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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的时代——《平凡的世界》续写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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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这批工具之后,马忠辉那个班更是如虎添翼,不光在大牙湾冒了尖,在整个铜城矿务局都点名表扬过一次。少平为了支持他,给了他绝对的权威,班里的奖金他说多少就是多少,工人提拔,协议工进出,转正,都是他一句话的事。在井下干活更是说一不二,一件事情他说怎么干就怎么干。斧子工王大力提出来这段煤层比较软,上一炮卸下来的煤里面有不少本来是碎的,可以让攉煤工先去往下攉一点,后面大块的再用斧子破碎。但马忠辉不同意这样,他说:“井下的程序都是这样的,你凭什么让攉煤工先上?”

“不是,你看这上面这么厚一层碎煤,斧子在上面使不上劲。”

“什么他妈的使不上劲,就是想偷懒。”这人居然敢顶嘴,气得他破口大骂,“老子比你知道的多。”

工人看见他生气了,赶忙把那一个斧子工拉开,悄悄对他说:“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得了,上面的碎煤松软,干着也不费劲,何必给自己找不自在呢。”

那个斧子工过去干活了,但马忠辉还是觉得他当众顶嘴让自己很没面子,破完一茬煤他刚要停下来喘口气,就被马忠辉叫过去打下一茬的炮眼。这个斧子工没用过风钻,有心不去,但又怕扣奖金,只好拿着风钻悻悻的去了。

他确实用不好这个东西,用风钻需要把钻头稳当的顶在矿洞的壁上,然后慢慢加速。但他上去就开了很高的速度,往煤层上面猛的一戳,反作用力把他带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风钻也甩出去打在旁边的一个同事身上。

马忠辉气急败坏的过去朝这个斧子工踢了几脚,嘴上骂着:“你他妈的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他妈的故意的,”那个斧子工从地上摸起一个煤块,向马忠辉扔去,但没砸中。他还要爬起来再打,被赶过来的工人给拉住了。

人们拉住了他们俩,又过去看那个被打到的工人。看样伤的不轻,上去检查了一下,胳膊骨折。这算是一起安全事故,少平需要调查一下,给上面一个交代。

事情很简单,马忠辉让没有经过培训的工人使用其它工种的工具,很快就查清楚了。但怎么写这份报告,少平却犯了难。这个班是他树立起来的典型,马忠辉对他也很忠诚,这个亏不能让他吃。他去找了那个斧子工,挺老实的一个人,少平就心生一计,和那人谈了一个条件:“在这个班,你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少平说,“是这,你把这事扛下来,我给你换个班,你看咋样?”

那人抽了一口烟,低下头就是不说话。

“如果按你说的报上去,你们班长就得背个处分,可这于你又什么好处呢?你还是在他手下干活,难免有小鞋穿。”少平帮他分析,“但如过你把这个事扛了,那就是一个简单的事故,于你也没多大影响,然后给你换个班,这样谁都合适。”

“别的班的奖金可没有这儿高。”

“那没问题,工资给你涨一级。”

本来这事就这么过去了,然而那个受伤的工人和朋友喝酒时和朋友吹牛,把事情都给兜了出来。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事传来传去,最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传到了大牙湾矿上的领导那里。一个好管闲事的老领导一听勃然大怒,要求重新调查这个事情。

依区长的意思,要不把马忠辉抛出去算了,这人是能干活,可净惹事。少平有点迟疑,那个报告是他做的,如果全面追查起来,怕是于自己也有不利。于是他立马去找到矿山的领导,把这事定性为人们酒后胡说,无从查起,也就算了。有惊无险,马忠辉回过神来之后,四下打听,找出了那个泄密的人,找了几个人把他揍了一顿,并警告他以后嘴巴严点。通过这件事,马忠辉意识到少平在处处保他,心里就更感激了。送东西少平不收,那就请他吃顿饭。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突然从一个小巷子里面窜出几个人,对着少平和马忠辉一顿拳打脚踢。那些人似乎是冲着马忠辉去的,但一起回来的,少平也不能袖手旁观,冲过去和他打在一起。乱打一通,那几个人走了,少平和马忠辉相互扶着去医院检查。马忠辉多处受伤,轻微脑震荡;少平也被人用摔碎的酒瓶子扎了一下。

在病房里,少平依然怒气难消,他要通过医院的电话报警:“一定要把这个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他说,“绝不能轻饶了这些人。”

马忠辉却觉得这种事情通过公安可能不会有什么作用,他分析道:“这种事情,公安查出来了也就是个依法处理,主犯可能拘留个十天半月的,但他们帮里的其它弟兄们还在矿上,不是个长久之计。”

“帮里?”

“对,你通过公安把一两个人弄起来,反倒暴露了自己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帮里其它的弟兄会过来寻仇的。”

对此少平有所耳闻,工人内部有不少自建的团体。他们开始大都以同乡会为基础,从同一个县,同一个乡镇来的人有相同的口音,相同的饮食习惯,很容易亲近,少平当班长时就利用过同乡会来控制协议工。在早期,这些团体并没有产生组织性,矿上经常在工人的业余时间组织他们学习文化,进行各种文娱活动,思想教育等,人们没有机会去组织别的事情。

但后来人们认为这些事情都是浪费,工人只要在井下的时候能挖出来煤就可以了,管人家下了班想啥,干啥。但工人不是机器,下班不干活的时候就可以停那儿歇着。一些要好的朋友,同乡经常在一起打打牌,喝喝酒,聊聊天,吹吹牛。年轻人喝完酒一个个都豪气干云,听到好朋友气儿不顺了——发奖金少了,被人打了,就借着酒劲去给他出气。这种事情太多,只要不出大事,矿上的公安也不会出面。

被别人出了气,自己的气儿就又不顺了,但一个人干不过人一群人,他就需要有自己的一帮弟兄。一帮弟兄在一起,需要有统一的行动,否则就是一盘散沙,还是要被人欺负。一帮人里有一个老大,大家都听他的,组织性就这样产生了。

井下的班长,组长都知道这些,在做事情的时候也都会考虑这个因素。比如对于同乡会的头面人物,不论干活好坏,一律都给最高奖金,和他们说话办事也都尽量客气。当然班长也会有自己的组织,很多时候他们就是老大——没有自己的一帮人,他也领导不了别人。

所以马忠辉并不怵这样的事,这次他只是落单,才被人打了一顿。好了之后他有办法找出是谁干的,而且自己的方法要比公安出面管用的多。他给少平打包票,一定能把这事给少平找补回来。

然而还没等他们好,安锁子去医院看他们的时候听说了事情经过,立马火冒三丈。他向马忠辉问出了几个有可能的人,回去带着自己班里的几个弟兄一个个找,问是不是他们干的。一听说被打的人里面有孙副区长,大多数人都客客气气的说不是他们干的。也有脾气冲的,一口就骂了回去:不是老子干的。

“我师弟被人打了,过来问问咋了?”

“你师弟和我球不相干。”那人打断安锁子的话,回了他一句。

“不是就不是,你凶什么?”

“老子凶怎么了?没证据别他妈的瞎打听。”

安锁子也不是吃亏的主儿,几句话冲得他怒火中烧,上去就抡了那人一拳。那人可能没想到他就这么动手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很快就被打得满地乱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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