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马的谎言与美丽(三)

作者:雪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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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地铁里的人不多,此时过了上班高峰期。我和全团人乘坐地铁准备去参观斗兽场。手机响了,一看是鲁。

“赶紧带团员去罗马大学,约会时间是10点,”她慌忙地说

“不是明天的活动吗?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我们还在地铁里呢,” 我气恼地说

“我对我的联系人说你们迷路了”,

这个忽然的信息让全团哗然失声,大家无法相信军队的司令让正在睡觉的士兵穿着睡衣冲往前线。两个坐在我身边的团员自我表扬地说

“我们这个团太好说话了,如遇到别的团肯定要造反。”

“啊,你们不乖又能怎样呢?你们的经费全部在她手上,你们人在意大利,如果她把你们像弃儿一样扔下不管,岂不更糟糕。”

他们也没有太多造反的动力,反正钱是国家出的,不是私人掏的,而且他们不也很享受自由行吗?

我看了一眼鲁刚转发给我的罗马大学参观活动的邮件,时间是十月二十九号,不知鲁是否没有看清楚参观时间才出现这种低级的错误。

终于,近11点,我们一群人赶到罗马大学,这时的天空似乎也成为鲁的同谋开始下雨来,自然这不是一个参观斗兽场的好日子。

鲁打出租车过来了,她身穿一件深蓝色的呢子大衣,白衬衣领,黑色笔挺的裤子,光亮的皮鞋,稀疏的头发披散开,深蓝色大衣给了鲁一种庄重感,使她看上去像去拜见罗马市长。而我和团员们则穿着随意的轻便装,运动鞋,背着旅行小包,仿佛随时准备出发去郊游,去游览。两天前她要求大家西装革履打领带去参观罗马大学,我当时说没有这个必要,“我们又不是拜见英国女王或去意大利总统,他们需要打领带吗?”她依然持有十九和二十世纪的观念或以前在机关上班时的正统观念,坚持正规的服饰代表着“层次”,能够受到敬重,在她看来领带比一个人的思想和品德教养更为重要。那天,她对我们随意的衣着无话可言,我们能够赶上舞台面对观众就已经了不得了,至于身上是否穿着戏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在罗马大学众多的办公教学楼中,我总算找到邮件上写的联系人:植物系一位马切罗先生。当我推开办公室的门说找马切罗先生时,最里面一张办桌的一位中年男子抬起那清瘦的脸,惊讶的眼神好似看到一位不速之客,得知我们是按约来参观的中国团后,他的脸不仅没有露出一丝笑容,反而眉头皱了一下,那神情显示出一种打搅。他深思一下,对我轻声说了一句 “你们搞错了,不是应该来这里的,应该去罗马大学植物园,(城的另一头了)”。

“对不起,邮件上没有任何地址,我们只能找到罗马大学总部“,他从办公桌后来走了出来,他下身穿一条灰白牛仔裤,上身一件旧薄毛衣,衣着跟中国团员一样随意。出了办公室他不拘言笑地对着大家自我介绍了一下,“我是负责罗马大学所有博物馆的主任”。停一下说,现在去城的另一头显然太晚,你们就先参观大学古典艺术博物馆,没有一句多余的虚情假意废话。

罗马古典艺术馆于 1892 年由意大利第一位考古学和艺术史教授创建,罗马大学博物馆综合体的一部分,收藏了约一千二百件石膏雕塑模型,大量地复制了世界各地博物馆现存的希腊雕塑,全面地展示了希腊雕塑的发展史;这些模型在欧洲(尤其是德国)已成为不可缺的教学和研究工具。

一进博物馆进门,是巨大的著名的古希腊雕像萨摩斯岛的库罗斯雕像石膏模型(约公元前 570 年)。库罗斯(kouros)在希腊语中是男孩和年轻人的意思,雕塑或其他形式来塑造一种完美的理念,通过艺术作品的视觉效应使一种价值观在社会成员中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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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古典艺术博物馆女馆长陪同下,随着她的解释,我们在如林般的一个个古希腊雕塑石膏像前畅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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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的贝里尼牧神 (Barberini Faun)石膏模型。他随意地摊开裸体的身体躺着,他是希腊化雕塑中最具色情意味的牧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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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5世纪希腊最著名的米隆《掷铁饼者》,最完美的人体造型和瞬间动态,现在仅存有罗马时期的一些大理石复制品雕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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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我们还看到最具有标志性的作品之一,《拉奥孔和他的儿子们》,企图拯救特洛伊城的祭师拉奥孔的肌肉和面部和头发传递一种紧张,恐惧和痛苦,他身体青筋突出,张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眼睛睁得大大的试图摆脱蛇致命的拥抱,在拉奥孔旁边,他的两个儿子也被蛇缠住。这组雕塑在西方艺术中被称为完美表达出人类痛苦典型标志(不过此时的痛苦与耶稣受难的痛苦不同,它所展示的苦难并没有提供救赎的力量或回报。

《拉奥孔和他的儿子们》,公元一世纪古罗马大理石雕塑的杰作。1506年在罗马被挖掘出来,现存于梵蒂冈博物馆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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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内有文学和哲学系的大教室,走廊里学生们在这些雕塑之中学习,思考,他们整日浸泡于古希腊视觉艺术美之中,我想即使是最迟钝的人也会培养出艺术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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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床,拉开窗帘打开窗子,一股清凉的空气夹杂着树枝气味径自闯入房间,窗外的秋叶在晨光中发出耀眼的橘黄,远处天蓝色游泳池锁定的一汪池水的宁静,窗外的美景带给我一种喜悦。这个星期我的工作已经比较轻松了,远没有开始时作为”导游“的焦虑和压力,除了带团员去罗马古绘画雕塑修复所,罗马大学参观等公务活动外下午基本上是自由活动。团中一部分人轻松自如地游荡于罗马西班牙广场附近一条条街巷中的时装,鞋,化妆品商店,一些团员做最后的采购,他们似乎人人都购买小红书上提到的L'erbolario蕾丽欧,此产品被小红书授予意大利国民级的护肤品牌(在意大利民众不知道的情况下),介绍说是纯植物配方,温和。在小红书的鼓吹下,最后的几天,有几个男团员几乎清空了一个草药店。

一天下午,我陪几个人参观了罗马卡比托利欧博物,自然有余博士,还有几乎喜欢跟在余先生后面有点附庸风雅的小黄。在罗马的自由时间内,其他年轻女人都去逛各种时装店时她则像个男孩似跟着余先生奔波于大小教堂,只要余先生谈到一个博物馆或艺术长廊的名称,她马上就囔囔一定要去看,急着要在网络预订Villa Borghese艺术博物馆的门票,对艺术的热情和虔诚似乎远胜于一位学绘画或雕塑的艺术系学生或艺术评论家。其实,如果在国内没有学习和了解一些西方艺术作品,第一次来欧洲,参观一两座博物馆和教堂内艺术品就已经非常多了,如果能够了解和消化其中参观的一些重要艺术作品,学会去欣赏它就很有收获了,否则如同像坐着公交车看墙上的壁画,仅做个视觉扫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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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走上宽大的石阶梯,进入一个宏大华丽的长方型大厅,四面墙壁画有巨幅壁画,一面大玻璃窗对着外面米开朗基罗广场,厅内有两座对着的教皇雕塑,陈先生一进去,好像他早已来过似的,马上对我说 这肯定是教皇以前住的宫殿

这位陈先生也戴着一副眼镜,看上也像博士,与总是闷不吭声的余博士相反,他喜欢表现出一副无所不知的样子。在古画修复所内,他站在我身边很认真地听,听完之后他就说 “我知道,就是这样的,我们在国内也是这样搞“。好多次我都听他这么说。一次我们路过一个正在维修保养的喷泉,那一段时间时候罗马到处在搞维护因为2025年的元月份开始25年一次基督教千禧年,在天主教会中,禧年是赦免罪孽、和解、皈依和圣礼忏悔的一年。将会有来自世界各地的天主教徒集聚于罗马,因此,罗马市政府投入大量的物力和人力为罗马整容,把那些几个世纪以来一直站在天空下遭受风吹雨打烈日暴晒的可怜的河神,海神,酒神,女神白马等身上的尘埃污垢清刷掉。有三个女人在清理喷泉池,团员们不是搞文化遗产保护的吗?自然可以随便了解一下这些罗马人是如何对这几个世纪的遗产做保护的。于是我们几人停下脚步看这些人如何操作,其他人默默地看着,陈先生则像个修复专家很有权威地说“我知道他们如何清理,用纯净水刷洗,全世界都一样的”,我马上用意大利语问那几位维护人员,一位女的非常耐心地跟我解释说用流沙,非常细的流沙加普通的水去钙质“。我把这话翻译给张先生听,他马上又说是的,我正想说用沙子呢,我们那里也是这样做的”。

此时,我当然不会去听陈先生的话,拿出手机查阅意大利文对这个大厅和建筑的维基说明:建于中世纪,供罗马地方法官使用,这两座教皇雕像只是为了呈现教皇在罗马的权力和地位,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欧盟第一次罗马协议就在这间大厅里签订的(那就是最早的欧盟前身了)。陈先生的话完全错了,后来我去告诉他,他却不以为然地“哼”了一声,无所谓这栋建筑或这个大厅过去历史,这也是可以理解的,即使今天了解了,过一年他可能就忘光了,最重要的是他此时欣赏到这栋建筑的内外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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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皇雕塑像和十六世纪风格主义画家朱塞佩.切萨里的壁画,他也是著名画家卡拉瓦乔的老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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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物馆里太多太多的雕塑,只能走马观花看看,但有一座雕塑特别值得提一提,《垂死的高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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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垂死的高卢人》或《垂死的凯尔特人》上面背面,下面为正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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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卢人面孔特写

罗马历史学家曾说凯尔特人赤身裸体作战,希腊历史学家也说”我们的敌人赤身裸体地战斗,他们的长发、凶狠的眼神、碰撞的手臂会给我们带来什么伤害呢?这些不过只是野蛮人自夸的象征“。这座具有英雄般的大理石裸体和他悲怆的脸,在 17 /18 世纪的英国受教育阶层中引起了极大兴趣和备受敬仰,当那些贵族年轻和有钱新型资产阶级子女来意大利进行文化之旅时,这座雕塑是必看的”景点“之一。拜伦也曾来参观过,他在他的诗歌《哈罗德公子的朝圣》中纪念了这座雕像

他下垂的头正在逐渐低沉,
最后一滴血,慢慢地从红色伤口中,一滴一滴沉重地坠落。

这座雕塑曾被有钱的王公贵族复制,无钱的人购买微型复制品。这位垂死的,永恒的高卢人于2012年旅行美国,在美国华盛顿展出。

傍晚我们几个人站在博物馆的阳台上看着天空最后一丝瞬间即逝的玫瑰色彩,下面是古罗马遗迹,我们都沉浸于远久的历史中,怀古幽思,看着眼前耸立着白色神庙石柱,壮丽的凯旋门,这些曾是凯撒和罗马盛世的见证者,它们在我们出生之前已经耸立于世二千年,我们死后它们依然会存在,而我们则成为地下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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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的上午我们去参观了罗马大学的植物园,参观完后我们乘交通车去中心火车站吃中餐。

72路双节车厢内挤满了乘客,我与陈先生挤在前门附近,其中一个在后门附近,其余的人及鲁女士在车厢中部。在威尼斯广场停车站,忽然上来了三个穿着蓝色制服的查票员,两男一女, 一上车就就冲着中国人叫喊il biglietto(车票),中国乘客是被人出卖?被人告密?他们把我们手上的车票拿去,一边喊叫到passaporto,这声音和气势如同战争年代法西斯的黑衣队严厉检查人们的证件,检查抵抗分子或犹太人,他们不断地重复着,叫喊着“passaporto”,这声音传入他们的耳际,带着一种政权的威胁,被恐吓的中国乘客还不知罪在何处时都不由自主地拿出他们护照的复印件。车厢坐着的意大利乘客观察这一幕,有人不满地说

“他们不知道,他们是外国人,手上还有票呢”。

上车时我发给每人一张车票,只是没有对他们再次强调一遍上车后要在一个小机器里打票,他们已在罗马游走十来天,好像是半个罗马人了,那时在我看来上车打票几乎是不言而喻的事理了。而且每次乘车都没有人查票,大家以为打不打票都不太所谓,轻视了这一点。

我一上车就走到前门的附近在一架小机器上把刷了一下,好像刷卡消费时它“比”地叫了一声,陈先生跟着我重复了做了这个的动作。事后才知道那不是打票机,而是刷卡机。我想起了刚上车时,一个意大利女的手上拿着票,在抱怨搞不清楚在那里打票,她也以为那就是打票机,后来有人告诉她什么,她挤到后门又挤回前门时开始抱怨什么,我有点心不在焉,没有在意她的话,带十四位团员挤公共汽车不是件轻松的事,总是担心有人没有挤上车,担心有人被偷。有人该下没有下。

车子把中国乘客拖到终点站,查票员要求每人支付55欧的罚款。鲁女士把意大利语翻译给他们听,他们从最初的害怕转为转为愤怒,把鲁围起来像斗地主一样开始攻击她,短发小黄指着鲁尖声叫道

“我才不付钱,都是你的错,搞得我们团连个车都没有”,

一头长发的莘更是对鲁气势汹汹,手都快指到鲁的鼻子上了。这么多天积聚的不满终于爆发出来,“真是让我们丢脸,你来支付这个罚款,一直叫你给我们团配个车你不给我们配,还骗我们说车不能去市中心,周日那天送我们去超市购物的那辆中巴后来把几个团员送到罗马老城中心西班牙广场的阶梯下呢”。

我并不在那个斗地主的现场,在汽车停靠博物馆站时,查票员忙于收取中间一群人的证件时,我叫了一声“下车”后门边的三个人跟我一起提前下了车。

这场景是鲁后来气恼对我描述的,“他们像斗地主一样围攻我,,,,十三点恨不能说客车都可以开到西班牙广场的阶梯上去了”。

意大利工作人员听不懂汉语,但从团员们对鲁粗暴的态度似乎明白什么,马上对着他们说“Dovreste pagarvi voi, cosi potete  imparare a prendere l'autobus in Italia”(应该是你们自己交钱,这样才学能学会如何在意大利乘公汽)。

鲁担心事态扩大,怕他们不交罚款被带到警察局,被意大利文化部知道,她头一次显出谦卑的神情对团员说“我目前不能替你们支付罚款,你们自己先支付,等一会我再还给你们”。

半个小时后全体团员在火车站附近的华味君中餐馆碰头。他们坐在餐馆外面街道边的两排餐桌子边,情绪依然激动和气愤,头顶上罗马温暖的阳光和四周漂亮的建筑也无法安抚他们。鲁为了避开愤怒的人群赶紧溜到餐馆内赶紧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把我叫了过去。刚坐定她就从包里拿出一沓五十殴面值的钞票。第一次她如此利索地掏钱给团员,以前她每次拿钱出来报销团员日常生活吃行开支或偶尔支付一两次的司机费用都像割掉她身上的一块肉一样让她痛苦。

“你赶紧把这钱给了他们”

她连团员的面都不敢见了。那个样子也着实让人可怜,我拿起钱走到餐馆外面,好像发奖金发给每人55欧,希望以此平息团员们的怒火。当晚鲁立即把罚款的事告诉国内的外事局,第二天早上她已没有了昨天的内疚和乖巧,又重新获得一种自信,她对我说 “可能他们说我恶人先告状”,(她多少还意识到这点),她对外事局傅总激烈地批评这个团的团员缺乏基本的素质,出国前没有培训。

“我们应该提醒他们打票的。”我说了一句。

“你真是个傻瓜,我们有什么错,我们把票都给了他们,不打卡是他们的错。”

十几天后,她告诉我,这笔罚款从归还国内旅行社最初垫付的酒店住宿费用中扣出。

30号上午很早我们来陪团员们来到机场,协助他们退税和换登记牌,陪他们最后一个进入安检口。

全部结束后,我俩转身朝机场大门走去,鲁有点怅然失落地说“没有一个人邀请我去汉州游玩,就是虚情假意都没有说一声”,停顿一下,她又有点高兴地说“噢,那个博士到对我客气说了几句欢迎去汉州的话”,

前一天她请全体团员吃冰淇淋,她也还是想跟团员搞好关系,给他们留下一个好的印象。“可能他们不喜欢我,这个团的团长不作为,如果我不坏一点这个团就做不下去了”。她为自己解脱这么说,她说的“坏”是一种什么坏?她认为的对他们严格要求?什么样的严格要求?

一天下午应外事局傅局的意思,让她解释一下如何使用团员们的经费,对团员有个交代,可团长阻止了,“好不容易我把团员们不满平息下去,你再不要挑起冲突和战争,反正我们也要走了。”

回到酒店,再也不见任何中国团员身影,我才真正意识到他们离开意大利回中国去了,酒店似乎忽然变得空荡寂静。这二十天来,我们和这个团的命运紧紧相连,一起乘地铁和火车,一起穿行于罗马和佛罗伦萨的街巷,参观罗马别墅和教堂,博物馆,我们之间有过摩擦,冲突,也有一起欣赏罗马和佛罗伦萨的艺术和文化遗产的美好和快乐。

我在酒店等一位认识的朋友,20天因为专心工作无法约她见一面。鲁找酒店要了账单,又亲自去看看房间,仍然作下次带团准备。我们分手时,她对我说“我要回去好好地休息一阵子,这段时间我都累垮了,腿子走路都没了劲”。我感觉到她的疲惫,在佛罗伦萨的街道上,鲁常常挽着我的手臂,把我当作她的导游和拐棍,上了年纪的人经不起这样折腾与我告别后,她转身离去,拖曳着有点沉重的脚一步步走向大门等出租,我看她走到阳光下,衰老的身子后跟随着她那久经岁月的身影,她的光辉和谎言。看到她衰老的背影我觉得她又十分可怜,忽然想到古希腊一句宿命论哲理,人的悲剧和喜剧在你出生时已经写好。鲁就像希腊神话故事中的西西佛斯,一个被神判决无休止劳动的人,他用尽全力把大石推上陡峭的高山,大石快要到山顶时,就会从其手中滑脱,他又得重新推回去,每日反复做着无止境的劳动。鲁要不停地带团,四处奔波,不论年纪多大,工作是她的拯救也成为她的不幸。她不去享受应该享受的退休生活,这不是她的选择,而是命运对残酷地判决,逃脱不了的命,就像冥界的西西弗斯一样,而她只要活着,就要不停的劳动,无法停止。

可悲可怜可怕的命运,纵然一个人拥有万贯财富,如无享福的命也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