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2）

其实卓宁的妹妹卓月本来也不叫卓月，而是叫卓粤。

卓月的老妈怀上她的时候正好在广州探亲，为了纪念这事儿，老爸在月子里回上海探亲的时候就给取了这个名字，取完名字后老爸就又回部队去了。同样他刚走没多久，卓粤就变成了卓月。这是因为，卓月的奶奶嫌“粤“字笔画太多，就自说自话把她改成了”月“。她觉得很得意，自我感觉比外婆删掉卓宁宁的一个”宁“字的成就更大。

卓月的奶奶因为当初没有抢到监护大孙女的光荣使命，一直愤愤不平对外婆多有抱怨。为了平息这场人民群众的内部矛盾，善于搞平衡的老妈就把卓月交给奶奶管，这事儿就算了了。

后来卓月改名字这事儿又传到了远在广州的老爸耳朵里，他又百般无奈的摇摇头：“。。。搞勿好了、搞勿好了！“

奶奶是个要强的人，平日里她就常常跟卓宁的外婆“蹩苗头“（竞争），凡事都要比个高低。

据外婆分析，这恐怕是因为奶奶是从苏北一个贫困地区嫁过来的缘故，造成她总觉得不如人家，所以为了争口气，她凡事总喜欢表现一下。据说外婆说，奶奶那时刚到卓家的时候，全村都来的人都来看她了。外婆说：“你奶奶那时候18岁，长得老赞个，鹅蛋脸、身材高挑面色白净，就是有点傻气，我们去看热闹的时候，她站在卓家的门槛上瞧我们，还跳发跳发的！”

农村里的门槛是不能随便站上去的，那会坏了祖宗的风水，年轻时的奶奶显然不知道上海农村的这个道理。这事儿后来全村的人都知道了。

卓家原来是村里的大户人家，卓宁的太爷爷原来是个大地主，人称“卓大麻子“。关于这一点，从他们家的宅基地就可以看出来了。卓宁家的宅子四周有一条不深不浅的宅沟环绕，河水清澈见底，四周还有绿荫环绕。因为老宅的地势高，所以每到潮汛季节发大水，全村都淹了，只有卓家淹不着。每当这个时候，村里的人就会排队到卓家去打水，因为只有卓家的那口井不会变浑。

可能为着这原因，所以尽管卓宁的爷爷相貌平平脾气也不咋好，但因着老宅的风水，才得以取回卓宁奶奶这位大美人，也可算是靠祖上积的德吧！

相比之下，卓宁外婆的身世就要苦很多。

外婆从小因为家里穷，很小就被卓宁外公家领去当童养媳。外婆每次跟卓宁讲起过去，两眼总是泪汪汪的。外婆这个童养媳一成人，就立刻和外公圆了房。老外婆抹着眼泪说，圆房前也没有什么仪式，就是去镇上扯了几尺花布做了件罩衫穿上，就算是庆祝过了。。。幸好，卓宁的外公人品还算不粗，除了不会干家务活，其他没有什么不良嗜好，即便他常年一个人在外面工作（养牛），但却从来没有听到任何关于他的风言风语。而且，外公很节俭，并且总是准时的把银钱送回家给卓宁外婆。因此，虽然说外公在家的时候，只会翘着二郎腿坐在板凳上要么吹牛要么抽草烟，除此之外啥事儿也不干，外婆却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也可能是因为外婆从小就是童养媳的缘故，因此早就已经习惯了家里男人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坏毛病。外婆总是对卓宁说，男人家，只要不在外面搞花头只要把钱都拿回家里就好，其他都勿要紧。

外婆的话对卓宁影响很大，因为卓宁和外婆很亲，她认为外婆虽然不识字，但是非常明事理。外婆俨然是家里的女王，不仅把家里家外收拾的井井有条，还镇得住一大群娃，一直到后来儿女们都已经各自成家立业自立门户了，但只要卓宁的外婆吼一嗓子，大家都会齐刷刷的马上到她跟前报道，真叫人不得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