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课》之四

（接上期）

“世界之初，第一个王撒旦，你知道撒旦？”我点点头，“他是罪恶和背叛的化身，他引诱了亚当和夏娃，人类追随撒旦而去。上帝为了拯救人类，派了他的儿子耶稣来，显了很多灵，救治了很多人，但最后还是上了十字架，他为何要上十字架？为了给世人赎罪，引导人类要追随上帝，远离撒旦。耶稣的死告诉我们，要付出爱和牺牲，比如有人打我的左脸，我会伸出右脸，我不会一拳还击回去！

“那么，像哈马斯这样进攻以色列，犯下如此残暴的罪行，应该怎么办？”我在此产生了疑惑。

“世人为了物产、土地等发生争斗，进而战争。其实，那些东西既不属于你，也不属于我，都属于上帝！上帝只是分配给我们暂时拥有，比如，这架钢琴，我现在进来为它工作，它现在就属于我拥有，你明白吧？如果我进到你的房里，抢走所有东西，沙发、你的孩子、妻子，也许，你会恨我，你会攻击我，我也会还击，纷争就此开始。在耶路撒冷，犹太人开始在那里生活，后来来了闪米特人，也就是后来的阿拉伯人（其实，闪米特人也包括部分犹太人等），一个是犹太教，一个穆斯林，两个宗教从此争端不断。耶路撒冷圣殿两次被摧毁，犹太人被迫流落世界各地，当然也两度建国……

其实，物质和生命是虚无的，你拥有再多的财富，能活得再长寿一点，但相对于这个宇宙来说，只不过是及短暂的一瞬，不是吗？生命只是一时的，只有灵魂是永恒的，永远不会消。所以，生命是用来享受的（注：理查德这里所说的享受，指的不是物质的享受，而是精神层面的享受，比如音乐、书籍以及付出爱所获得的满足等）。我们的父母给以了我们生命，我们应当感谢、爱戴他们，对于生命，我们无法选择，一出生，我就在那里了，我就是那个样子，注定有一双大脚，哈哈哈！我们每一个人都是那么独特、不同，但相同的应该是爱，传递这份爱，爱孩子，爱街上陌生的人。你有注意到街上摆的钢琴吗？”

我点头，回答道：“公园里也有。”

理查德接着说道：“是的，那些琴是给所有人弹的，不管你是普通人，还是流浪汉、乞丐，每一个人都有享受音乐的权力，因为音乐是最接近上帝的艺术。我经常给无家可归的人上钢琴课，教他们弹琴，当他们有机会接触音乐，对他们来说可以得到一种慰藉，我也常给他们一些施舍，虽然有人说他们有了钱就嗑药（他做了一个吸粉的的动作），可是，他们也需要吃饭，我给就给了，才不在乎他们拿来做什么。他们沦落到那种境地，自有原因，也许，是他被妻子背弃了，也许破产了……谁知道呢？也许，明天，那个人会是你，或是我，对不对？”人生无常，这点我完全同意。而且，他解开了一个长久以来令我困惑的问题，路上常遇到很多讨钱的，他们年轻，没有残疾，有的看起来身强力壮，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但为何不工作而去乞讨呢？对这些人我一向是嗤之以鼻，不会给一个子儿的。可正如理查德所说，他们的背后有着怎样的经历和故事，别人又怎能知晓？既不知晓，又凭什么给他们下判断？同情和爱心，不才是我们应持的态度么？我为自己狭隘的想法感到惭愧，也为理查德的善良和爱而感动，他是一个真正的基督徒，而从一个真正的基督徒身上，会散发出一种令人温暖和迷人的魅力，那就是我感觉他有种会闪光的魔力所在。

“你的孩子弹过街上的琴吗？”理查德问。

“没有。”我直言。

“让他们弹吧。”

理查德没有说为什么。但我能理解其中的深意，在家弹琴面对的是自己，在音乐厅弹琴面对的是观众，而在街上弹琴，面对的是陌生人，是自然，是天地，面对的也是——上帝。

（三）

这时，妻起床从房间里出来了，我彼此介绍了，理查德就问：“你会弹钢琴？”妻笑着答道：“会一点。”我马上跟他解释：“她以前是学音乐的。”理查德连连称赞，妻英文不算太好，寒暄两句后，就到厨房忙去了。但是，我明显感觉到她不是很高兴，果然，她偷偷对我说道：“你到别处去，别老站在旁边，人家来调琴，你在旁边干扰，没礼貌，而且你们就只顾着聊天，半天了，也没调几个音！”我深感为难，到四处转了两圈，又折回到理查德身旁。我觉得，对于爱说话的基督徒理查德来说，远离他比站在他身边更没礼貌，而且，我还想聆听和受益于他的谈话，就像在课堂，接受一位智慧型教授的讲课，这样求之而不得的机会就在眼前，我怎么舍得远离？还有，最后理查德还答应我有一节五分钟的钢琴课呢。

理查德也许感觉到了妻的不高兴，在我故意到旁溜达的那会儿功夫，他专心地调，没有再说话。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吸引力，没过两分钟，又把扭捏的我拉回到他身旁。俯下身，我看着他用手触摸每一个精美无比的琴槌，他忽然由衷说道：“你有一架好钢琴！日本人做的东西都是高品质，他们专注于把每一件产品做到最好，花最长时间，用最好的材料，而不是只求一时的效益。

（待续）

原载自蒙特利尔《华侨新报》第172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