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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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可怕的变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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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同于公元前第十二世纪的危机,旧世界交换引发的危机遍布欧亚大陆。在西方的这部分危机启迪了或许是现代史书第一部经典之作——爱德华·吉本(Edward Gibbon)的《罗马帝国衰亡史》。吉本宣称,他的主题是一个“可怕的变革”,此变革“将会被永远牢记,且当前(1770年代)世上各国仍可感受到”。他是对的:只是在他的有生之年里,西方的社会发展才重新回到了罗马帝国曾经到达的令人眩目的高度。


  罗马帝国和汉朝早期的皇帝们面临着相似的问题,但是尝试了不同的解决办法。由于对内战感到恐惧,中国的统治者将军队中立化,不过之后几乎没有工具对付强大的地主。于此相反,罗马的统治者接管了军队,让亲戚统领,而由公民充当士兵。这使得公民更难于挑战皇帝,但是士兵们这么做则变得更加容易。

  管理这一系统需要技巧。由于罗马帝国的许多统治者精神错乱,周期性的崩溃遂不可避免。卡利古拉(Caligula)荒淫的狂欢宴会以及使坐骑成为执政官已是糟透了,而尼禄爱好逼迫元老院议员当众歌唱,并杀掉任何惹恼他的人就太过分了。公元68年军队中三个派系宣布各自的将军为皇帝,经由一场无情的内战才平息了事态。塔西佗(Tacitus)写道,“帝国的秘密——皇帝可以出自罗马城之外。”哪里有士兵,哪里就可能有个新皇帝。

图6.5 罗马帝国在三世纪的危机。
圆点标出的区域表示日耳曼人、哥特人和波斯人的劫掠很普遍的地区。

  然而,罗马的解决办法确实维持住了边境(图6.5)。如同中国西部边境一侧的羌人一样,莱茵河和多瑙河另一侧的德国人在公元一世纪也出现了人口增长。这些德国人的应对方式是相互征战,和罗马城镇贸易,并越河混进帝国。对于所有这些活动,组织成更强大的国王带领的更大的团伙是明智的。象汉朝一样,为了应付漏洞越来越多的边境,罗马帝国的办法是筑墙(最著名的是横亘不列颠的哈德良长城,Hadrian's Wall)、监控贸易,并且反击。

  在马可·奥勒利乌斯于公元161年登基时,帝国仍显得十分强壮,而这位皇帝热切希望追随他的爱好——哲学。然而,他不得不面对旧世界交换。首个严重的流行病爆发于中国西北边境的军营,正是马可登基的那一年。而同年,安息的入侵迫使马可在那里集结部队。拥挤的军营是疾病传播的理想地点,165年一场瘟疫毁灭了他们。瘟疫在167年传入罗马城,此时正值遥远的北方和东部的人口迁徙导致新兴、强大的日耳曼联盟越过了多瑙河。马可的余生(十三年)一直在和他们作斗争。

  和中国不同,罗马帝国赢得了二世纪的边境战争。若非如此,罗马可能如同汉朝那样在180年代陷入危机。然而,事实上马可的胜利只是影响了变化的步调而非结局,这意味着仅仅依靠军队无法阻止崩溃。流行病造成的大规模死亡已使经济陷入混乱状态。食品价格和农业工资急升,因此瘟疫使幸存下来的农民受益无穷,他们可以放弃低产土地而集中耕种最好的。但是,当农业萎缩、税收和租金下降的时候,在更大的规模上经济即一落千丈。地中海的失事船只残骸数量在200年之后急剧下降,而冰核、湖相沉积以及沼泽中的污染在250年之后同样如此。彼时所有人都感到了很大的困难。

  在奥勒利乌斯的胜利五十年之后,无论如何,罗马帝国还是丧失了对边境的控制。如同公元前一世纪对匈奴的胜利自相矛盾地使得汉朝更加难以控制边境,罗马针对安息的一系列胜利极大削弱了后者,因此公元220年代波斯暴动时安息崩溃了。新兴的萨桑王朝(Sassanid)建立了一支强大地多的军队,且于244年打败了一支罗马军队并杀掉了率领该军队的罗马皇帝。

  火速输送军队和钱财去支撑崩塌的东部前线使得罗马无法有效地保卫多瑙河和莱茵河边境。再也不是小股人员偷偷溜过来,现在数百或数千之众的武装团伙越过了无遮无拦的防线,焚毁、抢劫,并抢走奴隶。哥特人只是最近才从波罗的海沿岸迁徙到巴尔干地区,却劫掠远至希腊,且在251年打败并杀掉了另一个罗马皇帝。其时更多的流行病已爆发,可能是这些迁徙的人口携带了这些疾病。当259年罗马帝国最终又集合了一支军队对付波斯时,结局更加糟糕:皇帝瓦莱里安(Valerian)被俘,然后被关在了笼子里达一年之久,且身穿奴隶的破烂衣服,忍受着创意十足的可怕的折磨。罗马人坚称瓦莱里安的刚毅倾倒了捕获者,不过看起来事实是就象俘虏了中国皇帝的匈奴人一样,波斯人最后也厌倦了。他们剥了瓦莱里安的皮,把他的皮悬在了国都的城墙上。

  旧世界交换和波斯萨桑王朝的崛起改变了罗马帝国的处境。恰恰在人口下降、经济摇摇欲坠之时,皇帝们比任何时候都需要更多的钱财和军队。他们的第一个(不是那么绝妙的)主意是用贬值的货币支付军队,然而只是使货币变得一文不值,且加速了经济崩溃。中央政府的失败使得军队大为恐慌,他们遂自行其事,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拥立新君。和早前的皇帝不同,这些新君王毫无神圣性,大多数是强悍的军士,一些则是目不识丁的普通士兵。很少有人可以撑过两年,而无论是谁均死于屠杀。

  当各个派系的军队更专注于自相残杀而非保卫各省份时,地方权贵也走上了中国权贵的道路,将农民变成了佃农,并将他们作为民兵组织起来。叙利亚的贸易城市巴尔米拉(Palmyra)理论上为罗马帝国成功击退了波斯人。然而,该城的武士女王芝诺比阿(Zenobia,其人亲自统军,并身着戎装定期出席城邦议会)随后也攻击了罗马,侵占了埃及和安纳托利亚。在帝国的另一端,莱茵河上的一个总督宣布“高卢王国”独立,攫取了高卢(今法国)、不列颠和西班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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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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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0years
    中国人的劣习又来了,好好的翻译和讨论,怎么开口就骂人指责,根本不用搭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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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朱衡
    SunXinyi网友:关于“统治”或“主宰”(rule)一词,自然可以有多种理解。请参见原著中的一段话:“要说西方‘主宰’,可能语气上听起来有些强硬;毕竟,无论我们如何定义‘西方’(这个问题后面还将述及),自1840年以来,西方人并没有在真正意义上运作一个世界政府,也不能为所欲为。……但显而易见的是,在过去的100多年中,西方人把军队开进亚洲,而不是相反。东亚的政府在西方资本主义和共产主义理论间痛苦挣扎,可是没有哪个西方政府试图以儒家学说或者道家学说管理社会。东方人常跨越语言的藩篱,以英语互相交流,可欧洲人很少以中文或日文这样交流。……这样的事情不胜枚举”(该段落在原著“前言”第十一页;因为时间、篇幅等限制,我在博客里没有翻译)。

    我想,您或许和日本有一定关系(居住、留学等),也许更容易理解美国在日本的作用。该作用和“统治”有多大分别,大概也只能因人而异了。

    至于我是否在利用我的外文水平来吓唬东方,您言重了。中华自古多英豪,英语水平比我高的朋友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巧合,正巧读过这部书而已。作为中华民族一分子,我对我的民族深具信心,这正是我译校本书的原因。即便是单个人,只要心智足够成熟,能被多少事情“吓唬”住?恐怕寥寥无几。个人如此,何况国家、民族——上下五千年,谁人能够吓唬东方?诚不智也。

    再说,我的这个标题,亦可视为“标题党”,也许可说我有挣眼球的私心。不过,对于博文的内容则应该属于无伤大雅。

    我译校该书,一个原因是和您的看法正相反——此书并未试图恐吓东方,至少没有对中国这么做(东方其它若干国家怎么评价这本书,目前不在我考虑之列)。正相反,我认为这部书可厘清华人中的一些争论。

    我是不是白活了,本人的看法才最重要,至少我不会在网上进行人身攻击——中华教诲不可废弃。

    在下也没有“自称”活了2012年。原因就不啰嗦了,请参见您自己博客的网页:“点击查看我的个人资料”——http://blog.creaders.net/mitaka/user_info.ph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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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nXinyi
    朱某自称已经活了2012年,可惜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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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SunXinyi
    西方真的統治了世界吗?太自大了!另外统治的含义是什么,你不妨深思一下,不要自以为㤏点外文来吓唬東方!立论失足,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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