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京的核讹诈已经失效

伊戈尔·德西亚特尼科夫（Igor Desyatnikov）是一位常驻美国的全球宏观策略师和基金经理，出生于乌克兰，拥有哈佛大学国际安全和政治学研究生学历。2025年11月7日， 伊戈尔·德西亚特尼科夫先生在 《国会山报》发表评论指出，"普京的核讹诈已经失效":

三年来，俄罗斯总统弗拉基米尔·普京一直将核威胁作为对抗西方对乌克兰支持的主要武器。每有战场上的挫败, 他便会发出关于“红线”和第三次世界大战的警告。

而且这招奏效了。拜登政府谨慎而渐进地推进军事援助，部分原因正是出于对触怒普京的顾虑。

但情况已经发生了变化。普京的核讹诈不仅未能吓倒川普总统，反而适得其反，以至于克里姆林宫不得不紧急撤回自己的威胁。事实上，这或许是普京的核讹诈终于走到尽头的时刻。

自2022年以来，这种模式一直如出一辙。当年秋天，乌克兰军队在哈尔科夫和赫尔松击溃俄军后，莫斯科的核武威胁令人震惊，以至于中央情报局局长比尔·伯恩斯后来透露，俄罗斯存在“使用战术核武器的真正风险”。每当西方考虑提供先进武器时，俄罗斯都会发出严厉警告，而拜登政府对此高度重视。

川普最初也落入了同样的圈套。在长达九个月的时间里，普京让川普相信俄罗斯的胜利不可避免，同时又在和平谈判的舞台上拖延着他。副总统约翰·万斯明确警告不要引发第三次世界大战。川普推迟了重大制裁，真心相信克制能够带来和平。

但到了10月份，这种幻想已经破灭。10月16日，川普与普京通电话，最终宣布计划在布达佩斯举行峰会，探讨解决方案。几天后，在俄罗斯外长谢尔盖·拉夫罗夫向国务卿马可·卢比奥发出同样的强硬最后通牒后，川普取消了峰会。几天后，川普感到沮丧，并决心迫使普京认真谈判，于是对俄罗斯石油巨头俄罗斯石油公司（Rosneft）和卢克石油公司（Lukoil）实施了首批重大制裁。

俄罗斯的回应是什么？一次戏剧性的转向，与其说是战略性的，不如说是绝望的。由于常规外交毫无进展，莫斯科重返核领域，但这一次却带来了一个荒谬的转折。

首先是“海燕”（Burevestnik）核动力巡航导弹，普京于10月26日至27日宣布了这一消息。随后，信息传递出现了更加奇怪的变化。普京派遣他的经济特使基里尔·德米特里耶夫（Kirill Dmitriev）——并非军方人员——前往华盛顿展示这款“独特的武器”。德米特里耶夫还带来了印有普京语录的巧克力。

俄罗斯的回应是什么？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Scott Bessent）在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新闻节目中公开嘲笑他，称德米特里耶夫是“俄罗斯的宣传员”。当美国内阁官员在国家电视台公开嘲讽俄罗斯特使时，你输掉的不仅仅是辩论；你已经彻底输掉了心理战。

西方专家并不买账。“海燕”潜艇是亚音速的，而且技术问题重重；2019年的一次测试就导致五名俄罗斯科学家丧生。川普的反击直截了当地总结道：“他们知道我们有一艘核潜艇，世界上最棒的，就在他们海岸附近。”他指的是美国潜艇从挪威起飞，配备的导弹可以在五到七分钟内打击莫斯科。考虑到美国现有的威慑力量，研发这样一套系统的逻辑令人怀疑。

“海燕”计划失败后，普京变本加厉。10月29日，他推出了“海神”鱼雷，据称这种鱼雷能够制造500米高的放射性海啸，足以摧毁美国沿海城市。

技术专家认为这根本不可能。水下核爆炸会向各个方向扩散能量。俄罗斯声称“海神”导弹能够制造数百米高的滔天巨浪，但这不仅需要巨大的能量，还需要核武器无法复制的地质条件。物理学原理也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事情就此急转直下。川普误判了俄罗斯的实际试验内容。“海神”和“海燕”导弹使用的是核动力发动机，而非核弹头。10月30日，川普宣布他将命令五角大楼重启核武器试验，而美国自1992年以来就未曾进行过此类试验。

克里姆林宫的策略适得其反。发言人德米特里·佩斯科夫紧急澄清，俄罗斯的试验并非核弹头，而是发动机，这实际上承认了他们的姿态引发了错误的反应。这种曾经瘫痪西方决策的策略，如今却引发了它原本试图阻止的局势升级。

而且这并非个例。俄罗斯的“超级武器”屡屡失灵。以2015年亮相的T-14“阿玛塔”坦克为例，俄罗斯原计划生产2300辆。他们制造的导弹不足20枚，而且没有一枚部署到乌克兰，尽管他们在战斗中损失了超过4000辆坦克。再比如RS-28“撒旦二号”洲际弹道导弹，它已经连续四次试射失败。2024年9月的试射在原发射场留下了一个200英尺深的弹坑。普京几天前承认，它仍然“尚未部署”。即使是较新的“奥列什尼克”导弹也数量极少——乌克兰已经摧毁了已知的三套系统中的一套。

模式很明确：普京的核讹诈依赖于对武器的作秀式演示，这些武器要么无效，要么无法大规模生产，要么除了宣传视频之外几乎不存在。当你的顶级坦克从未部署，你的导弹不断失败，而你的经济特使却在推销军事技术时，威慑就显得像是作秀。

川普的做法混乱，甚至可以说是鲁莽。但这戳穿了普京的虚张声势。川普没有像拜登那样小心翼翼地克制。他提醒普京，美国的战略优势，尤其是在核威慑方面，是毋庸置疑的。而这一次，惯用的恐吓手段却失效了。这些手段越来越无法吓唬西方放弃乌克兰，也无法继续用空洞的威胁拖延美国总统。

这并不意味着核风险已经消失。但这确实意味着普京最可靠的筹码——以模糊不清为幌子的战略恐吓——已经失效。他在华盛顿的影响力大不如前。更重要的是，他的受众群体也发生了变化。

当你的核威慑最终以你自己的发言人澄清你实际上并没有进行核试验而告终时，你就失去了话语权。普京的核讹诈似乎已经失效。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取决于克里姆林宫能否适应与一个更难以预测、不再那么畏惧的华盛顿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