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 鬼之魅 第三十五章（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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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之魅》第三十五章
湋河岸边的枪声（4）
文秀拿了两封信回到自己的房间，开始阅读起这封情意绵绵的来信。两封来信的内容大同小异，连文秀也感到他们兄弟不愧是一对亲兄弟，连心思和写信都是差不多一样的。兄弟俩的来信都表示了因得不到文秀的爱而决意离开，把爱留给对方，不管文秀以后是成为兄弟俩哪个的妻子，另一个也始终一如既往地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没有得到她的那一方将终身不嫁，以示对她坚贞不渝的爱情。可笑的是，两兄弟至今还不知道他们都已经逃离了家里！
十八岁的文秀刚刚情窦初开，这种情意绵绵的信件她也是初次收到的，这些火辣辣，赤裸裸的感情的表述使她感到无比的甜蜜，同时也使她的小心脏狂跳不已，脸一下子红到了脖根。春心荡漾的她幻想着若是两兄弟此刻在她的面前，她一定会将他们紧紧地拥抱在怀里。
但是她也明白此两封信的另一个副作用就是让人觉得两兄弟的出走都是因她而起，而她还是他们的小姑，尽管这不是亲的，但是一旦名分确定，就不能动这份心思，否则就算是乱伦！
文秀来到苏彻的房间，嘴上叫一声大哥，然后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久久不起，她喃喃地说着这一切，这一切都不是她的错。以前两兄弟都向她表白过，但她都以自己是小姑而严辞拒绝过，但是她确实不知兄弟俩为何产生了这样的误会。他们离家出走的时候，都曾约过她，但她都拒绝了。她原以为他们淘气，谁知竟然成真。她所说的话句句是真，若是有半点虚言，愿天打五雷轰。她请大哥处理她，或是让她死，或是让她回香积寺。
苏彻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口中说道：“起来吧，小妹，这事与你无关，都是那两个浑小子鬼迷心窍！这也是新学害人！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他们去新学堂！你还是呆在家里吧，不用去香积寺，老太爷临终有遗言，要我处理你的婚事，若是你出嫁了，这两个浑小子的心也就死了。”
苏文秀一听，顿时哭成个泪人。她说，“大哥，我不嫁，你就让我呆在苏家，苏家对我有活命之恩，这是天高地厚之恩，我虽死也未能报万一。让我来侍候你和大嫂，你们身体都不好，就让我给你们养老送终吧！”
苏彻笑了笑，“小妹尽说傻话，你不嫁，岂不成了老姑娘吗？如何对得起去世的老太爷和你的师父惠通和尚？再说，你不嫁，我那两个孽子也会终身不娶，这岂不是让我苏家绝后吗？”
“那你让我重回香积寺，我遁入空门，陪我师父可好？”
“瓜妹子，不是大哥我心狠，哥了解你的心，你的心也让那两个孽子偷走了，但是那两个孽子，你哪个都不能嫁，尽管我们之间没有血缘关系，但是名份既定，这样做就是乱伦啊，人们还是会指我们的脊梁骨的。只有你嫁了，那两个孽子才能死心！你说你重回香积寺，你怎么能保证那两个孽子不入香积寺呢？”
苏文秀长叹一声，说道：“苏家对我情深义重，我此生无以回报，愿来生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再报苏家的大恩！一切愿大哥为小妹做主就是了！”说完泪如雨下，竟然泣不成声！
一个月后，苏文秀披红挂彩，嫁给了张家沟张木匠的儿子张本用。
两个月后，噩耗从前线传来，苏文在忻口战役中阵亡。再过两个月，传来苏武在娘子关战役中壮烈殉国。苏家一对痴情的兄弟双双牺牲在抗日战争的前线！
一年后，苏彻夫妇不堪丧子的悲痛，先后抑郁而终。苏井坊东南角的苏家老坟上，一年之内添加了四座新坟。每年的清明节，盂兰盆节和寒衣节，总有一个浑身着孝的女人，跪在坟前烧纸，祭奠！她在坟前长跪不起，嘤嘤哭泣，一边哭，嘴里还一边念叨，一哭就是半天，那个女人就是苏文秀。
苏文秀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道：“苏家没有人了，苏家两兄弟抗日战争中战死沙场，苏彻夫妇因丧子之痛，双双悒郁而亡！”
“那苏家土改后定的什么阶级成分？”主审官又问道。
苏文秀抬起头来看了主审官一眼，觉得他的问题有点莫名其妙。便说道：“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说过他家已经没有人的，苏彻夫妇是一九三八年就去世了，没有等到补定成分的那一天！”
审讯官听出了苏文秀的话语中含着明显的讥讽意味，但是由于他问的问题有点儿愚蠢，他也没有办法发作，只是摇摇了头，把胸中的怒火压了下来。
“那你是什么时候离开苏家的？”主审官似乎纠缠在苏家这个问题中而走不出来了，又问了她一句。
“1938年，在苏家兄弟投笔从戎一年后。”
“什么原因使你离开苏家？是他们赶你走？还是你自愿离开？”
“都不是！”苏文秀实在有点压不住火气了。她实在不明白他们怎么老是纠缠在苏家这个问题上，而问出这种类似白痴的问题。
“那倒是为了什么？”主审官显然还不满足。
“我出嫁了，嫁人了，我是一个女人，总要嫁人的，好不好！”苏文秀实在有点忍无可忍了。
这次倒是主审官出奇地镇定，一点愠怒的意思都没有，他继续问道，“那你谈谈你婆家的情况！”
十八岁的苏文秀在还未谙世事就出嫁了。像许多她那个时候的关中女子一样，苏文秀的婚姻也是由她视为长兄的苏彻来安排的。“长兄如父”，在父亲不在的时候，长兄就可以行使父亲的职权。这一切苏文秀没有异议，一是苏家对她确实有天高地厚之恩，二则是苏老先生临走时遗下嘱托，让大哥苏彻安排她的婚姻。但是对于苏文秀来讲，她结婚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义兄苏彻以及他那两个痴情的公子。有时候，她也在心里暗暗想到：苏老夫子要是当年收她为“义孙女”，而不是“义女”该有多好啊！这样一来不知省去了多少的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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