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效能“转换率”——“宏观数据”与“微观体感”背离的破解之道
资源效能“转换率”
——“宏观数据”与“微观体感”背离的破解之道
钱宏(Archer Hong Qian)
2025年12月28日于温哥华
从朱永敏的“读书随感”说起
中国房地产和土地财政业内人士朱永敏,刚发来他的一则“读书随感”,准确抓住了当前中国经济中“宏观数据”与“微观体感”背离的核心矛盾,非常有洞察力。
官报2025年GDP增速超5%(姑且不较真有没有造假,如高善文说的2023、2024高估2个百分点),但百姓增收不明显的现象,本质上是“财富创造”与“数字增长”的脱节,即存在“无效GDP”。我们可以从经济学逻辑进一步深化朱永敏的这一观察。
在经济学语境下,GDP(国内生产总值)通常被分为“有效GDP”和“无效GDP”,这主要用于衡量经济增长的质量与可持续性。
有效 GDP (Effective GDP),指能够切实提升社会生产力、增加国民财富并改善人民生活水平的经济活动。
无效 GDP (Ineffective/Wasted GDP),指虽然在统计数据上贡献了数值,但实际上并未增加社会净财富,甚至造成资源浪费或负面影响的经济活动。
1. 从“会计恒等式”看钱去哪了?
GDP核算的支出法公式是:GDP = 消费 + 投资 + 政府支出 + 净出口。
朱随感观察: 2025年的增长很大程度上依然由“投资”和“政府支出”(如中西部基建、地级市高铁、大桥)拉动。
现实落差: 投资转化为“收入”需要一个前提——投资必须产生现金流回报。如果投资的是“无效GDP”(如杂草丛生的高铁站),那么这笔投入在建设期发完工人不高的工资后,就变成了沉淀的债务,无法在后续运营中产生利润来分红或加薪。钱“消失”在了一堆无法变现的钢筋混凝土里。
2. “无效GDP”是社会财富的减法
朱随感贵州大桥和负债4万亿的铁总,是典型的“跨时空错配”:
短期: 建设时雇佣工人、购买钢材,创造了光鲜的GDP数据和形象工程。
长期: 维护成本高于运营收益,政府和企业必须用未来的财政收入(税/费)去还过去的债。这意味着,为了填补“无效GDP”留下的财政负担,未来的国民收入被预支了。这也是为什么百姓感到收入不涨——因为社会创造的新财富中,很大一部分被拿去偿还旧账(除去寻租费)了。
3. 企业端的“内卷”与无效循环
刘元春教授提到的“生产过剩”和“内卷”,其实也是一种微观层面的无效GDP:
企业为了维持现金流,在利润极低甚至亏损的情况下疯狂生产。产值(GDP)上去了,但企业不赚钱,员工自然没法加薪。
这种“无利润增长”本质上是在消耗资本存量,而非创造社会增量。
4. “效益论证”是唯一的解药
朱随感呼吁的“从科学角度论证效益”,正是从“高速度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型的核心:
有效GDP: 应该是能降低社会总成本的(比如能真正缩短通勤时间的地铁、能提高产业效率的5G基站)。
无效GDP: 则是增加社会总成本的(比如为了刷数据而建的远郊新城、利用率极低的高速公路、铁路和机场)。
5.发钱给百姓不合中国特色逻辑
最后,刘春元教授,特别是向松祚教授一再呼吁中国政府发钱的建议,不说是不是一种短期刺激手段,试图绕过结构性问题直接提升消费,但治标不治本的问题,就看你随感中提到的“决策层”及“肉食者”,既缺少资本主义的长远利益眼光,又无社会主义的福利动机,这情形,给百姓发钱,八成是不可能的!如果你要说加拿大、美国、欧洲、日本、甚至越南、朝鲜、古巴、中东各国、南美不知叫什么主义的政府都发钱,他有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式的理由,怼回来,完全不讲逻辑。
如果说殖官主义的肉食者们(洋博士/土博士不少)鄙,就鄙在他们撰死了中国人的话语权、决策权、话术(谎言)权,象1970年代看的一部阿尔巴尼亚电影中,一句年轻人喊的反讽台词:“墨索里尼,永远有理!”
结果,填补“无效GDP”留下的财政负担,未来的国民收入被预支,导致百姓收入不涨,“社会财富的减法”。那些天量债务(无论是地方债还是铁总的债),最终都将通过未来的税收、收费或者隐性通胀来偿还,这无疑是对未来几代人财富的稀释和透支。现在大家感受到的收入增长乏力,正是对过去粗放型发展模式的“还债期”,而当下的亏空(包括不生娃),很难想象未来几代人要过怎样的日子才能熬过去,哪有福卡研究所王德培教授臆断的U字型“未来我们一定又是一个高峰”?!
小结一下
2026年的经济出路不在于规模的大小,而在于“转化率”。如果1块钱的GDP投入,能带来1.2、1.5块的社会财富增量,那是他们说的发展硬道理;如果10块钱的GDP投入,赚0.99块,甚至一无所获,且留下一堆维护费惊人的烂摊子(无效GDP),那是消耗(但愿他们不再瞎说成是:“艰难探索”,或干脆说是为了什么什么,牺牲一点经济算不了什么)。
朱随感触及了经济增长的本质:GDP只是账面上的“流水”,只有扣除成本,还清债务后剩下的“利润”,才是百姓兜里实实在在的钱。他说“少一些宏大叙事,多一些效益测算”,确实是缩小体感落差的金玉良言。
共生经济学对“无效GDP”的破解
若用共生经济学(Symbionomics)“生产回归生活(有效感生活需求)-生活呈现生態(全要素生活供给)-生态激励生命(自组织连接动态平衡)”理论框架,重新规范和分析传统的“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可能提供一个新的分析视角。规范“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
共生经济学强调,政治、经济、文化活动是一个不可分割的生态整体,活动主体,称为仨自组织人或组织共生人或交互共生人,而不是单纯的“理性经济人”。仨自组织人的活动目标,是持续实现生命自组织动态平衡的交互主体共生(Intersubjective Symbiosism),而非单纯的经济数字增长。
传统的“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侧重于流量(Flow)和速度,共生经济学框架则侧重于存量(Stock)、质量和连接效率。
1. 生产回归生活:规范“投资”
在传统经济学中,“投资”往往被视为拉动GDP增长的手段,容易导致您随笔中提到的“无效GDP”(如低效基建、过剩产能)。
共生经济学的规范:
目标转变: 投资的目的不再是单纯拉动GDP,而是回归到满足有效感的生活需求(Effective and Sensible Life Needs)。
投资标准: 衡量投资的不再是投入的规模,而是其能否转化为长期、可持续的“生活效用存量”。
具体体现:
有效投资的定义: 投资于能直接提升居民生活质量、降低生活成本、改善环境承载力的领域。例如:高质量的教育、医疗、公共交通、通信、清洁能源设施、旧城改造、高科技、新康乐等。
无效投资的剔除: 避免那些仅为短期数字好看而进行的重复建设或形象工程或干脆是“鬼城”投资,因为这些投资消耗了生态系统的资源,却没有产生有效的生活回报。
从“钢筋水泥”转向“人力资本”: 加大对人力资本和创新研发的投入,因为这是最能满足未来生活需求的有效生产要素。
2. 生活呈现生态:规范“消费”
传统经济学将“消费”视为经济增长的终点和引擎。但在共生框架下,消费是“生活呈现生态”的关键环节。
共生经济学的规范:
目标转变: 消费不再是简单的商品购买和资源消耗,而是构建一个全要素生活供给的生态系统,满足人的全面发展需求。
消费标准: 衡量消费质量的标准是个体福祉的提升和生态系统的健康程度,而非炫耀性消费或浪费。
具体体现:
生态化消费结构: 鼓励绿色消费、可持续消费、共享经济(如共享汽车、工具图书馆)。这些消费模式减少了资源浪费,提升了要素(全要素)利用效率。
体验与服务消费: 引导消费从物质产品转向服务、文化、健康、休闲、探索等领域。这些领域的供给更具“生态性”,能提供更丰富、更持久的生活价值。
数据作为要素: 将数据、知识、信息等新型生产要素纳入生活供给,满足个性化、趣味化、智能化的生活需求。
3. 生态激励生命:规范“出口”(以及整体动态平衡)
传统经济学中的“出口”关注国际贸易顺差和外汇积累。共生经济学则将此视为“生态激励生命”的外部连接与动态平衡机制。
共生经济学的规范:
目标转变: 出口的目标不是单纯赚取外汇,而是实现全球生态系统中的自组织连接和Live and let live的动态平衡。
出口标准: 衡量出口的标准是产品和服务的国际竞争力、技术附加值,以及是否符合全球可持续发展的规范。
具体体现:
高质量、高技术出口: 出口高附加值、低污染的产品(如新能源汽车、高科技设备、数字服务),参与全球价值链的高端环节。这不仅能获得更好的贸易回报,也能提升国内产业生态的生命力。
避免“环境倾销”: 不再以牺牲国内环境和降低人权(无效GDP的另一种体现)为代价进行低端制造产能过剩出口倾销。
双向流动与平衡: 强调进出口的动态平衡,通过进口优质资源、技术和服务来反哺国内生态(激励生命),形成良性循环,而不是一味追求巨额顺差导致贸易摩擦或资源耗竭。
总结:从经济增长范式到资源交互范式
通过共生经济学的框架来规范“投资-消费-出口”三驾马车,可以有效解决“无效GDP”困境:
这个新的分析框架,突出了经济系统的内在健康和可持续性,将经济活动与人类福祉和生态环境紧密结合,从而实现“真正的有效GDP投资”和“百姓有感落差逐步缩小”。
这就自然过度到共生经济学(Symbionomics)的国民账户(生产-交换-生活)核算体系——价值参量的改变,将由注重加法思维的资本增值/减值的GDP,改为乘法思维的资源能效/能耗的GDE,而且,统计数值范围,也由企业和政府两张资产(资源)负债表,扩展为自然、社会、家庭、社区、企业、政府六大资源(资产)负债表。
从传统GDP核算体系向GDE核算体系演进
从传统的GDP核算体系向共生经济学(Symbionomics)核算体系演进的关键路径——从“增量”思维转向“效率”思维,从“狭义主体”扩展到“广义生态”交互主体共生(Intersubjective Symbiosism)。
这不仅是核算方式的改变,更是一种深层次的经济哲学范式转移,旨在解决GDP体系下“无效生产”与“社会福祉”之间的巨大鸿沟。
共生经济学的国民账户体系:GDE(生態发展总值)
从GDP(国内生产总值)转向GDE(暂且称之为生態发展总值,Gross Development of Ecology或Gross Domestic Efficiency,注意:中文生態的態字构词,是“能”与“心”交互共生)的核心转变在于价值参量的改变。
1. 价值参量的转变:从“加法”到“乘法”(资本增值 vs 资源能效)
传统的GDP核算是“加法思维”:只要有交易和投入,就累加产值,不管其效率如何、是否浪费资源。无效基建和污染治理、“建路/挖路/再建”之所以都能计入GDP,就是因为这种加法属性。
共生经济学的GDE则采用“乘法思维”,关注资源能效(Efficiency)/能耗(Consumption):
GDE的核心关注点是效率和可持续性:它衡量的是单位资源投入所产生的综合社会效益和生态价值。
乘法效应意味着筛选: 一个高效利用资源、产生正外部性(如碳中和、生物多样性保护)的活动,其价值会被放大(乘数大于1或小于1甚至0以下为负数);而一个消耗资源巨大、产生负外部性(如污染、浪费)的活动,其价值会显现为“生態(自然、社会、家庭、社区、企业、政府)背负”,而被抑制甚至归零(乘数小于1)。
例子: 种100棵树(空气转换、风景、诗意)创造的GDE,可能远高于建一个无人居住的商场创造的GDP。因为前者能效高,后者能耗(资源浪费)高。
2. 核算范围的扩展:从两张表到六大表(企业/政府 vs 六大主体)
传统的国民经济核算主要围绕企业和政府展开,只关注狭义的货币化资产。
共生经济学统计数值扩展自然-社会-家庭-社区-企业-政府六大资源(资产)负债表。

3. 共生核算体系的内在逻辑:生产-交换-生活
这个新的核算体系完美地契合了“生产-交换-生活”的共生框架:
生产(回归生活需求): 关注企业和政府的资产表,衡量其是否创造了真正满足生活需求的有效产品和服务。
交换(全要素供给): 关注市场和社会资本的流动,确保交换过程是公平、高效、全要素的,而非仅仅货币化交易。
生活(激励生命): 最终落脚于家庭、社区、自然的资产表改善,衡量这些活动是否真正提升了生命形態的活力和动态平衡。
总之,GDE核算体系是对当前经济学范式的重大挑战和创新。通过引入“乘法思维”和扩展“六大资产负债表”,共生经济学试图建立一个更全面、更真实反映社会财富创造与分配的参量体系——21世纪人类政治经济文化组织行为价值参量标准。
因为共生经济学恋愛的是交互共生人,即(政治经济文化三位一体)“仨自组织人”,而不只是主流经济学的“理性经济人”,也不仅是奥派经济学笼统的“自由行动人”。
当然,GDE价值参量,不再简单地用数字堆砌繁荣假象,而是追问“这种增长的质量和效率如何?”和“谁真正从这种增长中受益(包括自然界)?”所以,它也是解决“GDP增长率锦标赛”生態背负,解决“无效GDP”与“百姓落差”悖论的关键所在。
先说到这里。
2025年12月28日凌晨于Vancouv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