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角的时代——《平凡的世界》续写72

肖韵生孩子比预产期早了一个星期，少平那时候正在开会，听到电话，扔下讲稿就往家里跑，和医院的车同时到达家里，帮着医生把肖韵从搂上抬下来，放到车上，和岳母一起陪肖韵到了煤矿医院。

在产室的门口，少平把早就准备好的五百块钱塞给了医生，医生推让了一下，也就收下了。看着医生和护士把肖韵推进产房，把门关上，少平才注意到自己的一身大汗。他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可那几把椅子离产房门口有点远，他就把鞋脱下来，放在产房门口的地上坐着。他掏出一根烟，可一抬头看见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严禁吸烟”，只好把打火机收了起来，把烟放在鼻子下面闻了闻，总算提了一点神。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产房的门开了，少平赶忙站起来紧张的看着推着产车的护士。护士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冲少平微笑了一下说：“恭喜你，一个大胖小子，七斤六两。”

“哦，好，好。” 他要升任家长了，这可比当副区长的事大，少平觉得喉咙有点发涩，费了好大劲才说出这么几个字来。然后就冲到产车前面，看见肖韵的气色尚好，还冲他微笑了一下。孩子躺在肖韵身边，安详的闭着眼睛。少平激动的想去抱起来，岳母赶紧对他说：“扶着点孩子的头，他脖子现在还不能用一点劲儿——别去亲他，他现在的皮肤非常嫩。”

人们七手八脚的把肖韵发落到病床上，肖韵顾不得疲劳，兴奋的和少平商量着给孩子取名。依少平的意思，哥哥家的俩孩子叫孙飞虎，孙飞燕，他们的孩子名字中也应该带个飞字，就叫孙飞扬，小名叫阳阳，挺好听的。肖韵却不同意，她开玩笑说：“大哥的孩子一个叫虎，听着威风；一个叫燕，听着漂亮；咱的孩子就叫羊啊，咩咩咩？”

“什么呀，不是那个羊。”少平被她逗笑了，“那你说，你是我老师，比我有文化嘛。”

“孩子是我们俩人的成果嘛，大名就叫孙飞成，小名叫果果。”

孙飞成，听着大气；果果，听着也亲切，少平和岳母，还有刚刚赶过来的母亲都觉得挺好听的，就同意了。

母亲过来拎着一个饭盒，里面有一盘炒鸡蛋，一碗白面汤，俩馒头。她把端到肖韵床头说：“还不凉，赶紧吃点吧，肚子现在饿得紧哩。”然后又给人们解释，“找不着路，问路人又听不懂我说的话，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儿。”

肖韵看了一眼，半开玩笑的说：“妈，都给你生了一个大胖孙子了，也不说让我吃点好的。”

“让吃嘛，咋不让，”母亲看了一眼躺着的小宝宝，笑着说，“你说啥好，我回去给你做。”在她看来，白面汤，炒鸡蛋就是最好的东西了，在月子里面吃好消化，还下奶。

肖韵吃了几口，说饱了，少平母亲见她吃的不多，就劝她说：“要多吃一点，现在饿的快，一张嘴吃，俩屁股拉哩。”

“哎呀，妈——”少平对母亲说，“说的啥嘛。肖韵不喜欢喝面汤嘛，你赶紧回去，下顿做点别的。”

回去的路上少平母亲想起来了，儿媳妇是不喜欢喝面汤，可这是坐月子最好的饭呀。她自己生那几个孩子的时候，都是一天只能喝一顿麦面汤，别的时候只能喝糁子汤，馍也就刚生完少安吃了几天纯麦面的，别的时候都要和玉面面掺着吃。

但不论怎么说，要尽力把少平媳妇伺候好，肖韵娘家条件好，不能委屈了。她知道肖韵爱吃自己擀的面，就赶紧做了一锅，送到医院去——坐月子的时候饿的快，也不用管这是哪一顿了。但等送到医院的时候，面泡的有点烂了，还坨成了一块。肖韵看了看还是没什么胃口，无奈肚子确实饿，只好吃了几口。

少平看出来肖韵不想吃这饭，就提议出去买点，肖韵却不同意，她认为外面的饭店菜都不仔细洗，饭也不干净，她现在要给孩子喂奶，不能吃那些东西。没办法只好把当干粮用的蛋糕拿出来吃了几块，蛋糕很噎人，就倒了一杯开水，把嘴里的蛋糕泡化了再咽下去。

做饭老是有问题，第三顿饭少平母亲煮了六个荷包蛋。这回肖韵吃的很高兴，这鸡蛋是孙玉厚老两口自己养的鸡下的，比城里买来的鸡蛋好，咬开来蛋黄金灿灿的，光看着就香。总算是做了一顿合适的饭，少平母亲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晚上她连夜剁了馅，和亲家母包了饺子——肖韵也喜欢吃她包的饺子，第二天一早煮好了送过去。看着肖韵狼吞虎咽的样子，少平母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知道了什么饭合她的口，少平母亲就一顿饺子，一顿荷包蛋的换着送。

这样连着吃了三天，肖韵再也吃不下去了，少平就让母亲换点别的饭。于是下一顿母亲就带来了白面汤，不同的是里面煮了点土豆块——在她看来，这都是养人的好东西。少平有点不高兴，可想想母亲一辈子生活在农村，确实也不会做什么好饭。岳母又不怎么下厨房，只能等着从医院回去了他给肖韵做点好吃的。

从医院回家的路上少平顺道去买了一条鱼，他知道肖韵爱吃鱼。但在房间里安顿好出来，发现母亲已经把那鱼剁得一块一块的，放锅里炒上了。他连忙叫道：“哎呀，妈，这鱼是要清蒸着吃的，你怎么就这样做？”

“啊，我也不知道，”母亲惋惜的说，“只听人家说过坐月子的时候吃鲫鱼豆腐汤好，就——”说着，他示意少平看已经切好的一堆豆腐。

“可这不是鲫鱼，这是鲈鱼，清蒸着最好吃。”少平说了一句，想起母亲一辈子几乎没吃过鱼，怎么会认识这些，于是说，“那就炖豆腐吧，吃着倒是营养好。”

其实少平也不怎么会做鱼，就帮着母亲像炒猪肉一样把那鱼翻炒了一会儿，加上水，把豆腐放了进去。结果翻炒的时候把鱼肉炒碎了，鱼刺弄得满锅都是，然后又都扎到了豆腐里面，一锅菜就完全没法吃了，母亲又赶紧下了点挂面。本来想着回到家了能换一换口味，结果还是得吃面条，肖韵满脸的不高兴。少平也没办法，母亲确实只会做那些家常饭菜，只能自己从电视上现学一些菜做给肖韵吃。

过来看望肖韵的惠英知道了这个问题，主动提出过来帮忙，“住的也不远，我不上班的时候过来帮忙做点饭，不费啥事。”惠英真诚的说，“让阿姨多点时间抱抱孙子，也能让韵吃的好一点。”

肖韵知道惠英和少平以前的事，以及对少平和自己在一起的支持，感动的眼泪汪汪的。少平见状打趣她说：“至于吗，像是我不让你吃饭，都饿哭了。”肖韵方又破涕为笑了。

但少平母亲总觉得自己的儿媳妇，让别人来帮忙伺候，很是过意不去，就经常多包点饺子，煮好了让惠英给安锁子和明明带回去。有点空闲的时候，她就开始给做鞋子。给孩子做了几双，她还给明明也做了一双棉鞋，特意嘱咐惠英说：“小孩子跑腾的多，买的鞋不透气儿，出了汗脚就会冷，布底儿的鞋透气儿，就没事。”

“阿姨纳的鞋底儿针脚真好，”惠英高兴的说，“我在娘家也学过纳鞋底，后来都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