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敬“光辉”!拖延文化才是印度的真正敌人

作者:三把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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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者注:此文刊登于印度The Print新闻网站,作者回顾了造成印度空军目前尴尬现状的历史原因,也对印度的体制、文化问题进行了反思。本文仅代表原作者的观点。

迪拜航展上“光辉”(Tejas)战机不幸坠毁、飞行员殉职的事件令人痛心。印度空军(IAF)实力雄厚、荣誉感强烈且专业性极强,不会因此一蹶不振。然而,对于印度政策制定者而言,此刻正是反思的契机:考虑到印度空军的实际需求,他们过去和现在是否完全公平地对待了这支军队?或者说,在对空军提出要求的同时,他们所寻求的妥协与“调整”是否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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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我们也需冷静下来提醒自己:飞行员是极其坚韧的群体,而印度空军的飞行员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因为在全球范围内,他们都是少数几个长期处于战备状态的精英力量。

这并非意味着印度陆军和海军在和平时期就能安享长时段的稳定期。印度空军之所以值得特别关注,原因有三:

其一,根据莫迪政府“任何恐怖行为皆为战争行为,必须立即报复”的原则,空军在大多数局势升级或惩戒行动中都是首当其冲的响应力量;

其二,在三大军种中,空军是唯一几乎完全由军官执行作战任务的部队,他们构成了一个规模小、联系紧密的群体;

其三,空军是三大军种中对技术依赖度最高的。

需要再次说明的是,尽管我们理解军种间的竞争,但也必须承认技术对另外两大军种同样至关重要。只是在空军中,作战装备本身以及地面引导、控制和防护设备,都搭载着日新月异的电子技术,技术密集度远超其他军种。

印度空军还面临着第四个挑战:与陆军和海军不同(后两者有时可以通过数量弥补局部技术差距),空军的回旋余地更小。此外,由于作战航空资产的资本成本低于海军装备,巴基斯坦更容易跟上甚至在部分领域实现反超——尤其是其装备专为短时间空战冲突量身定制,且总能得到中国的支持。

自20世纪50年代中期美国开始向巴基斯坦空军(PAF)提供最先进战机以来,印度空军在多数时候都被迫处于“追赶者”的位置。1965年,印度空军不得不与巴空军具有超音速和导弹优势的F-104交锋;到1971年,印度与苏联深化关系实现了军力平衡,而巴基斯坦在70年代仍处于恢复期。

1984年,局势发生重大转变——苏联入侵阿富汗五年后,美国向巴基斯坦赠送了首批F-16战机。不过,本文并非要重构次大陆七十年制空权竞赛的历史,而是聚焦印度在这一领域面临的关键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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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辉”战机便是这些困境的产物之一,且算得上是一个相当不错的成果。这款战机性能出色、价格合理、基本实现国产化,安全记录也堪称亮眼——自首次试飞以来的24年间仅发生过两起坠毁事故。

但问题在于:截至2025年,这是否已是我们能拿出的最佳水平?它是否仍在追赶竞争对手?我们本可以更早实现这一目标吗?要知道,2015年马诺哈尔・帕里卡尔担任国防部长时,曾力劝原本不情愿的印度空军接受“光辉”Mark1A,当时承诺2022年开始交付;而如今,若能在2027年初实现首个中队全面战备,就已算得上幸运。五年的拖延,背后付出的是战术与战略层面的双重代价。

与此同时,巴基斯坦已推出“枭龙”(JF-17)战机的多个改进型号,尽管其本土国产化率仅为57%(并未宣称更高)。该战机是巴基斯坦航空综合体(PAC)与中国航空工业集团公司(成飞)的联合研发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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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几个月,“光辉”Mk1A的列装或许能填补部分差距,但印度斯坦航空有限公司(HAL)在整合国产电子战系统与以色列埃尔比特雷达、导弹系统及其他技术时遭遇的困难,进一步加剧了交付延迟——而对手并不会停滞不前。由于这些问题多为软件层面的故障,印度斯坦航空也无法再以通用电气(GE)发动机交付延迟为由找借口。

再次强调:拥有自主研发的战机固然是好事,但如果长期陷入“追赶”的被动局面,对我们自身毫无益处——这正是我们所探讨的诸多空中力量困境的核心所在。

20世纪50年代末,当巴基斯坦获得首批F-86“佩刀”战机时,贾瓦哈拉尔・尼赫鲁政府开始寻求替代方案。当时印度与苏联的联系尚未建立,对“真正不结盟”的坚持虽令人振奋,却也导致军队(尤其是空军)陷入“自我限制”的困境。印度空军的首批战机——英国的“吸血鬼”和法国的“飓风”——1953年列装时就已过时;随后引进的英国“猎人”(Hunters)和“蚊蚋”(Gnat)战机,其实是英国皇家空军淘汰的机型,仅能作为权宜之计,与配备导弹、具备夜间作战能力的“佩刀”和“星战士”战机之间的差距依然存在。

预见到这一问题后,尼赫鲁在20世纪50年代中期决定自主研发超音速喷气式战斗机。他邀请到了德国设计师库尔特・坦克(Kurt Tank)——二战期间德国福克-沃尔夫公司FW-190战机的设计者,该机型累计生产超过2万架,是纳粹德国空军最成功的战机之一。由于坦克并非纳粹分子,他在国际上备受青睐:最初受雇于阿根廷,但在胡安・庇隆政权倒台后失业。尼赫鲁将他请到印度,担任马德拉斯理工学院院长。坦克迅速组建了一支印度工程师团队,其中就包括一位名叫阿卜杜勒・卡拉姆(APJAbdul Kalam)的年轻人。

这款被命名为HF-24“风神”(Marut)的战机设计出色,但关键问题在于发动机:坦克后来离职,印度虽坚持推进项目,却始终未能实现超音速突破——搭载两台为单引擎“蚊蚋”战机生产的“奥菲斯”(Orpheus)发动机后,其最大速度仅能达到0.93马赫。与埃及联合研发发动机的项目也以失败告终。但在“战机民族主义”的强烈驱动下,印度仍生产了147架“风神”,其中28架坠毁,1985年该机型全面退役时,印度空军中无人为之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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类似的犹豫不决也困扰着“光辉”战机的研发:1983年,政府首次批准了当时名为“轻型战斗机(LCA)”的项目。时任国防研究与发展组织(DRDO)负责人、杰出冶金学家V・S・阿鲁纳恰拉姆(时年40多岁)曾以自嘲的口吻说:“就叫它‘阿鲁纳恰拉姆的最后机会’吧。”他与一批优秀的航空科学家组建了强大的团队,很快完成了设计方案。

然而,这款后来被阿塔尔・比哈里・瓦杰帕伊命名为“光辉”的战机,又花了18年才实现首次试飞;首次作战许可(IOC)的获批再耗时12年,全面作战许可(FOC)的获得又过去了6年——拖延的故事仍在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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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印度空中力量七十年来在技术竞赛中苦苦追赶的简短而令人遗憾的历程。近来,印度空军作为“客户”的合理急躁,或是对引进新型外国战机的需求,在社交媒体上遭到了猛烈抨击。有人称,除非印度空军愿意接受性能比理想状态“低10%-15%”的装备,否则国产技术无法进步;任何要求加快填补差距的人,都被斥为“崇洋媚外者”(Import Bahadur)。遗憾的是,军队素来被要求保持沉默,难以有效为自身发声——否则他们会告诉你:在战场上,没有人会因为你处于追赶状态而对你“手下留情”。

图片迪拜航展上的这场悲剧,以及一位技艺精湛的年轻飞行员的牺牲,为我们提供了反思自身短板与空中力量差距的重要契机。需要明确的是,目前没有证据表明此次坠毁与“光辉”Mark1机型本身存在缺陷有关。但如果这起事件能让我们警醒于自身敷衍拖沓的作风,并推动实质性变革,那么这位飞行员的牺牲,将为印度带来至关重要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