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侠小说《扶摇子》之上部《哑孩儿》连载(七十四)
《扶摇子》
——上部之《哑孩儿》
作者:(唐)飞龙
第十一回 求签问卦神算子 断命卜程愚忠心
(接上期)
攻下徐州城后,共俘得以崔彦曾为首的大小官员一百多号人,几乎都被判了杀头之罪,全是平日里作威作福,欺压百姓的官绅富豪,全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惟有监军张道谨,庞督军左思右想,舍不得杀。因义军虽已聚集达十万之众,但几乎都是游勇散兵、鱼龙混杂,没有受过正规训练,全然不能称之为一支军队。因此,急需一位会带兵、能治理军队将帅之才。我和赵可立等虽说在桂州身为军头,但只是一支戍卫兵团而已,与真正带兵、治兵,调教出一支善于作战,纪律严明的队伍来说,相差尚远。
张道谨乃科考武状元,可谓文韬武略,且在徐州任监军多年,经验老到,是个难得的将才。可他也是极有气节之人,死活不愿降,确是一名铁骨铮铮的汉子。崔彦曾生性残酷,却贪生怕死,为了活命,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说服张来降,庞大哥爱才心切,遂暂且留下崔的头颅,将两人一起打进大牢,放言如张道谨愿降,即可饶了崔彦曾的狗命。从此,两人在牢里,每日上演同样的戏码,一个满脸堆笑,死皮赖脸地劝,降了吧,降了吧……另一个则背着双手,朝窗而立,仰望天空,有时鼻子哼的一声冷笑,有时则转头怒斥,全不把崔这个原节度使放在眼里。庞大哥和我几次在暗中观看后,都不禁摇头苦笑,慨叹不已,一是为崔的不顾廉耻,卑鄙小人;一是为张的大义凛然,名将难求。
情势之下,我只得权且出任监军总管,以期张道谨有日归降,便将帅印拱手相让。洪明镜、王弘立、吴玫迥、姚周为副监军,出清府库官帑,招募丁勇,附近州县农民闻讯,纷拥而至,不到十日,竟又招了五万余人,义军总人数达二十万,分营结团,排兵布阵,日夕操练,不在话下。
话说一日,庞大哥忽心生感念,想到石佛寺烧香还愿,一是拜谢佛祖保佑,连赢两战,二是想求签问卦,预测起事凶吉。洪师傅及女儿洪晓艺、我一家三口、赵可立、姚周等一帮兄弟都嚷着要去。庞大哥甚是高兴,见是日天气晴朗,和风徐徐,更是心情舒畅,大喊一声,还愿去!遂一行人骑着马,迤逦而行,往城南景区云龙山东麓方向行进。
半个多时辰后,便到了徐州城第一大寺——石佛寺。石佛寺,又名兴华禅院,始建于北魏,占地数十亩,殿宇百余间,大佛殿内有阿弥陀佛半身像,高约三丈二尺,两侧岩壁上有众多佛像和题字,寺西大士岩有石观音像。据传求祈极是灵验,因之香火甚旺。
沿途百姓见是义军首领来,俱凑上前看热闹。渐渐聚集的人多起来,待将到得石佛寺门前,路两旁早站有几百、上千人之多,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庞大哥走在前面,笑脸团团,向两旁民众不断拱手致谢,正在热闹之际,忽听见一个清亮的声音,穿过所有嘈杂音,传到众人耳边。一听,念的却是一首五律,只听那诗道:
怅望黄金屋,恩衰似越逃。
花生针眼刺,月送剪肠刀。
地近欢娱远,天低雨露高。
时看回辇处,泪脸湿夭桃。*
庞大哥一闻此诗,心中大惊,转过头来,笑脸顿失,诧异问道:“刚刚是何人在吟诗?”但诗结声落,四处皆是人,又怎知是谁?正在失望之处,忽又听到那声又一高一低传来,抑扬顿挫叫道:“测字、看相,问仕途看前程,不准不收钱了!……”声音来处,似四面八方,又渐渐远去。亏得你们嫂子这回注意了,一听就知道声从何处来,往东边一指道:“在那处!”庞大哥忙不迭说道:“快!快!弟妹,赶紧拦下那位先生!”
我们急忙拍马往东而去,远远望见那人,徐徐而行,却走得甚快。 马在人群中不能疾驰,直跟了许久,方才靠近那人。只见他瘦高背影,着一身旧灰布长衫,头戴方巾,左肩挎着一箱子,右手持一旗幡,上书一个“相”字,只是不高举,斜斜持着,步履逍遥轻快,走得甚是潇洒。 庞大哥紧跟在后,急急喊道:“先生!有劳留步,我有……”但隔著人群,那算命先生竟似充耳未闻一般,愈走愈遠。 姚周忍不住,大骂道:“这厮好不通世故,我大哥叫竟然不搭理,待我去將他绑来见你!”庞大哥连忙说道:“千万不可鲁莽!那是位高人,许弟,姚弟,你们身手快,快去將先生拦下,就说大哥我有事相询,万万不可怠慢了。”我与姚周翻身下马,拨开人群,飞奔直到那人旁,他刚好要转进一个小巷子里。 我们抢身到他面前,拦着去路,躬身拱手说道:“先生,请留步,我们大哥有事要拜会先生,万望恕我等冒昧。 ”
只听他哈哈一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知进退者为英雄。自古只此一理耳,你们大哥,又何必定要见我?”
我抬头一看,只见他四十开外,方脸颧隆,唇薄鼻高,眼深有神,留点疏胡,一付儒雅书生之像。
(待续)
转载自蒙特利尔《华侨新报》第173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