的司法程序中,另外一位幕后英雄是谢汉兰。她是在美华人中的民权先锋,1952年在新泽西州纽瓦克(Newark)出生,父母是来自中国上海的第一代移民,她在1970年进入普林斯顿大学,就读国际关系系,又转至波士顿的塔夫茨大学(Tuffs University),均没有毕业,干脆搬移到底特律当工人,后来成为一位具有影响力的华裔美国作家。

谢汉兰著作等身,除了为各大主流媒体写文章外,还在2019年,出版《最后离开上海的船(Last Boat Out of Shanghai: The Epic Story of the Chinese Who Fled Mao)、2000年出版《亚裔美国梦(Asian American Dreams: The Emergence of an American People)》,2002年与李文和博士合著《我的国家 诉 我(My Country v. Me)》等。

谢汉兰是五性权利的坚定支持者,2008年6月17日,她与同居十六年的日裔美国人莉亚.重村(Lia Shigemura)结婚,成为加利福尼亚州同性婚姻合法化第一对女同性夫妻。

种族和陪审团 : 种族权利剥和寻求正义》评论这场审判说 :

            “这个案例也挑战了公正陪审团审判的理想。犯罪发生在一个社区,该社区普遍对亚洲人尤其是日本人怀有负面情绪,他们被视为导致社区大量失业的原因。虽然最终审判在辛辛那提市举行,但陪审团没有亚裔成员,尽管公平地说,该市的亚裔社区很小。以华盛顿为基地的华裔美国人组织詹姆士.曹主席(James Tso)表示:这个案例表明许多亚裔美国人,认为针对他们的暴力和偏见问题日益严重,这主要是因为该国迅速增长的贸易逆差。“

陈果仁案件的教育意义是:在刑事案件尤其是牵涉到有关种族的刑事案件中,陪审团往往成为决定被告命运的主要因素,而陪审团成员的种族和文化背景,更会是决定案件成败的先决条件。

同一个陈果仁案件,在不同的法庭上因为不同的陪审团而出现不同的裁决。陈果仁确定无疑的是被因种族仇恨动机而被谋杀,但在被告律师的所谓法理狡辩之下,凶嫌罗纳德.埃本斯似乎变成了受害人,而受害人陈果仁不仅变成了活该白死的政治牺牲品。

还彰显出来的是美国司法体制中,种族和陪审团因果关系的致命矛盾,而在可见的未来,这种尚且无法破解的种族和陪审团因果关系致命矛盾,不会自动在美国司法体系中消失。

研究美国近代民权运动发展史的学者都有一个共识:不是数以百计而是数以千计的案例指出,在三K党残杀或私刑处死黑人被公诉时,就是被全由白人组成的大陪审团和陪审团裁决为证据不足而逍遥法外。如果不从制度上杜绝这种不公平现象,变着花样的类似案例将在各种画皮掩护下,继续在美国法庭上重复出现。

亡羊补牢,消除这种种族和陪审团因果关系致命矛盾的途径有二:

      第一:美国国会通过立法程序,在为具有种族色彩刑事案件大陪审团和陪审团组合时,必须按照合理的种族比例分配;

      第二:由非按照合理的种族比例分配组成的大陪审团和陪审团,来介入具有种族色彩的刑事案件司法程序,违反了《美国宪法第14条修正案》赋予美国人民公平保障宪法权利,这足够成为民权律师向美国最高法院请求调卷令(certiorari)动议的法理基础。

《格林斯伯勒审判》与《陈果仁审判》两件暴力凶杀案的共同点,就是全败在筛选大陪审团和陪审团尤其是全是白人组成的陪审团骨节眼上。两件案子都不可能说是公平审判的案子,可以这样说,两件案子都是打脸美国司法体制的案子,都是拿不上台面的阴暗丑陋案例,都是对傲世美国司法的耻辱,更是美国文明美国精神的极端讽刺。

在法庭上,《格林斯伯勒审判》与《陈果仁审判》的律师们是胜利了,但在社会公义上,他们全失败了。从任何的角度来看,任由杀人的凶手逍遥法外,都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

陈果仁是华裔美国人被误解为在美日本人而被冷血谋杀,但在三次审判陈果仁案件的陪审团成员中,非但没有华裔美国人,没有日裔美国人,甚至没有亚裔美国人,从任何一个角度来看,都无法认定这是一场公平公正的审判。

陈果仁案例既是危机也是转机,严重缺乏社会公义的最终裁决,为美国人民提供了一次改革美国大陪审团和陪审团司法制度的机遇。

由于这是没有判例可依的崭新美国司法改革,就像美国历史上所有的司法改革一样,不可能会在短时期之内见到美国最高法院调卷令的面世,但只要是符合正义的普世价值和公义的美国精神,在民权律师对抗种族权利剥夺和寻求更公平审判环境下,美国司法体制必须接受这个严酷的挑战。

                                                                                                      高胜寒  2023年2月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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