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幸福

小小的幸福

吾 丁

 

日本有一首非常有名的歌叫作《望星空》。旋律很一般，但是因为简单上口，而且歌词很符合日本人的价值观，所以流行广泛，对人很有启发。可见，旋律的好坏，不如歌词的内容来得重要。歌词如下：

 

見上げてごらん　夜の星を
小さな星の　小さな光りが
ささやかな幸せを　うたってる

見上げてごらん　夜の星を
ぼくらのように　名もない星が
ささやかな幸せを　祈ってる

手をつなごう　ぼくと
追いかけよう　夢を
二人なら　苦しくなんかないさ

見上げてごらん　夜の星を
小さな星の　小さな光りが
ささやかな幸せを　うたってる

作家一般也兼职搞点翻译。我把这首歌译成中文，大意是这样的：

望星空，望星空

那里有颗小星星

不为人民谋幸福，

忽而嗨哟

不是人民大救星

 

对不起，我的翻译就像二人转一样蹩脚，而且一开口就胡说八道。

其实，真正的歌词是这样的：

 

姐姐，休了你的泪眼

抬头看星空里那颗小小的星

卑微的光亮照不到塞纳河的两岸

也不能让无定河边长出葱绿

抵挡匈奴的虎狼之师

但那小小的星星，传给我们一丝微不足道的幸福

这小小的幸福让我们心满意足

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

今夜我只想你

 

……我简直是无可救药了。我发现我不能做翻译。我的翻译完全是背叛和胡诌。

我有一位专业翻译的朋友，译成中文如下。读者可以凭着自己的聪明智慧来判断你该相信哪一个。

 

抬起头，仰望夜空

看那颗微微闪亮的小星星

她在歌唱，

歌唱小小的幸福

 

我们就像那小小的星

微不足道，寂寂无名

彼此祈祷

祈祷小小的幸福

 

牵我手，与我同步人生

何惧旅途或有坎坷

一起追逐

追逐我们的梦

 

一首歌能否成功，关键在于它的核心内容是否能引起大家的共鸣。这里的“小小的幸福”，最能引起共鸣，因此流传四方，长盛不衰。

 

小小的幸福，对我们庸常人生来说，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幸福。它是梦想，也是现实，惟其为现实，才令我们切切实实地感到满足与平安。如何做到？知足则常乐也。

 

幸福只是一种比较的结果，全然发自自己的内心。我们公司有一个部长，东大毕业生，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而且前途无量。旁人看来，他已经超越了一般人的水准，应该很满足很幸福。但是，据说其父亲和哥哥都是东大医科毕业，都是自己开业的医生，比起他这个制造业企业的部长来说，社会地位和名望自然不可同日而语。因此这位部长，在旁人看起来风光无限，回到家庭里，却只能低眉顺眼，逆来顺受，毫无自信。由此看来，他可能比别人有更多的不幸感，也未可知呢。

 

苏格拉底向年轻人屡屡传讲的哲学就是关心自己的心灵，回归心灵的生活才是最高层次的人生。他在广场上给别人传讲哲学，分文不取，个人的物质生活很困窘，但是他甘之如饴。他在市场上巡视一圈，感叹道：我真幸福，原来我不需要的东西这么多啊！

 

高蹈豪迈的苏格拉底就是苏格拉底，傲视群侪的庄子也只能是庄子，千古不朽之名令人景仰。我们这些庸常之辈，自叹没有这样的造化之余，倒不妨把自己想象成那颗闪烁着一点点微弱之光的小星星，在广袤的银河里，毫不起眼，寂寂无名，但是它毕竟是一个切实的存在，如同我们也存在于芸芸众生之中，存在是无法否定的。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不过是别人的事；自己的内心，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最了解怎样才更幸福。这就够了。

 

我们不能参透人生的许多道理，庄子为我们参透了；我们不能做到的人生高度，苏格拉底替我们做到了。不敢妄言僭越先贤，惟心中有所仰望，是一种可贵的精神支撑。这份追梦之情，或可托两杯淡酒，一曲清歌轻易地实现。微醺之际，梦幻神游，同样可以感到庄生与蝴蝶，望帝与杜鹃孰我难分，梦境般在脑际幻漫开来，亦能忘却红尘，飘飘欲仙……

 

……哥们！好一个小小的幸福啊！

 

仰望着他乡的夜空，能有这样的感叹，哪怕是偶尔一次，也很好了。

 

2013/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