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与野狐禅：谈谈因果不虚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简直是家喻户晓的一句话。有人因此而生信心，有人因此而不信，也是很普遍。信的自然有他信的因缘，暂不讨论。

这里讨论不信的，说一生良知良行，居然会不如一个屠夫下场好？绝无此理。故不信。

先穷源。这句话哪里来的？佛经里面没有，类似的故事是杀人魔王央掘摩罗因为相信杀满1000人就能得大成就，红了眼地杀人，杀完999人，最后看不到别人了，唯有看到自己母亲，也想杀。此时佛陀出现，他就舍了母亲来追杀佛陀。佛陀示现了神通，他无论如何也追不上。然后佛陀就给他开示，他就扔了屠刀，随佛陀出家了（没有成佛，只是出家了！）。佛经里面有几个大同小异的版本。

真正这句话的来源是唐朝的净土宗大师善导大师，《佛祖统纪》卷二八如此记载：“唐朝，长安，京姓。本为屠夫，因善导大师劝人念佛，满城断肉。京嫉恨之，持刀入寺，兴杀害意；善导大师指示西方，现净土相。京即回心发愿，上高树念佛，堕树而终；众见化佛，引天童子，从其顶门而出（ 天童即其识神）。”这个故事，屠夫是往生了西方净土。大乘佛法认为往生西方净土即能面见阿弥陀佛，以阿弥陀佛的48大愿加持而能现见本性，然后可以修持成佛。是一条成佛捷径。当然有不少论著说西方极乐世界是凡夫和圣者共处的世界，往生者不见得能够马上证悟，因自己往昔的业力遮障。那么这个屠夫，往生应该是确定了，往生之后获得什么样的品位，我们不知道。但是肯定的，他并未当时成佛。往生净土之后，即使往生当时获得明心见性，那之后也还是需要漫长的修持才能成佛的。所谓悟后起修。悟，只是一个起点，有稳固的有不稳固的。悟了之后还退转的也有。钝根菩萨到八地才能完全不退转。但是利根者在没有登地前（没有登地就是没有完全真实地证悟，但是又总相上地证悟）就可以不退转。这个不是一概而论的。

从两个故事来看，并非屠夫马上成佛了，只是一种方便说法。那么他们或者出家或者往生极乐，确实是一种比平常的良知良行者要好得多的“下场”。这个区别，在于信根。假如我现在跟诸位说，诸位本自具足佛的法报化三身，本自具足佛陀的一切功德，本来就彻知世间出世间的一切，诸位会觉得我在说妄语。自己摸摸头，知道自己不是那块料。自己看看自己的家人孩子，连他们自己都无法彻知，何况彻知世间一切？这就是不信。不信因为并不了知自己到底是谁。不了知，是因为我们被业力遮障。业力深厚，把本性光明完全遮得严严实实透不出一点光芒。

谈到业力，就要知道因果不虚。良知良行者，不做恶，但行善，这些人是可以转生人天道的。转生人天道，相比往生极乐世界，是非常下劣的选择。因为与生俱来的我执，人们不可避免地会在恶业。很多觉得自己良知良行的，在佛教抉择善恶的时候未必是属于善的。比如吃肉，可能良知良行者们并不觉得是一件不好的事。但是在佛教吃肉就是一件恶因，会得转生动物道乃至饿鬼道地狱道的果报。

那么问题来了。那个屠夫，和央掘摩罗，肯定是杀生无数的。他们怎么就没有得恶业果报？不着急，先看看野狐禅这个故事：” 师每上堂，有一老人随众听法。一日众退，唯老人不去。师问：「汝是何人？」老人曰：「某非人也。于过去迦叶佛时，曾住此山，因学人问：『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某对云：『不落因果。』遂五百生堕野狐身，今请和尚代一转语，贵脱野狐身。」师曰：「汝问。」老人曰：「大修行人还落因果也无？」师曰：「不昧因果。」老人于言下大悟，作礼曰：「某已脱野狐身，住在山后。敢乞依亡僧津送。」师令维那白椎告众，食后送亡僧。大众聚议，一众皆安，涅槃堂又无病人，何故如是？」食后师领众至山后岩下，以杖挑出一死野狐，乃依法火葬。师至晚上堂，举前因缘。--《五灯会元，卷三》

大修行人不昧因果，是说他们不会再去做那些恶行，所谓菩萨畏因。但因果不虚，那些之前的恶行，他们还要受报。佛经里有佛陀三次受报得因果故事，金枪、马麦、头痛三日。断证圆满得佛陀尚且有因果的显现，其他大修行人也逃不掉。但是（很多但是啊，佛教的层面非常多，说话以绝对就会出问题），证悟心性之后，或者往生净土之后，再来受报，那就是坦然受之毫无怨言了。不像我们现在稍微一点不如意就怼天怼地怼人。这个区别是很大的。

我们谈论因果的时候，要知道一定是世俗谛层面讲的。胜义空性里无佛无众生无因果。这一层我们达不到，就先说世俗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