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天一览楼》08章 (3.3 ) 危难遇红颜 (下)

作者:崔哥_cuig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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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章 全面抗 崔家人沛流离(3.3) 危难遇红颜()

他不知睡着了有多久,忽然被一阵噪杂声惊醒。仔细听,是屋外传来人的喊叫声。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正好是夜里一点钟,不该如此热闹啊?再一听,坏了!遇到打劫的了。哎呀!今天太大意了!就不该住在这种小旅馆里。现在怎么办?

说时迟那时快,不容他多想,房门就被踹开了。呼啦啦闯进几条大汉,为首的一个握着一把德国造毛瑟手枪,黑洞洞的枪口直接就抵在他的脑门上。颜淑贞也醒了,坐起身,愣在那里。

崔叔仙强行让自己镇静下来,看看来人,看看吓傻的颜小姐,又看看枕头,那下面藏着他的钱包和手枪,但枪里只有五粒子弹,现在站在屋内的强人,至少有五个,不知外面是否还有望风的,打起来,胜算不大。他便开口道:“各位朋友,有话好说,有话好说。这枪不是闹着玩的,别走火了。”他想先稳住对方,再想办法。

“少说废话,把钱交出来。”大汉凶神恶煞,但听口音,他们并不是当地人,而且是为了钱财而来。不要命就好办,崔叔仙心里有了一点底。

他慢慢地提起双手,抱拳在胸前施礼,微笑着说:“各位好汉朋友,听口音,你们也是北边来的。生逢乱世,不得已捞点外快,我能理解,也愿意尽力相帮。不过我们能不能不要动刀枪,不要见血,好言商量,好不好?”

大汉冷笑一声,问:“你说的好言商量是怎么个商量法?

崔叔仙说:“我们这么办可好?我把所有的钱都给你,有法币,还有美金。我保证毫无保留,全拿出来,算我犒劳朋友们。但是也请各位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说说看。”

“钱你们留下,我的人给我留下,不准伤害!”

正说着,一个强人把颜淑贞拎起来,喊着:“二哥!不能留下她,带回去给你做压寨夫人,怎么样?”

瘦小的颜淑贞站在强人之中,瑟瑟发抖,不知所措,眼里流着委屈的泪,看着崔叔仙。

崔叔仙忙对那头目说:“别乱来,我给你们拿钱。”说着慢慢伸手到枕下,拿出钱包,同时,撸下手腕上的金表,一并递过去。那人接过表,打开钱包,取出一沓钱,把空钱包扔回到床上。

“钱还真不少!我就收下了。”大汉把枪插在腰带上,将表和钞票揣进衣袋。

崔叔仙小心问:“钱你收了,我太太···?”

大汉手一挥说:“老子在江湖上行走,向来为的是替天行道,只取不义之财,劫色的勾当从来不做,免得坏我江湖名声。”他指着那个向颜淑贞动手的家伙,接着说:“他是吓唬你的!怕你不肯破财消灾。既然你够意思,我们就不打扰了。后会有期!”说完,他们就要退出房间。

就在这时,最后出门的一个小个子强人,顺手牵羊,从床脚拿起那件皮大衣就走。崔叔仙见状,立刻高声喊道:“哎!朋友,这件大衣还请你给我留下。”

就这一声喊,这伙人又全部折返屋内,那头目斜眼看看崔叔仙说:“还别说,你这人有点意思啊!这么多的钱都给了,一件大衣却舍不得。我说伙计啊!好像你的胆子也太大了。怎么的?不把我们弟兄放在眼里呀?”说着就用手去摸枪把。

崔叔仙拱手说:“在下当然不敢得罪各位朋友,只是这件大衣乃是一位朋友慷慨相赠,你拿走了,我明天不能御寒不说,日后见到朋友不好交代对不对?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人,请你也给我多少留点情面。拜托!”

“哎?不就是一件衣服吗?值得你这么不要命?”说着他接过大衣,翻开看,接着自言自语:“这是什么皮?从来没见过。”

“慢着!”突然一声断喝,强人中一个清瘦的老头,一步跨上前,抢过大衣来到灯下查看。

大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怎么啦,当家的?”

原来这位才是大当家的,只见他查看了整个皮大衣的毛,慢慢抬起头,一脸恐惧地说:“坏了!坏了!这是纯色的紫貂皮大衣,绝世珍品啊!”

大汉更糊涂了:“为啥坏了呢?既然是什么绝世珍品,带走就是了。明天卖到当铺去,不是又发一笔横财吗?”

当家的连忙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说:“老二你有所不知啊,像这样一根杂毛都没有的紫貂大衣,全江湖上下只有两件,一件归东北张少帅所有;另外还有一件,是在,是在 ···。”

大汉着急问:“哎呀!老大,你快说呀!到底在哪儿啊?”

“本来是在上海的杜老板那儿,可听江湖上传闻,杜老板把他的紫貂大衣送给了一个人。”

大汉一听杜老板的名号,马上慌了神,问道:“啊?那杜老板到底送给谁了呢?”

当家的也顾不得回答,立刻转向崔叔仙,挺直腰杆,抬起双手到胸前,两个食指弯曲,其余手指伸直。这手势,是帮中绝密暗号,叫做“三六九”,口中念道:“今朝香堂我来赶。老大何人?”

崔叔仙也做相同手势答:“安清不分远于近。行船过此地。”这句黑话印证自己青帮的身份。

当家的紧接着将自己的两袖向内卷起,抱拳再问:“头顶几个字?”这是在问辈分。

崔叔仙:“头顶十九世,脚踩二十一世,身背二十世。”报出“通”字辈分。接着问:“请问老大烧哪炉香?”

当家的:“头顶二十一炉香,手提二十二炉香,脚踩二十三炉香。”原来是个“觉”字辈。又问:“师爷可有门槛?”这是问师门。

崔叔仙:“不敢占祖师爷灵光。”在说我是摆过香堂的。

当家的:“贵地何地?贵前人帮头上下?”

崔叔仙:“与鄙家师同住上海。子在家不能言父,徒出外不敢言师。鄙家师是江淮泗帮,张师父上锦下湖。”

当家的:“这么说,师爷真的是‘小爷叔’了?”

大汉:“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小爷叔’?”

崔叔仙:“没错,正是鄙人。看来你们也不是‘倥子’,我就明说吧,这件大衣确实是杜老板的馈赠,你看能不能给我留下呀?”

大汉还在愣神,不知该说什么。旁边当家的再也顾不得颜面了,冲着大汉喊道:“老二,闯祸啦!闯大祸啦!今天这事儿,按着帮规,可是‘三刀六洞’的死罪呀!还不跪下?求‘小爷叔’饶一条小命吧。”

大汉一听,“扑通”跪在地板上,赶紧将刚才抢的手表和钞票全掏出来,双手举起说:“小辈有眼无珠,冲撞了你老人家。小辈该死,求您老高抬贵手,收下这些,就当我们今天没来过这儿。”见崔叔仙半天没接,他赶紧起身,把表和钱放回床上。又接着跪在颜淑贞面前说:“刚才实在是惊吓了夫人。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我们这回吧?”

颜淑贞一脸茫然,根本就没法弄清,这一会下地一会上天的都是怎么一回事。再看看那个顺手拿大衣的家伙,把大衣接过来,正悄声挪步,轻轻把大衣又放回原处。

崔叔仙把颜淑贞拉到自己身后,从床上拿起那一叠钱,对当家的说:“表我就收下了,明天赶路还用得着。这些钱你还拿着,算我请几位朋友喝酒。咱们不打不相识,今天走到一起,也是我们有缘分。今晚的事,我们出了这个门就都不要再提了,就当它没有发生过,我们后会有期!”

大汉:“使不得,使不得!我们岂敢让您老破费,理应我们孝敬您才对!”

崔叔仙:“哪里话,就当交个朋友。再说,现在兵荒马乱的,大家都不容易,我身边就这几个小钱,帮不了多大的忙,你尽管收下就是。日后要是能再见面,我再好好犒劳大家。”

大汉回头看看大当家的。当家的说:“师爷的话不可违,咱只有先拿着了。今天师爷能饶我们不死,还赏了我们,还不赶快谢恩?”说完深鞠一躬。

大汉赶紧跟着鞠躬行礼,然后带着他的人退出了房间。

崔叔仙立刻用房间里的桌子把门顶上,回身走到床边,从枕头底下抽出手枪,拿在手中,一抬头,看到颜淑贞此时正坐在床边,仍旧浑身颤抖。他不免心生爱怜,走过去,用左手抚在她的肩上,说:“不要紧的,别怕!他们不会再来了。”

颜淑贞猛地站起来,扑到他的怀中,无声地抽泣。

他用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说:“都怪我今天考虑不周。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安全地送到重庆的。”

不说还罢,一听这话她哭得更很了,哇哇地哭,止不住。他一看这是真的伤了心,和刚才的惊吓好像没多大关系。

“淑贞呐!怎么啦?有什么委屈的事,告诉我,我一定帮你。”

她仰起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真的愿意帮我吗?”

“当然愿意!你说吧,要我做什么?再难我都会尽力而为。”

“在我看是一点也不难,在你也难也不难,就看你怎么想了。”

“那你倒是说呀!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还看不出来吗?我就是不想离开你!求你不要叫我离开,就让我跟你在一起好吗?叔仙。”她急切地注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那里马上得到一个答案。

“哎!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我当然是明白一点你的心意的。可是,你是这样年青,名气还这么响,而我是有家室的人。假如我什么都不管不顾,让你跟我在一起,那不是太对你不起,太过委屈你吗?”

颜淑贞听了他的这番话,似乎找到一线希望,问道:“你是说你愿意?只是怕我委屈是吗?那我告诉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别的我都不在乎,也一点都不会觉得委屈。”

崔叔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扶颜淑贞到床前,说:“我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刚受到惊吓,现在先别想得太多。来!躺下再休息片刻,等到时候,我叫醒你。”

颜淑贞自知,不可能立刻就得到他肯定的一个答复,只好一边垂泪,一边躺下,但她还是拉着他的手不放,他便坐在床边,说:“睡吧!”

她依偎着这个让她无比倾心的男人,慢慢进入了梦乡。他抽出手,替她盖上毯子,再认真地看着她沉睡中的面容,虽留着泪痕,但一脸安详,嘴角动了动,好像生出一丝笑意。

他心中很明白,这样一位好女人,自己当然喜欢。可这一步要是跨出去,就没法收回来了,而随之而来的将会是多大的风浪,以及这个风浪会对自己的家庭造成什么样的打击,并不难以预料。可是他又怎么能忍心拒绝这样一位对自己有情、有义、又有恩的娇小女人呢?

该怎么办呢?唉!他真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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