撕虎妈蔡美儿的《部落主义能够解释世界》
著名的“虎妈”蔡美儿最近发表文章,指出美国白人工人阶级“认同特朗普鲁莽的行事方式,甚至是(特别是)当他被抓到犯错误、夸大其词或说谎”——这点俺非常赞同。
但作者以越南战争作为其“部落主义”另一个例子。美国陆军的“战略研究院”(Strategic Studies Institute)研究人员杰佛里曾说越共是“北京在东南亚用于掩护的假马(Stalking
horse)”。杰弗里不过是隶属于美国陆军的“战略研究院”(Strategic Studies
Institute)的一名研究人员而已。他认为北越是北京走狗,这点并不完全正确。蔡美儿虎妈对此大加鞭挞,认为是美国失败的主因,则是言过其实了,新大陆人前帖指其“大误”,俺深表赞同。
北越当然曾是北京的走狗,最明显的事实是,它的副外长雍文谦在1956年曾声明两国争议的西沙为中国领土:“根据越南方面的材料,从历史上看,西沙群岛和南沙群岛应当属于中国领土”;1965年5月9日,越南政府声明:“美国总统约翰逊把整个越南和越南海岸以外宽约一百海里的附近海域,以及中华人民共和国西沙群岛的一部分领海规定为美国武装力量的作战区域”——当时越共正在与南越开战,它为了一党私利,出卖越南民族的利益,这算什么“部落(民族)主义”??
类似地,中共俄杂党曾是苏俄的走狗,这不表明毛泽东等走狗所称的“我们中共服从联共”是心甘情愿舔俄国主子。在割让了中国万里河山唐努、江东六十四屯等地换取俄国9亿美元战争物资从而占据中国大陆以后,走狗便与主子翻脸(9亿美元数字见《军事历史研究》2004年第4期第52页,顺便说说,当年国民党在战后仅拿到2.35亿美元“有效军援”——9比2.35是如今双方承认的己方数字)。
在赫鲁晓夫当政时期,北越靠的主要是黄俄。连后来亲苏派头子黎笋在当时都说:“苏联拿我们作交易,这是很清楚的”。南北双方打仗,都不是为蔡所说的“民族独立”,而是为理念和党派利益。
美国失败的主要原因,是当时美国外交政策操盘手基辛格认为越南“不重要”。
在尼克松访问北京后,毛泽东停止了苏联援越物质通过铁路运往北越。尼克松在北越港口布雷便可成功迫使北越签署巴黎和平协议。当然,马列子孙签的协议就是用来撕毁的,中共亲爹苏俄如此(例如撕毁了《日苏条约》、《中苏条约》——后者规定苏俄在日本投降后“三个月内(从东北)撤完”),中共俄杂党如此,越共也是如此。
台湾诗人余光中说过:民族感情是最自然的人类感情。但是,为了个人和小集团的私利出卖民族利益的情况在历史上屡见不鲜。因此,蔡美儿的结论是不完整的:部落主义并非能解释世界的一切。而且,蔡美儿的例子更是错得离谱,显示其毫无历史知识,连越共曾向中共出卖民族利益的不知道(如果知道还这么说,那就是脑残了)。
以下是原文摘抄
为什么部落主义能够解释世界
作者:蔡美儿(Amy Chua)
翻译:邵依琳
与其他灵长类动物一样,人类是部落动物。我们需要从属于群体,这也是我们总喜欢加入俱乐部和组队的原因。一旦人们与群体相联系,其身份会与该群体牢牢绑在一起。即便无法获得任何个人利益,他们也会寻求使群体成员受益。他们会无偿地惩罚外人,为群体牺牲,乃至杀戮和死亡。
这听上去像是常识,但部落主义的力量却鲜少影响政治和国际事务的高层讨论,特别是在美国。在解释全球政治时,美国的分析师和政策制定者通常关注意识形态和经济学的作用,倾向于把民族国家视为最重要的组织单位。这么做低估了群体认同在塑造人类行为中所起的作用。他们还忽略了这样一个事实,即在许多地方,最重要的身份
- 人们会为之牺牲的身份 -
不是国家的,而是民族的,地区的,宗教的,宗派的或宗族的。美国决策者常常未能把握这一事实,导致了过去50年来美国外交政策中最严重的几次失败:其中阿富汗和伊拉克最为突出,还包括越南。
对部落主义力量的忽视不仅影响了美国人对世界其他地方的看法,也影响了他们对自己社会的理解。发达国家的人们,特别是世界主义精英,常认为他们生活在后部落世界。“部落”这个词似乎代表着一种原始和落后的东西,远离西方的复杂性,在那里人们选择了资本主义个人主义和民主公民身份,而抛弃了原始冲动。但部落主义在各地仍然是一股强大的力量;事实上,近年来,它已经开始撕裂发达的自由民主国家,甚至动摇战后的自由国际秩序。要真正了解今天的世界及其前进的方向,必须承认部落主义的力量,否则只会使它变得更强大。
……最近有两项关于在以色列的阿拉伯和犹太儿童的群体内外态度的研究。在第一项研究中,犹太儿童被要求画一个“典型的犹太人”和一个“典型的阿拉伯人”。研究人员发现,即使在犹太学龄前儿童中,阿拉伯人被画得比犹太人更负面,“更具侵略性”。在第二项研究中,以色列的阿拉伯高中学生被要求对涉及阿拉伯或犹太儿童的意外死亡(与战争或族群间暴力无关)的虚构事件作出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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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触电造成的死亡或骑自行车事故。超过60%的受试者对阿拉伯儿童的死亡表示悲伤,而只有5%的受访者对犹太儿童的死亡表示悲伤。事实上,近70%的人表示他们对犹太儿童的死感到“高兴”或“非常高兴”。
意识形态之上的认同
对群体身份力量的洞察很少影响美国精英对国际事务的看法。美国政策制定者倾向于从地域性民族国家参与政治或意识形态斗争的角度看世界:资本主义与共产主义,民主与专制主义,“自由世界”与“邪恶轴心”。该思维常常使他们忽视了更原始的群体身份,这种盲目多次导致华盛顿陷入海外失误。
越南战争可以说是美国历史上最令人羞耻的军事失败。对于当时的许多观察者来说,超级大国输给美国总统林登·约翰逊所说的的“一个小小的,可怜的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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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更确切地说,是该国的一半,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现在众所周知的是,美国政策制定者通过严格的冷战视角来看越南,低估了南北越人民追求民族独立的积极性,而非出于对马克思主义意识形态的承诺。但即便在今天,大多数美国人也不了解越南民族主义的民族层面。
美国政策制定者将北越的共产主义政权视为中国的小卒
- 如军事专家杰弗里(Jeffrey Record)所说的“北京在东南亚用于掩护的假马(Stalking
horse)”。这种看法大错特错。河内接受了北京的军事和经济支持,但主要是为了方便而结盟。毕竟一千多年来,大多数越南人都害怕和憎恨中国。中国在公元前111年征服了越南,然后殖民了一千年。每个越南儿童都知道他们的祖先为了使自己的国家从中国解放而战斗至死的英雄功绩。1997年,曾在越南战争期间担任美国国防部长的罗伯特·麦克纳马拉(Robert
McNamara)会见了越南前外交部长Nguyen Co Thach。
“麦克纳马拉先生”,他后来回忆起Thach说,“你肯定从未读过史书,否则你就会知道越南不是中国的小卒。难道你不明白我们和中国人打了一千年了吗?我们为争取独立而奋斗。我们会战斗至最后一个人。任何轰炸和美国的压力都无法阻止我们。”
事实上,就在美军退出越南的几年后,越南与中国开战。
华盛顿还忽视了冲突的另一个民族层面。越南有“主导市场的少数”,这是我在2003年创造的一个术语,用来描述一个拥有巨大不可分割的国家财富的外来少数族群。在越南,一个深受憎恨的中国少数民族称为Hoa,占人口的百分之一,但在历史上曾最多控制着越南商业和工业的80%。换句话说,越南的大部分资本家都不是越南人。相反,他们是被鄙视的Hoa的成员
- 越南的共产党领导人故意夸大其词,声称“华人控制着南越国内100%的国内批发贸易”,并称Cholon是一个以华人为主的地区,
“资本主义的心脏在社会主义越南的身体内跳动。”
由于美国政策制定者完全忽视了冲突的民族层面,他们没有看到他们在越南采取的几乎所有支持资本主义的措施都促使当地人对抗美国。华盛顿的战时政策扩大了少数民族的财富和权力,他们作为中间人,处理了美军大部分的供给和后勤(以及越南的妓院和黑市)。事实上,华盛顿在西贡安置的政权要求南越人为了保持华人富裕而战斗和死亡,并杀死他们的北方同胞。如果美国想要积极破坏自己的目标,恐怕找不到比这个更好的方案了。
特朗普部落
越南、阿富汗和伊拉克看起来是远离美国的世界,但美国人不能免受那些蹂躏这些国家的部落政治力量的影响。美国人倾向于认为民主是一种统一的力量。但伊拉克表明,并且美国人现在正在直接学习,在某些条件下的民主实际上会催化群体冲突。近年来,美国已经开始展现出发展中国家和非西方国家中典型的破坏性政治动态:民族主义运动的兴起,对机构和选举结果的信任受到侵蚀,仇恨的煽动,对既有体制和外来少数族群的普遍对抗,最重要的是,从民主到零和的政治部落的转变。
这种变化部分是由于人口的大规模转变。白人在美国历史上首次即将失去其作为国家多数的地位。长期以来,美国的少数族群在不同程度上一直倍感脆弱和威胁;而今白人也体会到了这种感受。2011年的一项研究显示,超过一半的美国白人认为“白人已经取代黑人成为歧视的主要受害者。”当群体感到受威胁时,他们就会退回部落主义。他们抱团取暖,变得更加孤立,更具防御性,更专注于自我和他者的区分。在白人多数萎缩的情况下,这些反应加剧了对抗,在已经两极分化的社会气氛中引发了紧张局势:白人,黑人,拉丁裔和亚裔;基督徒,犹太人和穆斯林;异性恋和同性恋者;自由主义者和保守派;男人和女人
- 每个群体都感到被攻击、欺凌、迫害和歧视。
但是,新的部落病症在今天出现还有另一个原因。从历史上看,美国从未产生一个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相反,在其历史的大部分时间里,美国在经济,政治和文化方面都受到相对统一的白人多数人的支配 - 一种稳定的,或许是不公平的状态。
但近年来,情况发生了变化。部分由于经济不平等达历史高点以及地域和社会流动性的严重下降,美国白人的阶级分化比几代前更为严重。因此,美国可能会看到其自身版本的主导性少数族群的出现:常被称为“沿海精英”(coastal
elites)的群体。可以肯定的是,“沿海精英”是一个误导性的术语。该集团的成员既不都沿海也不都是精英,至少在财富的意义上。尽管如此,美国的沿海精英与发展中国家中主导的少数族群有很强的相似之处。美国的财富集中在相对少数人的手中,他们大多生活在沿海地区。这一少数民族主导着经济的关键部门,包括华尔街,媒体和硅谷。虽然沿海精英不属于任何一个族群,但它们在文化上与众不同,往往怀有世俗主义、多元文化主义的价值观,容忍性少数群体,支持移民和渐进政治。与其他主导市场的少数族群一样,美国沿海精英极其孤立,主要在内部相互交流和通婚,生活在同一社区,并在同一所学校就读。此外,他们被许多中产阶级认为对国家利益漠不关心甚至持敌视态度。
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发生的事情,就像在一个被仇视的少数族群占主导的发展中国家举行选举时那样:民粹主义运动的崛起,蛊惑人心的声音呼唤“真实的”美国人,按照特朗普的话说,“把我们的国家带回来。”当然,与发展中国家占主导的少数族群面临的反对不同,特朗普的民粹主义并不反富人。恰恰相反,特朗普本人就自称是亿万富翁,让人不禁好奇他究竟如何使他反建制的选民基础支持他这么一个政策会使超级富豪更加富裕的超级富豪。
答案在于部落主义。对于一些人来说,特朗普的吸引力是种族的:作为候选人和总统,特朗普明确或隐蔽地发表了许多和一些白人选民的种族偏见产生共鸣的言论。但这还不是全部。在品味、鉴赏力和价值观上,特朗普实际上与白人工人阶级的一些成员相似。部落的本能就是身份认同,特朗普的许多选民在直觉上与他认同。他们认同特朗普说话和穿衣的方式。他们认同特朗普鲁莽的行事方式,甚至是(特别是)当他被抓到犯错误、夸大其词或说谎时。他们认同特朗普因为政治不正确、不够女权、读书少、爱吃快餐等被自由派的评论家——主要是沿海精英攻击。
在美国,反建制与反富裕不同。这个国家的穷人不讨厌财富:他们中的许多人都渴望财富,或者希望他们的孩子有机会致富,即使他们认为这个系统是针对他们的。所有种族的贫穷,工薪阶层和中产阶级美国人都幻想着过去的美国梦。当美国梦远离他们时——即使它嘲笑他们——他们很快就会控诉建制,或法律,或移民和其他外来者,甚至理性,而不是控诉梦想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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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来源:
Amy Chua, Tribal World, Foreign Affairs, July/August 2018 Issue.
http://duping.net/XHC/show.php?bbs=11&post=1408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