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渣滓洞，但没有江姐
朱明勇律师：这里就是渣滓洞，但没有江姐！
樊奇杭死刑复核审辩护词－－致最高人民法院
最高人民法院审判长、审判员：
受樊奇杭的委托，我依法担任樊奇杭死刑复核阶段的辩护人，樊奇杭在重庆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和重庆市高级人民法院二审中以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等八项罪名被判处死刑。辩护人认为樊奇杭的死刑犯判决甚至全案罪民的认定均是错误的。樊奇杭是被冤枉的，他的死刑判决，是“赵作海”案的翻版，该案是在重庆市公安机关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之下以及重庆市检察机关和法院违反法律程序的审理中形成的，应该予以改判。现根据事实和法律发表如下辩护意见：
一、该案刑讯逼供规模空前，刑讯逼供形成的非法证据，特别是言词证据应该坚决排除
（一）违法设立羁押地点，非法羁押犯罪嫌疑人长达半年之久。专案组警察号称：“这里就是渣滓洞，但是这里没有江姐！”
龚刚模、樊奇杭一案共涉及34名被告，开庭前均被羁押在一个叫做铁山坪的基地。这个铁山坪实际上是重庆市公安机关为了避开检察院监督，大肆刑讯逼供而设立的一个规模空前的集中营：该基地的设立没有任何国家法律依据，该基地也没有按照看守所管理条例和看守所建筑设计规范的要求分开监区和提审区，更没有在提审室设置金属隔离护栏（规范强制性要求）。侦查人员在长达半年的时间里天天不间断的折磨犯罪嫌疑人，这些人直到开庭时才全部转到江北区看守所。该案一个所谓自首者张茂才在二审庭审中揭露了这里的本来面目。他说，在铁山坪时警察告诉他：“这里就是渣滓洞，但是这里没有江姐！”
（二）刑讯逼供骇人听闻
在一、二审庭审中，包括重庆本地的律师和成都的律师都强烈提及当事人的刑讯逼供问题。二审中检察员也念了一大串揭发被刑讯逼供的当事人名单，特别是樊奇杭、张孟军、李仕军、张茂才、卢红（女）王绪国、任波、肖辉等人均有多次提及。庭审中听到的刑讯逼供情形令人发指，毛骨悚然。
这种大规模、长时间、集中营式的刑讯逼供在中国历史上尚无前例。如张孟军二审中陈述被抓后的第一天警察连笔录都不作就开始毒打，直打得张孟军被逼用刀猛刺自己的胸部自杀，送进医院（有检察院法院体检证明）。
对樊奇杭的刑讯逼供更是到了极致，手段多样，且性质极其恶劣。
１.“吊”——樊奇杭多次、长期被反扣手铐吊在铁护栏上，最长的一次曾经连续达到五天五夜之久，被吊一天两天更是家常便饭。取手铐时手铐都嵌到肉里面，用了很久时间，才取下带着血肉的手铐。近一年时间之后樊奇杭手上依旧伤痕累累，疤痕突出。由于被长期吊起，樊奇杭的双手至今麻木（一审检察院和法院也有检查证实）；
２.“打”——第二种刑讯逼供方法就是拳打脚踢，樊奇杭供述自己曾多次被打得鼻青脸肿，“脸肿的像个猪头”；
３.“打表”——第三种刑讯逼供方法是 “打表”，即让樊奇杭手铐和脚镣连在一起，身体弯成90度，长时间保持这种姿势站立，一站就是一个星期。樊奇杭在这种折磨下一次又一次昏迷晕倒，晕倒后又被用凉水浇醒，倒提着脚镣强行拉起，并毒打。
４.“熬”——09年6月至09年11月，在长达五个月的时间里樊奇杭除了被“吊起”和“打表”之外，其他时间都是被铐在铁质的刑椅子上，手脚用铁卡子固定，不让睡觉。近半年时间里樊奇杭几乎没有睡过一次觉，由于长期不让睡觉，樊奇杭几近被逼疯。樊奇杭原话表述为：在铁山坪曾经被逼疯过，经常头痛欲裂、意识模糊、出现幻觉，以至于曾出现不知道自己是在什么地点干什么，也不认识人了，是生是死自己都不知道；
５.“饿”——第五种刑讯逼供方法就是经常几天不让吃饭、喝水。最长的一次多达六天不让吃饭，昏迷后让医生插胃管灌葡萄糖维持生命体征。
６.“被逼自杀”——在这种逼迫之下樊奇杭两次用头撞墙自杀被送进医院。还在一次被长时间吊起时咬断自己的舌尖。但就是这样也没有使刑讯逼供得到缓解，居然还被警察拽掉连接的一点舌尖扔到地上，两天之后舌头化脓时才被送到医院治疗，现在，一年时间之后舌尖长出的新肉仍然为红色，清晰可见。
重庆警方的刑讯逼供主要是让樊奇杭供述被指控的故意杀人、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八项罪名，特别是多次吊打就是为了让樊奇杭供述龚刚模是这个所谓的黑社会性质组织的“大哥”，供述是龚刚模让他去杀害李明航的。不仅如此，警察还要求樊奇杭必须承认是他制造了重庆“3.19枪杀哨兵案”，并要求他交出3.19案件的枪支，要求他承认是龚刚模叫他去抢枪杀人的。说的不满意或者“编”的不满意就是吊起一顿毒打。
（三）非法剥夺当事人和辩护人的法定权利
1. 在全案的侦查和审查起诉阶段不允许任何犯罪嫌疑人聘请律师，所有当事人的律师没有一个能在侦查和审查起诉阶段会见到自己的当事人。
2. 案件到了审判阶段仍然阻挠律师会见被告人。
3. 一审庭审中不出示绝大部分证据。
4. 187名证人无一出庭。
5. 117本证据不当庭逐一展示进行质证。
6. 全部物证无一出示。
二、一审、二审法院明目张胆地违反法律规定，糊涂判案
（一）直到一审庭审之中，检察机关还不出示证据当庭质证，仅仅是自己在自说自话摘录部分无从考证的供述。而原始证据均不提供给辩护人和法庭。一审就是这样在证人不出庭、证据不出示的情形下判了众多被告人死刑和死缓。
（二）二审则完全连走过场都不顾了，法官、书记员、法警都在打瞌睡，检察员不针对辩护人辩论意见而是照本宣科（请查看二审庭审录像）。二审法官当庭表示对于一审中已经质证（其实绝大部分证据并未出示质证）的证据就直接采信。在一审中大部分证据都没有出示进行充分质证，二审本应该对全案进行审查，但是二审法院居然说对于一审认定的不再质证，二审是完全流于形式。
三、全案樊奇杭被指控的八项罪名全部事实不清、证据不足，并且所用的证据均为被告人在侦查阶段刑讯逼供下逻辑混乱、矛盾百出的供述。
（见一审＼二审辩护词）
四、该案在全国影响重大，刑讯逼供情形已经在一、二审庭审中揭露出来。南方周末、中国日报、新世纪周刊、三联生活周刊等大量国内外媒体已经有所披露。
（见媒体公开报道）
五、公安机关对犯罪嫌疑人报捕后突然接到通知又请求不批捕，乃旷世奇闻.
吴川江、张孟军等人涉及的故意杀人案，即“爱丁堡枪案”，重庆市公安局在09年6 月15 日早已通报破案真相。后来在公安局将相关犯罪嫌疑人移送检察机关申请批准逮捕时出现了世界上罕见的奇怪现象：公安机关接到市公安局打黑办通知后，居然向检察院申请对已经申请逮捕的犯罪嫌疑人不批准逮捕，予以释放，并办理了释放手续，但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被释放，只是同一天又转为以涉黑罪名办理此案。值得注意的是，这种转变并不是以办案单位的证据材料为准，而是以不办理案件的上级文件为准。
六、本案证据情况的矛盾和疑点
关于“爱丁堡枪案”（即判樊奇杭死刑的故意杀人案），即便是在这般刑讯逼供下获取的供述也是矛盾百出，众多疑点均无法排除
（一）公安机关、检察机关和一审二审法院关于樊奇杭构成故意杀人案的逻辑及矛盾要点如下：
1. 一审、二审证据逻辑：龚刚模供述与徐向阳发生纠纷——樊奇杭供述心中不满要讨说法——张孟军供述樊奇杭安排“制一下”“胡老四”——吴川江供述张孟军安排“做一个人”——结果李明航被杀。
2. 但是该案早在2009年6月15日公安机关的公开通报中，还有另一证据逻辑：吴川江供述李明航骗其六万元——告知张孟军协助查找李明航——张孟军供述印证吴川江这一说法——付仕培供述印证吴川江这一说法——张孟军与付仕培实施跟踪——吴川江实施杀人。
3. 一、二审庭审出现的证据逻辑：张孟军又供述看到龚刚模被徐向阳辱骂——张孟军意欲报复徐向阳——张孟军在龚刚模手机中查到李明航电话——定位跟踪李明航汽车——邀请吴川江实施杀害李明航。
（二）该案中具体未能排除和解释的矛盾和疑点如下：
1．关于李明航的电话号码
⑴ 庭审中，龚刚模否认给了樊奇杭李明航的电话号码。
⑵ 李明航与徐向阳究竟什么关系没查清。“胡老四”是不是“李明航”也证据不足。
⑶ 一审、二审开庭樊奇杭均否认龚刚模给了他李明航的电话。
⑷ 一、二审开庭张孟军均否认樊奇杭给了他李明航的电话号码。
⑸ 张孟军侦查阶段曾有供述李明航的电话号码是吴川江给他的。
⑹ 张孟军在一、二审庭审中又说李明航的电话号码是他自己从龚刚模的手机上悄悄查到的。
⑺ 李明航具体使用哪个号码至今仍然是个谜，侦查机关没有任何线索可以证实这个电话号码的存在，也未有任何证据证明有人用什么途径对此电话进行过定位查询。
⑻ 所谓的“跟踪定位电话”没有任何证据予以证明，对于“查询定位电话”的方法樊奇杭曾供述说什么看到报纸上的广告或者手机短信记下的，而张孟军却说是在观音桥看到讨债小广告上有电话定位而记下的，此矛盾未能排除。
2．关于“跟踪定位器”
⑴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该定位器存在。
⑵ 没有查到任何使用跟踪定位器的电脑痕迹、相关软件、购买资料（仅有一个陈龙的提货单，陈龙是谁不知道，货物是什么不知道，也没有证据证明陈龙的签名与张孟军有何关联）。
⑶ 关于定位器的安装，付仕培有两种说法，一种说安装在宝马车底盘，另一种说安装在前保险杠内。
⑷ 案发后公安机关大举破案，现场封锁，付仕培竟然还有供述说再次前往停车点将宝马车内的定位器取出。但是三人在关于逃跑的供述中却没有付仕培去取出跟踪器这一环节。
⑸ 关于跟踪器使用，庭审中辩护人问张孟军是否随货附带有光盘，张孟军说有光盘安装使用，但是张孟军所有的侦查阶段供述均说是从网站下载软件使用。辩护人问他在网吧怎么跟踪，他又说用优盘插入使用。优盘在哪里，他又说扔掉了。但是整个案卷均没有提到优盘的问题。
3．关于杀人案的嫌疑对象有几种可能
⑴ 李明航妻子王雯以及李明航朋友徐向阳均证实李明航在被杀前明确表示如果出事就是陈明亮和“响响”（绰号）干的，并要徐向阳去找他们报仇。
⑵ 李明航身为毒贩（市公安局通报）有可能有各种仇家。
4． 关于指使者
⑴ 吴川江在侦查阶段有多次供述说是他指使张孟军协助跟踪，有人要杀李明航，报酬是20万。
⑵ 张孟军在侦查阶段有多次供述说是吴川江安排他跟踪的，听吴川江说报酬是20万，事成之后可以分20万。
⑶ 吴川江在侦查阶段供述真实原因是自己因为被李明航骗过6万元，所以要报复他，只是没有将这一情况告诉张孟军，只给张孟军说了是“接的单”，这正好与张孟军说的吻合。
⑷ 笔录中显示吴川江知道该案使用的枪支特征而樊奇杭反而说不出。吴川江多次提到该枪俗称为“十五拉”（结果就是十五拉），而樊奇杭一会说是PPK,，一会说是捷克CZ75。
⑸ 吴川江供述说枪是他自己买的，并有详细的过程。
⑹ 吴川江在侦查阶段详细介绍了与李明航认识以及毒品交易的过程，但是公安机关并未调查。从供述来看，吴川江说的从李明航手里买“海洛因”等信息与吴川江被抓后公安机关通报的李明航就是一大毒枭以及曾在广东贩卖“海洛因”被公安机关抓捕漏网的情况相吻合。
而开庭当中吴川江又说根本不认识李明航。既然不认识李明航，吴川江的供述怎么会出现说是因为买“海洛因”与李明航结仇。公安通报也说李明航曾贩卖“海洛因”。吴川江是如何知道一个不认识的人在几年前曾贩卖过毒品，并且还明确知道毒品名称是海洛因，以至于几年后与公安机关通报完全吻合。
⑺ 吴川江在侦查阶段的第一次供述开始就称呼李明航为“李哥”，而张孟军、樊奇杭、付仕培等人均不知道李明航的真姓“李”，在他们的供述中对李明航的称呼要么是“胡老四”、要么是“四哥”，但是从没有显示有人知道“胡老四”姓“李”并称之为“李哥”。
⑻ 一、二审庭审中龚刚模明确表述从来没有指使、安排、暗示樊奇杭报复李明航。
⑼ 一、二审庭审中樊奇杭明确表述龚刚模也从未指使、安排、暗示樊奇杭报复李明航。
⑽ 一、二审庭审中张孟军明确表述樊奇杭从未指使、安排、暗示他们要报复李明航。
⑾ 张孟军侦查阶段有多次供述说是吴川江接的单，报酬20万。
⑿ 吴川江庭审中对其在侦查阶段后期否认自己是寻仇报复的原因解释为：开始的供述是警察刑讯逼供形成的。
5．关于35万报酬
⑴ 樊奇杭曾供述：第一次在劲力大酒店停车场给张孟军20万，第二次在金科大酒店露天停车场给8万，第三次在新牌坊韩国烧烤店外边草坪喝茶张来了说“没得费用了”，我说“到李仕军拿七万，因为李仕军借了我十万。还有一次笔录显示樊说李仕军欠了15万，拿七万，留八万。而张孟军说：“给钱在金科大酒店的一个房间里”，“樊奇杭分三次给的现金”。
⑵ 吴川江供述中从没提到第二次八万的情节。
⑶ 侦查阶段吴川江说买车是他拿出三万元给张孟军他们。张孟军说是自己拿一万五给付仕培买的。车到底在哪买的，谁买的、多少钱都没查清。
(4)张孟军，没有提到给付仕培分钱。与张孟军说是樊奇杭给他们的35万元经费事实不相符合。既然张孟军曾供述樊奇杭给了三次钱，那么分给吴川江而不分给付仕培违背常理。如果按照一审判决认定，付仕培作为参与实施跟踪、接应工作，并对故意杀人罪承担责任的黑社会分子，并且与张孟军几乎天天在一起，怎么可能不会得到张孟军分得的一分钱报酬，而张孟军作为樊奇杭安排的具体实施者，不给付仕培钱显然于情不符。
6．关于吴川江所说“串供”情节的矛盾
⑴ 吴川江在向警察解释他为什么说假话（即后来将责任推到张孟军）时谈到：“我想把这些事情全部承担了，我给张孟军说如果被抓了就说是我接的单，报酬是20万，而且我还告诉他，如果警察问你分了多少钱，我让他说分了6万元，时间就是当晚做了“业务”后，地点在保利夜总会，然后他分给小虎多少钱他随便说，2、3万都可以”。但是张孟军的口供里从来没有提到6万元，也没有提到分给小虎两三万。既然吴川江已经改口供了，张孟军也改口供了，为什么对此情节在最早的供述中完全不同，张孟军不仅没有说分到了六万元反而强调一分钱没得到。显然吴川江供述与张孟军“串供”的情节并不符合逻辑。
⑵ 吴川江说：张孟军告诉那个人叫“李哥”，但是张孟军在侦查阶段的所有供述中一直仅称呼李明航为“四哥”，没有一次出现“李哥”这一字眼。而且张孟军对于李明航有两种说法，一种是早就认识，知道他叫“胡老四”。另一种说法是根本不认识，是吴川江告诉他的。这两种说法不管哪种是真实的，但是都可以否认张孟军告诉吴川江死者叫“李哥”这一说法。
吴川江在二审中又狡辩说，叫死者“李哥”是公安机关人员叫他辨认照片时看到照片下面有名字叫李明航，所以才叫死者“李哥”，知道死者姓李。这种说法矛盾百出，其一，经查“吴川江卷”发现公安机关是在09年7月4日才叫吴川江辨认相关人员照片，但是吴川江在六月份的供述中就提到“李哥”一词。其二，在这次辨认的照片中并没有李明航的照片；其三，即便有李明航的照片，也应该只有编号，而绝不会在照片下边有名字。名字是在辨认者辨认出照片人员后由辨认者自己确认时写的，可见吴川江关于与李明航关系的供述虚假程度之高。
⑶ 付仕培供述作案后在保利夜总会巷道里阿龙（吴川江）对我和张孟军说：今天这事是我接的单，报酬是20万，并未提及什么“如果警察抓这就这么说”的内容。侦查阶段和庭审中吴川江都说仅给张孟军说过，叫张孟军给小虎（付仕培）说，但是付仕培在侦查阶段和一、二审均说吴川江给他和张孟军同时说过“接单”的事情，可见吴川江案发后为了推卸责任而抛出“张孟军指使”这一说法是不足为信的。
⑷ 吴川江在成都是生意人，做着煤炭、工程生意，开着奥迪A6。而张孟军无车无房，没有正当职业，张孟军指使吴川江从成都跑到重庆当枪手不合常理，令人难以置信。而张孟军协助吴川江的可能性和可信度更高。
7．关于录像辨认问题
⑴ 樊奇杭供述：09年3月，在金科大酒店一间房休息，张孟军拿来录像，看到录像内容为“一男子在一辆宝马车车头前打电话”。
⑵ 张孟军全部供述均为：录像地点在黄泥磅，晚上20时许，一对夫妻报了个婴儿从医院看病出来，还有一随从人员，上了宝马车，时间大概两分钟；并把录制的视频给阿龙（吴川江）看。
⑶ 吴川江供述：晚上拍的，李哥和他老婆在宝马车旁，李哥边打电话边抽烟，确定是他。
吴川江描述录像内容比樊奇杭更接近张孟军所拍内容，而樊奇杭描述不同于张孟军和吴川江描述内容。
8．关于作案枪支
⑴ 该案没有枪支膛线弹痕鉴定，以便做出水库中枪支与作案枪支的唯一性判断。事实上不仅CZ75捷克枪发射9mm子弹，还有很多种枪也发射9mm子弹。即便是CZ75枪，也有很多种型号和各国仿造产品。李明航身上的子弹究竟是哪一支枪发射的在涉及故意杀人案中也必须得到确认。而本案案卷中居然没有看到膛线弹痕鉴定，因而无法确定杀人枪支的唯一性。
⑵ 樊奇杭对作案枪支的说法不一。在侦查阶段，樊奇杭一会说作案用的PPK,一会说作案用的CZ75。可见樊奇杭根本不知道这两种枪有何不同。
⑶ 吴川江熟悉该枪支，在侦查阶段对该枪的特征和使用子弹口径以及子弹装填数目说的清清楚楚，甚至还知道这支枪的别名叫做“食乌拉”，案卷中可以看出连警察也没搞清楚这个别名，所以记录中使用了“食乌拉”字眼。实际上后来吴川江的供述中，再次表示该枪叫做“十五拉”，即可以装填十五发子弹而这样称呼，足以见证吴川江对该作案枪支非常熟悉。可见在庭审中吴川江又说作案前从来没见过这种枪，也不认识这种枪，仅仅是在作案开枪前几小时接触过这支枪，开枪后立即给了张孟军的说法不足为信。另外在侦查阶段吴川江还对此枪的来历有非常详细的说明。（什么时间、地点通过什么人、多少钱买的，枪的名称、特征、使用子弹口径等均有供述）
⑷ 张孟军供述对该枪子弹进行了加工，需要与现场弹壳进行比对，但是没有见到该方面证据。
（三）无法确定的事实和可能存在的事实
1．无法确定的事实
⑴ 樊奇杭是否对龚刚模表示要报复李明航（因龚刚谋和樊奇杭均对此表示否认）。
⑵ 樊奇杭是否有李明航的电话号码（因龚刚谋和樊奇杭均对此表示否认）。
⑶ 樊奇杭是否安排张孟军报复李明航，并将李明航的电话给张孟军（张孟军和樊奇杭均对此表示否认）。
⑷ 樊奇杭是否给张孟军35万元钱（张孟军和樊奇杭均对此表示否认）。
⑸ 樊奇杭是否看过录像（张孟军和樊奇杭均对此表示否认）。
2．本案可能存在的事实
⑴ 综合以上分析，可以得出吴川江早期的供述是他自己安排张孟军一起实施杀害李明航的证据确实充分，其后期的翻供有诸多矛盾和疑点无法排除，并显示出其意欲将指使者（他认为应该是主犯）责任推脱给张孟军的嫌疑。这种认定有吴川江供述、张孟军供述、付仕培供述可以相互印证。
⑵ 其次，通过庭审情况来看，张孟军因为与龚刚模的特殊关系（保镖、司机并管理龚刚模随身携带的钱包等贵重物品），张孟军在一审、二审中又供述是他看到徐向阳对他朋友龚刚模不尊敬，就自己决定报复徐向阳的大哥“胡老四（李明航）”，与樊奇杭无任何关系。张孟军悄悄在龚刚模的手机上查到了李明航的电话号码，并且张孟军承认他跟龚刚模的时候就认识李明航，这种认定是仅次于第一种吴川江报复杀人的第二种可能。
⑶ 根据死者方面家属和朋友提供的信息，陈明亮和“响响”有指使杀人的可能性，这是需要查证的第三种可能。
⑷ 唯独樊奇杭指使张孟军实施杀害李明航的说法漏洞百出，完全不符合逻辑。在庭审当中，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樊奇杭与李明航被杀有任何关系。樊奇杭在侦查阶段的供述又存在诸如对李明航“讨个说法”、“制一下”、“用刀砍一下”、“让他消失”、“先绑架再杀害”等多个版本，矛盾无法排除。一、二审审判阶段各上诉人又全部推翻了樊奇杭涉案的各种供述，均表示樊奇杭与李明航被杀无关，以现有材料本案完全不能认定樊奇杭构成故意杀人罪。
（四）“爱丁堡枪案”的本来面目（请最高院法官查阅09年6月15日重庆官方报道）
官方报道：2009年6月3日重庆市江北区爱丁堡小区发生了一起枪杀案。此案的被害者李明航在爱丁堡小区门口被人枪杀。公安机关将此案称为“6.3爱丁堡枪案”。一周后，此案成功告破。
2009年6月15日下午，重庆市公安局召开新闻发布会通报了案件真相，市公安局刑警总队长王志勇、江北区公安分局局长何内平参加了新闻发布会。在这次会上市公安局公布：死者李明航的真实身份是一名深藏不露的大毒枭！他7年前“黑吃黑”卷走万州一名毒贩吴川江的“货款”后积怨，最终被对方找到并射杀。在重庆官方的报道中有这样的一段话耐人寻味：王立军亲自尸检指明案侦方向。案件发生后，市公安局局长王立军第一时间赶赴案发现场，亲自进行现场勘察、尸体检验、一线指挥。在尸检过程中，发现至关重要的线索：李明航吸毒。市公安局随后组成专案组，经警方深入调查得知，44岁的李明航曾有吸贩毒经历和放高利贷等违法犯罪行为。
2009年6月10日，民警组成三个抓捕组，分赴湖北利川、四川成都和本市万州区，先后将嫌疑人付仕培、张孟军、吴川江抓获。经突审，三人对持枪杀人的犯罪事实供认不讳。此时距离案发仅7天时间，关于案发原因，报道是这样介绍的：经审查得知，李明航原来做麻油生意，2000年后开始伙同他人贩毒。一次，他与多人带180多块、重60多公斤的毒品海洛因到广东贩卖时，同伴被抓，他侥幸逃脱。
2004年李明航专程到境外学习造新型毒品的技术。近年来，李不仅贩毒，还拿出部分贩毒获得的资金放高利贷。今年32岁的犯罪嫌疑人吴川江是万州区五桥人，因贩毒认识了李明航。2002年，吴川江从李明航处购进70克毒品海洛因，转手获利后，吴便打定主意把生意做大，于是东拼西凑弄来6万元，并将这笔钱打进李明航指定的银行卡里，不料李卷款“蒸发”了。
去年秋天，吴川江在解放碑一商场偶然发现开着宝马轿车的李明航后，便邀约同乡张孟军、付仕培一起对李明航进行尾随和跟踪，并购买了枪支弹药，作好了除掉李明航的一切准备。 2009年6月3日凌晨2时左右，吴川江携带手枪埋伏在江北区爱丁堡小区大门处，张孟军和付仕培则分别驾车接应，吴在射杀李明航后，与同伙乘坐事前准备好的车辆逃离现场，并将手枪拆散后扔入万州区高峰水库中。
从2009年6月15日重庆市公安局的新闻发布会中，我们已经清楚的知道了“爱丁堡枪案”的真相：李明航被杀源于吴川江的寻仇报复。这是王立军局长亲自指挥侦破的一起涉枪命案，也是重庆市公安机关运用新闻发布会的形式正式对社会公布的案情。我们没有理由怀疑其虚假性。
值得注意的是：该新闻并不是记者杜撰的，而是市公安局新闻发布会通报的。该案侦破并不是小警察的功劳，而是市公安局局长“打黑英雄”王立军指挥并亲自参与尸检确定侦查思路得以破获的。该通报提到李明航曾在广东贩卖海洛因与吴川江供述与其因为购买海洛因纠纷完全印证。足以推翻吴川江翻供后说根本不认识李明航的说法。
（五）关于本案量刑问题
1.老大无期，老二死刑，甚为荒唐。龚刚模作为被认定的黑社会性质组织领导者的第一被告（俗称的黑社会老大）被判无期，而樊奇杭（小弟）被判死刑。这是令人震惊，结果一出，社会哗然。
2.李明航（死者）过错以及大毒枭身份未考虑。即便完全按照公安机关的起诉意见书、检察机关的起诉书、一审判决书（惊人一致），李明航也是因为与龚刚模有仇、徐向阳也是找龚刚模闹事、李明航多次敲诈龚刚模（龚刚模自述），那么一方面李明航在本案中的过错有没有考虑，另外公安机关通报的李明航大毒枭的身份也没有考虑，一个公安机关抓捕漏网的贩卖六十公斤海洛因的大毒枭被打死和普通公民被打死在社会危害性上是不可同日而语的，李明航即便不被吴川江打死，也会被判处死刑，吴川江的行为实质上只不过是一种无法律授权的正义。
3.认定龚刚模构成故意杀人罪的前提是必然认定他与樊奇杭对于杀死李明航有共同的意思表示，否则龚刚模就不应当认定构成故意杀人罪。那么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是，既然龚刚模有杀人的意思表示（尽管一审判决用词为“默许”），并且事件原因是因为龚刚模与李明航之间的矛盾，加之龚刚模又是“老大”，那么显然在故意杀人案中龚刚模的责任绝对要大于樊奇杭。那么一审、二审判龚刚模无期，樊奇杭死刑也是说不过去的。
（六）关于本案张孟军提到樊奇杭曾明示终止报复李明航的问题
即便按照本案侦查阶段刑讯逼供形成的证据，那么还有一个情节也至为重要。即被告人樊奇杭和张孟军曾在侦查阶段有供述显示，樊奇杭曾对张孟军明确要求“不要报复了”，并一定要把这话传给吴川江。张孟军也表示樊奇杭有这样的表示。如果这些供述是真的，那么张孟军的行为是属于樊奇杭在犯罪预备阶段已经中止后张孟军自己新的犯意产生，与樊奇杭无关。而龚刚模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表示。那么对樊奇杭的量刑要高于龚刚模，将成为令人难以理解的做法！
至于本案其他罪名都一样存在大量的证据不足、适用法律错误的严重问题，在此不逐一陈述。恳请最高院法官在复核本案时参照一、二审辩护词，并约见本辩护律师后一并核实。
鉴于此案矛盾百出、疑点重重，刑讯逼供规模空前、手段令人毛骨悚然，又加之此案全民关注，作为一名对法律、对国家、对社会负责任的律师，说出真相是我的基本义务，同时也是我的权利。谨希望各级领导能以国家大局为重，以法律为重，以人命为重，立即启动刑讯逼供问责机制，对此案全面普查。由此，真正实现依法治国，依法办案，依法打黑，赢得人民的尊重和支持。
重庆打黑是人民拥护的，但是这次打黑，特别是对于龚刚模、樊奇杭一案中，出现了可以堪称建国以来规模最大、时间最长、人数最多、手段最为残酷的一起刑讯逼供案，严重践踏了人的基本权利，破坏了国家法律的实施，毁灭了人们对法律的信仰。恳请各级领导一定要纠正这种违法行为，还樊奇杭一个公正，更是还法律一个公正。
此致
最高人民法院
辩护人：北京中关律师事务所 朱明勇律师
2010年6月30日
附件：（本附件同样作为辩护资料提交）
1、樊奇杭案一审辩护词
2、樊奇杭案二审辩护词
3、樊奇杭案死刑复核阶段多媒体资料
樊奇杭案进入死刑复核 律师会见视频曝光
视频显示，樊奇杭身体多处有明显外伤，其称受到了重庆警察严重的刑讯逼供。朱明勇提供的一段录音，还曝光了李庄会见当事人时和在场监视的警察发生争执的情况
【财新网】（记者王和岩贺信 28日发自北京）7月27日晚，北京律师朱明勇向媒体公布了一份反映其当事人樊奇杭被刑讯逼供的视频资料。
视频中，樊奇杭自述其被警察严刑逼供情景，并称因不堪折磨，他曾两次撞墙自杀，咬掉舌尖自残。
在重庆“打黑”风暴中，樊奇杭被认定犯有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获死刑。6月1日，重庆市高级法院二审裁定，维持了其死刑判决。
之后，樊奇杭案进入最高人民法院的死刑复核阶段。一周前，朱明勇将这份视频材料用特快专递分别寄送至最高人民法院王胜俊院长和负责重庆片区死刑复核的最高人民法院刑四庭庭长，意在挽救其当事人樊奇杭的命运。
朱明勇提供的视频显示，身着红色囚服的樊奇杭，面对镜头，在铁护栏后讲述了其被重庆打黑专案组警察刑讯逼供的情景，其称被铐上手铐吊起来脚尖点地，十多天，不让睡觉。烤得太久，手铐嵌进肉里，警察一个多小时才取出来，连续六天不让他吃饭，不堪折磨的他，曾两次撞墙自杀，曾咬下一截舌尖自残，等等。
据朱明勇介绍，该视频是他在重庆江北区看守所会见樊奇杭时，在监控警察的眼皮底下拍摄的。
视频显示，樊奇杭身体多个部位有明显伤痕。而重庆市江北区看守所在2009年6月6日为樊奇杭所作的在押人员健康检查登记表称：“经检查体表无外伤”。
财新记者获悉，检察机关曾在朱明勇要求下，对樊奇杭做了伤情笔录。其驻所医务人员在证言中说：“樊奇杭在羁押期间曾经分别以撞伤头部及咬舌来进行自伤自残，我们分别送解放军324医院及重庆红十字会医院第一分院给予救治。”
2009年12月4日，来自重庆市一中院、重庆市检察院监所处、重庆市检察院技术处三方参与询问的《龚刚模等6人伤情检查情况》显示：“（樊奇杭）双手腕部连续环形皮肤色素加深痕。有手腕关节见已愈合疤痕，双手及双腕关节无明显功能障碍。双下肢跟腱处各见已愈合伤疤，双下肢无功能障碍。自述右侧腹部时有阵发性疼痛，查看外观无异常。”
在同一份伤情笔录中，该案第一被告龚刚模伤情检查也呈现出跟樊奇杭基本一致的特征。而其他几名被告人，有的自述肾部运动时此处感轻微疼痛，有的左肘关节见已愈合疤痕，有的双手腕见连续环状皮肤色素加深痕，有的左侧胸部建6厘米长已愈合疤横（自述被羁押期间，因不堪刑讯逼供于2009年6月自杀时形成）。
朱明勇提供的一段录音，还曝光了李庄会见当事人时和在场监视的警察发生争执的情况。当时正值龚刚模樊奇航案移送法院后，朱明勇在看守所要求会见当事人时，见证了李庄和坚持在场监视会见的警察发生争执的过程。
樊奇杭案发于重庆轰动一时的爱丁堡枪击案。
2009年6月3日，44岁的李明航在重庆爱丁堡小区大门附近，被一名男子持枪近距离枪杀。6月15日，警方宣布枪案告破，抓获付仕培、张孟军、吴川江等3名犯罪嫌疑人。警方认定，该凶案的幕后主使为龚刚模和樊奇航。
2010年1月5日，重庆市第一中级法院对该案作出一审宣判：龚刚模因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故意杀人罪，非法买卖枪支、行贿罪等9罪，数罪并罚判处无期徒刑；樊奇杭犯组织、领导黑社会性质组织罪等8项罪，数罪并罚判处死刑。重庆高院后二审裁定，维持一审判决。
庭审显示，无论是一审，还是二审，亲手杀死被害人的吴川江虽对自己的罪行供认不讳，但矢口否认是上述二人指示所为。
此外，除检举揭发辩护律师李庄的龚刚模对检方部分指控予以认可，该案包括樊奇杭在内的其他多名涉黑被告或部分或全部推翻了此前在公安侦查阶段所作的供述，指称公安对其刑讯逼供。
此案今年5月二审，律师朱明勇在法庭上说，检方认定龚刚模和樊奇航与杀人案的关系，主要基于同案人张孟军的供述。张在一审中并未被判处死刑，“如果这两年里哪一天他要是翻供说杀人者另有其人，那怎么办？依我看，要想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那只有把这几个人全部判死刑！”
因河南赵作海案曝光促动，今年5月30日，最高法院、最高检察院、公安部、国家安全部和司法部联合发布了《关于办理死刑案件审查判断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和《关于办理刑事案件排除非法证据若干问题的规定》。
朱明勇认为，这两个规定的颁布，将使樊奇杭一案中，涉及的刑讯逼供现象，以及证据前后、互相矛盾问题有望得到查清。他表示，对樊奇杭一案在最高院死刑复核阶段获得转机有信心。■
http://www.sina.com.cn 2010年7月28日 财新网
依法治国——中央应派调查组调查重庆刑讯逼供的情况
童之伟（华东政法大学教授）
学术批评网（www.acriticism.com）首发 2010年8月2日
（金柱按语：这是北京朱明勇律师2010年7月27日晚上公布“重庆打 黑第一案”主要被告之一樊奇杭被残酷刑讯逼供的多媒体视频资料以后，法学家发出的第一声呐喊！向童之伟教授敬礼！金柱恳请更多的法学家和律师们发出自己的呐喊！）
最近看了北京朱明勇律师公布在网上的关于“重庆打黑第一案”主要被告之一樊奇杭被残酷刑讯逼供的多媒体视频资料，这些视频资料出来不久即被删除，但已经受到海内外广泛关注。另外，人们还能在网上读到被重庆两审法院判处死刑的被告樊奇杭给最高院及其院长王胜 俊先生的亲笔信的扫描版，题目叫做《我的生命谁做主——来自监狱的血书》。从这些音像资料中，人们可以直观地感受到四个方面的情况：
1.录音和记录声音的字幕显示，重庆警方专案组人员在被告庭审阶段行为的非法和强横。人们可以听到，朱明勇律师和李庄律师去会见被告樊奇杭等人，在看守所门口和侦办此案的警方专案组人员发生了激烈争吵，其对话内容表明：在侦查和审查起诉阶段，警方剥夺了被告获得辩护的权利；检方和法院接触被告的过程一刻也没有离开侦查方专案组人员的监视；专案组违反刑诉法和律师法，侵犯被告和律师合法权利，同时他们妨碍检察院、法院依宪法和法律独立行使职权的情况极为明显。
2.录像清楚地展示了被告樊奇杭关于自己遭受残酷刑讯逼供、生不如死的自述，他的讲述配以手腕部、头部和舌部伤痕清晰可见的照片，让人没法不相信他遭受了惨无人道的刑讯。在铁护栏后，被告樊奇杭诉说：警方办案人员经常将其铐上手铐吊起来脚尖点地、最多连续吊5天，手铐嵌进肉里警察一个多小时才取出来；被手铐脚镣相连弯腰90度站立10多天不让睡觉；不给饭吃最多达5天之久；不堪折磨的他两次撞墙自杀，曾咬下一截舌尖自残；被打昏后办案人员泼凉水浇醒再上刑逼取口供，等等。
我发现，网上有人用“令人发指，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来回应这些音像，还有网文指有关警员犯下了“灭绝人性的刑讯逼供罪行。”
3.从视频展示的案情看，法院认定樊奇杭指使张孟军杀人的证据漏洞百出、自相矛盾，有的证据属于疑似在严酷刑讯下取得的口供。
4.电子扫描版显示，被告樊奇杭在给最高院及其院长王胜俊先生的亲笔信（《我的生命谁做主——来自监狱的血书》）中，对自己遭受残酷刑讯逼取口供的陈述字字血声声泪，不是血书却胜似血书。正像陈光武律师所言，“近期从重庆监狱传出的樊奇杭的书信，是给最高法院领导的。不知最高法院领导能否最终看到。这封书信未必是血写的，但字里行间却弥漫浓浓的血腥气味，篇里章内遍布着血迹斑斑。”
据我所知，所有看过或听说过朱明勇律师上述多媒体材料的公民，都对重庆警方某些人员以“打黑除恶”的名义对被告进行惨无人道的刑讯逼供行为抱有极大的义愤和反感，并且怀疑这在重庆打黑运动中是系统的、普遍存在的现象中的一个很小的部分。重庆警方有关人员的行为的残忍程度被有的网文称为“世界之最”，对这种形容，我并不觉得夸张。
所以，我呼吁，请中央领导层充分关注重庆警方人员参与刑讯逼供的情况，尽快组成有权威的联合调查组调查重庆警方有关人员在打黑运动中的刑讯逼供罪嫌。我以为，此举十分必要，其必要性表现在如下方面：
1.刑讯逼供是严重的违法犯罪行为，这种违法犯罪行为一旦在运动式执法过程中蔓延开来，对法制的破坏力和对公民基本权利的侵害程度都会非常大，若没有中央的监督、检查，单靠地方领导层的法制自觉，是不大可能有效遏止的。
2.宪法、法律是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与人民意志的统一，在运动式执法背景下违宪违法办案，其过程和后果违背党的主张、背离人民意志的规模会比较大，涉及的层级会比较高，非中央出面不足以纠正有关偏向。在我国，掌握公权力者违宪违法从来都有神圣无比和冠冕堂皇的理由、事由，但无论多么神圣和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足以对抗中国共产党的主张与人民意志相统一的宪法、法律。但宪法、法律在地方的充分事实离不开中央的适时监督。
3.刑讯逼供是公权力对公民人身权利的直接侵犯，在其治下的每一个公民都是它潜在的侵害对象，因此，与一般性黑社会组织犯罪相比，掌握和运用公权力（尤其是警察权）的组织和个人犯罪，对人身权利和自由的侵害程度会更深、规模会更大、更难以抗拒。在新中国历史上，个人和黑恶团体犯罪对公民基本权利造成的侵害，在规模和程度上都远远小于公权力主体违宪违法对个人和社会造成的侵害。
所以，如果当政者没有忘记历史，他们就没有理由片面强调打击个人和由个人组成的团伙针对他人和社会的犯罪，就没有理由不花更多时间、更多人力物力遏制掌握公权力尤其是警察权的组织及其人员针对个人和社会的犯罪。在当今中国，刑讯逼供是掌握公权力尤其是掌握警察权的组织针对公民个人和社会犯罪的突出形式，当政者必须下决心加以遏止。
4.由中央派人查清重庆警方有关人员是否刑讯逼供，有助于消除国人怀疑重庆以黑打黑和违宪违法“黑打”的不良印象。一段时期以来，社会上批评重庆方面违宪违法“黑打”的言论已经很多，朱明勇律师向海内外公布的上述多媒体资料，更无异于在据实指控侦办“重庆打黑第一案”的专案组是以犯罪手段侦办犯罪嫌疑人，有刑讯逼供犯罪嫌疑。查清真相，还事情本来面目，对各方都有好处，有问题可即使加以纠正，没有问题则可证明办案人员的清白。
5.中央派人调查多媒体音像曝光的重庆警方有关人员刑讯逼供情事并做相应处置，有利于恢复人们对社会主义法制和法治的信心。有网民看了朱律师的多媒体资料后在网上留言道：“如冤情属实，这是什么世道？”在我所知的范围内，似乎看过这个音像材料的人都有类似的观感。由此人们不免联想到，近年来关于我国法制建设出现倒退趋势的言论不绝于耳，几天前还有律师兼学者的陈有西先生在网文中表示，“希望中央主政司法的高层人士能够真正看到问题，迅速改变这种新中国建国以来未有之乱像。”依我看，说现在法制方面出现了“新中国建国以来未有之乱像”，虽然可能把问题看得过于严重了些，但若说我国法制出现了20多年来未有之乱像，则应该算是实事求是的。重庆打黑以来发生的违宪违法情事，加剧了人们对我国法制和法治前途的担忧。查清和处理好多媒体影像曝光的重庆警方刑讯逼供真相，能降低人们的这种担忧。
6.消除人们心目中关于重庆方面违宪违法甚至对嫌犯进行严酷刑讯等种种做法受到中央认可或纵容的错误印象，维护中央的声誉。朱明勇律师在公布其多媒体视频资料时所做的说明中透露，除严重刑讯逼供外，“重庆打黑第一案”庭审呈现了大量违法的情事：“197名证人无一出庭”；“117本案卷（原来报道109本，不知何时又增加了）公诉人紧紧抱在怀里不敢拿出（仅出示部分枪支照片和鉴定结论）”；“所有物证无一出示辨认”；“全部被告人供述无一出示辨认”；“全部证人证言无一出示（七天之中经过强烈申请只看到一份。结果还发现这份证言叫做‘讯问笔录’，取证地点在某羁押场所，取证时间是在审查起诉期间。法律规定审查起诉阶段侦查活动已经结束，在没有退回补充侦查时，公安机关无权开展侦查活动”；“全部质证就是公诉人连珠炮似地摘录或者概括不知道是哪里的也无法核实的所谓证据。”我个人在《让宪法的阳光照亮刑事法适用之路——就文强死刑复核等问题向有关最高恭呈宪法意见》一文中，也结合具体案件的办理指出了重庆方面的诸多违宪违法问题。
但是，人们没有忘记，国家公安部门领导前往重庆调研（调研其实就是在办公室听汇报的代名词），媒体报道他充分肯定重庆打黑“稳准狠”，还有要在全国推广重庆打黑的经验和做法的说法。这让人直观地感到，中央似乎是要以重庆为样板，全面肯定重庆方面违宪违法的各种做法。不过，我绝对不相信这些说法准确反映了中央的意思！但是，要正视听，还得中央通过组织调查组对具体实例进行调查而不是在办公室“调研”的方式来了解下边的实情。
7.即使仅仅从维护国家的面子、执政党的面子、社会主义法制的面子着眼，中央也应该对重庆警方人员刑讯逼供的罪嫌进行调查。中华民族是个讲面子的民族。在当代世界，在文明社会，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政党、政府而言，最有面子的事是人道、文明、守法、尊重人权，最没有面子的事不人道、残忍野蛮、破坏法制、践踏人权。违宪违法和残酷刑讯逼供在重庆的打黑运动中似乎已成普遍性现象，种种迹象表明，朱律师公布的警方刑讯逼视频，所反映的情况的只不过是重庆打黑运动冰山之一角。毋容置疑，这些存在的弊端让我党我国和我们社会主义法制很没有面子。中央应该通过调查和处置这些弊端来正面表明自己的立场、挽回面子。
最后要说的是，朱明勇律师公布多媒体视频资料，乃是出于不得已，此举从民众的立场看，不过是对重庆警方办案合法性的一种舆论监督。如果有关办案人员没有违法犯罪，他们应不必害怕；如果他们的行为涉嫌违法犯罪，主政者正好借可助舆论监督对对犯嫌做出相应处置，完全没有必要封网站、删帖子。封网站删帖子让人感到主事者心虚无底气。在我看来，“陈有西学术网”是一个能很好体现党的方针政策和十七大精神的网站，不应该封锁，朱明勇律师公布的多媒体视频资料也有利于促进重庆警方守宪守法，同时也没有什么政治“敏感性”，主事者应该让它们正常运作和发挥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