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为女儿做点什么(童话集代后记) 冯知明

作者:石头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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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站在父亲面前,仰着头吐词不清地说“老爸讲”,手里绘本举得高高的

我相信听故事也需要一种天分。我的女儿是那种把听故事当作饱肚子的主儿。

还是蹒跚学步的时候,女儿总会提着一本《安徒生的童话》。那是一本彩色连环画,一个页面上有四五幅画和一些简短的文字,走到我身边时,她摆出一脸讨好的面孔,她的吐词不甚清晰,但“老爸讲”这三个字却说得简洁有力。有时为了逗她,我会装聋作哑让她叫个不停;有时因为一些烦心事懒得给她讲,她便会缠着我哼哼唧唧讨要。一个故事讲上许多遍,她毫不厌烦地让我不断重复。我还记得讲许多故事时,为了添加一点情趣,我有意设置了许多象声词,为的是让女儿同我一块应和。她果真乐此不疲,使一个简短的故事变得生动起来。她对故事的珍爱,鲜明地表现在行为上,多少玩具被她撕扯得零零碎碎,唯有这本书却完好无损。

她从一岁多起,一直让我不停地讲故事,先给她讲书上的故事,然后讲记忆中的故事,再拿身边熟悉的人编一些故事。她白天缠着我讲,晚上缠着我讲,早上醒来时还要缠着我。我真纳闷,她那点小脑袋好像总填不满。她对故事的记忆力非常惊人,听过之后可以完整地复述。上幼儿园时,在欧洲待了半年,随身携带的六盒《安徒生的童话》磁带可以绘声绘色原原本本背诵出来。

上小学一年级后,女儿拿着注音的书本连蒙带猜地向小伙伴兜售她的故事。某天,她被一本厚厚的《新华字典》所吸引,便慢慢地借助阅读工具。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完全撇开了我,在床上、饭桌上、厕所里,甚至在洗脚时,都聚精会神地阅读自己喜爱的故事书。这时的我成了她的故事书的供应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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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版社寄来的样书堆在桌上,女儿好奇地翻看印有自己故事的书籍

这些年来,我东跑西颠,家分几地,我为女儿做得很少,她却给予我的很多。还是在她读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我便以她为原型写了《都市童话》,这篇儿童小说放到网上就被一家杂志选中,被一家出版社结集出版,不久还被南京一家儿童刊物选中,在小女留学之初,还给她开了一个专栏,她就是著名的儿童作家章红先生。幼年的小女特别喜欢养些小动物,在某个夏夜的凌晨,我回到家里,在昏暗的夜幕下,她便让我抚摸那些探头探脑的桑叶里的蚕儿们。我告诉她,我们院子里有个叔叔家的女儿得了血癌,女儿天真地说,就让她年年不断地养蚕吧,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拧住死神的手。她的爱心促成了我写《怀抱蝴蝶梦的蚕》。

妻子去中国驻德国大使馆工作,女儿去柏林读中学,在一个新的环境里,因为语言的缘故女儿一下很难适应。她在信中告诉我,她随手带去的一本《今古传奇·故事版》已经翻烂了,可以把每一篇故事背下来,希望我给她寄一些杂志。妻子认为女儿必须很快地过德语关,要集中精力学习语言,一直不予通融。我经不起女儿的软磨硬泡,只好以她生日礼物的名义寄给她,这些刊物寄了近两个月却迟迟未到。

我几乎每天都给女儿发伊妹儿,写信的时候,会把我看到的或喜欢的故事讲述给她,一如对待婴幼儿时期的女儿。《骑大象飞翔》其故事元素是一个来自越南的民间传说,我讲时,便打上了自己的烙印。而《兔子的作业》则是根据一个微小的网络笑话改编而成。讲着讲着也一如过去的我,心想改编别人的故事,倒不如自己编吧。这样,便写成了《“骄傲小白”芦花花成名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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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在笔记本上写下《“骄傲小白” 芦花花成名之旅》的故事大纲

有人说,写作的最高境界是写自己喜欢写的东西。在我成长的时代,除了一些流传在乡村的民间传说外,很难听到经典的童话,也许正因为这样导致了我对童话的迷恋。当女儿需要童话滋润的时候,我几乎在恶补被幼年遗失的这一课。童话是一种简洁的文本,已逾不惑的我,却时常用童话来关照现实生活,感到童话里蕴含着深刻的哲理。现实生活常常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女儿给我制造一个童话世界,我便走了进去,这也是我迷恋童话的另一个原因。

现在,女儿拿起了她的彩笔,展示着自己的世界。与其说是受了我的影响,不如说是一脉相承。我总喜欢和朋友、熟人谈起女儿。也许是满脸的幸福感动了他们,他们便由衷地称赞我是一个好父亲。每到这时,我便直率地告诉他们,我可不敢承受这样的赞美,妻子才配得上。但我与她血肉相连,俯首沉思,有一种精神的东西紧紧地把我们连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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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趴在书桌前用彩笔绘画,纸上是色彩鲜艳的奇幻世界

2004年5月22日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