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你在哪里？》——当年“孽债”国外寻亲记

一，偷吃禁果

岁月匆匆，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当年知青的事许多都忘了。那天多伦多同学大戚从他的大学群传来个帖子，说我们当年一起落户的知青孙某死后留下个私生子，都五十多岁了，现已移居香港，有个同母异父的兄弟在美国，请叔叔阿姨（或旅居美国的叔叔阿姨）帮忙打听信息。

孙某的男朋友姓肖，是大戚和我高中的同学，又都在比邻公社落户，对于他们的故事传得纷纷扬扬，为此孙受到拖累，直到大家都回城了她还孤苦无依地呆在公社里，很可怜的。

孙给我们的印象是单纯活泼,文革时的初中生跟着大哥哥大姐姐屁股后跑；而肖活跃义气，好打抱不平。她对肖有几分崇拜，追随哥姐们落户在一个大队里。肖平时对她多有关照，队上缺烧的，个把月就需要结伴到十多里外的煤窑去挑，早上天不亮出发，晚上天擦黑才能归。她个头小巧，担五十来斤走到后面一二公里就走不动了。这时候他到家了，总会返回来帮她担一肩。有他在队里照着，谁都不敢欺负她。她内心十分感激，无形中有了份特殊的兄妹之情，彼此心里多了份牵挂，自然而然日久生情。那年农忙他好几天没见她了，心里不免担心。晚上下班去看她，见她躺在床上，头发凌乱，精神萎靡，说是下田学栽秧累湿了衣裳，回来发烧，好几天了。见他来了，她眼里闪着泪光，心里很激动，挣扎着起来，没力气。他心疼地赶紧将她扶起，她瘫软在他怀里……无法抗拒的青春期的萌动，瞬间，两颗激荡的心，如干柴遇烈火被点燃！彼此相拥而泣，平时积累的情感熊熊燃烧。这世界上莫过于爱情的狂热威猛，禁果的神奇美妙。

她住的是个套间，隔壁房间本来还住有个知青，回城去了。据说家里条件好，时常给队长塞包袱，所以即便是农忙不出工，队上也没撒意见。

她时常一个人住在宽敞的房子里，入夜整个屋子漆黑一片，只有偶尔响起的蛐蛐作伴。期盼肖的陪伴，让她孤寂的心倍感幸福温暖。

二，种下罪孽，生下孽债

偷吃禁果使这对年轻人既感到兴奋也带来惊恐。

孙很快怀孕了，而且感觉越来越大！心态也悄悄变得焦虑起来，每天都害怕露出破绽，用皮带使劲列裤子，晚上，肖也偷偷摸摸来安慰她，见她一筹莫展的样子，劝她干脆回城去堕了？她摸着肚子摇头不允！怜悯之心非要生下来，含有几分固执与天真。

一晃半年过去了，肚子实在藏不住了，他们商量去她姐姐家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回来上班。

第二天，她收拾好简单的行理，趁着天还没亮，他送她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家，他们心里的确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青春年少，互相爱慕，顺着人之常情，在自然的环境和条件下因青春的萌动而结合，没有任何功利的考虑，这就是上天的作合，上帝的恩赐，没有什么对与错。

眼前是他们生活中最艰难的时刻，他必须面对恋爱的苦涩和美好，他心里想，有了当初，就不能让他们在痛苦中分开，越是痛苦就越离不开。因为这里润育了他们一家三口，有属于自己的，散发着泥土芬芳的爱情。

她大姐最疼她，见她突然到来，感到十分意外。气愤他们少不更事，尤其是他，空长几岁，竟弄出这种丢人的事来！但毕竟亲生骨肉，姐妹情深，她不能不管。

孙家姊妹多，为了减轻家里负担，她大姐很早就工作了，妈又多病，这家基本上是大姐说了算，为难之时，好歹也得把妹妹安顿下来啊。孙心里体会到亲情的温暖，同时也感受了其他姐妹鄙视的眼光。

后来她产下不足月的儿子，送去肖家抚养。

三，以身相许，换妹进厂

一年多过去了，知青返城招工开始。那时的肖凭借自己的出色表现，一年挣了两千多工分，在全大队几十个知青数第一，没啥说的，硬杆子，他顺利推荐进厂，让他松了口气。自从她怀孕以后，他深感肩上的责任。他在第一时间兴奋地告诉了她，可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次她已经失去招工的机会，接下来的几次竞争也擦肩而过。激烈的比拼让她心急如焚，但肖同学仅学徒工一个，又无家庭人脉，无能为力，只能望洋心叹，这让她陷入了无比的失落和悔恨之中。

眼看就剩下最后一次特招了，她心灰意冷。姐姐为了让她摆脱痛苦，情急之下，决定出卖自己的身体，用女人的贞洁一赌，投桃报李打通关节！

县城里的干部多半都是从农村出来的，除了过年，清明回去一趟，平时都是呆在县城里，长期见不到老婆，冷锅冷灶的，禁不起女人主动诱惑，档不住那火热滚烫的女人的风骚温情，瞬间就有人被俘虏，拜倒在姐姐的石榴裙下。妹妹的她很快被推荐出来，顺利过了体检难关（处女膜检查），终于搭上最后一班车，有惊无险地挤进了工厂。

以姐姐卖身羞辱的代价，换来妹妹进厂。当她知道这件丑闻后，两姊妹抱头痛哭，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她不如回农村，一家人安安心心过辈子啊！姐姐付出的代价太大了，妹妹深深反省自责之余，更深深地怨他！哀叹有缘无分，她要斩断一切情思，从新做人。

四，母不认子，恩情两断

光阴荏苒，转眼十年过去了，岁月并不静好。

他们的孩子已经十来岁了，还是黑户口。

黑户口是没粮吃的，而且上不了正规学校，屋漏偏逢连夜雨，肖父母先后过世，孩子失去依靠，他不得不带着上班。一个大男人带个孩子，先是同宿舍的帮忙照顾，慢慢从单身职工宿舍传开，引来无数的同情关照。送他粮票的，直接打饭菜，买馒头给他吃的，辅导写作业的……

肖平时省吃俭用，干活卖力，练得一手技术绝活，同事对他的处境非常同情，车间领导也很重视，反应到厂工会，上面同意出面帮助他协调解决，前提是需要母亲一方的同意。

孙从农村出来后一直音讯渺无，肖最后从孙的姐姐那打听到一点，原来孙已经重新安家并生了个小孩。先生是个官二代。她姐劝他不要再去打搅她了。肖也内疚无颜面对。

由组织出面解决孩子户口，肖开始不太同意，怕对孩子她妈造成二次伤害！但不同意又不能解决孩子的户口问题？两难！后来想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妥协办法。即不公开去找对方组织，不公开他们以前的关系，只私下找对方协商，以确认母子关系。

结果组织派人去了，悄悄找到孙，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苦口婆心的劝，但孙始终无动于衷，不承认自己与肖有任何的关系，更不愿签字。并表示今后再也别来打扰她！这样的结果大家并不感到意外：承认是自己的儿子，怕毁了新的家庭？峭壁悬崖，难！意外的是她会如此铁石心肠，冷若冰霜，六亲不认！

最终户口还是解决了，至于怎么解决的，有很多故事。

五，穷则思变，发奋图强

孩子命运可悲，经历坎坷，但失落不失志，发奋图强，从自己的兴趣爱好喜出发，学习厨艺，最终一举成名。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孩子煮饭炒菜习以为常，琢磨如何花有限的钱买回便宜的食材，做出自己好吃的东西？慢慢对这行产生了兴趣，要创业也容易，花不了多少本钱。

他考入技校学厨艺。大多数同学都没把这当专业来学，认为就是个熟能生巧的活路。他与众不同，学习认真努力，理论实践兼备，不但煎炒烹炸，煮炖焖烧实践功夫扎实，也重视理论上学习研究：食材佐料的物理化学性质，温度与火候，营养学，食疗养生等，专研很深，不仅仅是同学，就连老师也刮目相看。两年学习毕业，成绩全优，他的作品（作业）推荐参加省市烹饪展，获二等奖，后生可畏，引起烹饪届老前辈的赞美关注！

很快，他应聘去了全市最有名的五洲国际大酒店，先后师从中西餐名师，认真学习，虚心请教，刻苦钻研烹饪技术，最终学会且自成一体。以后自己开店创业，生意兴隆逐渐做大，慢慢有了名气，还带了不少徒弟，据说最后定居香港。

虽然他从小就没有母爱，如弃儿一般，但他一直没放弃寻找他母亲。

六，母亲你好吗？你在哪里？

回头说生下孩子的她，进厂后决心从痛苦的遭遇中摆脱出来，振作起来重新生活。她学会了谨慎内敛；但城市知青特有的沉静乖巧，暗暗地吸引着周围的人。车间团支部书记是个官二代，父亲是某局的局长。本人也为人正派，工作认真踏实，正悄悄地接近她，想找她搞一对红。那个火热的年代动侧就搞班组竞赛，尤其是军工企业，打擂比武的阵仗颇大。

她开始有些抵触，觉得结对子挺别扭，虽然看上去他还本分老实，但找谁都可以，为啥非得找她呢？

慢慢感觉这人还挺热情的，她学的是磨工，冷却液有弱碱性，时间长了会有腐蚀，他一再嘱咐要戴好手套，谨防受伤！

戴手套操作确有不便，而且难免还是有水溅入。尤其是冬天戴着冰冷难受。有时下意识地取下，结果坏了！那年冬天手突然红肿得像个泡粑，还流浓。他急得愠怒训斥，又心疼地跑上跑下，给她找药敷……，他的关爱打动了她的芳心，尘封已久的情意开始慢慢流淌。

热心的大姐，拍马屁的领导都趁机游说，攒劲拉，她经不住轮番上阵的劝说，尘封已久的爱情开始解封……

他父亲是南下干部，虽已退休，余威犹在，家庭的地位令人羡慕，为众多女孩所垂涎。另外，一个大男人如此体贴自己，虚荣心，暖心加持，让她一步步投入了他的怀抱。

很快她就怀孕了,公婆私下找医生CT看了，是男孩。高兴万分！福之所倚，麻烦也跟着来了，生怕掉了，他家两代单传了，保胎为重！她规定了几不准，唱跳自不用说，就连单独上街都不准，完全被封闭起来了。她感觉不自在，向老公求助，没想到他也摆出一副大男子主义者的样子，不理不睬说，要服从妈管。

后来她气愤不过，偷偷跑出去逛了商店，被婆婆知道了，指责她不懂事，老公也怨她耍小孩子脾气。

她心里不服，坐月子又不是坐监？我的自由都没有了，还是人吗？整天呆在家里，虽然天天有人侍候，山珍海味各种补品营养着，就是闷着开心不起来。给姐姐诉苦，姐姐叫她忍着点，嫁这些大户人家，就得受点气。

十月怀胎，怀孩子让她感觉到精神上另外一种不乐，一种无形中的压抑，一种被迫受制于人的不自由。

孩子终于出身了，望着新的生命她心情格外舒畅，她安慰自己，一切都会从新开始，生活将会充满希望。

岁月匆匆，一晃孩子二岁多了，即将入托，婆婆毫不犹豫把孩子接走了，说是他们拿去带，问老公啥意思？他反怼说帮忙带还不好吗？嫌我带不好，嫌我文化水平低了吗？她联想起坐月子的经历，气不打一处来。原来他们的家规一套一套的，让我去钻！他不削于顾，心想这些事由不得她。大男子主义，暴露无遗。他头上那顶官二代的帽子害了他，单位上的人都捧着他，领导惯着他，其实他撒能耐也没有，除了喝酒撒情趣也没有……

她心态逐渐开始发生变化，感觉在家里她就是个佣人，他活像个大老爷们，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大事他个人说了算。这样子那还是夫妻互助互爱？在别人眼里她就是看上了他家的地位，嫁给了权势？其实她根本不是那种喜欢攀附的小人，对这些也毫无兴趣，更不是牺牲自由，任其摆布无所事事想吃软饭的人。（待续）

以上系代发老学长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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