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传统文化 = 民主遥遥无期

中国传统文化 = 民主遥遥无期

 

这几个星期，有关薄熙来和陈光诚事件的舆论和思考是全世界媒体的主要题目。

 

很多人会同意，这两个事件发生的主要因素，是因为中国没有真实的、高透明度的民主。

 

可是，直到现在，还没有人提起（或者他们不愿意提起）的关键问题是：阻碍真实民主在中国扎根的原因是否共产主义呢？

 

换句话说，问题的症结是当今的中国政治制度，还是中国的传统文化？

 

我认为，到今天，对这个问题中国人仍旧没有共识。

           

对不同的人，“民主”意味着不同的概念。简单地说，民主的表现是一人一票、人民自由选举政治领导人、言论自由、宗教信仰自由，自由流动

(freedom of movement) 、自由集合 (freedom of assembly)，司法独立和法律上人人平等（最后这条是民主的最重要的特征） 。

 

今天的中国没有言论自由，互联网关键词过滤机制拦截言论司空见惯，认真尽责、敢于报导真相的记者屡遭解雇或监禁，人民的财产无警告被搜查，房子无补偿被强拆，作者每天要面对文章突然被删或无许可被随意更改，等等。

 

为什么中国仍旧没有真正的民主？为什么中国仍旧没有言论自由？

 

为此首当其冲受批评的是中国共产党政府（这是应当如此的），但我们需要问的是： 如果明天中国共产党垮台了，这些情况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变吗？

           

我想，答案是否定的。原因很简单，这是因为相比政体，所有这些“不民主”的特征和中国的文化和历史有更大的关联。改变政党只是换汤不换药。直到文化和传统改变，直到中国的社会与西方价值观（尤其是人人平等的意念）更接轨，我们不必期待这一切会有任何实质上的改善。

 

对世界所有的人，“民主” 是一个响亮的口号，但“民主”（“人民为主”）在不同文化中意味着不同的概念。对美国人来说，“民主”是他们捍卫和爱护的意念。美国人很为他们的民主体制骄傲，大多数美国人为“阿拉伯之春”这种民主运动感到欣慰，可是对中国人来说，“民主”不是我们的文化或政治哲学的内在意念，儒家思想是建立在人的等级基础上的，而不是以人的平等为基础上的，今天，在很多中国人眼中，做“人上人”意味的是金钱、权力、地位、和二奶。儒家思想强调和谐和服从，并对妇女指定了从属地位，在这和其他很多方面上儒家思想是反民主的。

 

中国民主运动始于清末，民主意识的萌芽起自 1895 年。流亡日本的梁启超被公认是中国民主思想的奠基者，然而，作为儒家思想的“产品”，梁启超认为西方政治制度与儒家传统思想的结合，是实行民主和避免冲突的处方，他相信儒家教学里的“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和谐是社会的“自然秩序”。以儒家思想阐释西方民主的梁启超无意中为中国订下了权威主义可用于与民主的理据。百多年来，什么是最佳方式的民主在中国一直是无止争议、逮捕、清除运动的背后原因。

 

孙中山的民主思想（“五权分立”，“三民主义”）更接近于现代西方民主概念，但“孙中山版”的民主也没有在中国扎根。

 

即使毛泽东也拥抱民主，共产党认为1919年五四运动是中国“新民主主义革命”的开端，事实上，毛泽东的所谓民主与梁启超的民主的相似性，只是两者力图实现国家利益与个人利益的统一和民族主义与世界主义的统一。毛泽东认为，国家必须获取人民的力量和支持才能变得强大，强制性从上到下的施法将永远不会获得人民的支持，但毛的其他理论（比如政策要紧跟统一的党内部讨论后而执行）是从列宁借来的。而且，毛泽东也永远不会同意让人民自由选择由谁来统治他们。

 

要找东方国家的民主例子，我们可以看台湾和韩国。台湾自 1991 年末开始举行大选，但即使在台湾，民主还是相当“新颖”的，而且政权的过渡也不是完全顺利的，其主要原因是台湾挥之不去的国民党专制“遗赠”和政治改革的停滞。从 1940 年代末到 1987年戒严的终止，国民党一直统治台湾，今天，在行政管理体制上、 军事、教育机构和新闻业上很多既得利益仍有利于国民党。尽管台湾1990年代开始进行改革，国民党对关键机构，包括警察、 军队和司法机构的政治影响力依旧存在。

 

韩国有他们独特模式的儒家思想，同时也有很强的民主体制，观察家称之为“奇迹民主”和“全面性民主”(maximalist democracy) 。 在韩国，所有政党有机会执政，所有的利益攸关者可以参与国家事务，这让他们成为“负责任的利益攸关者”(responsible stakeholders)，政权过渡于不同意识形态的政党之间有时看似混乱，其实是很民主的。

           

很多学者认为，民主扎根在儒家社会需要儒家思想里的那些“不民主意念”被民主意念取代。这对根深蒂固了近两千年的一个教学来说可能是很难做到的。毛泽东就曾经尝试做一些这种改革，但他只是落实到了一个新的名称，基本上他做到的是“治标不治本”。

 

熊彼特 (Joseph Schumpeter) 的民主定义是“通过为获取选票的竞争手段，以制度性的安排作出的政治决定”。

(An institutional arrangement for arriving at political decisions in which individuals

 acquire the power to decide by means of a competitive struggle for votes.) 

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 说，“文化是民主的最深奠基”。

(Culture is the deepest level of democracy.)  也就是说，国家和政体是文化的衍生物，要扎根民主，首先要改变文化。

 

真实的民主能够在中国式的儒家思想里找到“住宿”吗？

 

再进一步问， 这些年来，中国政府大力推动海外孔子学院，提倡儒家思想，究竟有何用意呢？

 

这可能已经不是个 $64,000 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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