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瞻:俄罗斯和西方千年恩怨的终极化解之路(之四)
作者:高瞻
如果说,普京把西方对俄罗斯的排斥简单归咎于“冷战思维”只说对了一半,那么,他随后要通过塔克转达给西方的话就不是无稽之谈了:
“必须摆脱这种情况——应该有新的、新鲜的力量,有放眼未来、了解世界正在发生什么的人。尽管如此,西方社会还是更务实的……问题不在于领导人的身份——而在于精英的情绪。如果美国社会的主导思想是,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实现主导地位,而且要通过武力行动来实现,那么什么都不会改变——只会变得更糟。如果人们最终意识到,世界正在发生着客观的变化,必须学会及时适应这些变化,利用美国今天仍然保留的优势,那么也许会有一些事情发生改变”。
普京说“世界正在发生着客观的变化,必须学会及时适应这些变化,利用美国今天仍然保留的优势,那么也许会有一些事情发生改变”的时候,是不是在暗示中国已经取代俄罗斯成为了美国最大的竞争者和威胁、提醒美国改变思路利用残存的优势找准靶向呢?我不得而知。普京说“应该有新的、新鲜的力量,有放眼未来、了解世界正在发生什么的人”的时候,心中是否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川普?我无从明了。但我相信,即便普京真的如此,也只能不胜惋惜、一声叹息,遗憾天不助我、时不我与——因为他也一定不会想到川普能移山填海、倒挽江河、逆转乾坤、改天换日。
但川普,无疑就是普京渴望的那个“新的、新鲜的力量”和“放眼未来、了解世界正在发生什么”的天选之人。
就年龄看,川普当然无新可言,他刚好伴随着二战的结束来到世界,他的人生跨越了整个冷战时期。但是,从川普从政和领导美国与世界的角度来说,他是货真价实的新人。这种新人的身份,使他既缺少对苏联铁幕深刻阴暗的记忆、跳出了冷战经历形成的惯性和积习,也完全摆脱掉自尼克松起对中国近半个世纪的绥靖、放任、纵容政策给美国传统政治家们带来的影响和烙印,同时,他在最开始放眼世界时的“初相见”,就是面目狰狞、虎视眈眈、等待时机一口吞噬掉美国的那个叫做“致命中国”的恶龙和怪兽——最新的一个实例,是川普5月4日在空军一号上对记者说:“尼克松开始和中国贸易是他犯的最大错误”、 “在我看来,这是理查德·尼克松做过的最糟糕事情。我知道,再说一次,是他让我们开始的”。在更早的第一任期间,2020年7月时任美国国务卿的蓬佩奥在尼克松图书馆代表川普政府发表演说说:“我们一直在追寻的接触政策,没有在中国带来尼克松总统所希望引导的那种改变”,而他领导的国务院则得出结论:美国数十年来对华接触的政策失败了。
在刚刚悍然入侵乌克兰的2022年2月底,世界掀起了愤怒声讨俄罗斯的滔天巨浪,欧美誓言必将帮助乌克兰打败俄罗斯,拜登直接宣布“俄罗斯从此之后将成为国际贱民”,包括华文圈的自媒体出现了呼喊借此机会彻底打垮并二次肢解俄罗斯的狂潮——普京也早就对此心知肚明,所以他对塔克说“他们似乎说服了政治领导层:必须继续打击俄罗斯,进一步瓦解俄罗斯,在这个领土上建立几个准国家实体,并在分裂的情况下将它们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西方期望也断言俄罗斯统治层必将发生反抗普京的政变和反叛、俄罗斯民众高潮迭起的反战声浪最终会“战争引起革命,革命制止战争”、大规模国际制裁势必摧毁和埋葬俄罗斯经济等等,可几年过去了,除了成不了气候、干不了大事的草包普里戈津虎头蛇尾的行为艺术了一次,俄罗斯国土和政权铁板一块,大部分国民仍然力挺战争,城市里依旧歌舞升平、灯红酒绿,用普京的描述是“俄罗斯去年成为欧洲第一大经济体,尽管受到所有制裁和限制……制裁、限制、无法用美元结算、切断 SWIFT、对运输石油的船只的制裁、对飞机的制裁——方方面面的制裁。世界上实施的最多的制裁是对俄罗斯实施的制裁,而我们在此期间成为了欧洲第一大经济体”。
到了后来谁都清楚,如果欧美不直接出兵,乌克兰不可能战胜俄罗斯,就算西方放开手脚把一切能给的都给乌克兰。但是,除非北约盟国首先受到了直接攻击,否则欧美不会与一个近乎头号核大国交战、更没有可能击败它——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只有川普敢公开讲出来,而他为此被骂的体无完肤。
即便击败了普京的俄罗斯,或者除掉了普京本人,就能一劳永逸的化解千年恩怨,并使其旧日不再重演吗?历史和今天的俄罗斯,有没有普京都会一样,叶利钦和戈尔巴乔夫只是一瞬即逝的插曲,而俄罗斯民族的性格、基因和大俄罗斯主义的思维和文化是恒久永续的。让俄罗斯抛弃它固有的千年性格和思维、成为被麦克阿瑟占领后彻底改造了的日本,当然是一个完美的结局:但如果它能像日本那样容易被打败和占领、那么善于改变和进步,俄罗斯也早就不是今天这副样子、也不会让今天的西方如此束手无策了。
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我正在北大,那时正值六四屠城刚过,北京尚处于戒严之中,恐怖惊悚、凄厉肃骇、风雨如晦、满目黑云、“杀人如草不闻声”。每天都有身边熟悉的朋友被捕、每日都有无辜者被处决的新闻。北大学生意志消沉、精神涣散、醉生梦死、“此酒切图今日乐”,研究生宿舍夜夜麻将声不停,未名湖畔山上树丛中、外文楼前草坪阴影里,男女学生交媾忘情、只在今夕。然而就在整个华夏陆沉、中国民族濒临“亡天下”的时刻,突然间石破天惊、开天辟地,一扫漫天污浊和遍地腥秽:东欧剧变,共产政权一个接着一个覆亡,苏联最后也灰飞烟灭。中国政府咬牙切齿的诅咒、仇恨叶利钦和戈尔巴乔夫,我们则在窒息和压抑里终于长长出了一口气,衷心为苏联和俄罗斯人民的英勇、无畏和壮举而自豪和骄傲。“以俄为师”、“苏联的今天就是中国的明天”这两句七十年前热血青年们的坚定信念,居然又在当代北大校园里口口相传。
几年后,俄罗斯开始“休克疗法”,进入了新生后那段最艰难的岁月。通胀直升、物价飞涨、物资奇缺、饥寒交迫。中国第一批国际倒爷趁机穿梭两国,借着俄罗斯的坎坷发财猎艳、胡作非为;俄罗斯人则忍饥受冻、艰苦度日。那几年北京流传着一个从莫斯科带回的故事和感叹:在俄罗斯最困难、最贫寒的日子里,每到周末歌剧院里座无虚席,观众们身着正装,全神贯注、聚精会神的欣赏歌剧,没有一点杂乱的声响和举动;所有迟到的人都呆在序厅里,直到中场休息才进来——“他们比中国人的素质强的太多太多了,这样的民族一定会涅槃重生!”
曾几何时、河东河西,时光的流逝、记忆的淡漠、教训的遗忘、伤口的愈合、六四的远去、中国的暴发、普京的专制,以至当我们随着西方一起轻蔑、贬低、谩骂和侮辱俄罗斯的时候,我们完全无视了当年自己无比钦佩和向往的那个伟大民族。
当我重温着那些曾经忘却了的往事,我清醒的意识到,尽管欧洲几百年来始终歧视俄罗斯,但等而下之的我们却没有资格看不起别人;当我重新回忆起那些寒夜里的星光和火焰,我由衷的意识到,川普对俄罗斯民族的尊重和善意是多么的远见卓识。
西方既然对伊斯兰都能敞开怀抱、奉为亲尊,对中国都能以德报怨、视若无间,如此大肚能容、海纳百川,却偏偏排斥、拒绝俄罗斯一个国家,说得过去吗?西方既然欣赏人类老、少、边、穷的多元文化,酷爱少数权利、边缘群体,热衷全球化,却偏偏看不起、歧视俄罗斯落后、不文明、低自己一级,无法平等对待一元了千年的俄罗斯文明,这符合DEI的原则和信念吗?
从历史看,匈牙利同样也是沙俄扩张、征服行为的受害者和牺牲品,无论是十九世纪沙俄联合奥地利对刚独立的匈牙利实施灭国,还是1956年苏军血腥镇压匈牙利人民的起义,但它今天却能和俄罗斯“相逢一笑泯恩仇”;从现实看,西方白左的“政治正确”、“批判性种族理论”可以和已经颠倒了一切既成的历史和事实。可见观念是何等重要,佛教讲“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向前看、忘掉过去、转换一个角度、放下旧日积怨和愤恨,一切都皆有可能。
普京不会长生不老,他的独裁统治更不可能是地久天长、直到永远。普京身后,俄罗斯政治制度的进步不可避免。反人类的共产主义极权不会在俄罗斯重生,这个西方真正不共戴天的死敌早已不复存在,西方近在眉睫的还有更重要、更紧迫、更需要全力对付的敌人——中国和文明的冲突。即便从地缘政治的角度看,今后的俄罗斯不但无法动摇美国的霸权、对美国产生挑战和威胁,而且对欧洲也不会构成实质的安全危险。以普京这一代俄罗斯的人口、经济和军事实力,充其量不过是以历史的借口对乌克兰的独立不情不愿、对白俄罗斯存在着野心和欲望——就连之前对格鲁吉亚的想法在俄乌战争之后也会死了心——,至于说它下一步会威胁到波兰、芬兰和整个欧洲,以至非要建欧洲军,则纯粹是想入非非、杯弓蛇影、草木皆兵、自欺欺人:华约在的时候,抱持埋葬资本主义、实现共产主义理想和目标的苏联尚且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华约不复存在、北约愈加壮大的如今,同为资本主义和有神论的俄国反倒要逆天行事,说得通吗?普京不惜拼上国本和老命入侵乌克兰,就是因为死活不能允许乌克兰成为北约一员,难道他还反倒虎口挠须,自取灭亡、自寻死路的去动一个现成的北约成员国?这样的自欺欺人,作为宣传战可以鼓舞士气、凝聚人心、同仇敌忾,但如果自己信以为真、惊弓之鸟,那就会影响和误导了战略判断。如果西方实在不愿或不能使俄罗斯成为自己的一员,那么除了不再主动在其核心利益区内策动颜色革命,让它有稳定的安全感之外,无妨再给它一定的势力范围,把中亚那片地方交给它去控制、维稳——当年老布什坚决不愿让苏联进一步分裂就是同样的道理——:这不但不影响西方根本利益,而且使自己多了一个合作伙伴,甚至形成另一种形式的美俄共治世界——这本来是中国最恐惧的,而不该由西方来害怕。
国际关系是现实主义而不是理想主义的,所谓“地缘政治”就是赤裸裸的现实主义理论。白左杠头可以将公平正义挂在嘴边、作为评判一切的唯一标准,但政治家们则不该如此,更不能对自己讲地缘政治、对别人讲公平正义。既然无法夺回克里米亚和乌东四州,不名义上或实际上让予俄罗斯,就像这次拒绝川普停火协议一样,普京打死也永远不会停战——你想呀,战争打了四年,战士死了八十多万,结果一无所获;如果就这样不了了之,那不用海牙,莫斯科就得先审判他——。同样,普京是海牙国际法院公开通缉的战争罪犯嫌疑人,但既然不能将他绳之以法、交付审判,那最后只好有条件的将功折罪、宽宏赦免。所以,结束俄乌战争唯一可行的方法就是:正式告诉普京和俄罗斯“克里米亚和乌东四州可以保持现状、搁置争议,留待邓小平说的‘聪明的下一代人’来解决;这是最后一次,可以既往不咎,但绝对下不为例”——美国的法律也鼓励认罪协议啊。
以拜登为代表的民主党政府是不是像普京所说“试图进一步瓦解俄罗斯,在这个领土上建立几个准国家实体,并在分裂的情况下将它们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利用它们的综合潜力为未来与中国的斗争做准备”?2021年上台伊始就迫不及待的让沙利文向中国表白“美国不试图改变中国制度”的拜登恐怕没有这样的雄心壮志;即便有,也是极不现实的妄想,如果真要“与中国斗争”,反倒是川普现在这样“联俄制中”的反向尼克松来得更可行些。
普京呼吁美国要有新的思维和认识,反过来,整个俄罗斯民族同样需要警醒和意识到:在和平、和谐、合作、平等、共存的国际潮流和大势中,在新的世界和地缘政治格局里,在俄罗斯自身实力的现实情形下——用普京自己的话:中美是两只老虎,而俄罗斯是一只猴子——,必须逐步丢弃大俄罗斯主义、“民族救世主义”、泛斯拉夫主义、亲斯拉夫主义和“欧亚主义”等一系列过时、虚幻和不切实际的执念,放弃与西方对立、对抗的理念和行为,更不能再走新、老沙皇过去的老路,这是俄罗斯能得到的自身最大的安全保障;俄罗斯地域和领土规模远远超出了发展的需求,自己根本无力开发利用甚至不得不租借给中国,因此它完全不需要再觊觎和霸占别人的领土。当年的老沙皇不懂得“攘外必先安内”的道理,看似天下无敌、实则内囊已空,却不自量力,始终盲目的采取攻势,于是就如曾经的帝俄首相哥尔查科夫所言:“领土的延伸代表着弱点的延长” ;更要命的是,沙皇们把对外战争当成了维护帝国体制和自身统治的方式,在国内出现不满和危机时,一再用加速扩张和制造纠纷来转嫁矛盾、转移视线,凝聚国家至上、民族团结的情绪,结果适得其反,机关算尽、枉费心机,“战争引起革命”,最后被全家灭门、断子绝孙。苏联和沙俄走的是一模一样的路子,也落得了个灰飞烟灭、土崩瓦解。在对苏联和整个世界关系的改革与新思维上,戈尔巴乔夫是一个先知和圣哲,在苏联从外面看上去如日中天、不可一世、霸权巅峰、前所未有的时候,戈尔巴乔夫却敏锐、勇敢的发现和大声疾呼:“这个制度不能再继续这样维持下去了!”同样,在对美国和整个世界关系的改革和新思维上,唯一一个能和戈尔巴乔夫相提并论的先知和圣者就是川普——虽然比他晚了整整三十年——,在美国一强独霸、无以伦比、号令天下、所向披靡的表面下,川普“举世皆醉我独醒”的看到了实质和将来,“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 的发出了平地惊雷、振聋发聩的呐喊:“这个国家不能再继续这样存在下去了!”——美国已经离伟大愈行愈远了,“Make America Great Again!”最后,普京和俄罗斯未来的领袖们必须牢记:无神论和东正教、共产极权中国和私有制的俄罗斯,实质是你死我活、水火不容,中国共产党对颠覆了苏共领导和无产阶级专政、复辟了资本主义和资产阶级统治的俄国恨之入骨,他们做梦都盼望着共产主义卷土重来、肆虐人间;如果有朝一日那天真的来临,中国共产党会毫不犹豫的亲自动手,像对付尼古拉二世全家一样把你们和你们后代们斩草除根。
做到上述所有,就是川普为俄罗斯和西方千年恩怨找到的终极化解之路。
另一种看似魔幻、但永远无法排除的可能是:川普壮志未酬、功亏一篑,在“青山遮不住、毕竟东流去”的不远将来,伊斯兰或者马克思主义者席卷、掌控了整个欧洲,今天普京的铁腕执守和艰难维持成了高瞻远瞩,俄罗斯也阴差阳错真的成为千年前它梦寐以求的又一个拜占庭,只可惜它再也无力去拯救基督的子民而只能在绿潮和血海中如中流砥柱一般苦苦支撑;中国虎视眈眈,等待着时机实现它与绿化或赤化的欧洲共谋好的对俄罗斯的裂解和瓜分;到时候,美国如果还没有被特洛伊木马,它就会十字军西征去和俄罗斯并肩御敌。这样,俄罗斯和欧洲的千年恩怨因欧洲文明的灭亡来彻底化解,而新的圣战是否又要持续另一个二百年,只有上帝才会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