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小说《庙街梦幻曲》声音版 第十五节

官话文字版

阿文边走边回忆往事,在一个小街的拐角几乎被一辆胶轮木头车撞倒.幸亏推车的人使劲把车生生停住,才没有撞上,但彼此都吓了一跳.阿文抬头一看,原来是熟人.

这人一脸坏笑地问: "阿文,想什么呢?在想女孩子吗?"

阿文马上红了脸地回应:"不是不是， 唉!明哥不要玩我啦,我是在想事情,不过不是你说的事."

这人外号"蛇仔明",他在"水务局"工作.也是一个"走鬼"小贩.香港的小贩分"有牌"和"无牌"两大类,"有牌小贩"就是在政府的"小贩管理处"登了记,备了案,领取了营业执照,在指定范围营业的小商贩."无牌小贩"就是没有领取营业执照的小贩,他们没有固定的经营点,基本上都是流动售货.这类流动小贩并非庙街独有,香港本岛,九龙半岛以致新界都有他们的身影.他们或者出没在电影院的大门口,也会在商场外的人行道上摆卖.平心而论,他们的确为广大市民提供了不少价格相对低廉的生活用品和食品.不过也给市民的日常生活带来某些负面的影响.譬如他们在闹市的人行道售货,货摊以及顾客就会挤占了人行道.路人就要走到车道上去,造成一定程度的危险.尤其是那些熟食摊档,木头车上有炉子,热汤水,对行人也是一种威胁.

因此,政府设有一个专门的机构负责清理这些无照经营的小贩,这个机构的名称是"小贩管理队".他们会不定期,不定点地抓捕"无牌小贩",被抓到的"无牌小贩"除了生财工具被收缴之外,还会被判交罚款.因此每当"小贩管理队"在某处执勤,其他"无牌小贩"就会互相示警,大叫"走鬼呀!".久而久之,这"走鬼"二字竟成了"无牌小贩"的代称.

"蛇仔明"有一份令人艳羡的"皇家工",有固定收入.但由于职位低,薪水不算高,因此下班以后,傍晚时分就会推着一辆胶轮木头车"走鬼"卖时令食物.所谓时令食物其实也不过以下几种:冬天卖"生炒糯米饭","碗仔翅"和"蛇羹",夏天就卖各色糖水.阿文看到他今天所卖的是"木瓜雪耳"和"绿豆沙"两样.说真的,"蛇仔明"的糖水是有一定的水平,加上价钱不贵,所以有不少的捧场客.至于冬季售卖的"蛇羹"和"碗仔翅"则绝对是"挂羊头卖狗肉".那两样食品的味道还是蛮好的,偏偏就是没有蛇肉和鱼翅.当然,大家都知道,花两个小钱就想吃到蛇肉和鱼翅无疑是天方夜谭,因此也不会有人较真.

按理说,这个"蛇仔明"白天一份正业,晚上一份副业,又没有家庭负担,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小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可他却是寅吃卯粮,天天叫穷.究其根源,两个字:好赌!

"蛇仔明"赌澳门的狗,赌香港的马,麻将,牌九无所不好.偶尔"过大海"到澳门赌不说,有时还光顾香港的地下赌场 - "大档".常言道"十赌九输",但"赌仔"个个都不信邪.他们信奉的是“终须有日龙穿凤,唔通日日褲穿窿”,总是寄希望于"时来运到"的那一天.

阿文知道"蛇仔明"的嗜好,随口问了一句:"明哥这一阵狗马亨通吗?"

只要涉及赌的话题,"蛇仔明"都会精神奕奕,口沫横飞.这天却有点反常,他没精打采地说:"嗨! 别提了。前一阵事事不顺。买独赢跑位置,买位置跑脱脚。买小开大,买大开小。左一巴掌,右一巴掌,输得我晕头转向。”

阿文一听不对头,准备转移话题或者直接开溜。

不料“蛇仔明”忽然间话锋一转:“幸亏天无绝人之路,上个星期六,老鼠仔给我提供了内幕消息,终于叫我赢了一场冷门马。”

"那岂不是大丰收咯?"

"可惜前一阵子输得太多,没有子弹,要不然可真要一飞冲天了!"

"老鼠仔"曾经在某个练马师手下当过"马夫",手脚麻利也肯动脑筋.工作中学了不少"相马"和操练的知识.某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一个爱赌马的老板,就当了这个老板的"马跟班,利用他在赛马圈子里的人脉关系,为他的老板四处打探消息.这个"老鼠仔"跟"蛇仔明"有点亲戚关系,早些年落魄的时候"蛇仔明"也曾经帮过他的忙.因此他有时候会偷偷给"蛇仔明"提供一些小道消息.对于"老鼠仔"提供的信息,"蛇仔明"深信不疑,因为这些小道消息帮助"蛇仔明"赢过些钱.即使落败"蛇仔明"也不灰心.他常说: 贴士若是每次都灵光,那还用干活吗?

虽然知道"蛇仔明"这类赌仔"三更穷,五更富"的幻想最后大多数还是以幻灭告终,但阿文还是真心为他高兴能在马场有所斩获,正要对"蛇仔明"说上几句道贺的话,.却见"蛇仔明"脸色一变,神色慌张地望着阿文的背后,猛然间把他的木头车来一个 180 度大回转,向着来时的路退回去,只留下一串渐渐减弱的话语:"阿文下次再聊,先这样吧."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