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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平随笔 | 道德元理 1. “伦理”只涉及人际关系中的“角色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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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清平随笔 | 道德元理 1. “伦理”只涉及人际关系中的“角色身份”

 

2009年下半年,浅人调到高研院后,开始琢磨“好与正当”的关系,从“元价值学”的实然视角,撰写《善恶与是非》的小册子。初稿草成了后,记不清哪年了,又打算接着写本《道德与正义》,从“元伦理学”的实然视角,探究“好与正当”的伦理结晶:“道德”是“好”或“善恶”的具体化,“正义”是“正当”或“是非”的具体化,标题上就遥相呼应。

 

然而哈,第二本小册子,始终没成型,只有几十万字的杂乱笔记,不成体统。怎么回事呢?除了承蒙邯郸路某高校,当时众多头儿的热情关照(很遗憾,俺老汉和他们都不熟),2016年告老下乡,颐养天年外,另一个原因,就是《善恶与是非》,碰上了出版费用的麻烦。你想啊,成型了尚且难以问世,没成型的还写它作甚?

 

走运的是,告老下乡后,颐养天年期间,倒是发了一堆论文,其中也包括,根据杂乱笔记的内容,考察“权益”“正义”的几篇,趁机捞了点稿费,勉强贴补些家用,顺带着也让原本的杂思乱想,有了些条理。于是乎,既然眼下躺平啦,不再烧脑写论文,就准备拿没成型的《道德与正义》,当成本系列的参照蓝本了,嗯哼。

 

《求知爱智》导言提到,全部随笔集里,唯有认知领域,以及伦理领域,单独成了系列;实利、信仰、炫美三大领域,只能穿插在本系列,以及《求知爱智》中,零散杂乱地说上几句,没法另立山头了,原因嘛就是:人皆有限,能力不足,寿命太短,尤其浅人,特别如此,木有法子。抱歉。

 

抱歉之余,一个问题:为啥能力不足,寿命太短,还把这俩系列,单独拈出来考察呢?除了以往的哲学,都给了“认识论”和“伦理学”,相当高权重的传统外,就认知而言吧,主要是因为,它的作用十分独特,不仅与意志、情感三足鼎立,而且在道德、实利、信仰、炫美领域,也有引导效应,能对它们说三道四,指手画脚。就道德而言呢,则主要是因为,由于涉及“人伦关系”,亦即人际关系中的“身份角色”,在看重这些东西的人们眼里,它的意义特别重要,值得拿出来专门强调。

 

看到这个定位,有人要奇怪了:道德不是涉及“人际关系”嘛,你怎么把它的地盘缩小了,仅限于角色身份?问题在于,要是不这样子限定,就得把人际间的全部“社会”生活,统统视为“伦理”生活,从而让其他领域,几乎没了立足之地。

 

本来么,人生在世,永远摆脱不了,人际关系的缠绕。哪怕你像庄周那样子,自以为躲开了“应帝王”,可只要身处“人间世”,不仅呱呱落地的时候,离不开父母,老婆去世了,也得鼓盆而歌,说不定还会有,一帮子携手逍遥游的好基友呢。所以哈,古今中外许多大师,早就将人定义成,具有“群性”或“社会性”的动物了。

 

浅人有个小注:为了避免所谓“本质主义”的扭曲,请勿把这样子的界定,以排他的方式理解成:第一呢,人只是一种,“群性”或“社会性”的动物,木有任何“个性”或“一己性”的因素;第二呢,只有人才是“群性”或“社会性”的动物,其他动物统统缺少,这样子的特征;第三呢,任何人都不可能,离开“群”或“社会”孤独求生,如同传说中的,鲁滨逊那样子。俺老汉有个愚见:对于随笔集给出的,相当大一批定义,都应作如是观。

 

比方说,先秦的荀况就指出:“水火有气而无生,草木有生而无知,禽兽有知而无义,人有气、有生、有知、亦且有义……何也?曰:人能群,彼不能群也。”再例如,古希腊的亚里士多德也宣布:“所有人的本性里,都注入了社会性的本能”,从而在“求知性也”的命题外,又添了个“社交性也”的金句。

 

尽管由于文化特色的鲜明反差,二位的侧重点也有所不同,前者旨在显摆,广大人民“群”众,不过是“君”牧养下的一堆“羊”,所谓“君者,善群也”;后者旨在指出,城邦公民都喜欢参加,“政治性”的交往活动,可单就把人嵌进了,“关系网”这一点来说,明显属于“东圣西哲,心同理同”,不是?

 

这样子瞅,认知、实利、信仰、炫美领域里,无一例外,就都会涉及人际关系了,如同你我他,一块搞科研,合伙种水稻,同去作礼拜,搞个小乐队那样子。既然如此,要是将“道德”等于“人际关系”,岂不是各位打交道的一切内容,都能成为本系列的考察对象,结果把浅人给累死了啊?冷血。

 

很不幸,霍布斯就给过,一个无边泳池般的宽泛定义:“道德哲学是研究人们,在交谈和交往中的好坏问题的科学。”然而哈,要是这样子的话,所有的非道德哲学,岂不是只能研究,人们茕茕孑立时,遇到的好坏问题,以致加起来,连半壁江山都到不了?考虑到这一点,好像就有必要,限定伦理道德的势力范围啦。

 

举个例:博导老板下了指令,你和他一起做个实验,于是乎形成了,打工中的人际关系,并且既有合作的一面:你操作仪器,他收集数据;也有冲突的一面:你操作失误,他纠正了你。然而呢,单纯应对这类问题的互动交流,包括为此制定的规章条文,像蒸馏烧瓶用于溶液的蒸馏,甭拿玻璃棒乱碰器壁之类,一般只有“怎样做才好或对(正当)”的科研内涵,几乎缺失“怎样做才善或正义”的道德意蕴。

 

当且仅当,你操作失误,他来纠正你,却嘲笑你是头蠢猪,干啥啥不成,吃货第一名,才引进了你与他,作为“同学”“班长”“人”等等的身份角色,从而给原本非伦理的“人际冲突”,增添了“人伦纷争”的因素,让你觉得他的做法,道德上“不可接受”,甚至燃爆了你的满腔怒火,文言又叫“义愤”:你说我的操作错了,木有问题,凭什么侮辱我的人格呀,揍你个狗日的……开打。为啥“义愤”总是“填膺”呢?就因为现实中,许多人十分看重,自己在人伦关系里的,这类角色身份。

 

此处有分教哦:甭把这里说的“人伦”,与儒家说的“人伦”弄混了。咱儒家的狭义“人伦”,专指礼制主义架构下,“亲亲尊尊”的“五伦”,亦即“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的特定角色。相比之下,本系列的广义“人伦”,范围大多了,涵盖了任何人之间,围绕任何身份,形成的任何关系,尤其包括了,咱儒家相对忽视,并且主要塞进了负面内涵的,陌生人之间的关系,嗯哼。

 

说白了,中国传统哲学很想搞清楚,所谓的“义利之辨”,当代西方学界很想搞清楚,“道德为啥重要”的难题,可又总是拎不清,老觉得头痛,一个主要的原因就在于,将“道德”领域,泛泛地等同于“人际关系”了,木有看到:只有人际关系中,围绕角色身份展开的内容,俗话或曰“人伦关系”,才是道德价值的根据地。

 

说完了宏大叙事,再来个咬文嚼字。本来嘛,不仅《论语·为政》的“道之以德”,连同《礼记·乐记》的乐者,通伦理者也”,成就了中文语境里,“道德”和“伦理”的暗通款曲,而且希腊文的“?θο?,连同拉丁文的“mores”“moralis”,原本也都是指:人们在共同生活中形成的,风俗习惯和品格规范

 

所以吧,中西文化里,“道德”和“伦理”似乎都是,能够相互替代的同义词。要说有啥区别,似乎主要在于:“伦理”重在实然地指,道德领域本身以及相关知识,如“这是个伦理(学)问题”之类(对应的是“非伦理”);“道德”除了这种实然内涵外(对应的是“非道德”),还有正面的应然意蕴(对应的是“不道德”或“反道德”)。也因此,人们通常只说“张三有道德”,不说“张三有伦理”,不是?

 

可是哦,到了很哲学的德国大牌那里,事情就变味啦:这些在其他概念上,习惯了胡混瞎换乱转借的人儿们,特喜欢给它俩,划出一道楚河汉界。相比之下,黑格尔将二者,说成“客观精神”的不同阶段,都只能算小巫了,因为当今的哈贝马斯,在天高任鸟飞的广大空间里,进一步闪亮宣布:“伦理”涉及人们在交往中,对理想化“善”生活的追求,以“可欲性(值得意欲)”为特征,关注“什么生活方式,对我们是好的”;“道德”涉及人们在交往中,确立的普适性行为规范,以“正当性(正义性)”为特征,关注“什么对所有人是同等好的”。

 

于是乎,照这种小葱拌豆腐式的区分,各位就能正儿八经地曰:“张三这样子搞,很伦理却反道德”,“李四那样子弄,蛮道德但不伦理”,并据此围绕他俩,展开好与正当的隆重对照,从而得出某些,玄之又玄的结论咧。当然喽,要是很哲学的德文里,早就允许这样子说,那就权当俺老汉脑子进水,不懂外文,一派胡言,嗯哼。

 

不用讲,将这两个几乎的同义词,如此割裂后,居然还能把“沟通理性”,这样子涉及字词语义的事情,说得头头是道的大腕,脑子好使的特别程度,绝对惊为天人。所以吧,当初哈老先生讲,想要退出文坛,浅人是极力反对滴……

 

可惜俺老汉脑子不大好使,搞不懂这类背离了日常语用,大搞凭空创新的一等一猫腻,只好秉承有名的“奥卡姆剃刀”,用三俗民哲的非有名方式,继续将“伦理”和“道德”,看成难分你我的孪生子,把东西方一帮人儿,努力在它们之间,挖出的种种魅惑差异,统统悬在括号里,存而不论,敬而远之,置之不理。不好意西吔,亲,浅人这边厢先有了个,礼仪之邦的拱手礼了哦,不要不识抬举,不是?

 

有礼后添个堵:浅人相当怀疑,不仅那些大肆夸奖,老黑老哈思辨深邃的粉丝们,而且这俩大腕自己,一旦走出了给道德和伦理,下个分裂式定义的语境外,还能不能在各种冗长的论述中,也将这种泾渭分明,身体力行地一直贯彻下去?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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