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于光远恶斗钱学森始末

作者:亦明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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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于光远恶斗钱学森始末

Yu Guangyuan, the Godfather of Scicult, Part VIII:

Yu's Decades-long Bloody Fight against the Paranormal and Dr. Qian Xuesen

 

 

【提要】

 

据龚育之说,于光远“退下来以后”那三十年是他“更富于成果的时期。”实际上,于光远晚年的“成果”就是“反对伪科学”,它又与于光远的“退下来”有着密切的因果关系。本文详细梳理、剖析了于光远的“反伪”历史、“反伪”理论、“反伪”活动,尤其是他与私敌、死敌钱学森的恩恩怨怨、勾心斗角,证明于光远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基于自己的信念、出于个人因素。不仅如此,本文还证明,于光远的信念既不“唯物”、也不“科学”,而是唯心的、反科学的、伪科学的“唯理论”,即坐在书斋中闭着眼睛搞“哲学评论”。本文还揭示了于光远的打手如陈祖甲、邓伟志、申振钰、方舟子助纣为虐、为虎作伥的丑恶历史。

 

 

【细目】

 

 

一、“反伪斗士”的由来

 

1、“反伪历史”

2、“科学精神”

3、“光辉业绩”

 

二、于钱之争之由来

 

1、神神秘秘鬼吹灯

2、星星点点火燎原

 

1)伪造历史

2)还原历史真相

 

3、洋洋洒洒祸出口

4、恩恩怨怨几十年

 

三、哲学家“指导”科学家

 

1、真真假假的“事实陈述”

2、忽忽悠悠的“科学分析”

 

1)科学哲学

2)科学知识

 

3、奇奇怪怪的“辨伪方法”

 

1)片面的事实,扭曲的逻辑

2)无耻的理论,卑鄙的方法

 

4、浑浑噩噩的“独到老眼”

5、神神叨叨的“致命武器”

 

1)列宁在1908

2)恩格斯在1878

3)于光远在一百年后

4)两代教主的秘密

 

四、革“伪科学”的命

 

1、幕后小动作

 

1)后发制人

2)隔山打炮

3)敲山震虎

4)网罗党羽

5)心中有数

 

2、组织起来

 

1)私设公堂

2)私招衙役

 

A、文革余孽

B、同性相吸

C、同气相求

 

3)亲兵反水

4)登堂入室

 

3、于氏“异端裁判所”

 

1)“最高指示”

2)“科学实验”

3)“江湖术士”非法行医

4)“伪科学”大战“真骗子”

 

五、政治角斗

 

1、张将军攻城略地

2、钱博士直捣黄龙

3、于光远灰头土脸

 

1)“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2)“你算学术第几流”?

 

4、钱学森单刀赴会

5、请来洋枪队

6、推出司马南

7、重拾笔杆子

8、再拜洋大人

9、图穷匕首见

 

1)“亩产万斤”理论,永远的疮疤

2)“五十步笑百步”,还是“百步笑五十步”?

 

 

 

如前所述,在其“学术自传”中,于光远将自己的“主要学术贡献”分为十一项。该文长达两万字,但于光远却只提到“伪科学”一次,它出现在第十项“从中国的现实出发开拓新研究领域”的末尾:

 

“在整个学术生涯中,我开拓了许多新的学科领域,尤其在促进中国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联盟方面、在自然辩证法哲学学派的创立与发展方面、在反伪科学方面等。”【1】

 

与之相比,在这篇“自传”之前,是一篇未署名作者撰写的只有八百余字的《于光远简介》,其中两次提到“伪科学”:

 

“此外,在伪科学甚嚣尘上时,他旗帜鲜明地坚决反对,对制止伪科学的泛滥发挥了重要作用。”(同上。)

 

尽管于光远没有把“反伪”当作自己的“主要学术贡献”,但了解于光远的人都知道,从八十年代初,到2013年去世,于光远的“学术重心”却只有一个,那就是“反伪”。所以,生前就被称为“反伪斗士”【2-3】【4, p.311】的于光远,在死后又被其拥趸扣上了“一位反伪科学的领军人”【5】、“反对伪科学的一面旗帜”【6】这类高帽。而他们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在投其所好,因为于光远生前的最大愿望就是以“反伪专家”——其门徒称他为“大学问家”——的身份战胜“大科学家”钱学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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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一、“反伪斗士”的由来

    一、“反伪斗士”的由来

     

    事实是,从1981年起,于光远就开始与钱学森进行明争暗斗,而他对钱学森的仇恨,很可能到死都没有化解。那么,这看似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人,到底因何结仇呢?答曰:只因一件事,那就是“伪科学”。尽管反伪帮后来把于光远说得神乎其神,好像是“战神”一般,但不容争辩的事实却是,在那场持续了将近二十年的超长持久战中,于光远一直都处于下风,所以他的那个一贯善于察言观色、见风使舵的老部下何祚庥,在1995年之前一直都不肯出面帮他一把,只是在确信“反伪”即将成为“运动”、成为“潮流”之后,他才爬上于光远的战车——“认清时代,认清社会历史发展的动向,做时代的积极的推进者,是何祚庥最最得意的“做人”诀窍。【7】出乎于光远意表的是,在1995年,他眼中的那个“小何”早已不再是吴下阿蒙,而是一个响当当的“何大拿”,他一旦爬上了“反伪”战车,马上就因其“院士”身份而后来居上,风头出尽。很可能与此有关,于光远从那时起就开始摆“反伪专家”的谱:

     

    “反对特异功能的人不少,我是最早、最坚定、最积极者中间的一个。在这方面,海内外我都很有名。搞这种伪科学的人,对我特别看重。也就是他们,前几年送给我这个‘佛眼通’的称号。”【8】

     

    “我对许多知识领域只是一个‘望家’。即便是我被称做为专家的领域,如许多人把我叫做‘经济学家’,我也常常讲,对经济学中的许多领域我也还只是望家。但是在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领域中我认为应该承认自己是专家,我不想在这件事情上搞不符合事实的假谦虚。这是因为我对这方面的问题注意得很早、很久,掌握了大量资料,而且有这样一个观点,对有关的每一件事情都要去知道。……而且我还发现,我不仅知道许许多多的事实,我还进行过深刻的研究,因而我可以毫不谦虚地说我是知之多知之深。”【9

     

    而在1999年中国政府“取缔”法轮功之后,于光远继续给自己打造金身。这是他在自己一手控制的《科学与无神论》杂志创刊号上给自己搭台子唱大戏:

     

    曾昭贵:“于老,人们一般知道您反对伪科学是从二十年前反对‘耳朵认字’等所谓‘特异功能’开始的。当时支持‘耳朵听字’的人很多,甚至有一位大科学家也表示支持。您能在那种情况下认定它是伪科学、并坚决反对,真是不容易。”

     

    于光远:“我想是因为自己特殊的生活、学习和多年工作的经历,使得我对伪科学比较敏感,反对伪科学非常积极、十分坚定。”【10】

     

    接着,于光远滔滔不绝地讲了两、三千字,从他的家教讲起,一直讲到1965年的“钉螺姑娘”。而这段谈话的内容,不久后被他改写成《于光远反对伪科学简历11, pp.234-236、《我本人反对伪科学的简历》12, pp.632-635、和《我反对伪科学七十年》13, pp.1-4。显然是因为这类自吹自擂,当时的中国媒体当真给他扣上了“中国反对伪科学的第一人”这顶桂冠。对此,于光远半推半就道:

     

    “有的报刊说我是中国反对伪科学的第一人,这不对。不能说我是中国反对伪科学的第一人。……不过,在现在还活着的人中,也许我是最早的一个。至于1979年因‘耳朵识字’引起的这场反‘特异功能’和‘伪气功’的斗争,那我则是一名主要的当事人,提出过一系列反对宣传伪科学的意见。”【14】

     

    进入21世纪后,于光远这样炫耀道:

     

    “真实我没有任何特异功能,我只有一通——通晓科学精神,通晓任何伪科学都是有意识的骗人的邪说。我是科学工作者,只懂得坚持科学精神,维护科学尊严,任何伪科学在我这里是通不过去的……。”【15】

     

    问题是,于光远真的是“反伪专家”吗?他所谓的“科学精神”到底是什么东西?他到底都反了哪些“伪”?

     

    1、“反伪历史”

     

    在《科学与无神论》创刊号的那篇专访中,于光远首先将自己的“科学精神”来源归功于自己的家教和学校教育:

     

    “我生于‘五四’前4年。‘五四’时我还是个幼儿,这个运动对我没有直接的影响,但是有间接的影响。说到间接的影响甚至可以追溯到满清末年的维新。我父亲是洋学堂毕业的,我母亲也进过洋学堂,我家敬祖不敬神。我小学和中学时的老师都直接受到‘五四’的影响,在学校里对我进行的不信菩萨、不信神仙、不信命运、世上没有鬼怪妖魔的教育,对我产生了很大的影响。我小时候就受到科学精神和科学知识的教育。”【10】

     

    上面这段话非常好笑,因为中国自孔子之时就有“不语怪力乱神”、“敬鬼神而远之”的传统,它显然和五四运动、洋学堂没有任何关系。按照于光远,他第一次与“伪科学”打交道时,自己不过是一个中学生:

     

    “说起伪科学,我与之打交道快70个年头了。那是在1930-1931年我在上高中的时候,看到一本商务印书馆翻译的J.J.汤姆森写的《科学大纲》。那本书对数、理、化、天、地、生都有很好的介绍,我很喜欢。可是看到最后,这书中竟有一章‘灵学’。我看了觉得很惊讶,又很气愤。大科学家也写这种东西!前面的几章都有理有据,而这最后一章尽是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从那以后,我就知道那些表面上讲是科学的东西中,有一些是不能信的。不过那时还不知道有‘伪科学’这个词。……1939年到延安后,我在翻译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的过程中又看到一篇《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我反对伪科学的认识也越来越深,越来越牢固了。从恩格斯的著作中我还知道了J.J.汤姆森原来就是同克鲁克斯等一起搞伦敦心灵研究会的积极分子,难怪他会在《科学大纲)中写进‘灵学’那一章。也就在这时候,我认识到恩格斯《自然辩证法》讲那些道理是从根本上破除伪科学的基本理论武器。”【10】

     

    类似的内容,于光远生前曾叙述了无数次。目前能够找到的最早的版本出现在1982年1月:

     

    “伦敦心灵研究学会拥有好几位英国著名自然科学家,除了威廉·克鲁克斯之外,还有汤姆逊(J.J.Thomson)〔他所著的《科学大纲》很早就译成中文,其最后一章就是关于心灵研究的〕和上面已经提到的劳奇等人。”【16】

     

    几个月后,于光远又写道:

     

    “‘心灵研究’在本世纪初传入中国,获得‘灵学’这个译名。我认为这个译名很好,因为它表明这种研究不是科学。汤姆逊⑦所著的《科学大纲》很早就翻译成中文出版,其中最后一部分就是‘灵学’。”【17】

     

    注释⑦是:

     

    “汤姆逊(J.J.Thomson)也是一个心灵研究专家。他同克鲁克斯(W.Crooks)、劳奇(Oliver Lodge)等都是英国著名的自然科学家。他们是一八八二年在伦敦成立的‘心灵研究学会’的主要成员。”

     

    1995年,于光远写道:

     

    “对有些领域,我一点不想谦虚地说自己是望家,而肯定自己是专家,肯定真理是在我手中。比如‘对人体特异功能’这种伪科学的宣传,就是这样。在这个领域中我注意了六十年,特别在建国后在党中央宣传部做科学管理工作时,就揭露过类似‘钉螺姑娘’的好几次事件。”【18】

     

    一年后,“六十年”变成了“六十二年”:

     

    “六十二年前,我在上海上高中二年级时,看了商务印书馆出版的J.J.Thomson的《科学大纲》的中译本。这本书对各门科学作了简单的介绍。作者不愧是有名的大科学家,写得深入浅出,读起来很有趣味。可是读到最后一章‘灵学’时,我既惊讶又气愤。那时我不知道大科学家中也有搞迷信、搞伪科学的,更不知道伦敦有一个‘心灵学会’,而J.J.Thomson就是其中的一员。因而见到他居然提倡灵学这种明显是荒谬的东西,实在理解不了。我觉得他写的这一章与其他各章根本不同。其他各章讲的是科学,用的是科学方法,这一章,却把江湖骗局都说成是事实,在方法上完全没有科学性而言。我怎能不对此气愤?”【19】

     

    同年,这个“六十二年前”的故事又变成了“65年前”:

     

    “早在65年前的1931年我还在高中上学时,我非常有兴趣地阅读了J.J.Thomson的《科学大纲》的前面所有文章所介绍的自然科学各科知识。但读到这本书的最后一章却是灵学,这使我既惊讶又愤怒。我惊讶的是一个像J.J.Thomson那样的科学家竟然会相信那些江湖骗术。我愤怒的是一个像J.J.Thomson的科学家竟去宣传灵学这样的江湖骗术,写到《科学大纲》中‘灵学’这章中的许多情况,大都是作为上海人的我,在当时的上海滩上早就知道的那些乌七八糟的事情。因此我对‘灵学’不是科学这一点也就特别清楚,没有半点含糊。”【9】

     

    还是这个故事,后来成了“我反对伪科学七十年”的奠基石。这是他在2003年给《反伪‘三剑客’传奇》作序时说的话:

     

    “我反对伪科学已有70年的历史。15时读到英国著名物理学家J.J.Thomson所著《科学大纲》一书。虽然书中前面几章介绍数、理、化、天、地、生,感到很好,但到最后竟是‘灵学’,其中所讲的是扶箕、请神之类的内容,都是我小时候看过的。从那时起,我就认识到伪科学的存在。后来通过一系列的事实,使我更深一步认识了伪科学,也开始了反对伪科学的斗争。”【20】

     

    总而言之,于光远的“反伪历史”,始于“意念反伪”:没有任何行动,没有任何记录,只要“认识到伪科学的存在”就算是“反伪”。而事实是,他的“认识”,很可能是基于错误的“知识”。

     

    原来,那本《科学大纲》(The Outline of Science)既不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J.J.汤姆森写的”,也不是“英国著名物理学家J. J. Thomson所著”,而是苏格兰阿伯丁大学自然历史教授、生物学家约翰·阿瑟·汤姆森(Sir John Arthur Thomson, 1861-1933)主编的。这一事实,在当时可以说是尽人皆知,因为主持该书汉译事务的商务印书馆大掌柜王云五在为该书所写的序言中就这样介绍道:

     

    汤姆生教授当今生物学大家也。其关于生物学之贡献,言生物学者类能知之;而对于他种科学,复能多所治识,直窥堂奥。其著述等身,大抵皆淹贯宏博,浅显清新之作也。然则汤氏于传饰科学之三条件,殆已备具无遗。”【21】

     

    不仅如此,《东方杂志》在介绍这套书时,开篇第一句话就是“汤姆生教授(A. J. Thomson)是亚皮亭大学多年的自然史学教授,是苏格兰的著名生物学者,也是一个著名的著作家。”【22中国科学社创办人、时任商务印书馆编辑的任鸿隽(字叔永)在推介该书时也一再推介汤姆森其人:

     

    “此书之编纂人汤姆生教授,以生物学大家而又著述极富,久为西方学界所推仰。夫以今日学术发达,欲以一人而尽通之,诚非人力所能致,然欲于专门家中求博闻洽识融会贯通之才,唯生物学家犹为近之。盖生物学以天演为根抵者也。天演之理实又渗透弥漫有生、无生诸物类之中。故习天演说者,多能博极诸科,头头见道,而传播新理,叙述学说,亦以天演学家为最合宜。”【23】

     

    “汤姆生(J. A. Thomson)是阿柏定大学(Aberdeen University)的自然历史教授。他著的书很不少。据我们所晓得的,随便举几种……。照些书看来,可见汤姆生是一个生物学家,并且是一个留心科学方法和科学历史的生物学家。从这一点看来,汤姆生勇敢的来做《科学大纲》这一部书是很适当的。”【24】

     

    实际上,在该书第7章中,对J.J.汤姆森”的溢美之词颇多,熟读该书之人根本无法将这两个人搞混。不仅如此,该书共有438章,每章都由该领域的专家撰写,《灵学》(Psychic Science)是其第16章,它的作者是洛奇爵士(Sir Oliver Joseph Lodge, 1851-1940),与“J. J. Thomson”也扯不上任何关系。

     

    其次,这套书问世一年后就被译成汉语,由商务印书馆出版。而“灵学”这一章的译者是美国芝加哥大学毕业的心理学博士陆志韦,他在译文之前作了如下说明:

     

    “读此文者不得不生三种疑问。第一,科学方法之疑问。洛治爵士乃物理名家;其研究灵学之方法,果亦如其治物理学之严谨乎?洛氏以丧子而大变其态度,其侈谈灵学,果未尝感情用事乎?第二,本文所引事实之疑问。圆光现行等事,洛氏类皆得之传闻。其果足以当科学方法之一考核乎?其亦为研究灵学之人所同信者乎?然本文内容犹非国内设坛敛货,假托鬼仙者所可同日语也。第三,灵学本身之疑问。心理学家能平心论事,且于精神研究之学造诣不亚于洛治。而亦似洛氏之是非无抉择者,几人乎?”【25】

     

    事实是,对“灵学”不感冒的不仅仅是陆志韦,连任鸿隽也曾对它提出批评:

     

    “使我们不大满意的,是关于心理科学一方面的文字。这类文字共有三篇,一篇是‘心的初现’,第二篇是‘心的科学’,第三篇就是‘灵学’。灵学所说的那些见鬼见神的事体,容许是一种变态心理,但能不能算一种科学,还是一个绝大的问题。我们研究科学固然要‘不执成见’,但也不能不严格的考查事实。如汤姆生拿‘不执成见’的一个要求,来作承认灵学的条件,是我们所不能赞同的(见第一册第六页绪言)。”【26】

     

    六年后,任鸿隽更是直指“灵学”为伪科学:

     

    “如近有所谓‘灵学’(psychical research),因为他的材料有些近于心理现象,又因为他用的方法有点像科学方法,于是有少数的人居然承认他为一种科学[如英国的洛奇(Sir Oliver Lodge)];但是细按起来,他的材料和方法却大半是非科学的。这种研究只可称之为假科学(pseudoscience)。我们虽然承认科学的范围无限,同时又不能不严科学与假科学之分。非科学容易辩白,假科学有时是不容易辩白的。”【27】

     

    可以有相当的把握说,于光远一生中既没有读过《科学大纲》的英文本,也没有读过该书的汉译本——他当时之所以会“既惊讶又气愤”,最大的可能就是他从上面那些文章中获得了一些信息。难怪他连一套名著的编者是谁都没搞清楚,并且对之稀里糊涂了一辈子。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01.png

    反伪历史始于作伪

    《科学大纲》的编者是苏格兰自然学家John Arthur Thomson,该书《灵学》一章的作者是英格兰物理学家Oliver Joseph Lodge;但于光远却把这套书和这一章的作者都说成是英格兰物理学家Joseph John Thomson1856-1940)。不仅如此,《灵学》一章的译者陆志韦在译文的开篇就指出该文的非科学性,但根据于光远的自述,好像当时只有十几岁的他独立自主地“认识到”其“伪科学”的本质。上图分别为《科学大纲》第三册1922年英文版和1923年中文版的封面和第16章首页。

     

    2、“科学精神”

     

    众所周知,在中国的全部历史中,“伪科学”最为猖狂肆虐的年代就是于光远出任“中国科学指导员、教导员、总政委”的那段时光,其特征就是中宣部科学处那伙人跟在苏联人的屁股后面,把自然科学哲学化、阶级化、政治化、革命化,动不动就批判其中的唯心论、资产阶级、反革命。【28】也就是说,当时的于光远不仅仅是生活在伪科学的汪洋大海之中,他还是伪科学无敌舰队的总司令。可是,为了给自己建立“反伪”资格,于光远后来反复向人讲述这样一个故事:

     

    “50年代,我在中宣部管科学工作。我在大跃进年代有过丢脸的事,说起来很惭愧。1958年夏天,山东省委给党中央送来一个报告,说那里有个农民,把正在长的苹果摘下来,对苹果把作了某些处理以后,插入正在长的南瓜中,结果南瓜长得很大很大,苹果也长得很大很大。当时对这事也怀疑过,认为这是不可能的。但它是山东省委正式向中央送来的报告,我不敢去想一个省的党组织会写报告欺编党中央。在收到这个报告的第二天或第三天,聂总带我和张劲夫去中南海游泳池卧室,向毛泽东汇报大跃进中科学界的动态。聂总要张劲夫汇报科学界的情况,要我汇报各地农民和工人的情况。我就把这件事不加批判地向毛主席作了汇报。后来越想越不是滋昧,我是学自然科学的人,我在党内负责自然科学工作的地位这么高,我向之汇报的人又是党的最高领袖毛泽东。我这么去汇报,实在失职,太丢脸了。我决心把这件事作为教训讲一辈子,下决心反对形形色色的伪科学。从那以后,伪科学的事,出来一个,我就反一个。那时中宣部科学处定下了一个指导思想,不能光发展科学事业,还一定要坚持科学精神。”【10】

     

    据检索,这个故事最早出现在1993年第5期《炎黄春秋》上发表的《毛泽东与科学规划》一文中【29】,它后来又出现在《毛泽东重视科学二三事》【30】、《三个故事:科学精神的三个侧面》【31】、《〈农村改革与中国的崛起〉序》【32】等文章中。

     

    其实,这件“丢脸事”不仅没能反映出于光远“科学精神的一个侧面”,恰恰相反,它反映出的是于光远根本就没有什么科学精神。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尽管植物嫁接是人类历史上最古老的农业技术之一,但对这项人类发明的理论总结和技术完善,人类至今仍处于摸索阶段。事实是,人类至今仍旧主要通过“试错”的方法来探索远缘植物亲和性的边界,而它们之间的嫁接能否成功,不仅受物种本身的制约,而且还与个人技术、选材时机、嫁接后的栽培条件等等外在因素有着莫大的关系。【33-36】实际上,直至今天,也没有任何科学理论能够排除苹果嫁接南瓜成功的可能性。【37-42

     

    其实,于光远将“苹果嫁接南瓜”打成“伪科学”或者定性为“弄虚作假”的唯一根据就是“伪科学”的最大特征——无知:

     

    “这是一个明显的弄虚作假的事情。南瓜瓤里哪儿有输送养分的管道。”【43】

     

    就像人类的全身都布满血管一样,植物的全身也都布满“输送养分的管道”。所以,于光远说“南瓜瓤里哪儿有输送养分的管道”,就像是在说“人的肠胃哪有血管”一样,其荒唐可笑几乎到了骇人听闻的程度。试问:如果南瓜瓤没有“输送养分的管道”,那南瓜籽是怎么来的呢?所以说,于光远“反对伪科学”的最强大的武器就是“无知无畏”、“不懂装懂”。

     

    实际上,于光远在通过“自我解剖”来展现自己的“科学精神”之时,还有故意造假之嫌。原来,关于那项研究,《人民日报》在1958年年底是这样报道的:

     

    “山东省园艺科学研究所技术员王立治,在今年7月上旬利用树上疏下来的‘金帅’和‘大国光’苹果的幼果,嫁接在正在生长期间的南瓜上。到9月底采摘时,苹果的果形、色、味和大小都与树上所结无异,同时南瓜的生长也未受到影响。嫁接的办法是:选择直径十二公分左右的南瓜,和直径五点六到六点二公分的苹果——最好是用刚从树上疏下来的幼果,用去皮的鲜榆树支条,在南瓜上戳一小孔,然后把苹果柄插入瓜内。一般一个南瓜可接四个苹果。”【44】

     

    也就是说,于光远在“忏悔”之时,有意无意地对那个故事做出了如下篡改:第一,那个试验者是一个技术员,而不是“农民”;第二,根据试验时果实的大小来判断,“苹果把儿”根本就不可能是插在“南瓜瓤里”,而是插在“果肉”里;第三,“南瓜长得很大很大,苹果也长得很大很大”完全是于光远自己编造的——《人民日报》在1959年年初也只说“看起来和树上结的一样。”【45】而根据那篇题为《农展会上看“珍奇”》的报道,在1959年1月3日开幕的全国农业展览会上,“苹果嫁接南瓜”最多只能算得上是一个“小巫”,比它更让人无法相信的还有单株可产一斤稻谷的水稻,单株结一百八十多个棉桃的棉花,身高一丈多、“每棵都有一千二百多个荚”的大豆,以及重达三两多的鸡蛋。45

     

    实际上,在于光远的一生中,听说过或看到过的比“苹果嫁接南瓜”更为“匪夷所思”的事物,不说成千上万,也至少是成百上千,而他在事发三十多年后仅把它拿出来说事,凸显其别有用心。实际上,于光远的这个马后炮式的“反伪”直接导致那项“苹果寄生在南瓜上”试验被追认为“伪科研成果”【46】;并且,受其牵连,当年山东农科院一位领导一手拿苹果、一手拿南瓜向彭真介绍该成果的照片都被禁止公开使用【47】。也就是说,“反伪老英雄“于光远的“反伪”威力在时间上和空间上都几乎达到了“无远弗届”的程度。

     

    其实,于光远不仅对植物学一窍不通,他对“伪科学”也懵懵懂懂:既然“苹果嫁接南瓜”已经是“弄虚作假”了,它就与“伪科学”没有什么关系了——就像一个罪行被判定为抢劫之后,它就不能再被定性为“欺诈”一样。实际上,如果“苹果嫁接南瓜”是“伪科学”的话,那么早在科学诞生之前,它们就已经在世界各地存在了。【48-49】而人所共知——于光远和方舟子对此也点头承认——,在“真科学”出现之前,不可能有“伪科学”。

     

    从另一方面讲,王立治当时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响应“党的号召”。1958年第4期《红旗》杂志发表了一篇署名文章,题为《青年农民能不能成为科学家?》【50】,通过介绍农民王保京被陕西省农科院聘为特约研究员的经历来证明“我们可以培养出一个青年农民科学家,就可以培养出成千上万个青年农民科学家、就可以在青年农民在培养出一支又红又专的科学家队伍。”王保京成功的三条经验之一就是“相信党,听党的话”;而当时“党的话”就是:“大胆试验,一次不成功二次再来,别害怕,有党撑腰。”而就在那期《红旗》上,就有于光远的《小麦增产对于农业科学研究工作的革命意义》一文,其中不仅大谈“广大农民的创造性的劳动,推翻了农业科学上的许多陈腐观念”,而且还号召“为了促进农业科学和农业生产进一步的跃进,彻底批判各种错误论调,破除迷信,解放思想”。【51】显然是对这期《红旗》做出响应,《人民日报》于1958年5月22日在头版发表社论,题目就是《科学并不神秘》。【52】可是,王立治在“相信党,听党的话”之后,不仅没有得到党的“撑腰”,反倒被“党”倒打一耙,变成了“伪科研”——天理何在啊?

     

    事实是,在那个大跃进年代,比苹果嫁接南瓜还要“荒诞”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的故事也俯拾皆是。如果说于光远还可以拿自己没有农村生活经历、不懂农业知识当作自己曾经鼓吹亩产万斤的借口的话,那么,从清华大学物理系毕业的他又有什么借口来遮掩自己对小高炉和全民大炼钢铁这场闹剧的装聋作哑呢?看看《人民日报》当时的这篇报道:

     

    “武汉水运工程学院电工教研组的教师和部分同学,经过五昼夜苦钻苦干,在9月11日制成模拟电子计算机。……在试制的时候,教师、同学的劲头虽很大,但他们对搞尖端科学的信心还是不足的,党委便从多方面给以支持鼓励,如党委书记李清亲自到电工教研组和老师们一起熬夜,党委常委周彬、程云二同志帮他们出主意想办法,就这样在党的支持下,电子计算机终于试制成功。”【53】

     

    再看看这篇报道:

     

    “清华大学师生奋战两个月,用土办法建成了一座二千瓩农村试验性的综合利用电站。这座电站不仅建设速度快(普通同类型电站需要十四个月建成),而且节省了大量投资,一般同类型电站每瓩发电容量需要投资八百到一千元,这个电站仅合三百元。

    “这座电站里外都‘土’。木棍、竹竿代替电杆,缸瓦管代替化工、循环水等部分的钢管,红砖代替耐火砖,砖柱代替钢架,竹筋代替钢材建成楼梯、平台,木板、水缸制成油开关;施工也没有用起重机,而是用土法起吊和安装设备。特别突出的是,电器设备也‘土’化了。他们创造了土熔断器,土避雷器,土隔离开关,土继电器,土绝缘子,土电容器,土线路等发电设备。这些设备性能可靠,可以就地取材,成本仅及洋设备的二十分之一到五十分之一。这些重大的革新,节约钢材30%以上。”【54】

     

    于光远放着自己专业领域、自己眼皮底下的“伪科学”不“反”,却跨界到其他领域“反伪”,只能说明他的本意根本就不在“反伪”。而不论于光远的本意为何,这一“跨界打假”、“意念反伪”的绝活儿都被其门徒方舟子完完整整地继承了过去。

     

    3、“光辉业绩”

     

    前面提到,在接受《科学与无神论》记者专访时,于光远曾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反对伪科学”的资历,但讲了两、三千字之后,他也没有举出一个具体的例子来证明自己确曾反对过伪科学。所以,记者之一、何祚庥在北京大学招收的专门研究“伪科学”的博士学位研究生曾昭贵——其博士学位论文题为《伪科学及其辨识——兼评中国气功特异功能争论二十年》——问他:“您能不能举一个例子?”而下面这几段话就是于光远举出的唯一例子:

     

    “1965年,我出差去上海,听说那里出了一个‘丁螺姑娘’事件。当时我国流行一种病叫‘血吸虫病’。为了防治这种病,中央、国务院专门成立了一个全国‘防止血吸虫病小组’,由华东局书记魏文伯担任组长。这个小组成立后作了许多工作。

     

    “血吸虫是一种寄生虫。它先要在它的寄主丁螺那里度过一个发展阶段,然后进入人体,危害人体健康。因此小组就组织力量调查了各地丁螺繁衍的状况,画出了详细的地图,研究出多种消灭丁螺的方法,其中之一就是把地夯实。同时也搞人海战术,号召大家动手捉丁螺,捉得多的就表扬。当时上海郊区有两个姑娘一起捉丁螺。一姑娘捉得多,得到的奖金就多,另一个姑娘不服,说我看你的手并不特别灵便,为什么捉得比别人多?这个女孩就谎说她能看见地下的丁螺。这个说法传上去之后,防治血吸虫病小组的负责人叫她到市内对她进行检验,果真她在什么地方都可以一抓一个。这个姑娘的事迹越传越玄。后来又出来一批这样的‘丁螺姑娘’,还有‘丁螺小子’。当时我就看出是个骗局,就到复旦大学生物系,希望他们出来揭穿这个骗人的事。但是系里一位总支领导也相信,谈不拢,只好回北京写出材料向党中央反映。

     

    “后来怎样揭发出来的呢?因为她太出名了,福建请她去表演。她在福建也捉到了丁螺。但是很快人们发现,她捉到的丁螺是上海附近地区所特有的,同福建的丁螺属于不同的品种。原来她找到的丁螺是她从上海带过去的。20年前我反对耳朵听字召开全国性会议的时候,福建省科协来人带来了当年保存的两种丁螺的样品。”【10】

     

    三年后,这个故事被于光远精炼成下面这段话:

     

    “‘文化大革命’前,我在中共中央宣传部任科学处处长及中央科学小组成员期间,运用我的科学知识和学得的哲学观点,对当时在我国发生的‘钉螺姑娘’等所谓特异功能和伪科学事件进行了揭露。”13, p.2

     

    直至他去世,于光远也没有详细地说明自己到底是怎么“揭露”那个“钉螺姑娘”的,以及“钉螺姑娘”与“伪科学”是如何搭上关系的。而根据我们所能够查到的资料来看,“钉螺姑娘”事件自始至终与于光远没有什么关系。这是文革期间出版的一本书中的一段话:

     

    “刚刚小珍说,这只钉螺是干的,没有泥的。(咕白)干的,没有泥的。(表)倒想起了一桩事情。还是在一九六五年,刘少奇一伙为了破坏毛主席革命路线,派出啥‘钉螺姑娘’,说她能够用眼睛看到地皮下头三尺深的地方有没有钉螺。这‘钉螺姑娘’,我们大队里也来过。她一到,就说我们这里到处有钉螺,甚至说仓库门前格块水泥打谷场下头也有钉螺。当时我们全不相信,马上掘土三尺,叫啥真的给她拿出一只钉螺呀。不过我们觉着奇怪,出土的钉螺应该是湿的,有泥的,但是‘钉螺姑娘’拿出来的钉螺是干的,没有泥的。原来这‘钉螺姑娘’是个骗子,这钉螺是她从外头带得来的,藏在袋袋里,查钉螺辰光,拿钉螺放在指甲里,弯倒身体,装腔作势,就算给她查出钉螺来哉。”【55】

     

    这是中国国家科委“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唯一组员邓伟志后来的叙述:

     

    “在80年代的中国,告状有门,国家科委对我的意见很重视。国家科委副主任于光远同志在杭州、在北京,同我进行过两次长谈。不仅听我讲耳朵认字如何骗人,而且还让我讲‘文革’前的钉螺姑娘是如何被识破的,听我讲脑科学权威张香桐老先生对耳朵认字等伪科学的看法。于光远同志还把我讲钉螺姑娘的情况,说给他的老朋友——《光明日报》总编杨西光同志听。杨西光同志说:‘就是那情况,我当时正在上海管卫生。’”【56, p.9

     

    如果“钉螺姑娘”真的是于光远本人揭露的,他还会让别人在十多年后给他讲“钉螺姑娘是如何被识破的”吗?所以说,于光远最可能做的事情就是根据其“唯物主义”这个“哲学观点”——他根本就没有与之相关的“科学知识”——来断言“钉螺姑娘”不可能“透视”。这不仅不是“反对伪科学”,它本身还就是“伪科学”。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02.png

    于光远“反对伪科学”本身就是一个笑话

    在1981年站出来反对“人体特异功能”之前,于光远的唯一“反伪”业绩可能就是在中宣部的一个内部刊物上根据其“学得的哲学观点”指出“钉螺姑娘”不可能看到地下的钉螺。实际上,在当时,连普通贫下中农都对那个故事嗤之以鼻。上图为文革期间出版的连环画对“钉螺姑娘”的“揭露”。

     

    实际上,仅从于光远说的“福建的丁螺属于不同的品种”这12个字,即可知道他对相关生物学知识一片空白。因为在生物学中,“品种”乃是通过人工育种方法而选择产生的不同生物群体。在植物中,品种的英文是cultivar,它源于cultivated variety,意即用于人工栽培的植物变种;在动物中,品种的英文是breed,也是指通过育种得到的具有新特性的动物群体。而在野生的环境下,同一物种内的不同类型一般称为亚种、变种、株系。关于中国钉螺的分类,由于标准含混不清,直到七十年代仍无定论。【57-58】在五十年代,有人从全国十一省(包括福建省)收集了三百多个钉螺,然后根据当时流行的分类标准进行分析,发现地区间钉螺根本就没有明确的差异,所以他们得出的结论就是:“根据钉螺的一般形态所作的分类毫不可靠。”【59】到了八十年代,有人主要根据体型大小将中国钉螺分为五个亚种,分布在福建的叫福建亚种,但其体型大小与其他亚种也有重合。【60】因此,仅仅根据少量“两种丁螺的样品”就断言它们是不同的亚种,甚至断言福建只存在一种类型,说轻了是失于武断,说重了就是欺负“钉螺姑娘”是个农民。

     

    从另一个角度讲,钉螺在野外的分布并不是随机的,而是有其生物学规律的。【61-64】因此,一个人如果了解其生活习性,要做到“捉得比别人多”不仅不是不可能,恰恰相反,那几乎是必然的,就像有人特别擅长采蘑菇、挖人参、捉老鼠一样。一个人在掌握某种特殊技能之后,吹吹牛皮,将之神化,本来再正常不过——于光远不也吹嘘自己中学时就会“意念反伪”吗?何大拿不也吹嘘自己“是氢弹理论的开创者之一”【65】、“中国氢弹理论的奠基人之一”【66】吗?方舟子不也吹嘘自己打假十年、案例上千、“一打一个准”【67】吗?

     

    实际上,根据后来透露出来的信息,“钉螺姑娘”折戟福建,疑点颇多:

     

    首先,早在1958年,《人民日报》就宣布福建省是“我国第一个基本消灭钉螺的省份”。【68】所以,“钉螺姑娘”在1966年赴闽,根本就不是如于光远所说,“因为她太出名了,福建请她去表演,”而是被中央血防办派去“考核福建灭螺质量”的。【69】可想而知,当地负责灭螺工作的那些人会对她怀有怎样的戒心甚至敌意——看看当时的排场:

     

    “福建省极为重视,为保证她的安全,对行程严加保密,一下火车即用专车送往西湖宾馆贵宾楼。省卫生厅指定林金祥和其他两位同志参加全程考察。”【69】

     

    如果说“福建省”当时得到了“中央科学小组成员”于光远的“授意”的话,则那样的场面就容易理解了:所谓“参加全程考察”就是对“钉螺姑娘”进行“全程监视”,其目的就是要设圈套来打她的“假”、反她的“伪”——这也是于光远后来反伪、打假的一贯套路。实际上,在福建省成为“我国第一个基本消灭钉螺的省份”之时,福建省的负责人叫江一真,他在文革后出任卫生部部长,在1978年的中央工作会议期间,他曾与于光远密谋于暗室,策划“点名批评”中共中央副主席汪东兴。【70】熟知中共党内斗争历史的人都知道,暗中勾结、阴谋策划攻击中央领导,就是定义中的“反党集团的反党活动”,是要冒着被开除党籍、被关入大牢、甚至被砍掉脑袋的风险的。所以说,在于光远与江一真之间,绝对不可能仅仅是一般的“同志关系”。

     

    其次,根据那篇报道【69】,在考察前,中央血防办领导曾要林金祥介绍福建钉螺情况,并带上福建钉螺标本。而林金祥则“因没有现成活螺,只好将石蜡处理过的钉螺标本带去”。也就是说,“钉螺姑娘”是知道福建钉螺的模样的。可是,还是根据那篇报告,“钉螺姑娘”除了在第一次捉到了“上海附近地区所特有的”钉螺之外,以后捉到的——按照那篇报道是用于造假的——全部钉螺都是“当地品种”。问题是,来自上海附近地区的钉螺姑娘,是如何在被人“全程监视”的情况下,在早已“基本消灭钉螺”——以致无法向中央血防办提交“现成活螺”——的福建省,找到那些用于作假的福建钉螺的呢?

     

    所以说,极可能的,“钉螺姑娘事件”是于光远一伙蓄意制造的又一起冤假错案。退一万步说,就算于光远对“钉螺姑娘”的怀疑、指控完全成立,她的“罪行”也不过就是吹吹牛皮、作作小假而已,不仅与“伪科学”是风马牛,而且与中国科学纳粹、方舟科邪教那些旷世巨骗的祸国殃民行为也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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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二、于钱之争之由来

     

    二、于钱之争之由来

     

    毫无疑问,于光远之所以要在中国政府取缔法轮功之际把自己打扮成“中国(现在还活着的人中)反伪第一人”,其目的就是要把法轮功与“人体特异功能”捆绑到一起,因为于光远所谓的“反伪”,其对象自始至终都是“人体特异功能”,以及“人体科学”的总设计师钱学森——何祚庥和司马南的靶子则是“伪气功”。从另一个角度说,中国科学纳粹崛起的根基也是“反对人体特异功能”和与钱学森作对。而恰恰就是从于光远的相关活动中,我们才更能够看清他,以及他所率领的“反伪帮”,是怎么“反对伪科学”的。

     

    不论是2000年问世的《于光远反对伪科学简历》,还是2001年问世的《我本人反对伪科学简历》、2002年问世的《我反对伪科学七十年》,于光远都一口咬定自己“投入”反对“人体特异功能”的“战斗”始于1980年7月:

     

    “从1980年7月起到1982年,我就提倡科学精神、反对伪科学问题作过多次演讲,写过许多文章,并给党中央领导和有关部门写过不少信。1984年结集成《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由上海知识出版社出版。1982年中央宣传部有一个‘休战’的决定,因此,有一段时间我没有写文章。我这方面是休战了,但是,他们并不休战,利用这个时间还在大肆活动,因此,在1983年我又投入战斗。”【13, pp.2-3

     

    但同一个于光远还反复强调,导致法轮功盛行的反科学、伪科学思潮始于1979年。1999年4月20日,显然是得知“取缔法轮功”已经势在必行——实际上,方舟子在一年前就已经知道“李洪志的教派在国内已被宣布为非法”【71】——,于光远在中国科协举办的“纪念五四运动80周年”纪念会上做了一个演讲,这是其讲演提纲的开篇:

     

    “二十多年来在我们中国有一股反科学反社会的势力,他们发展的势头颇盛,他们的活动在全国泛滥成灾,十分猖撅。我认为这是一个可悲可忧的、极为严重的现象。我认为一切关心祖国历史命运的人,面对着这一种极为严重的现象不能有任何轻视,而应该正视它、重视它,对之深思,作出恰当的判断和采取行动。”【72】

     

    而在法轮功被正式“取缔”之后,于光远立即利用一切机会宣讲自己的“二十年、七个阶段”理论:

     

    “8月1日,我接受《中国合作新报》采访,讲了一个题目《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今天我想再讲讲这个题目。我认为‘法轮功’事件的发生是伪人体科学、伪生命科学、伪气功和所谓人体特异功能长期发展的结果,也是长期对这三‘伪’一‘所谓’活动猖獗泛滥成灾丧失警惕姑息放任的结果。”

     

    “我在那个演讲中说,从1979年3月《四川日报》报道大足县一个儿童‘能用耳朵认字’到1999年4月‘法轮功’聚众围攻中南海,其间经历七个阶段,历时20年。”【73】

     

    于光远“二十年、七个阶段”理论框架73】

    阶段

    起始

    截止

    时间

    标志

    时间

    标志性事件

    1

    1979年3月

    《四川日报》报道唐雨耳朵认字

    1979年5、6月

    《人民日报》揭露批评、当事人检讨

    2

    “时隔不久”

    “个别科学家公开表示支持耳朵认字,个别党政干部主张为耳朵认字翻案,各地随即出现了一批‘耳朵认字’的儿童”

    不详

    不详

    3

    不详

    科学家又认为有气功传统。于是一些所‘气功’走上舞台,特异功能活的主角由儿童展到成人

    不详

    不详

    4

    不详

    “由个‘气功’的活功到成立‘功’、那个‘功’的组织

    不详

    不详

    5

    不详

    向政治域渗透

    不详

    不详

    6

    不详

    建立海外

    不详

    不详

    7

    不详

    “显示力量”

    不详

    不详

     

    显然,从“伪科学”全面爆发,到于光远向伪科学大举进攻,有一段长达四、五百天的空档期。而在那段时间,“反伪派”不仅早已取得了“第一阶段”的决定性胜利,连“伪科学”大举反扑的“第二阶段”都快要结束了。事实是,根据于光远的两部“反伪文集”,即1986年出版的《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74】和十年后出版的《反“人体特异功能”论》【75】,于光远最早的公开“反伪”活动都始于1981年夏天——连他本人都说,“从一九七九年初《四川日报》刊登大足县一个儿童‘能用耳朵认字’到一九八一年夏天,有两年多的时间我没有写文章。”【76】那么,在第一、第二阶段啥事没干的于光远,凭什么以“反伪第一人”自居呢?并且,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投入战斗”的时间提前一年呢?

     

    1、神神秘秘鬼吹灯

     

    1979年3月11日,也就是在《光明日报》发表《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整整10个月之后,《四川日报》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大足县发现一个能用耳朵辨认字的儿童》。这篇文章后来被钱学森称为“一九七九年祖国大地一声春雷”【77】,而于光远则把它定性为“20多年来伪科学猖獗的历史”的起点【72】。好在该文不长,照录如下:

     

    “大足县最近发现一个能用耳朵辨认字、鉴别颜色的儿童。经反复考查,确有其事。

     

    “儿童唐雨,现年12岁,小学五年级学生,家住大足县团结公社建立大队。去年旧历十月的一天,唐雨和小朋友陈小明一起走在路上,他的耳朵无意中触到陈小明的上衣口袋,大脑便呈现出一包香烟的牌名‘飞雁’二字。唐雨像发现新大陆一样,对陈说:‘你装的香烟是“飞雁牌”,对不对?‘陈小明对唐雨猜到他的香烟是‘飞雁牌’感到奇怪,但当时是在玩耍,未引起注意。事隔两个多月,一天,本大队石工韩仁甫等人在玩‘猜字’,唐雨在旁看热闹,就对他们说:‘我们来猜字。随便你在什么地方写,写好裹起来我猜。’

    韩仁甫便背着写了一个‘房’字,揉成小团,交给唐雨。他拿来放在耳边,很快就认出来了,使对方大吃一惊。这样,唐雨能用耳朵认字的消息就传开了。

     

    “为了证实此事,公社干部又写了‘猪’、‘牛’、‘马’、‘羊’、‘狗’等字,揉成一团,唐雨接过去,贴近耳边,静听一会儿,随口就读出来了。县科委.文教局又派人核实,并有意在一张纸条上,将‘尖端科学’的‘端’字写为‘瑞’字,给唐雨放在耳边辨认。唐雨照样一一认出,并指出其中‘端’字写错了。在考查中,还发现唐雨能鉴别字的颜色是红色、蓝色或是黑色,是用毛笔写的还是用钢笔写的。消息传到江津地区机关,地委领导同志经过考核,上报到省委。记者闻讯,前往现场,进一步对此事进行了考查,先后用几种笔和不同的颜色写了‘中国’、‘四川省’、‘安定团结’等字条,有的叠成若干层,有的揉成小团,交给唐雨用耳朵辨认。每张字条,唐雨只用了几分钟就辨认出来了,连用什么颜色什么笔写的都能辨别。后来,又写了几个英语字母交给唐雨辨认,唐雨因未学过英语,念不出来,但却照着字母的样子描画出来了。在场人见了,无不惊叹。记者随即了解到:唐雨身体健康,学习成绩好,特别喜爱数学。据唐雨自己介绍:他的手像有电一样,拿到写有字的纸团,脑里便开始有字迹的反映;当字团放进耳门,脑海就象银幕一样把字的笔画逐一显现出来;如果心情愉快,没有噪声等干扰,脑里显出来的字就十分清楚。对这一奇特现象,人们议论纷纷:唐雨耳朵的奇异功能是罕见的,人类生理学又增加了新的研究内容。

     

    “最近,省委负责同志到了当地,接见了唐雨及其亲属,了解了实况。省有关科学研究部门对此已采取措施进行科学研究。”【78】

     

    这篇文章问世后,不仅马上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更重要的是,很多具有与“耳朵认字”相似功能的儿童相继出现——这是《人民日报》在当年五月发出的内部通报:

     

    “自从《四川日报》发表唐雨能用耳朵认字的消息之后,全国陆续‘发现’一批能用耳、鼻、手指、脚趾、胳肢窝、胃、前额认字的奇异人物。据国家科委统计从3月14日至5月5日,全国12个省报来20名。其中省级科委上报的2名,地市级科委上报的4名,县级科委上报的3人,基层单位推荐的3人,个人反映的8人。”【79】

     

    而就在这星星之火即将燎原之际,于光远担任副主任的国家科委出面了。

     

    原来,《四川日报》关于唐雨的报道问世后,四川医学院受省科委的委托,派出了以科研处副处长吴家𫘜为首的四人调查组对唐雨进行了长达8天的测试,并且在4月3日出具了一份“四川医学院调查报告”,其主要结论就是“唐雨‘耳朵认字’是假的”。虽然这份调查报告的名气很大,但可能总共也没有几个看到了它的原始记录。1999年2月,一个自称的“中国科协伪科学典型案例调查课题组”——实际上就是于光远的狗腿子、从1979年起就跟着于光远打打杀杀的女干将申振钰及其手下——在北京自行出版了一本没有书号、没有出版社、没有印刷厂的“非法出版物”,题为《中国异常现象研究与“三W”真像》【80】,其第一部分就是申振钰本人编纂的、长达百余页的《人体特异功能争论始末》,其内容实际上是“人体特异功能”早期史料汇编【81】。尽管该文收集材料甚详甚广,但对“四川医学院调查报告”,它却只记录了国家科委和中国科学院合办的《信访简报》在4月23日发出第93号简报,题为《四川唐雨“用耳认字”也是假的》。【82】仅看标题,即可知道其内容;而细读该“简报”,你就会发现,它只给结论,却完全没有关于调查方法和调查内容的详细介绍。不仅如此,该简报主观恶意极为明显——这是该报告的人格谋杀:

     

    “首先,我们对唐雨的基本情况作了一些了解。他出身于一个农村家庭,现年12周岁。从五六岁起,经常扯谎,并以为乐。现已学会抽烟。第一次‘用耳认字’就是为了骗取别的孩子的香烟开始的。”【82

     

    这是该报告的结论:

     

    “总的说来,唐雨弄虚作假的手法是比较快的,基本上采取了魔术师的那一套,但并非十分难于识破,只要认真观察,就可以看得出来。”【82

     

    最好笑的是,四川医学院的这个调查组竟然先入为主地以为“耳朵认字”必然与一个人的智力有关,所以这样写道:

     

    “唐雨采取以上种种骗人手法,是否说明他智力超常呢?3月15日晚,我们对他进行了一次智力测验,共出7题,除有一题很简单且有人从旁帮助做得较好外,其余6题成绩很差,说明唐雨智力在同龄孩子中并不高。”【82

     

    而根据后来的研究发现,特异功能与“智力”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83-84】由此可知四川医学院调查组在调查之前就已经形成了结论,而他们“调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给自己的结论制造“实证”。

     

    根据《大足县发现一个能用耳朵辩字的儿童》一文,以及后来透露出来的相关信息【85-86】,从1978年11月唐雨“被发现”,到1979年3月被《四川日报》报道,他经历了学校教师、公社干部以及县、地、省级科委人员的测试,《四川日报》先发“内参”,后经省委书记批示之后才公开见报——真可谓“慎之又慎”。不仅如此,半年后,四川省江津地区科委、大足县的科委、《红领巾》杂志社分别牵头组成联合调查组,对唐雨再次进行测试,而其结论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是“唐雨确有耳朵辨色识字的特殊功能”【87】、“唐雨用耳识字辨色是客观存在的”【88】。这是大足县联合调查组的原话: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在真理面前应人人平等。唐雨的耳朵能辨色认字,是客观存在、千真万确的事实,任何人也否定不了。至于唐雨的耳朵为什么能辨色认字之类的问题,有待于专家、学者继续探讨,深入研究。我们的责任是客观地、如实地反映情况。”【89】

     

    这是唐雨的哥哥唐可飞后来透露的四川医学院调查内情:

     

    “四川医学院负责同志:(眼科刘安贞,神经科刘协和,科研组吴家𫘜)随同唐雨数天,亲眼所见有关人员考试,属实,并且他们3人亲自考试10几个纸团,唐雨用耳朵认字,全部给他们正确说出,可是他们三位负责同志,始终不相信,硬说唐雨是假的,是魔术,这实是无可奈何?”【90】

     

    问题是,为什么国家科委的《信访简报》要在《四川唐雨“用耳认字”也是假的》这个标题中加个“也”字呢?原因就是,就在同一天,国家科委还发布了第92号《信访简报》,其标题是《揭穿“耳朵认字”的骗术》,其内容就是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对北京8岁女孩姜燕的特异功能调查的结果。【91】据后来揭露,那份调查报告是这样出炉的:

     

    “当北京的姜燕用耳朵认字的奇闻在社会上不翼而飞的时候,某科研单位的两位科研人员会同其他人一道,对姜燕进行了测试。头两次测试进行得很顺利,特别是第二次(4月6日)测试的结果,更使在场的人惊愕不已。这次,他们一共做了五十个试验,有四十九次全部认对。另有一张纸片上画有一面飘扬的小旗,姜燕说成了画着的书本,如果将这次判为错认,那么准确率达到98%;如果判为正确(画着的旗子和书本是很相似的),则准确率达100%。在场的同志在测试记录上签了字,愿意充当试验的见证人。”【86】

     

    可是,不到两周,那“两位科研人员”变卦了:

     

    “更为严格的测试由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两名科技人员于四月十九日负责施实。这次测试的气氛搞得特别紧张,除主试者外不准第四者在场。就连石景山区教育局那位陪着去的女同志也被拒之门外。测试完毕,小姜燕一出来就委屈地哭了。那位陪同的女同志很关心地问主试者:‘试验结果怎么样?’那位主试者把皮夹子往胳膊底下一夹,说:‘无可奉告’,也没向姜燕作任何交待,便扬长而去。”【92, p.23

     

    而据北京大学生理学教授陈守良等人四个月后对姜燕的测试,“发现与原来听到的‘完全是弄虚作假’的说法出入甚大。”【93】简言之,在50个测验中,除了17个是“无结果”之外,其余33个测验中,29个给出完全正确的结果,2个给出部分正确的结果,错误结果只有两个,即6%。那么,到底是“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的测验结果可靠,还是北京大学的测验结果可靠呢?据说陈守良曾这样质问“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两名科技人员”:

     

    “我的(试验记录)可以(公开),谁来检查都欢迎。全部实验档案都给你看,你们敢不敢?”【92, p.24

     

    他们当然不敢——实际上,我们至今还不知道那两名打着“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旗号的“科技人员”到底姓甚名谁。而据他们的不打自招,为了获得“耳朵认字是骗术”的证据,那两名成年“科技人员”在那个“更为严格的测试”中还故意设陷阱引诱8岁的姜燕往里面跳——更奇的是他们在事后还会得意洋洋恬不知耻地大肆炫耀:

     

    “然后,我们又让姜燕坐在靠窗的一张小茶几前,面朝窗,背向其他人,故意给她一个作弊的机会。在这种场合,她很快就完成了偷看的动作,所以全部‘认’出。”【91】

     

    难怪陈守良会对他们的“实验目的”这样总结道:

     

    “看来他们的实验设计的目标是检查姜燕在某种情况下是否会作弊,而不是检查姜燕是否有耳朵认字的机能。因为如果是为了检测姜燕耳朵认字的功能就应设计一套实验让姜燕在无法作弊的条件下进行测试,而不是设计一个环境,‘故意给她一个作弊机会’,让她去作弊。”【94】

     

    总而言之,不论四川医学院还是中科院心理研究所,他们“证伪”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自己成功”;而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们的方法只有三条:第一,千方百计地让测试“失败”;第二,千方百计地诱导被测试者“弄虚作假”;第三,在前两种方法均不奏效之后,将所有的“成功”一律解释成“弄虚作假”,“硬说……是假的,是魔术”。这实际上也是以于光远为首的反伪帮后来“反伪”的全部套路、也是以方舟子为首的方舟科邪教“打假”的全部套路。

     

    国家科委和中国科学院的两期《信访简报》,导致中宣部长胡耀邦做出如下批示:

     

    “穆之、井丹、绩伟、曾涛、香山同志一阅。所有表演过这出丑戏的小孩都没有罪。地县委居然轻信,党报居然发表,在向四个现代化进军声中,居然出现这样荒谬绝伦的笑话,并由此推想各条战线上必然存在的能同这种笑话相比美的事情,我们该要这么警惕啊!该要这么努力联系实际解决一些问题啊!”【95】

     

    显然是根据这个批示,《人民日报》在1979年5月5日发表了署名祖甲(即“反伪帮”重要成员陈祖甲)的文章,《从“以鼻嗅文”到“用耳认字”》。【96】据陈祖甲后来说,“写这篇文章的根据是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做的、配有‘耳朵认字’作弊照片的实验报告。”不仅如此,他还“专门到协和医院请教了有关的专家。”【97】可是,尽管他使出了“上穷碧落下黄泉”的气力,但他却坚决不肯实地观看姜燕的“表演”。为什么呢?这是他的不打自招:

     

    “说心里话,我不愿去看。因为我不是科学家。常言道,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我请教过国内的心理学专家,也听了10多位外国心理学专家的意见,他们都否定‘耳朵认字’等心灵现象的表演。我欣赏魔术表演,看不出其中的门道,又何必去凑热闹看‘耳朵认字’表演呢。”【97】

     

    这实际上就是于光远后来发展出来的“眼见未必为实”这一理论的翻版,所以他才会傻傻地这样问道:“为什么非得亲自去看才能评论呢?”而这位《人民日报》主任记者上面这段话实际上就是自问自答:“耳听为实,眼见为虚”。

     

    陈祖甲后来还透露说,当时的《人民日报》科教部“根据基本的人体生理常识,大家一致认为‘耳朵认字’违反科学”。【98】据查,陈祖甲是华东师范大学历史系1961年毕业生,因此,他的“人体生理常识”最多只有高中水平,远不足以从科学上证明“‘耳朵认字’违反科学”。也就是因为如此,他的那篇报道只能油腔滑调、强词夺理,全文都弥漫着一股文痞流氓的味道,如他这样嘲笑“有的领导同志”:“他们往往放不下架子,不懂装懂,无实事求是之意,有哗众取宠之心,见到一些新奇的事,便以为发现了‘新大陆’,也不问问是否合乎科学,又是接见,又是鼓励,闹了个大笑话。”【96】这分明就是住在京城的王府恶奴或皇宫太监在辱骂封疆大吏。难怪有人据此大骂《人民日报》是国民党、四人帮报纸。【99】很可能是这个缘故,《人民日报》又发表了署名叶圣陶的文章,《关于耳朵听字的新闻报道》,其反对“耳朵听字”的理由变成了“丢中国的脸”、“一定会引起外国有识之士的讪笑”。【100】也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之下,《四川日报》、四川省委宣传部先后就报道唐雨之事表态认错。【101-102】接着,《人民日报》又将“四川医学院调查报告”的主要结论以《四川医学院的调查证明四川一个小学生“用耳认字”是假的》为题发表,算是告一段落。【103】

     

    那么,上面所有这些,与于光远有什么关系呢?在1988年出版的一本书中,有下面这几段话:

     

    “1979年春末,全国自然辩证法学术讨论会在成都金江饭店召开。国家科委的一位学者到会并作了《科学与民主》的重要报告。大会发言时,四川省的一位代表在正式发言结束后附带讲了这么一段话:

     

    “最近我们四川发现了一个能用耳朵认字的孩子,报纸已经报道了,大家都不相信,但这个事确实是真的。在这个事情上我想也应该充分体现出科学与民主的关系,要允许大家不相信,但更要允许大家去探索。

     

    “当四川的同志讲到这里时,台下的代表们看到坐在主席台上有的同志,脸上露出一副令人难以捉摸的表情:是生气、是反对,还是不以为然?代表们看到如此这般表情,本来对‘耳朵认字’很感兴趣的同志此时被弄得尴尬窘困,感觉到这与整个会议气氛很不相称。有的同志仍不死心,壮着胆子贸然问道:‘会议能否安排时间让大家去看看?’答曰:‘这有什么值得一看的。’

     

    “饭桌上,代表们对此议论纷纷,大为不满:‘你昨天刚讲了科学与民主,怎么今天就采取这样的态度?’更多的同志由此渐渐意识到,对耳朵认字绝不只是一种简单的肯定或否定的表态而已,它将是一束无声的信号,在无数人的心底正蕴育着一场新的论争。”【92, p.20

     

    毫无疑问,那位“国家科委的一位学者”就是于光远,因为四川省社会科学院主办的《社会科学研究》1979年第3期的第一篇文章就是于光远的《谈谈科学和民主》——它的第一句话就是:“有机会到成都来,四川省的同志要我跟同志们见面,谈一谈。”【104】

     

    1996年,被于光远的跟班申振钰称为“反伪气功战士”的张洪林在一本书中写道:

     

    “早在1979年,于光远先生就一马当先,义无反顾地举起反击伪科学的大旗,带头掀起了第一次反击特异功能的浪潮。”【105】

     

    可以肯定地说,这位“反伪战士”不是在信口胡说。实际上,在法轮功被镇压后,在众多吹捧于光远的文章中,还有这样一段话:

     

    “七十年代末至八十年代初,四川省继唐雨之后发现了许多‘耳朵识字’的孩子,于光远知道此事后,授意四川医学院出面揭穿骗局。在四川的春节联欢晚会上,医学院的同志们请出六个‘耳朵识字’的‘灵童’表演他们的特异功能,同时布置了六架摄像机进行‘监督’,结果发现每个孩子都在偷看。后来于光远先生把录像带直接呈送中央,希望能阻止这股伪科学势力的蔓延,但因当时连中国科协的一位高层领导都对此深信不疑,所以于光远的反伪科学呼吁得不到应有的重视。”【106】

     

    上面这段话显然来自于光远几个月前说的这段话:

     

    “应该指出,这些反科学反社会的活动一开始就遭到反对。四川医学院的揭露就很有力,如果不是某个著名科学家等人出来支持,四川医学院的行动就会对抑止这种伪科学活动起决定作用。在第二阶段,四川医学院奉四川省委那位文教书记之命,要他们支持‘耳朵识字’之后,他们仍在1982年春节进行了一次揭露‘耳朵识字’之类的活动,取得了很大的成功,拍摄出小孩子如何偷看的长达几十分钟的录像。”【72】

     

    也就是说,四川医学院之所以敢在“第二阶段”对抗自己的顶头上司,就是因为他们的背后有于光远的“授意”。那么,他们在“第一阶段”敢于对抗“四川省委那位文教书记之命”,面对全部正确的结果“硬说唐雨是假的,是魔术”,又是在谁的指使、“授意”之下呢?

     

    事实是,当时的于光远不仅是国家科委的副主任、他实际上还控制着“中科院理论组”、是中国科协的太上皇——于光远在1999年说“当时中国科协是由国家科委联系,党内由我负责指导”。【107】不仅如此,于光远与时任中宣部长的胡耀邦还保持着极为密切的个人关系——他自称与胡是“朋友”、而胡后来则说他们两人是“难兄难弟”。【108】显然是因为这个缘故,2012年当刘菊花曾任于光远保姆的丑闻甚嚣尘上之际,不仅“于光远家人澄清谎言声明”的“作者”是“胡耀邦史料信息网”,其“来源”也还是“胡耀邦史料信息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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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糖葫芦

    2012年2月29日,因为遭到全球二百余名学者联名举报,“方舟子妻”刘菊花成为互联网上的焦点人物。3月3日,新浪微博认证为新浪文化名博的用户潘衍江发微博说:“一个初中学历的女子,因为当了大人物的保姆,居然连跳过高中、专科、大学本科三级,直接就跳到社会科学院读了研究生。三年后,她硕士论文抄袭,顺利毕业进了国家级新闻单位。你觉得这是个神话,还是个笑话?她是谁?她就是堂堂的新华社记者、著名打假斗士方舟子的妻子──刘菊花。”这个帖子被转发、评论了三、四万次,方舟子使出了除“起诉、打官司”之外的种种手段威胁恐吓,但都无法平息那场轩然大波。于是,“于光远家人”出面在“胡耀邦史料信息网”上辟谣——该文的“作者”和“来源”都是这家网站。“胡耀邦史料信息网”出面给于光远站台仍旧于事无补,联名举报者在其后两年多的时间里不断发布敦促公告,到2014年5月14日,总共发布了22期。五个月后,2014年10月22日,刘菊花与方舟子连夜仓惶逃离中国,在美国推特以“恨国”、“辱华”为业。

     

    所以说,从四川医学院、中科院心理所的“测试”、到国家科委和中科院的《信访简报》,再到胡耀邦的批示,这一系列活动的背后,都有一条于光远的阴影在晃动。据曾任《科技日报》社长兼主编的林自新透露:

     

    “我最先接触特异功能是在1978年,看到报道说南京有一个年轻人,他能够透视地下,能够看到棺材里的父亲,是头朝哪边躺着,穿什么衣服,都看得一清二楚;还说他能看到地下工事。那个时候,我在国家科委研究室当副主任,我和吴明瑜主任当时就怀疑这件事情。后来又报道四川有人能耳朵识字。我们马上就打电话给四川科委,请他们关照耳朵识字的事,并通知中国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测验。我们当时就认为,科学界要关注和鉴别这些特异功能。”【109】

     

    林自新所说的“国家科委研究室”显然就是“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他所说的“中国科学院生物研究所”显然就是“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中科院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物研究所”。林自新没有说的是,他和吴明瑜当时的顶头上司就是于光远。

     

    事实是,当时尚未正式成立的“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在1979年5月16日还曾亲自出面“召集在京有关科研单位的同志,对这一奇闻进行学术讨论。”【79】没有于光远站在背后撑腰,那些“科研单位”——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中科院动物研究所、中科院力学研究所、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北京大学、北京师范大学、北医三院——谁会搭理这么一个既非政府部门、又非学术机构的不三不四的单位的“召集”啊?看看那些机构——全都是机构名称,而没有个人姓名——所表达的反对意见:

     

    “①要弄清耳朵认字是否是事实。对眼睛看到的现象要去伪存真,这才是研究科学的真正态度。魔术师钓鲤鱼是事实,但并非真相。从实验看,耳朵认字的并非真相。②从生理学角度看,耳,眼等感官各有特殊的结构和功能,有本质差别。恩格斯讲过人体感觉器官是‘内容与形式的统一’。历史上有过人体感官功能只有量的差别,没有质的差别的唯心主义观点,后来受到列宁的批判。用耳朵认字,从理论上来讲很容易滑到唯心主义方面去。③从生物进化,胚胎发生和个体发育角度看,耳朵听字是违反进化论的。④判断事物,除了靠自己的感官之外,理论思维很重要。一个人不能事事都亲自实验。原有的正确理论是判断事物的指导思想,因为这些理论是经过无数次实验检查的真理。对于耳朵认字也要用原有的科学,哲学知识来判断一下。”【79】

     

    这与于光远后来公开发表的观点以及思维方式几乎完全相同,连那个被于光远说过无数次的“魔术师钓鱼”例子都一模一样(下详)。这是申振钰后来透露出来的信息:

     

    “‘耳朵认字’的事情一发生,一向对科学问题有敏锐嗅觉的大学问家于光远就很关注。1979年下半年,兼任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理事长的于光远就指示当时任常务副理事长兼秘书长的钟林同志,要了解‘耳朵认字’的事情,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作为宣传马克思主义科学哲学的阵地,应该关心、了解‘耳朵认字’这类奇事。”【110, p.56

     

    事实是,尽管四川医学院和中科院心理所的“调查报告”在后来都被证伪,但是,于光远却自始至终都坚定不移地拿它们——并且只拿它们——当做自己“反伪”的“科学依据”。难怪一本书上会这么说:

     

    “自然辩证法权威、中国社会科学院的经济学家、当时还任国家科委副主任和中国社会科学院院长的于光远坚决反对特异功能的存在。在他的影响下,中央某部门专门下文,把对特异功能现象的研究定为违反科学的封建迷信的复活,要求凡是宣传了这种现象的报刊和领导干部、记者,都要清理思想和检查整顿。随后,《四川日报》等报刊作了自我批评,支持报道和研究的中共四川省委书记杨超被迫作了检讨。但是,首次报道特异功能现象的《四川日报》记者之一张乃明却始终拒绝承认有错误。”【111, p.97

     

    而镇压法轮功之后,于光远就差把“我就是第一阶段的幕后总导演”这句话直接说出来了。例如,他在2000年说:“在1979年,我对‘耳朵认字’之类有意没有发言……。”【112】“有意”二字把于光远当时在幕后窥视、操纵战况时的神情和表情全都活脱脱地刻画了出来,而“没有发言”应该是“没有公开发言”的缩写,因为在暗中他是肯定发过言的,否则的话,那些爪牙们怎么可能把主子的意图落实得那么妥帖?

     

    再看看于光远在2002年说的话:

     

    “这是我写的反对伪科学文章中的第一篇,《应该停止这种反科学的宣传》。这是1981年8月我在全国科普报刊广播电视学术年会上讲活的摘要,那时我说的反科学的宣传已经进行两年多了。在此以前我不想卷入这场斗争,上海一个专门搞伪科学宣传的组织里产生了一个幻想,他们说这回于光远不出来说话就好了,可是我在沉默了两年之后终于发出自己的声音了。”【113】

     

    也就是说,于光远说自己“沉默了两年”,是指在“第一阶段”结束之后的“沉默”,在那之前,众所周知他是“说话”的,只不过那“话”既不是公开地用嘴说、也不是公开地用笔写,而是在暗中用眼色、用表情、用肢体、用黑话来表达而已。

     

    总而言之,于光远在法轮功被镇压之后马上为自己打造“中国反伪第一人”的金身,并不是在贪天之功,而是在收割自己理所应得的“果实”。而从于光远在“第一阶段”中那影影绰绰的表演中,我们可以非常清晰地看出,尽管他动不动就大谈特谈“科学和民主”、张口闭口都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并且说“我一看到……文章的题目中‘唯一’两个字时,非常高兴”【114】、“把它当作一个马克思主义的常识”【115】、是“挂帅的问题”【116】,以及时不时地说上一番“科学之为科学就是要求人们去研究它、理解它,在自己的实践中去运用它。马克思主义既然是科学,就决不允许对它采取膜拜、服从的态度”【117】这样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但实际上,他既不讲科学、也不讲民主,更不相信“实践”,他唯一相信的就是“马克思主义”——因为在他这个“不悔的马克思主义者”的眼中,“马克思主义”就是唯一真理、终极标准、最高科学。只不过是,如前所述,于光远口中的马克思主义,全都应该打上引号,因为它们是经过“于氏修正”的马克思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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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不见、心不烦

    唐雨用耳朵辨认颜色和字体的奇迹被不计其数的人所见证。但是,从未与唐雨打过照面的于光远却一口咬定唐雨是在作假、是个骗子。于光远的这个铁口断案的论证方式在1995年被他本人合法化了,因为按照他的说法,毛泽东所说的“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并不是绝对的——对于像他这样的“反伪”专家来说,他对伪科学即使“没有调查也可以有点发言权。”【18】十年后,于光远的关门弟子方舟子将这个无耻理论发展成“揭露违背科学原理的骗局无需举证”这个“伪科学原理”。【118】所以,反伪帮在反伪之时或者是冒充专家,或者是宣称自己手中握有“科学原理”,因为这样他们就可以口含天宪,不需要调查、不需要证据,任意宣布谁谁是骗子、啥啥是伪科学。(截图来源:【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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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仅知识是力量,邪恶也是力量

    从1981年第10期起,《知识就是力量》杂志开始连载于光远的《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一文,而其第一篇就公布了那个“中科院心理研究所调查人员”拍摄到的姜燕“弄虚作假”照片——姜燕当时只有8岁,被于光远公布照片之时也不到11岁。【120】而事实是,那两个匿名的成年、专业的“调查人员”,在即使没有第三方在场的情况下也无法发现姜燕“弄虚作假”,所以他们必须使用“高速照相机照相”——这是于光远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成立大会”的开幕词中透露的——外加设计陷阱来获取他们在“测试”之前就立志获取的“证据”。他们到底是太傻、太笨,还是太歹毒、太邪恶?最奇的是,三十年后,方舟子也公布了自己的私敌、新华社记者颜秉光三岁女儿的姓名。【121】

     

    2、星星点点火燎原

     

    上文仅仅解答了于光远为什么要以“中国反伪第一人”自居的问题,但没有回答另一个问题: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公开)投入战斗”的时间从1981年8月提前到1980年7月。这个问题的实质是,于光远为什么要从幕后走向前台?

     

    (1)伪造历史

     

    对于上面提出的问题,于光远在1985年是这么说的:

     

    “原先我以为这样的事闹腾一阵子之后就会自生自灭,没有想到竟然越演越烈。‘人体特异功能’的受骗者越来越多。在我国竟然出现了这样一种奇特的现象,一方面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后‘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彻底的唯物主义原理得到了伸张,另一方面如此荒诞的反科学的迷信的宣传,却喧闹一时,我们的报纸、我们的电影、我们的电视台、我们的学校等甘为这种反科学的迷信的宣传提供宣传工具、提供便利。在一个以马克思主义的科学真理为我们事业的理论基础的国家,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潮竟如此肆无忌惮地得到宣传,作为一个马克思主义者,我实在忍无可忍了。”【76】

     

    也就是说,于光远之所以要亲自上阵,就是因为“人体特异功能”死灰复燃了、“伪科学”、“反科学”浪潮进入了新阶段。那么,那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呢?这是于光远在“取缔法轮功”之前三个月说的话:

     

    “(2)但是,这时候香港有一位名叫李学联的在《信报》上发表意见,说这在西方叫做超常感知,是一种‘人体特异功能’。说国内对这种现象的批评是不现代化、不科学化的。在我国内地也有一位著名科学家出来说类似道理。于是事情又翻了过来。在各地各种传媒的宣传下,具有‘人体特异功能’的人纷纷出台。这是反科学宣传的第二个阶段。在这一阶段,在台前表演的是小孩子们。在这个阶段中,反对人体特异功能的工作也发展起来了。但是,由于当时我们党的高级干部中已经有了相信或者不反对这种反科学宣传的人,这种反科学的宣传还是未能遏止。最后中央宣传部发了个‘人体特异功能不是我们研究的方向,不要宣传介绍,但也不要批评’的通知。”【72】

     

    而在法轮功被镇压之后,上面这段话马上就变成了这样:

     

    “第二阶段,唐雨‘耳朵认字’真相大白后,事情本该到此结束,可是,北京有位大科学家说:外国早有此类现象,叫‘超常感知’,因此四川省报的检查是不对的。四川文教书记听了之后,就把这件事‘翻’了过去。结果,四川很快又‘发现’30多个小孩都有特异功能,都能表演耳朵认字,其中最突出的有六个小孩。四川医学院不服气,于是组织了春节联欢会,让孩子们来表演,并在现场设置了六部摄像机,发现孩子们统统都在偷看。医学院的同志不敢把录像带报给省委,于是带到北京送给我。我立即送报中央,但是,这仍然无法阻止‘耳朵认字’现象的蔓延,因为接下来全国各地都报告:发现了更多的具有各种特异功能的小孩,发展到后来,连腋窝乃至屁股都能认字了。”【122】

     

    “第二阶段:时隔不久,个别科学家公开表示支持耳朵认字,个别党政干部主张为耳朵认字翻案,各地随即出现了一批‘耳朵认字’的儿童。”【73】

     

    也就是说,在四个月的时间内,“第二阶段”的罪魁祸首就从港客李学联变成了北京的一位“大科学家”了。而在于光远的所有“反伪”著作中,打引号的“大科学家”或“著名科学家”专指一人、特指一人,那就是钱学森。如果你注意到于光远故意把港客李学联的话塞进科学家钱学森的嘴里,则你就会明白他所谓的“科学精神”、“马克思主义”、“自然辩证法”都是些什么货色了。

     

    事实是,“第二阶段”的兴起,不仅与李学联没啥关系,它与钱学森也沾不上边儿。钱学森第一次对“人体特异功能”公开表态是在1980年4月,当时“第二阶段”的形势,用“反伪帮”女干将申振钰的话说就是,已经“风靡全国”。80, p.28而李学联的《以耳认字,未必荒谬》一文虽然早在1979年6月18日就发表在香港的《明报》上,但它被内地所知,却是因为《新闻战线》在三个月后把它收入《报纸动态》之中。事实是,当时在广州任职的作家、媒体人苏晨就承认,他之所以得知李学联的文章,是因为他的一个香港朋友在1979年9月22日寄给他该文的影印件【123】,而那个朋友之所以要给他寄那篇文章,就是因为苏晨曾在1979年5月跟在陈祖甲的屁股后面大骂“耳朵认字”是“不值一驳的荒唐消息”、是“反科学的无稽之谈”【124】。在当时,广州不仅是中国距离香港最近的大都市,而且还是中国最得风气之先的城市,并且,苏晨在广州也不是等闲之辈。如果连他都需要花三个多月的时间才知道那篇文章,其他“内地人”怎么可能在他之前感受到来自香港的“翻案风”?从另一方面讲,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小小不言的香港《明报》和默默无名的李学联怎么可能与一言九鼎的《人民日报》和大名鼎鼎的叶圣陶相提并论?事实是,人民日报出版社在1989年出版了一本书,其中一章的题目就是《围绕“人体特异功能”问题的风风雨雨》,而香港李学联根本就不曾被提及。【125, pp.280-291】所以说,于光远的话不仅没有事实依据,它连简单的逻辑推敲都经受不住。

     

    那么,他到底根据什么那么说呢?

     

    1981年10月起,《知识就是力量》杂志连续八期刊载于光远的《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但于光远在梳理从“第一阶段”向“第二阶段”的过渡这段时间时,根本就没有提到李学联,而是单刀直入,直指大足县联合考察组、唐雨的父亲和哥哥、江津行署科委。【120】于光远第一次提到李学联,是在1982年1月,也就是在《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写到“之四”、意欲把“人体特异功能”与国外的“灵学”捆绑到一起时,但也仅限于把它说成“是对这两年多‘耳朵认字’宣传发生过不小的作用的”,而其根据则完全出于臆测:

     

    “因为这封信正发表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批评‘耳朵认字’宣传之后,许多报刊正在纠正错误的时候,批评了我们党报文章作者,支持了‘耳朵认字’的宣传,给了‘耳朵认字’宣传者以很大的鼓励。”【126】

     

    显然是受于光远这篇文章的影响,一个名叫袁一志的人——他从1979年4月起就不信“耳朵听字”——在1981年2月20日写了一篇文章,矛头直指李学联——这是其开篇:

     

    “自从1979年6月18日香港《明报》发表了李学联《以耳听字、未必荒谬》一信以来,国内原己冷下的‘听字热’又重新炽烈起来。”【127】

     

    毫无疑问,灵学专家于光远就是从袁一志的这篇文章中得到了灵感,所以他不仅在其《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之八”中加以引用,来证明这篇文章的恶劣影响【128】,而且还在另一篇“学术文章”中这样借题发挥:

     

    “就在这时候,香港有一位博学的先生于一九七九年六月十八日在当地一家报纸上发表意见,对于我们党报的这种批评不以为然。他认为《人民日报》编辑部的领导人对ESP(即‘超感官知觉’extrasensory perception的缩写)这门学问或许‘所知甚少’;说我国‘某些领导人的科学知识还不够现代化,态度似乎也不大科学化’;并借别人的话说,‘如不改变这种情况,怎能带领群众为四化奋斗呢’。ESP是psi的重要组成部分,是超心理学的基本内容。应该承认这位先生是把‘超心理学’和我国四个现代化联系起来的第一个人。我国‘耳朵认字’宣传者非常重视这位先生的言论。他们当时受到党报批评,有的正在检讨,有的正在观望,有的还在抵制。现在海外有人支持,他们的腰板就硬起来了。原先处于动摇状态的,现在‘坚定’了。原先并没有积极进行这种宣传的一些人,现在得到这种信息,预见到它的发展前景,也投身到这个行列中来了。”【17】

     

    在那之后,这个名不见经传、居住于“香港享升街九十号地下”的李学联所写的一篇千字短文就被于光远一伙认定为引爆“第二阶段”的导火索。例如,“自然辩证法学派”中人董光璧就在其《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论纲》中把“唐雨案”的翻案归咎于李学联的文章。129, p.160而申振钰则干脆造谣,说“李学联的信很快被大陆‘特异功能’研究者广为传播,于是‘耳朵认字’的风波又掀高潮”【130】、李学联的文章“很快被大陆的一些新闻媒体转载”【110, p.27】,连《自然杂志》将耳朵认字改称为“人体特异功能”都被她说成是受李学联的影响【110, p.32】。

     

    事实是,“传播”李学联文章最卖力气那帮人,恰恰就是于光远团伙:除了《光明日报》记者周文斌在一本书中提到李学联之外【119, p.294】——周因此还被于光远的走狗邓伟志在《文汇报》上咬了一口【131】——,我至今没有发现还有哪个“‘特异功能’研究者”提到那篇文章。而周文斌之所以会从一个怀疑者、反对者——他曾把四川医学院的那份调查报告写成“内参”——转变成一名坚定的“相信者”,最主要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原因,那就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所见。【132】

     

    所以说,于光远的“七个阶段”理论完全是蓄意编造出来的,其内容除了是偏听偏信、循环论证的一面之词外,就是半真半假的不实之词。而他之所以要瞪着眼睛编瞎话,既是要给这股“反马克思主义的思潮”打上“海外”的标签——这一招儿后来也被方舟子学去,如他在第一次“回应”我的方学研究之时,就给我扣上了“引用……海外政治宣传刊物的资料当证据”这样的大帽子【133】——,又是要假手政府来公报私仇,拔掉钱学森这个山头,因为贯穿这“七个阶段”的那根黑线,即将气功与“人体特异功能”联系到一起之人,就是钱学森。而在中国,只有于光远一伙极力将法轮功与“耳朵认字”联系到一起,并且他们主要是在九十年代之后才把二者联系到一起的。实际上,在当时,于光远寻找一切机会——即使没有机会,他也要制造机会——来宣讲这个理论。例如,在1999年给《论中国经济50年》一书写前言时,他也要说一说“三伪一所谓”、说一说它“连续了二十一年,经历了七个阶段”、并且把其原因归之于——除了中国的人愚昧落后之外——在“第一阶段”结束之后,“在我国却有一位著名的科学家出来打抱不平,说用耳朵认字这类现象外国早已有之,为唐雨事件翻了案”。【134】显然,一个人之所以会对某件事念念不忘、唠唠叨叨、喋喋不休,就是因为它已经被刻骨铭心。

     

    (2)还原历史真相

     

    那么,“人体特异功能”到底是怎么死灰复燃的呢?

     

    原来,于光远虽然有能耐消灭媒体对“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但他却无法消灭人类与生俱来的好奇心。事实是,从创刊之日起,上海的《自然杂志》就给自己定下了这样的办刊方针:

     

    “根据恩格斯说的‘只要自然科学在思维着,它的发展形式就是假说’,我们将按照党的‘百家争鸣’的方针支持一切在科学上有创见的新思想、新学说,和一得之见,鼓励一切勇于向自然界探索真理的实践,提倡学术上的民主讨论,让科学的真理在争论中发展和成长。”【135】

     

    也就是本着这个方针,这家杂志在其创刊号上发表了中国科学院原子核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顾涵森对气功物质基础的研究。【136】还是本着这个办刊方针,《自然杂志》社的朱怡怡、朱润龙在“第一阶段”已经结束之后,开始了对“耳朵认字”的调查,并且将调查结果发表在《自然杂志》1979年第9期上,其结论就是“‘非视觉器官图象识别’这种异常功能确有其事”。【137】

     

    《自然杂志》在1979年第10期接着发表了两篇与“人体特异功能”有关的文章,一篇是中国科学院西北高原生物研究所对一个叫潘锦堂的人的测试,证明“人体能感知地磁”。【138】另一篇的作者是在空军某医学研究所任职的罗冬苏——这是其开篇:

     

    “自从《四川日报》报道有一男孩耳朵可以辨认字或图后,全国各地又陆续发现了多起,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起初,我抱着好奇与怀疑的心理,从4月20日起,对北京地区的一些据说有这种功能的人,做了初步的观察和研究。最后,我选择了王强、王斌姐妹两人。在4个多月的时间里,对她们进行了29次测试实验。”【139】

     

    而在排除了“偷看”的种种可能之后,罗冬苏得出的结论是:“王强、王斌确实具有手、腋下、耳朵辨认图象的特殊功能。”需要特别提请读者注意的是:罗冬苏的研究始于1979年4月份,即早于香港李学联的那篇文章两个月。

     

    1979年11月,《自然杂志》又发表了两篇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文章,一篇是北京大学教授严守良和贺慕严的《关于人体一种特殊感应机能的调查报告(一)——特殊感应机能的真实性问题》【140】,另一篇是“安徽师范大学耳朵认字辨色功能考察小组”的《关于人耳认字辨色功能的考察报告》【141】。虽然北京大学的报告说自己的调查始于8月份,但安徽师大的报告却明说自己的考察始于1979年4月。而它们的结论都是承认“人体特异功能”确实存在。

     

    1979年12月,《自然杂志》发表了三篇与“人体特异功能”有关的文章,其中之一的作者是在湖北中医学院任职的谢毓瑜、王志秀夫妇,他们从这年4月中旬开始在自己十岁的孩子身上诱导“特异功能”,并且获得成功。【142】据陈守良后来透露,谢氏夫妇的结果在当年7月就被众人所知,他的老同学、在武汉大学生物系任生理学教师的温璋文曾写信告诉他。【143】

     

    总而言之,我们在今天不仅找不到“耳朵认字”死灰复燃与香港李学联的文章有任何关系,我们还明确地知道,早在李学联的文章发表之前,“耳朵认字”的火焰就已经在地下燃烧了。而《自然杂志》在1979年年底发表的另外两篇文章,大足县联合考察组的《关于唐雨耳朵辨色认字的考察报告》【89】和陈守良等人的《姜燕特殊感应机能的衰退与恢复》【93】,不仅仅是将国家科委、中科院的那两份《信访简报》证伪,而且还相当于抽了于光远两记耳光。换句话说就是,于光远所谓的“反科学力量”、“邪恶势力”之所以能够梅开二度、进入“第二阶段”,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伪科学”唬不了人,因为“真科学”站了出来。这是当时一篇文章中的一段话:

     

    “只要作一个最简单的逻辑判断,就可以得出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结论:如果不是广大干部、科学工作者、记者们在调查时的方法上有错误,那就是四川医学院的调查组或心理研究所调查组的调查方法有错误,两者必居其一。但唯独一点是决对不可能的:这些孩子们全部都在行骗!全都是一个个本领高明的‘魔术师’!要知道,这些孩子们多半是十一、二岁的儿童。最小的甚至只有七、八岁。如果这些孩子和家长们都在说谎,那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都想弄得自己身败名裂吗?”【144】

     

    到了1980年2月,《自然杂志》主办了一场“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其目的之一就是“扩大这一极有价值的科学研究的影响”;而这个目的也确实达到了。上海第一医学院附属眼耳鼻喉科医院院长吴学愚对“耳朵认字”曾坚决不信。可是,在现场观摩外加亲自测验之后,他向“伪科学”彻底缴械投降了:

     

    “‘耳朵听字’我早有所闻,但是我根本不相信,觉得不可思议。我有个老朋友,写信来告诉我‘耳朵听字’是真的,我对他说,对你这个人我是相信的,但对这件事情我不相信。因为说是‘听字’,属我们研究的范围,所以我是抱着怀疑的态度来的,而且态度也比较‘顽固’。那天开大会,一早我就来了,并坐在第一排。当场看了王强等成功的测试,就有一些动摇了。下午,我又亲自给王强、姜燕、唐雨、谢朝晖等小朋友做了测试,试样是我在家里做好的,他们都做得很成功,我信服了,检验真理的标准只能是实践,所以我向‘真理’投降了。”【145】

     

    简言之,当时的情况用于光远的铁杆跟班邓伟志的话说就是:“自今年二月的上海会议以后,海内外都信以为真了,报刊的舆论也一律了。”【146】对于所有这些,于光远当时在公开场合都一声没吭。可以设想,假如钱学森没有出面的话,于光远对人体特异功能最多也不过是再搞一些幕后小动作而已,就像他在“第一阶段”那样,因为一个人的能耐再大、权力再大,面对着燎原烈火,他也会产生无能为力、欲哭无泪的感觉。

     

    3、洋洋洒洒祸出口

     

    1980年4月,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主办的《哲学研究》发表了钱学森的文章,《自然辩证法、思维科学和人的潜力》。这篇文章长达八、九千字,讨论了三个问题,其中“自然辩证法”是起兴,“思维科学”是重点,而“人的潜力”则不过是“意犹未尽”的借题发挥。而就是这个闲来之笔,将“人体特异功能”引向了“人体科学”。这是钱学森对“人体特异功能”的评论:

     

    “近两年还不断在报刊上载有关于十岁左右孩子能以耳认字、辨色,能腋下认字。对此有

    争论,有人不信,说是弄虚作假;有人信,说作了比较严格的测验,是什么因为人体有第七感受器。我认为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具有这种功能的都是十岁左右的孩子,再小也不行,

    再大也不行。那这是不是因为太小了神经系统还没有发育到有这种可能;而岁数太大了,又因这种功能久久不用而退化、消失了呢?有争论不怕,应该深入下去,测试工作做得更严密、更全面些,一定要刨根问底。”【147】

     

    两个月后,钱学森亲访《自然杂志》编辑部,并且特意提到上面那篇文章:

     

    “最近我在《哲学研究》上发表的文章,也谈到这些问题,从自然辩证法谈到人的潜力。从古以来,人没有能动地去发掘人体的潜在能力,今后应该用现代科学技术去进行研究,自觉地发掘人的潜力。所以对中医理论、对气功、对特异功能,都要进行研究,最后都可归结到开发人的潜力上来。”【148】

     

    钱学森在《哲学研究》上发表文章,其影响仅限于“哲学圈”;他对《自然杂志》编辑部发表谈话,其影响也仅限于该刊的读者。而为了“扩大这一极有价值的科学研究的影响”,钱学森接着迈出了第三步。1980年7月5日,钱学森在自己的办公室召见《人民日报》、《光明日报》、《解放军报》、新华社、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等权威媒体的记者,告诉他们“研究人体特异功能很有意义”。【149】这很可能是于光远非要把自己“投入战斗”的时间确定在“1980年7月”的主要原因,甚至是唯一原因。

     

    毫无疑问,以钱学森的威望和地位,他的出面对“人体特异功能”研究在中国的走势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其具体证据就是,那个在“第一阶段”曾坚决反对“耳朵听字”的《人民日报》在1980年11月也开始宣传“伪科学”了:

     

    “智利最近发现了一位有特异功能的女学生,她蒙上眼睛后也能认字或辨认各种复杂的形象。

    “据《最后消息报晚刊》报道,这个女学生叫杰奎琳·塞尔达·埃斯佩霍,现年16岁,在安托法加斯塔读中学。她最近在圣地亚哥举行的心理学大会结束时作了表演,她被蒙上眼睛后,能够确切地认出让她辨认的纸片上的各种符号。随后在她的眼睛和手之间加上了一层厚厚的障碍物,开始时她辨认有些困难,但后来还是准确地认出了符号。据悉,这位姑娘还能利用触觉辨认图象。

    “杰奎琳是几星期前被安托法加斯塔省的心理学家发现的。智利心理学协会在安托法加斯塔的负责人卡洛斯·塔皮亚说,’我们刚发现时,这个姑娘还需要用手指触摸认字,但很快就发展到蒙上眼睛后也能几乎准确无误地认出各种复杂的形象’。”【150】

     

    这相当于中国第一党报以其特有的方式对自己先前的武断霸道行为表示忏悔或者道歉。

     

    只不过是,钱学森功大过亦大: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固然因为他的加盟而发扬光大,但它最后走向覆灭也恰恰是因为他埋下的一条祸根,那就是他把气功与“人体特异功能”捆绑到了一起——于光远认定的伪科学“第三阶段”,其标志就是“一些所‘气功’走上舞台,特异功能活的主角由儿童展到成人”,而其原因就是科学家又认为有气功传统”。【73】确实,于光远之所以能够在19年后反败为胜,将“人体特异功能”打成伪科学,就是因为他死死地抓住了这条祸根,并且顺藤灭瓜——这就是他炮制、兜售“二十年、七个阶段”理论的根本原因、也是唯一原因。

     

    原来,虽然气功早在新中国建国之后就开始流行,并且得到官方的认可【151-153】,但是,将“气”外化(即所谓的“外气”)并用它给人治病却是“改革开放”之后才开始流行的。1979年7月,国务院和全国人大领导人方毅、耿飚、陈慕华、谭震林等在观看了气功治病的表演后“指出气功是一门值得研究的科学,应予普及推广宣传”;而当该表演在中央电视台播出后,钱学森还曾说过“气功是发掘人体潜力的一门科学”、是“打开人体生命科学大门的一把钥匙”这样的话。【154】确实,在对“人体特异功能”前两次表态之时,钱学森每次都把它与气功联系到一起,并且,根据他在《自然辩证法、思维科学和人的潜力》一文中引用的文献,他所说的“气功”就是指“外气”,也就是于光远、何祚庥等人后来所说的“伪气功”。到了后来,钱学森还把中医也拉了进来,说“中医、气功和人体特异功能,三者是联在一起的”,“建议在对现有学科体系进行调整、组合的基础上,建立起人体科学体系,将诸如人体特异功能、气功、中医理论等列入这个体系之中,以便使这一研究工作逐步向更严密、更系统的方向发展。”【149】几年后,钱学森承认,“中医、气功和人体特异功能,三者是联在一起的”这个观点是他从卫生部中医局局长吕炳奎那里学来的。【156】

     

    需要指出的是,在1981年以前,钱学森从未说过什么“超常感知”这样的话、也从来没拿“国外也有”这样的理由来为“耳朵认字”辩护。我所能够找到的与之最接近的言论,是下面这段话:

     

    “但我们应该以更大的努力结合高级气功师的实践去研究气功,建立‘气功科学技术’这门学问。现在国外已经对此重视,而且开展了工作。我们应该有紧迫感,不要失去时间。”【156】

     

    也就是说,为了把钱学森打成“第二阶段”的罪魁祸首,于光远不惜造谣栽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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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失足成千古恨

    1980年6月4日,钱学森亲自造访《自然杂志》编辑部,对他们刊登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文章公开表示支持。在于光远、方舟子这伙“反伪帮”的眼中,这是钱学森人生中最大的污点,比他在大跃进年代证明粮食亩产可达万斤还要罪大恶极。于光远手下女干将申振钰这样总结道:“这次访问达到了三个目的:一是肯定了上海《自然杂志》在倡导‘人体特异功能’中的先锋作用,使《自然杂志》找到了‘坚强后盾’;二是从开发人体潜能——人体特异功能的角度,第一次提出了‘人体科学’的概念。这个理论成为‘人体特异功能’宣传者和研究者的理论基础;三是建议成立‘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组织。”【130】事实是,在那次访问中,钱学森并没有“提出了‘人体科学’的概念”,所以他根本就不可能“建议成立‘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组织”。于光远后来把《自然杂志》编辑部称为“鼓吹这门伪科学的中心”。【17】而钱学森的最大败笔,除了因为学术之争而与于光远结下私仇之外,就是把气功与“人体特异功能”捆绑到了一起,导致于光远在19年后利用法轮功事件把他一举击败。

     

    4、恩恩怨怨几十年

     

    2013年10月,也就是在于光远刚刚去世后不久,一个叫陈小雅的人在新浪微博公布了她在1993年2月与于光远的“访谈”,其中最让人惊讶的内容,莫过于于光远在言辞中流露出的对钱学森的那股切齿的、刻骨的痛恨:

     

    “我坚持科学家的原则,特别对钱学森反感,要我说简直是可耻!可耻!他明明知道是假的。”

     

    “为了保持自己的地位,钱这个人干的可耻的事情相当多。美国国会的档案解密了,翻出他抗美援朝的时候怎么样帮美国服务打我们中国。这方面的材料都有。”

     

    “钱学森这个人,从科学家变成政客;从内行变成外行。江泽民居然表扬他,有严谨的科学态度。”【157】

     

    查遍钱学森的所有传记,包括张纯如那本号称“向美国国家档案局、美国国防部等相关单位搜集了大量的历史绝密资”的《蚕丝:钱学森传》,我也没有找到钱学森在“抗美援朝的时候怎么样帮美国服务打我们中国”的任何“材料”。也许于处长有自己的“秘密”来源。

     

    不过,更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职业政客于光远会大骂钱学森是“政客”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于光远对钱学森的“反感”已经到了把自己的脑袋冲昏了的程度。换句话说就是,于光远对钱学森怀有的不是“反感”,而是“仇恨”。也就是因为怀有这样的深仇大恨,于光远才会在法轮功倒台之后马上就紧锣密鼓地撒下了株连钱学森的天罗地网。据申振钰自供,她的那部为于光远的“二十年、七个阶段”理论作注的《二十年来辩是非(1979-1999)——“法轮功”何以成势》问世后,就“得到中央相关部门的重视,由中国社科院通知杂志社,提供一个‘简本’,并不要回避要害,涉及什么人写什么人……。”【158】

     

    事实是,为了扳倒钱学森,于光远不仅仅炮制了“二十年、七个阶段”理论,他还故意曲解史料。例如,于光远这样注释胡耀邦1979年的118日“只批给中宣部的两位副部长”的批示:

     

    “这类(指特异功能)科学工作者(指相信特异功能的那位大科学家)要怎么办,可以由他们去办,但不能公开宣传。宣传这类事情对四化没有一点用处、好处。中国还是一个落后的国家,宣传这类事只能增加人们的迷信和思想混乱。这一点请你们务必把关。”【112】

     

    事实是,在当时,钱学森根本就没有参与“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也不曾公开表态,胡耀邦怎么可能会批评他“宣传这类事情”?

     

    于光远对钱学森的憎恨还表现在他唆使、鼓励自己的打手方舟子对钱学森进行长达十余年的疯狂攻击和撕咬。

     

    问题是,于光远对钱学森的仇恨,真的是因为真、伪科学之争吗?答曰:根本就不可能。

     

    事实是,除了公开支持人体特异功能之外,钱学森在1980年还曾多次冒犯于光远——你甚至可以说他是故意“挑衅”。例如,1980年9月29日,钱学森在《文汇报》上发表了一篇文章,其中写道:

     

    “在另一方面,我也不赞成一味地‘吸取’外国的东西,跟着外国人跑,或‘恢复’一些本来在旧中国使用过的不妥当的字眼。现在有没有人在赶时髦?我看好象有!我举一件小事:现在有人从外国‘引进’了‘人文科学’这个词,说在我国也要培养人文科学的人才等等。我认为人文科学这个词是陈旧的。因为马克思主义哲学认为人的知识来源于社会实践,而知识或学问可以分为两大门类,一类是对自然界的知识,一类是对社会的知识。而这后一类包括了一切社会活动;历史只不过是对过去社会活动的知识,文学作为学问,也只是对社会文艺活动规律的学问。所以国外称为人文科学的实不过是马克思主义社会科学的一部分。没有必要引进这个词。”【159】

     

    恰恰在那之前半年,于光远在中国科协第二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发表了一个讲话,其中把“科学”分成自然科学、社会科学、哲学、数学四大领域。不仅如此,于光远还认为,农学、医学、工程等等“都应属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交叉的共同的科学领域”。【160】既然哲学属于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之外的“科学”,则它自然而然地应该属于“人文科学”。也就是因为如此,中国“自然辩证法学派”对“人文科学”这个名称不仅不排斥,反倒为它的存在奔走呼号,如申振钰就会说这样的话:

     

    “在可重复性和可检验性意义上的非科学是十分广泛的领域,如数学、哲学、逻辑学、语言学、人文科学、艺术、宗教等都可划为非科学。非科学不等于没有意义,更不等于伪科学。非科学也是严密的知识理论体系,并具有重要的意义,只是从划界标准的严格意义上,它们是非科学。”【161】

     

    既然“人文科学”属于“非科学”,为什么却“非”要叫它“科学”呢?其原因非常简单:如果“人文科学”不存在的话,不仅“马克思主义是科学”这一论断很难成立,连“自然辩证法”都不是科学了。确实,在“中国自然辩证法学派”内部,于光远就被视为中国科学院研究生院“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的鼻祖。【162】

     

    其实,即使于光远不是钱学森所说的“从外国‘引进’了‘人文科学’这个词”的那个人,他也是使用“人文科学”这个词最频繁的“科学家”——直到九十年代末,于光远还在说什么“要崇尚理性,坚持发展以科学为中心的文化,在科学中包括人文科学”【163-164】、“我寄希望21世纪,在人文科学、人文精神方面有很大的进步”【165】、“当然我们强调的科学不仅是马克思主义科学,还包括一般的自然科学、社会科学、人文科学”【166】。到了2006年,于光远仍旧在重复那句“老话”:“哲学是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人文科学的总结。”【167】

     

    除了上面这类虚幻的观念之争,钱学森与于光远还有真金白银般的“利益”之争:钱学森不仅与于光远一样,热衷于建立“学科”、“学会”,他还与于光远一样,也花费了大量的精力来构建“体系”。而在当时,因为大量西方“学科”涌入真空般的中国,所以,如何对它们进行瓜分,把它们划入谁的地盘,就成了一个相当重要的“课题”——这也是于光远号召手下要勇当“伸手派”的主要原因,因为他“创建”世界上独一无二的“自然辩证法学派”的唯一指导思想就是要把那些新冒出来的“学科”尽可能多地塞进自然辩证法这个“大口袋”之中。这是于光远自己的话:

     

    “我们不必太拘泥于自然辩证法这个名词。它的内容和对象,要放到历史中考察,要从工作的便利出发,要把自然辩证法的旗帜举得很高。”【168】

     

    这是吴国盛在2001年对于光远的“大口袋”做的“反思”:

     

    “于光远先生开创的我们这个学科的范式,就是自然辩证法,是个大口袋,什么都可以装,结果二十年过去了,也许从1950年开始,半个世纪过去了,可以说到现在没有范式,它还不是个学科,其成就几乎等于零。”【169】

     

    “中国自然辩证法学派”跑马占荒的一个具体例子就是“科学学”在中国的命运。

     

    1979年7月,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筹委会和《自然辩证法通讯》杂志社在北京召开了“全国第一次科学学学术讨论会”。于光远不仅参加了会议,而且还做了题为《谈谈科学学》的主题发言。在这个发言中,于光远虽然没有明说科学学属于自己的领地,但整个“讨论会”的氛围以及与会者的发言都把那个意思表达得再清楚不过。例如,于光远在发言中提出了“要建立我们自己的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学”这个“主张”【170】,而他的好友、中科院副院长李昌——董光璧把他与于光远并列为人体特异功能的“最有力的官方反对者”【129, pp.158-159】——更是在自己的发言中对“把科学学同自然辩证法结合起来创建中国的科学学”这个问题详加论述【171】。不仅如此,还有人大声疾呼“自然辩证法工作者应大力开展科学学的研究”。【172】可是,当《科学管理》杂志准备给那个讨论会出专辑时,根本就没有出席那次会议的钱学森却突然插了一杠子——用该刊编辑的话说就是:“会后,钱学森同志还亲自为《科学管理》写稿,参加讨论。”【173】而不请自来的钱学森说话一点儿都不客气:

     

    “科学学是自然辩证法吗?或者说科学学也研究科学研究中的方法论吗?我看还是不缠在一起为好。如果说目前我国自然辩证法研究工作还未打开局面,因此要借科学学来走出一条路子,这不见得妥当;科学学是研究科学技术研究这一社会活动,不是研究科学技术本身,所以也不去搞科学的方法论;科学学是可以和自然辩证法分清研究领域的。自然辩证法自有其广阔的活动范围,比如用自然科学的新发现来丰富并深化马克思主义哲学。”【174】

     

    钱学森之所以要反对自然辩证法吞并科学学,大概不是与于光远的意气之争,而是因为在他的“科学技术体系”中,自然辩证法是指导自然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是“皇冠”;但科学学却第一“是科学”、第二“是社会科学,不是自然科学。”【175】也就是说,把科学学装进自然辩证法这个大口袋,在钱学森看来,不仅是乱了辈份,而且还是乱了族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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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学森的科学技术体系

    按照于光远,科学学应该是“自然辩证法科学群”中的一员;而钱学森则认为,自然辩证法是指导自然科学的马克思主义哲学,科学学则是社会科学中的一员。(截图来源:【174】。注意:从左至右是隶属关系。)

     

    尽管遭到钱学森的奚落和反对,但于光远对“科学学”却志在必得,非要把科学学列入“自然辩证法科学群”之中不可:

     

    “我们可以研究的东西很多,如科学学、未来学、宗教学,还有科学史、技术史都可以放到我们的视野之内暂时成为研究对象。”【176】

     

    果然,从1981年起,《自然辩证法通讯》在其封面加上了这样的副标题:“关于自然科学的哲学、历史和科学学的综合性、理论性杂志”。你只要注意到“关于自然科学的……科学学”这几个字是多么的别扭,你就会明白于光远当时霸王硬上弓、梨花压海棠的劲头有多冲了。

     

    可惜的是,于光远虽然可以漫天撒网,但他却无力把天下所有的鱼一网打尽。1980年年底,“全国科学学第二次学术讨论会”在合肥展开,不仅与会人员中没了“自然辩证法学派”那帮人的身影,而且他们“讨论”的内容也与“自然辩证法”毫不搭界。【177】1981年10月,在北京又召开了一个“全国科学学专题学术讨论会”,虽然李昌在会上仍旧重弹科学学“同自然辩证法的科学观和科学方法论交叉、重合”、“科学学和自然辩证法界限不清”的老调,但语气比两年前明显不同。【178】而其他人则要直截了当得多:

     

    “科学学与自然辩证法是二门科学,各有各的领域,各有各的使用,它们都应得到发展。……实际上它们谁也代替不了谁,谁也包含不了谁。”【179】

     

    连中国科协副主席钱三强都说了这样的话:

     

    “我回国三十三年了,干了点什么事呢?不就是科学研究的管理,参与决策和组织领导工作么!三十多年来,我干的基本上就是属于科学学的工作,不过,当时还没有科学学这个名词。只是盲目地在做科学学的工作,是一个不自觉的科学学工作者。”【180】

     

    1982年,“中国科学学与科技政策研究会”变成了与“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平起平坐的一级学会,钱三强亲自出任理事长,于光远、钱学森都只是顾问。【181】虽然钱三强在五十年代对于光远的部下“小何”都得点头哈腰陪笑脸,但在进入“科学的春天”之后,他的地位即使不说比于光远高,那也可以说是比背齐肩。1980年,胡耀邦邀请中科院的科学家给中共中央书记处和国务院领导开办科学讲座,开讲之人就是钱三强。【182】很可能是这个原因,于光远后来曾对自己早年抛弃科学投身革命而感到有些懊悔。【183】无论如何,到了1982年,于光远的大口袋再怎么大,它也装不下“科学学”这条大鱼了。所以,从1982年起,《自然辩证法通讯》封面上的“科学学”被改成了“社会学”;从1983年起,《自然辩证法通讯》中的“科学学与科技政策”栏目被改成了“科学社会学与科技政策”。而到了1994年,于光远在绘制自然辩证法“学科体系”结构图时,不但“科学学”不见了,连“科学社会学”也都没影了。【184】而所有这些折腾的根源都可以追溯到钱学森的那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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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辩证法通讯》的大口袋

    《自然辩证法通讯》创办于1979年,第一任主编就是于光远。该刊实际上是文革期间在上海创办的《自然辩证法杂志》在北京的延续。在1980年以前,该刊的封面上只有刊名、年份、期号,但从1981年起,它封面上开始出现副标题:“关于自然科学的哲学、历史和科学学的综合性、理论性杂志”。从1982年起,副标题中的“科学学”三字被“社会学”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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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辩证法:一个至今都不知道自己应该干些啥的“学派”

    1994年出版的《自然辩证法百科全书》正文首页是于光远、龚育之、查汝强三人合写的《自然辩证法》辞条,其中的自然辩证法学科体系结构图中,既没有科学学,也没有科学社会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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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狗吞日,我便是我了!

    很可能是因为“自然辩证法”这个“大口袋”太大而显得空虚,于光远在九十年代曾“构想”了一部《自然辩证法辞典》,其中的辞条不仅包括“食物”,还包括“水”;并且,他亲自撰写的这两个辞条都长达万言。据刊载这两篇文章的《自然辩证法研究》编者说,“我们通过这项科研工作,看到了自然辩证法中国学派的勃勃生机。”【185】好笑的是,在那之前,于光远曾撰文攻击王同亿编纂的《语言大典》收词过多过滥。【186】

     

    于光远的眼睛当时除了盯上科学学之外,还盯上了另一个热门学科,那就是系统工程学。在他主持制订的《1978年-1985年自然辩证法规划纲要》中,就有这样的话:

     

    “在技术学科方面,例如要研究人工智能、控制论、信息论和仿生学中的哲学问题,对系统工程学的分析等。”【187】

     

    如果说于光远意欲霸占科学学还属于“跑马占荒”的话,那么他对系统工程学的觊觎则相当于“强抢民女”。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虽然早在1977年以前就有人译介“系统工程”【188-190】,但是,目前公认的是,钱学森等人在19789月发表的《组织管理的技术——系统工程》一文【191】才是“系统工程中国学派”诞生的标志。所谓“系统工程中国学派”,亦称为“钱学森学派”,其特点就是将“组织管理”融入了“系统工程”这个概念之中【192】——这也是于光远等人要把系统工程装进“自然辩证法大口袋”的唯一理由。据说钱学森曾说过“系统工程才是我一生追求的”这样的话。【193】确实,钱学森1979年就组建了中国系统工程学会筹委会;次年,钱学森特意撰写了《自然辩证法思维科学和人的潜力》这篇文章,它也是钱学森第一次在文章的标题中使用“自然辩证法”这五个字。看看一身戎装的国防科委副主任钱学森的单刀直入:

     

    “什么叫自然辩证法?现在有些人想把自然辩证法的研究范围扩大到远远超出恩格斯的原意,说这才是自然辩证法的现代化。例如,他们要引入控制论,引入系统工程,引入科学学。其实控制论是技术科学,系统工程是工程技术,科学学是社会科学,怎么能都当做是自然辩证法呢?自然辩证法总不能无所不包地把现代科学技术的各个分支、新学科都吸收进去,如果那样,还有什么学科的合理划分和科学技术的体系结构了呢?”【147】

     

    这年9月,中国科协批准成立“中国系统工程学会”,两个月后该学会召开成立大会。【194】与之相比,于光远的“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虽然自称成立于1978年——源自邓小平在1978年1月2日的签字——,但中国科协给它确定的生日却是1980年10月【195】;并且,其成立大会的召开比中国系统工程学会晚了整整一年。如果说钱学森和于光远在“科学学争夺战”中谁都没赢的话,那么,在“系统工程争夺战”中,钱学森则大获全胜,而于光远则输了个精光。

     

    实际上,以钱学森的教育背景和学术成就,他根本就不可能看得起于光远这个半拉子“科学家”和半吊子“哲学家”。《钱学森年谱》在1979年12月9日这一天有如下记载:

     

    “就自然辩证法发表看法。认为,辩证唯物主义分为辩证唯物主义的自然观、辩证唯物主义的社会观和辩证唯物主义的逻辑学。还认为,自然辩证法是哲学走向自然科学,也是自然科学走向马克思主义哲学,所以必须哲学家和自然科学家一起探讨。但是现在我国搞自然辩证法的同志看来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自然科学家,困难当然较多。钱学森指出了解决问题的办法:把现在的自然辩证法队伍分作四个部分:(一)转而进修马克思主义哲学;请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办进修班;(二)转而进修自然科学理论;(三)继续搞一般教学,讲‘自然辩证法’;(四)转入科学学研究。”【196】

     

    也就是因为对“既不是哲学家,也不是自然科学家”的于光远心怀不屑,钱学森在《自然辩证法思维科学和人的潜力》这篇文章中除了敲打于光远那只伸出来的手之外,还故意捅了一下于光远的烂疮疤:

     

    “一方面马克思、恩格斯、列宁以后的一些自称为马克思主义的哲学家,并没有把科学技术的新成果用来丰富和深化马克思主义哲学,往往反而错误地去批判这些新理论,说是反马克思主义的。例如摩尔根遗传学和基因的发现,化学键理论的共振论,控制论,人工智能,电子计算机代替人的一部分脑力劳动等等都曾受到过某些批判。这些批判都被事实证明是错误的,必须全部收回。”【147】

     

    谁都知道,尽管五十年代的“资产阶级科学大批判”的大背景是“全盘苏化”、向“老大哥”学习,但它们的具体实施却都是在于光远的领导下进行的。而钱学森在“新时期”把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翻出来晾晒,不论其主观意愿如何,其客观效果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于光远的直接羞辱。更加耐人寻味的是,在那之前几个月,于光远刚刚把自己“在青岛遗传会议上的两次讲话”拿出来发表【197-198】,显然是要美化当年的自己。而钱学森的文章,则相当于告诉他:痴心妄想!实际上,直到八年后,钱学森还在指着“自然辩证法学派”那些人的鼻子继续教训他们说:“自然辩证法要与科学技术同步发展”。【199】这句话的弦外之音就是,不搞科学技术研究的人,根本就没资格搞自然辩证法研究。

     

    钱学森捅破于光远大口袋的努力一直没有停止。1985年10月,钱学森在一个会议上这样说道:

     

    “关于自然辩证法的内容,现在有争论。我不同意于光远同志的看法。他认为自然辩证法是多门学科的学科群。我觉得不能那么看。我认为还是应该按照恩格斯的说法。恩格斯在开始构思他的自然辩证法时,曾给马克思写过一封信,向马克思谈了自己的想法。他说:物质世界、物质世界的运动、物质在时空中的运动、物质运动的层次、不同物质运动层次之间的联系,这就是自然辩证法的内容。”【200】

     

    这篇谈话被中国艺术研究院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所的研究人员评论为“高屋建瓴,势如破竹,不仅见解精辟,而且看法新颖”。(同上。)而于光远则继续搞向外扩张,在1986年前后指使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和上海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联合创办《方法》杂志,“指导思想只有一个,宣传唯物辨证法的方法论”。【201】而实际上,钱学森早在1980年就明确表示“方法论……不归入自然辩证法为好”。【147】

     

    总而言之,在与于光远长达三十年的明争暗斗中,钱学森虽然一直占上风,并且还打赢了几场战斗甚至战役,但他却最终输掉了整个战争。2009年10月30日,钱学森去世。在其后的一个月内,方舟子在新语丝上发表了四十篇文章对钱学森鞭尸,除了方舟子本人赤膊上阵之外【202】——其内容部分内容,如钱学森与林彪的关系,颇像是于光远提供的——,作者中很多都是当年跟随于光远“反伪”之人,如社会渣滓司马南【203】、文痞无赖陈祖甲【204-205】、学术混子涂建华【206-207】等人。

     

    你说于光远对钱学森的仇恨到底是什么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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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三、哲学家“指导”科学家

    三、哲学家“指导”科学家

     

    根据上面的分析,我们可以断定,于光远说自己“投入战斗”的时间是在“1980年7月”,绝不可能是记忆失误或者是笔误,而是千真万确的事实。换句话说就是,虽然我们目前找不到于光远在1981年8月之前发表的“人体特异功能”批判文章,但这并不能说明他在那段时间啥都没干。而现有资料可以把于光远“投入战斗”的时间上推到1980年10月。这是他在1982年做的回顾:

     

    “我记不清楚是1980年10月6日到15日,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在北京召开了一个辩证唯物主义的学术讨论会。会议的组织者要我去作一次演讲。那时候我虽然掌握的情况不多,但已经知道有一些哲学工作者在所谓‘人体特异功能’问题上表现出一种离开马克思主义哲学的思想状况。于是有一天我用了两个小时解释为什么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不应该相信这种荒谬的宣传。”【208】

     

    据申振钰说,那个“十月讲话”是于光远对“耳朵认字”的“第一次公开表态”。【130】只不过是,因为于光远一直没有“公开”自己的讲话内容,所以我们无法知道他是如何讲解“为什么一个辩证唯物主义者不应该相信这种荒谬的宣传”的。但是,我们明确知道的是,他的那个讲话没能扭转局势,所以才会有“伪科学”蓬勃发展的“二十年、七个阶段”。

     

    于光远第二次对“人体特异功能”提出公开批评,是在“1981年7月教育部委托中国人民大学举办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暑期讲习班”上。据于光远说,他的那次讲演的总题目是《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兼论耳朵认字这种戏法何以使一些哲学工作者离开了辩证唯物主义》。208该讲稿分为两部分印行,第一部分标题是《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1985年首次公开发表,其中只有一句话与“伪科学”有关,即关于耳朵认字等的宣传,我就认为是起消极作用的东西”。【209“暑期讲习班讲话”的第二部分题为《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发表在1982年第2期《江西社会科学》上。【210】这篇文章实际上就是我们目前能够看到的于光远第一篇从理论上批判特异功能的文章,也是于光远《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74】一书中的第一篇文章。在那次讲演之后一个月,于光远还在“全国科普报刊广播电视学术年会”上发表了一篇讲话,其摘要发表在1981年9月10日的《科学报》和1981年第3期《科学大观园》上,于光远后来将它以《应该停止这种反科学的宣传》为题收入其“反伪”文集,并且是《反“人体特异功能”论》【75】的第一篇文章。根据其内容判断,于光远的这两次讲演的内容大致相同,因为《应该停止这种反科学的宣传》基本上就是《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一文的详细摘要。所以张震寰称那两篇文章是再次“吹响了‘人体特异功能’的公开争论的号角”。【211】而首先响应这个“号角”之人,就是于光远自己——据申振钰说,于光远那篇长达十万字、“系统地揭露从‘耳朵认字’开始的‘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的《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一文,就是从1981年8月“开始写作”的。【130】实际上,不论怎么看,《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都是于光远后来所有“反伪”文章之母、大纲,他后来写的几十篇文章、几十万字,其内容基本上都相当于这篇文章的复述、扩充和发挥。所以,通过对它进行深入细致的剖析,我们大致就可以展示出于光远这个“大学问家”究竟是怎么“反对伪科学”的了。

     

    需要指出的是,于光远在1981年7月末发飙,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时代背景,那就是邓小平在1981年7月17日对中共中央宣传部门的负责人发表了一番“谈话”,实际上是就批判《苦恋》做出指示。看看这三句话:

     

    “一九五七年反右派是扩大化了,扩大化是错误的,但当时反右派的确有必要。大家都还记得当时有些右派分子那种杀气腾腾的气氛吧,现在有些人就是这样杀气腾腾的。我们今后不搞反右派运动,但是对于各种错误倾向决不能不进行严肃的批评。”【212】

     

    据于光远后来透露,在1981年8月中旬,党中央委托中宣部召开了一个“思想工作座谈会”,重点讨论对《苦恋》的批判。而在那之前,中央成立了一个“思想工作小组”,七名成员之中,于光远位居第四。【213】也就是说,于光远在隐忍了两年多之后突然间主动“投入战斗”,与邓小平的这个“谈话”,以及他本人的“升迁”,有着相当密切的关系。而根据他在胡搅蛮缠之际又是那么的有恃无恐、飞扬跋扈,我们大致可以断定这种关系在相当程度上是因果关系——他当时大概以为自己又要重返科学界当总政委甚至太上皇了。

     

    1、真真假假的“事实陈述”

     

    《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这篇文章长达一万七千余字,全文一马平川、一泄如注,既没有分节标题,也没有分节符号。但按其所谈内容,这篇文章可以分成五部分,分别讲述“特异功能”的出现和发展、论述“特异功能”是如何的不可能、介绍破解“特异功能”的理论和技巧、介绍特异功能表演失败的例子、最后才是他的“哲学评论”。

     

    第一部分从文章的开头始,至“他们把不信这种荒诞无稽的事情的人说成是不承认事实的‘主观主义’者”止,总共两页半,大约三千五百字。而其中心思想一言即可蔽之:在《人民日报》发出“正确的批评”之后,“耳朵认字”理应寿终正寝,但他们却死灰复燃,愈演愈烈。也就是说,第一部分主要是“事实陈述”,尚未涉及“哲学评论”。但即使是在“事实陈述”之际,于光远这个“反伪斗士”也大搞小动作。这是其开篇两段话:

     

    “一九七九年三月《四川日报》报导:该省大足县一个男孩唐雨具有‘耳朵识字’的‘特异功能’,该省科学部门认为这种现象应予重视。消息传开,北京也出现一个女孩姜燕具有类似功能。一时有《甘肃日报》等好几家报纸和科技小报转载了这样的新闻。这是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开始。

     

    “不久,四川医学院经过实地调查揭露唐雨的‘功能’是虚假的。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也对姜燕的‘功能’进行了测试,拍下了她偷看的照片和取得了她偷看的有力的论据。(注一: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在对姜燕的功能进行第二次测试时,把室内一切家俱移出,使得拍下这样的照片成为可能。同时心理研究所还采取了这样的办法:姜燕自称能看到纸包中写的字,于是心理研究所就在一个纸包中放进了些许痱子粉,并在另外三个纸包中放进了玻璃纸丝。结果放进了痱子粉的纸包中的字被她‘看出来’了,但痱子粉就撒在裤腿上;放进玻璃纸丝的三个纸包中的字有一个也被‘看出了’,玻璃纸丝也就撒在地上,有两个‘看’不出来,玻璃纸丝也就仍留在纸包内。)《人民日报》也载文批评进行这种宣传是不严肃的。于是《四川日报》和四川有关同志作了自我批评。这是‘耳朵识字’宣传第一次受到正确的批评。”【210, p.1

     

    首先需要指出的就是,于光远在证明“耳朵认字”是“弄虚作假”时,只依靠两个证据,那就是四川医学院和中科院心理所的测试报告;并且,对后来所有能够证伪那两份“黑材料”的证据,于光远或者是视若无睹,或者是当作“伪科学”加以嘲弄、排斥。显然是为了增强自己的说服力,于光远不仅讲述了心理所是如何证明姜燕“偷看”的,他还把“钉螺姑娘”和“董小四”也强拉了过来当陪绑。而就是这种偏听偏信,即只选择使用对自己观点有利的“证据”——即使明明知道那些“证据”根本就站不住脚,甚至是蓄意、恶意伪造的——,变成了从于光远、何祚庥到方舟子这伙人在“反伪”和“打假”时使用的最基本、最常规、最频繁的招术,其登峰造极之作,就是方舟子在寒战期间惨遭钓鱼,但他仍旧拿自己吞食的诱饵当作“证据”来构陷韩寒。【214-215】

     

    其次,于光远在“反伪”之时不仅仅对证据“偏听偏信”,他对自己的“敌人”也采取单方面的强硬态度,即:只有自己的测试结果才是正确的,而自己对他们的“批评”或者表态就相当于终审判决,对方只有一个“正确的选择”,那就是老老实实缴械投降。于光远的这个思路,反映在他的这些言论之中:

     

    “按理说,在人们对这种不科学的宣传受到批评,人们取得了教训之后,‘耳朵识字’的宣传就应该到此为止了。”

     

    “在四川,在唐雨‘功能’被揭露为虚假后,他的‘功能’‘丧失’了一段时间。隔了一段时间就对四川医学院的揭露进行了反攻。”

     

    “但是姜燕弄虚作假这件事被揭露这一点,‘耳朵识字’宣传的积极分子是不甘心的。”

     

    也就是因为要倚势压人,于光远只提《人民日报》曾发表反对“耳朵认字”的文章,而绝口不提这家报纸还曾报道过《智利发现一位有特异功能的女学生》【150】;更不提新华社主办的《半月谈》曾发文批驳“反伪派”的主要论点:

     

    甲:我也参加过测试,曾见两个孩子认不出来或把字认错了,他们还有偷看的动作。

     

    乙:认不出来和认错,都是有的,这些孩子用耳朵等部位识字,需要在精力充沛和轻松愉快的时候,疲乏和紧张就不灵。小孩子嘛,认不出来就想偷看,这可以理解,不能因此抹杀大量认出来了的事实。

     

    甲:你能说明耳朵为什么能识字吗?

     

    乙:我说不明白。现代科学也还说不明白。人体是一架非常复杂、非常高级的活机器。同宇宙间还有许多未知数一样,人体也有许多未知数。客观事实是第一性的,认识是第二位的。承认客观事实是认识的基础,承认它、研究它就可能认识它,不能因为目前还说不明它的道理,就否认它的存在。……【216】

     

    实际上,于光远之所以非要把胡耀邦、周培源、潘菽、张香桐、冯德培等人拉上自己的战车,其根本原因就是要倚势压人、仗势欺人。

     

    第三,于光远虽然在后来把自己的“战斗”称为“反对伪科学”,但实际上,从头至尾,他都把“反对伪科学”当作“战斗”——其实质就是只论胜败输赢,而不计是非真伪。也就是因为这个心理,于光远将所有相信并且研究“人体特异功能”的人都视为敌人。而他的这个态度,在下面这段话中表露无遗:

     

    “在北京,姜燕的弄虚作假被揭露后,她的‘功能’也‘丧失’了一段时间。姜燕本人不愿再作这种表演了。于是北京又‘发现’了王斌、王强两个女孩,接着姜燕来作‘人体特异功能’的表演。但是姜燕弄虚作假这件事被揭露这一点,‘耳朵识字’宣传的积极分子是不甘心的。在北京大学一位教授的大力‘帮助’下,姜燕的‘功能’终于得到了‘恢复’。”

     

    你只要注意到于光远的那几个引号,你就能知道他那是在暗示不仅姜燕“弄虚作假”,那位“北京大学一位教授”——后来被于光远称为“北京大学自然科学处负责同志”【120】也“弄虚作假”:那位北大教授不仅协助姜燕“弄虚作假”,他还教唆、怂恿姜燕“弄虚作假”。显然是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于光远在这段话的后面加上了一段长注:

     

    “注三:一九七九年八月十一日,有一位对‘耳朵识字’的宣传很起劲的北京大学教授,冒雨去石景山模式口姜燕家中,陪同她前往的有好几个人,到姜燕家后,这位教授说:‘用耳朵识字的现象是存在的。姜燕虽然失灵了,但是她的功能是能够重新恢复的。’当时在场的人无不大吃一惊。特别是姜燕本人一再摆手,连说:‘不灵了,不灵了,肯定猜不出来了’。姜燕的父亲在一旁不住地摇头。一周后,八月十八日,北京大学这位教授再次来到模式口。把姜燕请出去参加王斌、王强的表演,这两姐妹表演时,让姜燕坐在她们中间。上午九点十五分开始表演,当王氏姐妹纷纷猜对放在腋下及耳内的字条的时候,姜燕动心了,说‘我也试试吧’。九点四十八分,姜燕也猜出了给她的字条,她的功能于是被宣布恢复。

     

    显然,“当时在场的人”中,有一位是于光远的卧底,所以于光远才能够绘声绘色地描写当时的场景。问题是,于光远既然知道那么多细节,他为什么却要故意无视下面这些粗枝大叶:第一,那位北京大学教授就是北大生物系专门研究神经高级机能的生理学教授陈守良;第二,陈守良对“特异功能”只是进行了“研究”,而没有进行过“宣传”,更没有宣传得“很起劲”。这是陈守良本人叙述的相关细节:

     

    “8月19日,我们带着王强、王斌去访问姜燕。先让她们一起玩,然后在有关单位共十余人的观察下,对她们三人进行测试。王强、王斌先开始测试,姜燕说不行,没有测。当王强、王斌正确认出几个字、图后,大家鼓励姜燕测试。第一次试样是用红色圆珠笔写的‘大’字,经过27分钟,她说认不出,即停止测试。几分钟后大家又鼓励她继续测试,她将纸团放在右膝关节内侧夹住,几分钟后她说:‘我知道了,是红色的。’以后又说‘有三横’,10分钟时她说‘是红色的王字’,辨认正确。又进行第三次试验,她正确辨认出蓝色的‘校’字。第四次试验用了不到1分钟,就正确辨认出红色的‘早’字。第五、六次用密封纸套,经过1分10秒和1分45秒就正确辨认出蓝色的‘制’和‘升’字。从8月19日~10月14日对她共进行了八个实验日的测试,现仅将用纸套密封法测试的结果附表如下……”。【93】

     

    十多年后,陈守良还详细地回顾了自己对“耳朵认字”现象从坚决不信到怀疑再到相信的心路历程:

     

    “1979年3月中下旬某日,北京大学生理学教研室教师方崇仪对陈守良说:‘《四川日报》登了条消息,说一个小孩能用耳朵认字。你是研究高级机能的,快去看看吧,这是怎么回事。’陈说‘我才不相信这类怪事哩!’他说:‘《四川日报》都登了,就在图书馆4楼报刊阅览室,你去看看!’陈说:‘《四川日报》登了我也不信。四川人多,怪事也多,解放前四川出了一个杨妹,可以不吃饭过日子。后来证明是假的,她是不吃饭,但是偷偷地吃花生米和红烧肉。我才不相信这类事情哩!’这就是我们当时对这件事的态度。可是事情并没有结束。4月间,我们的老同学科学院心理所万传文告诉我们,北京又有一个小女孩,叫姜燕,也能用耳朵认字,经过心理研究所一些研究人员的考察,很可能是真的。这倒引起了我们的兴趣,想去实地考察一番,同时也设想了考察测试方案。不过由于种种原因,找不到当事人,没有测试成。不久,万传文又告说我们,姜燕用耳朵认字是假的,不过是一种小戏法,将塞在耳内的纸图从一只耳朵倒换到另一只耳朵,倒过来,倒过去,趁机偷看一眼,便‘认出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我们并不感到遗憾,倒是松了一口气,心想,这样一来,生理学就免除了一场挑战。如果耳朵真能认字,那生理学又将如何解释呢?以后就把这件事搁在一边了。”【143】

     

    也就是因为疑心重重,陈守良等人曾千方百计地要排除那些儿童“弄虚作假”的种种可能,并且为此向同行请教,让他们找出自己的试验可能出现的漏洞,以证明那些儿童确实具有“特异功能”。看看这段话:

     

    “我们反复思考、检查所用的测试方法,找不出方法学上的任何漏洞,但我们唯恐自己考虑不周留下漏洞,便多方请教。首先向我们的老师生理学教授赵以炳先生详细汇报了测试情况,请他审查我们的方法是否严密。我们还向物理学教授虞福春教授请教,请他检查我们的测试方法是否完善。赵以炳先生和虞福春先生在8月18日亲自来到测试现场考察我们的测试情况。他们认为我们的测试方法是可靠的,没有发现漏洞。他们都鼓励和支持我们将这种测试工作进行下去。我们还先后请了几十位同事来参观,请他们帮助我们查找测试可能存在的漏洞。”【143】

     

    实际上,陈守良曾经明确地说过“我们赞成学术交流,不赞成公开宣传和表演”、“我们研究人体特异功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探求真理”这样的话。【217】看看陈守良相关论文的标题:《关于人体一种特殊感应机能的调查报告(一)——特殊感应机能的真实性问题》【140】、《姜燕特殊感应机能的衰退与恢复》【93】、《特殊感应机能的普遍性问题——关于人体一种特殊感应机能的调查报告(二)》【218】、《人体特殊感应机能的初步探索》【219】。于光远能够指出其中任何一篇是“宣传”而不是“研究”吗?于光远能够指出陈教授何时何地向他那样超出了自己的专业领域吗?于光远能够指出陈守良曾在何时何地以何种方式“宣传很起劲”了吗?他当然不能。

     

    问题是:为什么一个从中共中央宣传部起家、以“宣传”为职业、为事业的人非要把科学家的“研究”说成是“宣传”呢?答曰:在于光远的潜意识中,“宣传”就等于撒谎、造谣、就是弄虚作假。所以,要把“耳朵认字”说成是“弄虚作假”、并且把自己的敌人打翻在地,于光远几乎是本能般地把他们的“研究”说成是“宣传”。这和当了一辈子政客的于光远大骂钱学森是“政客”完全出于相同的心理:他必须把对手拉到与自己相同的“地位”才会有安全感,才会找到心理平衡点。而这个自卑心理也恰恰造成了他的门徒方舟子选择“打假”为自己的职业:就是要毁掉那些名人的名声,让他们全都不如我,至少也得让我能与他们平起平坐!这是方舟子自己说的:

     

    “让‘爱’的信徒张牙舞爪,让抄几篇古文名篇就以酸自居的人泛出恶臭,让言必称逻辑者露出流氓的尾巴,让道貌岸然者暴露暗藏的飞针,就象让自诩不食人间烟火者变成披头撒发的泼妇,都是网上最大的娱乐。”【220】

     

    这是方舟子的一个铁杆狗腿子说的:

     

    “新语丝没什么了不起的,那领头的也就是个三无人员,其它的都是些送外卖的刷盘子的卢瑟。但那些现代的岳不群,和不知天高地厚的知道(这字没错)分子这里是可以让你们原形毕露和知道自己是几斤几两的大澡堂。”【221】

     

    你只有明白于光远、方舟子的这个“怨夫”、“妒夫”心理,你才能明白他们两人为什么会一见倾心、一拍即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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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研究=政治宣传

    在搞了一辈子“政治宣传”的前中宣部科学处处长于光远的眼中,北京大学的科学家在《生物学通报》这样的自然科学刊物上发表题为《人体特殊感应机能的初步探索》的学术论文是在搞“宣传”,而不是在研究、探索自然现象及其背后的原因。(截图来源:【219】。)

     

    所以说,于光远对陈守良活动的描述和定性非常清晰地反映出了他内心的敌意。实际上,于光远对陈守良的敌意还暴露出了“于氏一票否决”心理:一旦他于光远认定某人曾经“弄虚作假”,则不仅那个人以前的“比赛”记录应该一笔勾销,而且那个人还应永远丧失“参赛”资格。而他之所以会那么恨陈守良,就是因为陈教授将于光远的“一票否决权”一脚踢进了垃圾堆,即把已经被他排斥出局的姜燕又拉进了赛场,并且成了参赛主力。这是于光远后来援引“他们”的两句话:“姜燕是不是作过弊和姜燕有没有特殊感应机能完全是两回事”、“要在真的、假的一大堆现象当中,经过科学考察、分析,找出真象来,这就是去伪存真。”而即使是这样四平八稳的言论,于光远也要吹毛求疵:

     

    “我们不知道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对这一段话有何反应,不知道他们是否懂得如何按照这个‘去伪存真’的原则来处理他们的照片和测试结果?”【120】

     

    于光远在说前半句话时,是在瞪着眼睛撒谎,因为谁都知道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实际上只是三两个人,名副其实的“一小撮”——的“反应”到底如何,那就是方舟子所说的“一切造假者在事情败露后的最后一招”,即“装聋作哑”。【222】而于光远的后半句话很可能是他的真心话,因为这两伙人确实对“去伪存真”有着截然不同的理解。其实,不论按照什么“原则”,中科院心理所的那几个蒙着面罩、躲在暗室的“研究人员”心里都应该十分清楚,他们如果真心想要科学地“处理”自己的照片和测试结果,其方法极其简单,那就是在有第三方见证的前提下把它们重复出来,或者,更为简单,那就是把自己的调查报告完完整整详详细细地公布出来。而他们之所以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肯做、不敢做,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心中有鬼。很难想象于光远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搞不懂。

     

    于光远文章的这一部分文字还暴露出了他的另一个招术,那就是捆绑打包插标签,然后通过击溃其中之一来否定全体。这就是他不惜篇幅来罗列七、八种其他“特异功能”的根本原因,而与此同时,他把那些“特异功能”尽其全力渲染得神乎其神匪夷所思,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荒诞不经”、“荒诞无稽”。这个招术后来也被方舟子全盘学去,即“攻其一点、不及其余”,以及极力丑化、神话“方学家”对他的揭露,让其徒众产生“方黑的言论不可信”的印象——看看这个帖子:

     

    “著名‘方学家’亦明写过几千万字文章证明我的文章都是抄的,好像还没说我抄道金斯。这个‘法医’却发现了我的文章一半抄道金斯,比亦明还能啊?此人如果真的是法医,却有信口开河张嘴就污蔑人的德性,其法医鉴定要冤枉多少人”。【223

     

    方舟子上面这个帖子的第一句话中,使用了至少三个“方氏逻辑”:第一,通过渲染“亦明写过几千万字来暗示“亦明是个疯子”,明示其徒众“你们读不完他的文章,因此不用去读;第二,通过说亦明要“证明我的文章都是抄的”来暗示他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为黑而黑的“方黑”,因此其言论完全不可信;第三,通过说“亦明……还没说我抄道金斯”来证明“我没抄道金斯”。而于光远论证“耳朵听字不可信”的“于氏逻辑”,也不过如此。

     

    需要特别指出的是,于光远的这一部分文字所讲述的内容涵盖他后来提出的“七个阶段”理论中的“第一阶段”的全部和“第二阶段”的早期,但于光远当时既没有提到香港的李学联,也没敢影射钱学森——因此证明他后来的相关言论就是故意撒谎。

     

    2、忽忽悠悠的“科学分析”

     

    于文的第二部分始于“现在我们逐一分析如果事实上存在这样的‘功能’在科学上意味着什么”,止于“这一条是许多相信‘耳朵识字’之类‘人体特异功能’的人所持的论据”,总共四页、五千七百余字。这部分是全文的重心,其内容就是于光远运用自己的“科学知识”来论证“人体特异功能”是如何如何之不可能。这是于光远论证为什么除了眼睛之外,人体的其他器官不可能认字、辨色:

     

    “这里的关键是耳朵以及腋下、腿弯、胸、背、脚底等不是视觉器官,如果人体的这些部位可以辨认颜色和字画,意味着耳朵不仅是接受声波给人以听觉器官,皮肤不仅是接受外界的机械的或其他物理的化学的刺激使之发生痛觉(触觉)的器官,它们也是接受光波给人以视觉的器官。耳朵之所以能够接受声波,眼睛之所以能够接受光波是可以从耳内的器官和眼睛这种器官的构造及接近这些器官和神经中枢的神经得到说明的,耳朵能够辨色辨字又怎能从耳内的器官得到说明呢?耳中有什么器官可以接受光线呢?从人体解剖学来说是得不到这种说明的。人体解剖学是一门古典的学科,不仅象对人体视觉器官、听觉器官这类问题区分的分析应该说是很成熟的,就是对人的体液神经等分析也已经达到这样的水平。朝鲜金凤汗,发现什么凤汗小体等最后也证明是不科学的东西。视觉神经系统是人体中最复杂的感觉器官,最复杂的分析器,在人脑皮质中,也占有一定的特殊区域,决不是耳朵所能代替的,更不用说人的皮肤了。人的皮肤的表面和后面的神经系统与视觉所需要的器官更无相近之处,借助皮肤的神经要识别颜色和字画的形状是根本不可能的。”【210, p.3

     

    上面这435个字,相当于“大学问家”、“大思想家”于光远的“学问、思想富矿”,从中我们可以挖掘出大量的宝藏,并且鉴定它们的成色。简言之,它们不仅暴露出于光远的科学知识极端贫乏,而且还证明这个自称的“死不改悔的马克思主义者”实际上是一个口头的马克思主义者,他的内心和本性与马克思主义根本就不能兼容。

     

    (1)科学哲学

     

    首先,于光远断言“不可能”的基本前提就是现在的科学水平已经“很成熟”,因此任何现有科学解释不了的现象都是不可能的、是假的、伪的。于光远的这个观点不仅极其荒唐可笑,而且还与“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完全相悖逆。

     

    众所周知,马克思主义的最大特点就是开放、发展、运动、前进、辩证,它所反对的就是封闭、僵化、静止、落后、形而上学。恩格斯《自然辩证法》的第一句话就是“在自然科学中,由于它本身的发展,形而上学的观点已经成为不可能的了。”【224, p.8】在《反杜林论》的一个序言中,恩格斯还曾说过这样的话:“理论自然科学的进步也许会使我的劳动绝大部分或者全部成为多余的。”【225】不论怎么理解,这两句话都含有如下两层意思:第一,“自然辩证法”是在自然科学的“发展”中诞生的;第二,“自然辩证法”需要跟着自然科学的发展而继续发展——实际上,恩格斯在《路德维希·费尔巴哈和德国古典哲学的终结》中就是这么说的:“随着自然科学领域中每一个划时代的发现,唯物主义必然要改变自已的形式”。【226】不仅如此,马克思主义科学观的内容之一就是“自然科学是推动社会发展的革命力量”【227】,这就说明科学应该是永远向前发展的,否则社会的发展就会失去“革命力量”——那还怎么进入共产主义?

     

    马克思主义科学观的另一个内容就是科学的产生是适应人类社会发展的需要,因此只要人类社会向前发展,科学就总会找到自己的生长点。而按照于光远所说,“人体科学”已经发展到了“成熟”的阶段,所以用它可以评判新发现的真伪。既然如此,自然辩证法岂不应该寿终正寝了?那还要“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干嘛?你们还有什么可“研究”的?事实是,直到1985年,于光远还在这样质问那些“有科学知识”但却相信“人体特异功能”的人:

     

    “如果‘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的是事实,那么物理学、化学、生物学的基本知识究竟还能不能成立?他们是否准备把这些东西统统抛弃?他们究竟准备把自己的认识和实践建立在怎样的科学基础之上?”【76】

     

    直到1995年,他还在说这样的话:

     

    “只有经过眼睛才能看到外界事物,这不仅是无可怀疑的常识,而且解剖学、生理学、心理学对视觉之所以产生的过程和机制,已经研究得一清二楚。”【228】

     

    也就是说,于光远不仅仅认为“古典的”人体解剖学“是很成熟”的;在他看来,其他所有学科也都是如此。这是他断言“思维通讯”不可能存在的根据:

     

    “宇宙间没有物质的媒介物,任何两个物质是不能相互发生作用的,这一点已是科学的定论。人与人之间的交往要经过物质的信息工具,这也是历史的科学结论,现在出现的这种‘思维通讯’、‘心灵传递’的‘特异功能’,打破了这个历史的科学结论,但是还没有否认必须有媒介物的普遍原理,而是用什么人能发出什么‘意识波’之类的话进行搪塞。……现在的‘意识波’‘意识粒子’在科学上是根本没有发现出来的东西,没有任何人说出它是一个什么样的东西。而现在竟然有人用这种科学上并不存在的东西去说明事实上并不存在的‘思维通讯’这样的‘事实’。我说‘思维通讯’不是事实,‘耳朵识字’宣传的积极分子们一定不同意,这涉及所谓测试的问题。这一点我们下面再讲。在这里我想说的,说什么意识‘波’或‘粒子’这样的东西的人,目的很清楚地是为了使人们相信‘思维通讯’等是事实,而这些波和粒子是科学所不知道的东西,他们的这种目的是不可能达到的。”【210, p.5

     

    其实,于光远所谓的“科学的定论”、“历史的科学结论”、“普遍原理”,全都是他自己的“意识”,与“科学”没有一点儿关系。

     

    众所周知,牛顿在十七世纪提出万有引力定律,而万有引力的一大特点就是“没有物质的媒介物”。尽管连牛顿本人对此都感到“尤其荒谬”(so great an absurdity)【229】,但万有引力定律仍旧被科学界普遍接受,并没有哪个“当代亚里士多德”指控该定律违反了“科学的定论”和“普遍原理”。事实是,在大跃进期间,为了鼓励中国青年“破除迷信”,于光远曾说过这样的话:“我们知道两物相互之间存在有万有引力,但是至今不知道怎么会有这种引力。”【230】所以说,于光远所谓的“宇宙间没有物质的媒介物,任何两个物质是不能相互发生作用的”这个“科学的定论”完全是他自己蓄意编造的“伪科学”甚至“反科学”。换句话说就是,对于光远来说,“科学”就是他手中的软面团,他想把它捏成啥样,他就有能耐把它捏成啥样。

     

    实际上,于光远拿科学没有发现出来的东西”、“科学所不知道的东西”当作否认某种现象的存在或否定某种观念的价值的根据,其根源仍旧是他的科学观,即以为现代科学的发展已经非常“成熟”,因此可以解释万事万物。事实是,不论是从哪个角度、哪个方面来看,人类目前对自身的认识都处于相当粗浅、相当初级的阶段,不要说在我们的有生之年不可能达到“成熟”的程度,即使是在可预见的将来,它能否“成熟”也都不得而知。后来领导人体科学研究的伍绍祖曾说过这样的话:“科学不仅要解释已知的,还要探索未知的。”【231】伍绍祖的话显然脱胎于恩格斯,因为他在《自然辩证法》中就说,“科学正是要研究我们所不知道的东西。”224, p.92】于光远把自己的大半辈子都花在翻译《自然辩证法》上面,他怎么可能对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看看他在1979年发表的一篇文章中是怎么说的:

     

    “我们讲科学无禁区,说的就是在进行科学研究时,不应该限制什么问题允许提,什么问题不许提,什么意见可以讲,什么意见不许讲。研究工作是探索未知,研究还没有在科学上得出结论的问题。如果在探求未知的时候,设禁区,下禁令,连问题都不能提出,连意见都不能讲,怎么能最后得出科学答案呢?科学研究和宣传是应该区别对待的,虽然它们有联系,但是性质不一样。科学研究是探索未知,而宣传是把已经有了答案的思想向比较多的人传播。对在科学研究中自由发表的意见,人们知道是探索性的,不会当作我们就要按照这种意思去办,你有不同的意见也可以发表嘛,而把一个成熟的思想作广泛的宣传,那就会在国内外产生较大的影响。”【232】

     

    如果用毛泽东在《炮打司令部》中的话来评论于光远的上面这段话,那就是“写得何等好呵!”【233】可惜的是,于光远在“反对伪科学”时的所作所为,与上面这段话完全背道而驰。实际上,为了诋毁一位“外国大学中的‘超心理学’家”,于光远还特意这样注释道:

     

    “这位李绍昆教授很欣赏我国‘耳朵认字’宣传者的一段话:‘如果我们现在把一切不能解释的现象都斥为“迷信”,这决不是科学的态度。这说法本身倒是一种“迷信”’。”【17】

     

    也就是说,如果于光远在1979年说的话被一位“‘耳朵认字’宣传者”复述一遍的话,它就变成“反动言论”了,连“欣赏”它都是一种罪行。这说明什么呢?它说明,于光远在1979年说的那段话只是说给别人听的,它对于光远本人毫无约束力,所以他才会干与之完全相反的事情。这就像于光远完全可以坐在主席台上高歌“民主”,而一旦台下的人对之当真,想要行使自己的民主权力,于光远马上就会毫不犹豫地大搞“集中”一样。上面这个故事还说明,于光远在说话的时候,他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在说假话;而他在干事情的时候,也明明白白地知道自己是在破坏其他人的科学研究。事实是,于光远在几个月之后把自己反对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的理由说成是“现在对人体正常功能还要花很大气力去研究。为什么对‘特异功能’有这么大的兴趣?”【234】也就是说,仅仅几个月的时间,“现代科学”又变得不那么“成熟”了。一个人之所以会如此翻云覆雨,只可能有一个原因——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

     

    总而言之,对于于光远来说,不仅真伪不是个问题,连是非也不是个问题。那么,什么才是问题呢?答曰:对于这个终身“政客”来说,真正的问题只有一个,那就是“权力”,因为它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包括什么是“真”、什么是“伪”、什么是“曲”、什么是“直”。这就是为什么于光远要把自己的“反伪”活动称为“战斗”的根本原因,因为“战斗”的唯一目的就是“赢”、就是打败敌人。而具体到“反伪战斗”,它在很大程度上就是于光远要利用它来夺回那个离自己渐行渐远的“权力”——“老牛自知夕阳晚,不用扬鞭自奋蹄”应该是他当时的心理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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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科学中国人》自称是中国科协主管的高层次科普杂志,它在2015年刊登了一篇关于意识波的文章。当时的于光远如果地下有知,肯定又得“投入战斗”。

     

    (2)科学知识

     

    于光远的上述言论不仅仅是反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科学哲学,它实际上还反科学、反进化论。根据进化论,高等生物来自低等生物,低等生物源自单细胞生物,耳朵和眼睛这类复杂的器官都是从某种原始细胞和组织进化而来的。可以想象,在进化成耳朵或者眼睛之前,那些原始细胞和组织完全可能具有多种互相重叠的感知功能——这种现象现在被称为“联觉”(synesthesia)——,而这些功能完全有可能在进化的过程中被某种程度地被保留了下来,或者说没有被完全淘汰掉。【235-236】这个假说的一个佐证就是“耳朵认字”的过程大都比较缓慢,一般需要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几十分钟的时间;而眼睛识字的过程则是即时、瞬间的。于光远将耳朵的功能限定于“接受声波”、将眼睛的功能限定于“接受光线”,并且以“视觉神经系统是人体中最复杂的感觉器官,最复杂的分析器”当佐证,恰恰说明他本人陷在唯心主义的“神创论”、“目的论”的窠臼之中不能自拔。实际上,于光远把“朝鲜金凤汗”拿出来证明“人体科学”是多么的“成熟”、以及新的发现是多么的不可能恰恰证明他本人一直在搞伪科学。

     

    话说当年平壤医科大学教授金凤汉宣布发现经络系统的实体之后,不仅北韩举国欢庆,连中国也是如此:先是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医科大学生理学教授、学部委员张锡钧在《人民日报》上发表专文《现代生物学和医学中的一件大事》表示祝贺【237】,继之中国卫生部、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华医学会发贺电给朝鲜对等单位【238】、《人民日报》发表评论员文章《为朝鲜科学研究的卓越成就欢呼》【239】、同时将金凤汉长达一万六千多字的论文《关于经络系统》全文发表【240】。而早在三十年代就开始“反对伪科学”的于光远,当时正在中宣部主管科学宣传,他怎么没有“反对”这个“伪科学”呢?难道古典的解剖学在当时还没有“成熟”吗?最奇的是,到了21世纪,韩国学者又证明,“凤汗小体”并不是“假的”,而是确实存在的。【241】也就是说,不论“凤汗小体”是真是假,金凤汉案都说明于光远所说的“科学”根本就不可能是“真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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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翻云覆雨,朝秦暮楚

    1963年12月,也就是在于光远为中共科学宣传把关之际,中共宣传机器开足马力拼命推介北朝鲜金凤汉的研究成果。可是,十多年后,于光远又把金凤汉的研究成果当作“伪科学”的案例拿来打击“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上图来自《中医杂志》1964年1期,显示该刊全文转发《人民日报》的相关报道。

     

    问题是,为什么一个自称的马克思主义者、一个年仅40岁就当上“学部委员”并且主管中国科学的“大学问家”、“大思想家”,会犯下如此愚蠢、幼稚的错误?答案是:除了他的政治嗅觉、政治本能、政治立场、以及千丝万缕的私心杂念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对自然科学几乎一窍不通。

     

    首先,于光远根据“古典”人体解剖学知识来解释“人体特异功能”,说明他对“人体科学”根本就一无所知。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不论真假,“耳朵认字”现象所涉及的都是人体对外界信号的感知和传递,这本身是一个生理或者心理的反应过程,是一种“功能”。而对特异功能秘密的揭示,首先应该是生理学家和心理学家的任务,也需要神经科学家、认知科学家、甚至物理学家的参与,但却不大可能有解剖学家什么事儿,因为他们所面对的主要是那些已经丧失了“功能”的尸体。对于这一点,于光远后来可能是领悟到了,所以他才会在“全国科普报刊广播电视学术年会”上说“不论从生理学和物理学来看,完全是荒诞不经的”这样的话74, p.3】、并且给中科院生理研究所所长冯德培、心理研究所所长潘菽写信,拉他们“参加这个战斗”(下详)——而这也恰恰说明,于光远在“投入战斗”之时,连枪都不擦。实际上,直到1981年11月,于光远还在说这样的话:

     

    “心理学家告诉我,皮肤上有使人感到冷的感受器,有使人感到热的感受器,有使人感到痛的感受器,可是使人产生痒的感觉的,使人发笑的感受器的问题,现在还不清楚,它的生理心理过程还有许多问号。除了皮肤上的感觉之外,还有体内的种种感觉。初级感觉外,还有情绪、情感及经过第二信号系统引起的种种。人体问题决不是如现在人所说的只有六个感受器,能起‘特异功能’的是第七感受器。总之,这说明对心理研究的知识还比较肤浅。”【234】

     

    很可能的,中国的亚里士多德一辈子都没有搞明白心理学和生理学的区别,所以他才会向心理学家请教生理学问题。从上面这段话中还可以看出,于光远对人体特异功能的态度在1981年11月份曾处于“量子”状态,就像“薛定谔的猫”一样。

     

    其次,于光远将“认字”、“辨色”的过程理解、限定为“接受光波”既没有任何科学依据,又说明他对当时的“人体科学”研究茫然无知。实际上,不仅罗冬苏提出的“第七感受器”假说可以很好地解释“耳朵认字”现象或者其他“特异功能”现象【139】【242-243】,其他经络假说和试验也都能够对这一现象做出大致合理的解释【244-246】。事实是,在罗东苏的第七感受器假说提出后,不仅马上就得到了钱学森的赞许【147】,并且还得到了哲学工作者的热切关注【236】【247-248】。这既说明这个假说具有相当程度的合理性和生命力,也说明当时人们对新事物、新观点的开放、包容态度。而号召别人“解放思想”的于光远则恰恰相反:他在“哲学评论”中不但对罗冬苏的假说视而不见,而且还反复暗示罗冬苏与被测试儿童串通作假(下详)。这既反映出他的头脑的僵化和封闭,更反映出他的态度之傲慢和蛮横。而不论是僵化封闭的头脑还是傲慢蛮横的态度都与“真科学”格格不入,因此说明他当时根本就不是在“反对伪科学”,而是在阻挠甚至“反对真科学”。

     

    事实是,早在十七世纪,爱尔兰著名科学家、英国皇家学会会员波义尔(Robert Boyle,1627-1691)就记录了他从一个朋友那里听来的故事:一位盲人能够通过触摸辨别颜色。最奇的是,那个朋友恰恰就是一个非常著名的解剖学家,并且也是英国皇家学会会员。【249】这个故事在21世纪被翻了出来,并且给予科学的解释。【250-2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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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已有之

    1661年在英国伦敦出版的一本书中,爱尔兰科学家波义尔记载了他从自己的朋友、著名解剖学家约翰·芬奇(Sir John Finch, 1626-1682)那里听来的亲身经历:荷兰的一个盲人能够通过触摸来辨色。

     

    另一个事实是,从二十世纪六十年代开始,严肃的科学杂志,包括权威的美国《科学》和英国《自然》,就开始发表关于“非视觉器官”——主要指手或者其他部位的皮肤——感知图像或者颜色的报道和评论。【252-259也就是说,那些洋科学家和学者并没有像中宣部科学处的于处长那样蛮横,试图将这些现象一棒子打成“伪科学”,而是力图从科学上对这一现象作出合理的解释。这是《自然》杂志为自己发表“伪科学”论文做出的辩护:

     

    “这些问题尚无答案,所以,任何高质量的证据都值得认真检验。”(the questions are still unanswered, and any evidence of high quality is worth a critical examination.)【260

     

    不仅如此,科学家们还从那时起开始研制将光信号转换成触觉信号通过刺激皮肤来帮助盲人获得视觉的仪器。261-2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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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登堂入室

    1974年,世界顶尖科学杂志《自然》发表世界顶尖学术研究机构斯坦福大学研究人员测试特异人盖勒的特异功能的研究报告。这篇报告长达5页半,是该期杂志发表的72篇文章中篇幅最大的。【264

     

    显然,于光远当时对所有这些十多年前的进展或者毫无所知,或者装作无知。难怪《自然杂志》的编辑在发表相关信息之后会轻蔑地讽刺道:

     

    “《皮肤对图象信息的识辨机理探讨》一文,介绍探讨具有触觉的皮肤如何转换成对视觉信息的辨认,可见各类感觉也并不是绝对的和沒有转换的可能——形而上学的研究方法是不会认识到这一点的。”【26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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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超越视网膜

    在证明“耳朵认字”是“伪科学”时,于光远曾引用列宁在《唯物主义与经验批判主义》中的这段话当作依据:“如果颜色仅仅在依存于眼网膜时才是感觉(如自然科学迫使你们承认的那样),那末,这就是说,光线落到眼网膜上才引起颜色的感觉……”。【266】显然是要给“于老”站台,狗腿子邓伟志透露了张香桐一次谈话的内容:“感觉生理学有一个基本原则,就是:周围环境中的各种事物,必须通过与其相应的特殊感受器,才能进入意识领域,产生感觉。例如,光线的感受器是眼睛内视网膜上的各种感光细胞。没有这种光感受器是不可能看到形象的。鼓吹‘耳朵认字’的人拿不出一件可以经得住科学检验的事实来动摇这个原则。”【267】上图(上左)显示日本一家公司在2006年展示的一种盲人视觉装置,通过把图像信号转换成触觉信号帮助丧失了视觉功能的盲人感知事物的形状【268】;上图(上右)显示美国一家公司发明的一种能够让人通过舌头来获得“视觉”的装置【269】;上图(下)显示美国一位因患“色素性视网膜炎(retinitispigmentosa)”而失明二十多年的68岁盲人在装上仿生眼睛(bioniceye)之后,就可以看到形象,因为这个装置把光信号直接送入视神经,不需要通过视网膜这个“光感受器”。【270】

     

    其实,最能够证明于光远当时是在搞伪科学的证据恰恰就在于他宁可长篇累牍、喋喋不休地进行“哲学评论”,也不肯走出国家科委的大楼亲眼看一看那些“伪科学”到底是怎么搞的。而就在1981年年初,于光远还在说什么“我们反对哲学代替具体科学”。【271】谁都知道,让假货显现原型的最直接、也最让人信服的方法就是亮出真货——两相比较,真假、高下立判。同样,证实对方是伪科学的最佳方式就是让“真科学”出面,与伪科学对阵。如果一个自称被“万能的科学”所武装的“科学沙皇”连一个七、八岁小孩子的“戏法”都不敢直接面对的话,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知道自己的那个“科学”不但不是什么“万能的”,它很可能连“一能”都没有——如此百无一用的“科学”如果不是“伪科学”的话,它还能是什么?

     

    于光远当时是在搞伪科学的另一个直接证据就是他摆出一副左手捧着皇上圣旨、右手握着尚方宝剑、口含天宪般地宣布谁谁是在“反科学”。大量的历史事实证明,那些打着某种旗号、喊着某种口号、只敢仗势欺人、不敢进行心平气和的讨论或对等辩论之人,全部都是有意或者无意的骗子。相应地,那些打着科学的旗号喊着科学的口号而不敢从事科学研究、不敢面对事实、只敢指控对方“反科学”之人,全部都是名副其实的科学骗子。实际上,不仅于光远承认“真理越辩越明”【272】,连方舟子也是如此【273-274】。如果舌头都能够把真理搞清楚,难道眼睛和“科学研究”反倒不能?虽然在这个世界上尚不存在一个公认的“伪科学”定义,但可以毫不含糊地说,科学骗子口中的“科学”肯定是成色十足的“伪科学”。

     

    3、奇奇怪怪的“辨伪方法”

     

    于光远“哲学评论”的第三部分始于“在这里我们就来谈谈这些具有‘特殊功能’的人的表演”、止于“我想请李良明同志明天就来这里向你们表演一下”,共两页、不到三千字;其内容就是一口咬定“特异功能”是“戏法”,然后介绍一个叫李良明的人搞的证明特异功能确实是“戏法”的“实验”,并且把他所使用的方法认证为“科学的方法”。

     

    (1)片面的事实,扭曲的逻辑

     

    为了证明耳朵认字是戏法、是魔术,于光远首先这样写道:

     

    “这种表演的实质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变戏法。首先我们可以说一说引起这次反科学宣传的第一个‘功能’‘耳朵识字’,其实并不是什么新的东西,并不是什么一九七九年在人民中国大陆上出现的新事物,而是中国传统的一个小戏法。自从‘耳朵识字’的消息在报上报导、许多报刊进行宣传之后,许多群众纷纷揭发这是自己看过或学过的戏法。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从鲁迅的《花边文学》的一篇题为《朋友》的杂文中看到这样一段话:‘我小时候看同学演小戏法,什么耳中听字呀,什么纸人出血呀,觉得很有趣。后来在庙会上有传授这些戏法的,几枚铜元一件,学得来时,倒索然无味了’(这是凭记忆说的,对一下原文字句就会更准确些)。鲁迅今年正好诞生一百周年,他小时候该是九十来年前,十九世纪末的事情吧?可见‘耳朵识字’不是什么一九七九年在人民中国大陆出现的新事物,而是最晚在一八多少年在清朝皇帝时代已经有了的旧事物。‘耳朵识字’的故乡也并不是四川的大足县,浙江省的绍兴县似乎比大足县更有这种故乡的资格些,因为现在我们还没有看到有什么文献证明大足县比绍兴县更早。当然我们说绍兴是这种小戏法的故乡也没有充足的根据。‘耳朵识字’这种‘功能’是戏法,其他‘功能’的表演也无一不是‘戏法’。”【210, p.7

     

    首先需要指出的就是,于光远在1981年7月显然还不知道什么“灵学”、“psi”、“ESP”这类洋玩意,所以他才会把“人体特异功能”说成是“中国传统的一个小戏法”,并且搬出鲁迅来给自己站台。而在几个月之后,显然是在恶补了一番之后——他自己承认“对于灵学,我本来没有什么研究,但为了回答一些问题,逼着我做一番初步的学习和研究”【275】、“我对灵学本来没有什么研究”【276】、“在写《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中,我接触到一些有关‘灵学’基本概念的材料”74, p.223——,于光远就开始一口咬定“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就是灵学的一个变种”【276】、“人体特异功能就是Psi的变种”【17】了。最好笑的是,在最初,于光远曾把特异功能称为“心灵学”或“新的心灵学”,以与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老灵学”相区别。【275】但很快,他就把“心灵学”这个名词弃置不用了。为什么呢?这是因为,在文革期间,曾有多篇文章对“心灵学”进行狂轰滥炸,把它当作“资本主义复辟”、美苏“超级大国的没落”的标志。【277-281】当时中国的大批判声势连美国人都知道了,美国著名物理学家、心理学家、美国超心理学会第一任主席(First President of the Parapsychological Association)、美国匹兹堡大学物理学教授麦康奈尔(Robert A. McConnell,1914-2006)曾在19761979年两次针对“新兵”的大批判文章给《中国科学》的编辑寄送材料。【282】也就是说,于光远对这段历史或者一无所知,或者是害怕被指责为“四人帮残渣余孽”,他于是开始使用“灵学”来代指“超心理学”或“特异功能研究”了,显然意在栽赃陷害。

     

    那么,所有这些都说明了什么呢?它说明,第一,于光远后来说自己从三十年代就开始“反对伪科学”完全是编造的谎言和鬼话,其目的,首先就是要给自己涂脂抹粉,其次就是要为自己的“反伪”实践建立可信度,而他之所以要这么做,恰恰说明他知道自己的“反伪”活动最缺乏的就是可信度。

     

    第二,于光远的所谓“反对伪科学”,与四人帮时代的大批判一脉相承——实际上,何祚庥在“批判四人帮”的同时,特意把四人帮对“心灵学”的批判剔出,坚持说心灵学是“现代修正主义歪曲利用自然科学的行径”【283】——由此可知,他们确实是一丘之貉。

     

    第三,于光远在“反伪”时使用的方法和手段,与四人帮的大批判完全是同一个路数,那就是搞“口诛笔伐”、“哲学评论”,不仅完全不要实验或实践,他们对人家的实验和实践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实际上,于光远与四人帮在口吻上都一模一样——这是他在1981年亲口说的:

     

    “我们自然辩证法研究工作者不能不担负起保卫恩格斯自然辩证法的职责。究竟要恩格斯,还是要心灵学,这个问题是应该得到解决的。”【275】

     

    实际上,香港李学联之所以会撰写《耳朵认字未必荒谬》一文,就是基于这样的“猜想”:“某些部门的党委领导人,对ESPExtrasensory perception超感官知觉)这门学问或许所知甚少。”显然,他猜得一点儿都没错。而于光远在李学联那篇文章发表了两年多之后仍旧对ESP一无所知,证明他的“七个阶段”理论也是蓄意编造的,其目的,既是要给自己揽功,又是要构陷钱学森。

    事实是,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聂春荣曾大骂他的指控“纯粹是一种诬蔑”【284】,陈守良等人也专门撰文证明中国的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与西方的超心理学根本就没有承传关系【285】,但于光远对之完全置之不理,继续坚持并且大力宣传自己的观点——这充分说明他的主观恶意,以及他对“真相”、“真理”的极端蔑视。

     

    第四,于光远上面所说的“许多群众纷纷揭发这是自己看过或学过的戏法”,又是他通过选择性使用材料外加夸大其词而编造出来的——方舟子后来“打假”时搞的什么“众人评”、“网人评”,就是对这一方法的发展。

     

    如上所述,陈祖甲那篇油腔滑调的《从“以鼻嗅文”到“由耳认字”》在《人民日报》发表后,引起读者极大反感。为此,该报特意将“群众意见”进行了汇总综述,发表在仅供“领导”参考的内部刊物上。这是该报科技部综述文章的第一段话:

     

    “本报5月5日第四版发表了《从“以鼻嗅文”到“用耳认字”》一文,指出用耳认字现象是反科学的,读者对此文反应强烈。连日来,编辑部不断接到读者打来的电话和信件。读者来信已有200多封。电话最多是5日,7日两天(6日是星期天)。据报社总机说,占报社10条电话线中的8条。”【99】

     

    这是该报群众工作部综述文章的第一段话:

     

    “《从以鼻嗅文到用耳识字》一文发表后的4天中,收到74封读者来信。少数人认为文章尖悦地批驳了‘用耳识字’的奇谈怪论,澄清了问题,看了非常痛快。大部分读者看了文章感到糊涂。看过不少报纸上登载‘用耳识字’消息的人都说,报导得那样真切,有的地方领导同志还接见了识字的人,而祖甲这篇文章没有说明事实真相,这就使人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理。如果‘用耳识字’真是一场类似遮眼法式的骗局,有些报纸宣传了玄学,那就该让科技部门写出有说服力的文章进行批驳,不应该从《聊斋志异》中去找论证。有的读者认为祖甲这篇文章太霸道,不摆事实,讲道理,就扣人帽子,叫人无法接受,对待学术问题,应该持慎重态度,某一特殊现象的出现,有不同观点,不要轻易否定或肯定,应该让那些有志于探求的人去进一步研究和探索。有几个‘用耳识字’的目击者对祖甲文章提出强烈抗议,认为这是用假科学代替科学,用形而上学代替辩证法。”【286】

     

    也就是在那震耳欲聋的反对声中,有那么一两个人向《人民日报》科技部反映说那是“戏法”:

     

    “广东高鹤县西安公社谭等同志来信揭露,该公社也发现用耳认字的‘奇人’,但经当地县科技局考核,证明完全是假的,是骗人的,河北邢台长征汽车厂的岳峰在来信中说,1975年在抚顺就发生过用耳认字的事,后经一位80多岁的老魔术师破了其中的奥妙。据这位魔术师说,这是我国濒于失传听字的一种魔术小艺。”【99】

     

    毫无疑问,上面这段话就是于光远说“许多群众纷纷揭发这是自己看过或学过的戏法”的主要来源,甚至可以说是唯一来源。而那两个“群众”,如果真的确有其人的话,也不过就是在传播道听途说。与之相比,更多的人则向《人民日报》反映亲身经历:

     

    “安徽宣城县纺织厂医务所一位女同志来长途电话说,她的孩子能用耳朵听字,是真的。他还说,省、地、县科委的领导都看了,发了文件,还会是假的吗?首钢工人姜子顺,梁淑霞来信说,‘从我们发现自己的小女儿姜燕能用耳认字至今,我们的态度始终是实事求是的,是对党对人民负责的。我们根本没有学过“魔术”,我们了解自己的孩子。’新华印刷厂的好几位读者要求本报派人去该厂调查,据说,该厂一位工人两个女儿都能用耳,用胳肢窝认字。”【99】

     

    看明白于光远的瞎话是怎么编造出来的了吗?

     

    第五,于光远在使用那几个被他千挑百选出来的材料时,明知它们不可靠,甚至可能是编造、伪造的,但他却坚持使用。前面提到,所谓“魔术”,是四川医学院对唐雨“耳朵认字”功能的主观认定,是他们在测试唐雨之前就已经形成的观念,极可能来自于光远的“授意”。在那之后,“反伪派”们几乎众口一词,一口咬定“耳朵认字”乃至所有“特异功能”都是“‘戏法’或者叫‘魔术’”。但于光远明白得很,魔术“是一种让人看不出所显示出现的东西是虚假的一种技术”、而这种技术需要“经过一定的训练”才能够获得。既然如此,为什么中国大地突然间冒出一些七、八岁、十几岁的魔术大师呢?更让人大惑不解的是,这些魔术大师全都来自普通家庭,与魔术师既不沾亲也不带故,因此是货真价实的“无师自通”的“天才”。这样的奇迹,岂不比“特异功能”还要“唯心主义”成百上千倍?也就是说,于光远是在通过制造一个偷天换日般的“大戏法”来破解市井街头的“小戏法”,并且指控那些“小戏法”是诈骗、是“伪科学”。这与“绝代文贼”方舟子后来专门通过抓小文贼来“打假”以保证自己可以明目张胆地继续造假简直就是异曲同工。

     

    确实,于光远当时就知道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所以他才会狡辩说,那些对于儿童的“诱发”就相当于对他们的“训练”——这是他的原话:“演戏法的本领可以经过一定的训练(用现在‘人体特异功能学’的语言来说是经过一个诱发过程)来取得的。”210, pp.7-8于光远的这句话极其恶毒,其核心思想就是要把那些科学家说成是“魔术师”,把他们对特异功能的研究说成是蓄意造假。事实是,第一个被“诱发”出来的特异功能儿童是武汉的谢朝晖,“诱发人”就是他的父母;而在他之前,唐雨、姜燕、王氏姐妹的“特异功能”都已经被多人见证,并且,他们都是“自发”的,没有受到过任何人的“诱发”。实际上,不仅姜燕的父母给《人民日报》写信说“我们根本没有学过‘魔术’,我们了解自己的孩子”,唐雨本人后来也曾给《红领巾》杂志写信,否认自己会魔术:

     

    “我的耳朵能认字辨颜色的消息在报纸上发表后,有人硬说我用耳朵认字是假的,是荒唐的,是在耍魔术。天呀!我是一个农村孩子,我家祖宗三代,我们公社都没有一个耍魔术的人,哪有人教我耍魔术呢?”【287】

     

    那么,“小骗子”唐雨所说话是否可信呢?这是成都《红领巾》杂志社的调查报告中的一段话:

     

    “县上接到报告后,由县科委何大华、县文教局隆祥海专门进行考察。何大华同志原在公安局工作。隆祥海同志过去也办过案子。他们办事都很精细。2月19日,他们首先查访了唐雨的祖宗三代、亲成朋友以及当地群众有没有耍魔术的(确实没有)。然后把唐雨叫到一个僻静的屋子,专门考了几个儿童不常见的名词‘遗传工程’、‘法拉弟’、‘集成电路’、‘仿生学’。他们特别严密地防止唐雨有任何魔术动作。结果,除第一个认成‘贵付工程’外,其余都认对了。2月22日,他们又做了两个字数很多的纸团。一个是‘高举毛主席的伟大旗帜,团结一致,同心同德,为实现新时期的总任务而奋斗。’(31个字4个标点符号)。一个是:‘为四化学文化,学科学,永攀科学高峰。’(15个字,3个标点符号)。他各认了九分钟,全认对了。”【85】

     

    上面所说的“2月”,是指1979年2月,也就是在唐雨被《四川日报》报道之前一个月。七个月后,何大华率领大足县考察组再次考察唐雨:

     

    “为了防止所谓唐雨‘眼明手快耍魔术’,根据预先确定的方案,在测试前,考察组中的一个同志暗地里把字团做好。测试时,把字团交给唐雨,并约定:在认字辨色的过程中要‘丢手亮砣’,字团如要转手换耳,必须在考察组的监督下进行。结果,在众目睽睽之下,唐雨辨认了5个字团,除1个外,其余4个字团6个汉字全部辨认准确。”【89】

     

    换句话说就是,早在四川医学院铁嘴断案之前,四川大足县科委就已经捷足先登,排除了“魔术”的可能;而在四川医学院铁嘴断案之后,无数的人又打了他们无数次的脸。但对所有这些事实,于光远一概视若无睹。这说明,于光远把耳朵认字说成是魔术,与两千多年前的赵高指鹿为马完全一样——其实质就是他们根本就不在乎真伪,他们坚信自己有能力、有权力消灭真相、以假乱真。

     

    第五,于光远不仅仅是歪曲事实,他的逻辑也是扭曲的:就算有的人用耳朵认字是“变戏法”,也根本就得不出唐雨、姜燕等人也都是在“变戏法”这样的结论。因为就像一道数学题可以有多种不同的解法一样,一种现象的背后可以有多种不同原因。这是“石家庄科委崔爱义、赵富山”对《人民日报》说的话:

     

    “目前全国此类事情很多,这就难免真假有之,鱼龙混杂。你们也可能考察其中一例或数例,发现有弊,于是以偏盖全,否定了各地的类似发现,并采取了‘官方发言’的方式,堵人家的嘴。我们认为这样做只能欺骗舆论,窒息科学,于‘四化’是极为不利的。”【99】

     

    “以偏盖全”、“堵人家的嘴”这九个字说到了问题的根子:他们就是要瞪着眼睛故意抹杀他们自己不愿意或者不敢承认、不敢面对的事实。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于光远才会搬出鲁迅来给自己壮胆,而他得到的结果,与陈祖甲26个月前搬出《聊斋志异》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是自取其辱。这是中山大学中文系教授商承祚的评论:

     

    “读九月二十六日《文汇报》上题为《于光远同志对“耳朵认字”等宣传提出意见》一文后,我对其意见同意与不同意各居其半,同意的是不应该在报刊上发表宣传那些类似玩魔术、变戏法的文章。不同意的是他坚决否认有‘耳朵认字’的人,并引鲁迅以这是玩戏法的话以壮声势。未经过多方面调查了解,就作出结论,是草率行事的。天下之大,无奇不有,我们不理解和未见过的奇迹怪事有的是!耳朵认字是一种特殊功能,至今医学界还无法解释,但不否认事实的存在。我们不能因为在这方面有人弄虚作假,就把确有其人其事一笔抹杀,不予承认,自以为很科学,实际是非科学态度。中山大学某教师有个十一岁的女孩,十岁时就告知父母能耳朵认字,不但能耳朵认字,还能‘腋下认字’,都相当灵敏;至‘手握认字’,‘指夹认字’,‘足踏认字’,‘足夹认字’则差些。不只能认,而且还能辨别出是用何种颜色笔写的。有的字她不识(包括篆书在内),就按照其字的形体写出。我曾把她找来家,我在隔壁将字写好、折好交给她,一一进行试验,不光是几个字,连一首诗皆能琅琅上口,无不给我以圆满答复。由此可见,凡是与于副主任一样不相信有其人其事的,若在事实面前,所云‘根本不可能有’和‘不存在’,以及为‘封建迷信复活开路’等言论,当宣告破产。如果鲁迅生在今天,见到了事实,也会改变他过去的话,因他说过:‘事实是毫无情面的东西,它能将空言打碎。’”【288】

     

    事实是,鲁迅说的“几枚铜元”就可以学到的“戏法”,在今天不花钱就能学到。这是街头卖艺的戏法:

     

    “魔术师拿出一张三指宽,四指长的厚白纸和一个信封,均交给观众检查,无秘密。然后拿出一支圆珠笔,请一位观众到自己的背后在白纸上写上几个字,并放进信封,用浆糊精封好封口。再叫观众看看信封内的字,观众们都说从外看不见。这时,魔术师接过信封,在空中挥舞几下,接着便把信封靠近耳朵,一会儿,魔术师却准确无误地读出了信封内的字。观众接过信封再细看,信封没有破,信封内的字,从外面也看不清,感到十分奇怪。”【289】

     

    这是戏法后面的秘密:

     

    “魔术师在表演前,用一小团脱脂棉花浸过酒精后夹在左手虎口处,当接过信封,用手握信封时,暗将酒精涂在写了字的白纸外信封上,信封涂酒精后即透明,能从外面看清里面的字,趁在空中挥舞时,迅速看清白纸上的字。看清字后,不急于读出,然后再将信封按在耳边‘听字’。其实不是为了听字,而是为了促使酒精在脸上受热后,迅速蒸发,然后再读出字来,观众就不会发现了。”(同上。)

     

    还有人以为“耳朵认字”就是清末《中外戏法图说》中的“耳边听字”,而该戏法是要观众把字写在纸的中央,折叠之后将中央部分偷偷撕下观看,其余部分用嘴嚼碎,然后给出答案。【290】据“四大恶人”之一郭正谊透露,1988年《科技日报》请来的美国反伪洋枪队成员兰迪当时使用的就是这种方法。【291】俗话说青出于蓝胜于蓝。号称“中国兰迪”的司马南表演耳朵认字的方法则决然不同——他直接用“托儿”来行骗。问题是,这么简单的戏法,于光远自己怎么不敢亲自出面戳破,而是吓得非要打代理人战争?而那两个“反伪”学术研究机构,四川医学院和中科院心理所,既然是揭露骗局,又为什么要偷偷摸摸、鬼鬼祟祟不敢公开自己的全部资料?并且,那些儿童既然搞的是戏法,其目的自然是为了娱乐或者挣钱,他们和他们的父母干嘛非要声称那是特异功能、坐等别人把自己打成骗子?他们的手艺又是从哪儿学来的?对于这些问题,于光远一伙永远都不会回答——读者一定要牢牢记住“旷世奇骗方舟子”【292】总结出来的行骗绝技:装聋作哑是骗子行骗败露之后的最后一招。

     

    (2)无耻的理论,卑鄙的方法

     

    在断言“‘耳朵识字’这种‘功能’是戏法,其他‘功能’的表演也无一不是‘戏法’”之后,于光远花了近千字来解释为什么自己不亲自出面来戳破他们的骗人把戏,而他的理由就是他怕自己“看不出来”:

     

    “因为戏法之所以成为戏法就是要你看不出来。不过关于‘耳朵识字’的戏法被当时戳穿的事情倒也不少,这是因为有一些人变戏法的训练还不够的原故。多数场合是看不出来的。尤其是变戏法的人常常有与混在观众中的人串通起来变戏法,使得问题更加复杂。所以靠自己亲自去看戏法的办法戳穿戏法的事通常不会成功。认为如果自己能看出这是戏法就否认‘耳朵识字’的功能,如果看不出这是戏法就只有相信那是事实的人,常常就成为这种把戏法冒充为事实的人的俘虏。于是越这样‘亲自’测试,相信这种弄虚作假的人反而越加多起来了。戳穿戏法于是也就需要采用更加科学的办法。”【210, p.8

     

    上面这段文字虽然在于光远的这篇文章中仅占1.5%的比重,但其蕴含的信息却远远超过该文的1.5%。实际上,它就是于光远“反伪”理论与实践的根本所在。这段话的另一个版本是这样的:

     

    “什么叫实验,什么叫实践?真理当然是要用实践来检验的。问题是以前那么多实践,是不是实践。按照他们的看法,以前的那亿万次实践都不能算,只有他们表演才算实践,只有看他们的表演才算实践,看戏法算实践,我看这在哲学上实在是说不通的。这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标准这个重要的辩证唯物主义命题给歪曲了。‘眼见为实,耳听是虚’这句话,针对某些人不作调查,轻信别人来说是可以的,但作为哲学的命题是错误的。这是个经验主义的命题。”【275】

     

    这段话把于光远在“反伪”之时一定要坚持以“不看”为核心的“三不主义”的原因从理论上做了解释。而对于中宣部理论宣传处于处长来说,“理论”就是命根子,相对于它,其他的一切都是次要的。好笑的是,早在1957年,在讲解“人为什么会犯错误”这个问题时,于光远曾说,“错误是对客观实际的歪曲”,而“常识告诉我们:这种歪曲一般不发生在感性认识的阶段。”为什么呢?因为“感性认识是对现实直接的认识,不容易对客观实际有重大的歪曲。错误的认识只要发生在理性认识的阶段”。【293】为什么于光远五十年代的认识论与他八十年代的认识论完全相反呢?当然是因为当时毛泽东思想独霸天下,而毛泽东在《实践论》中对“唯理论”进行了批判:“如果以为理性认识可以不从感性认识得来,他就是一个唯心论者。”【294】而根据于光远的解读,《实践论》的根本“原理”就是“实践是认识的基础”,最终的结论就是“实践是真理的标准。”【295】也就是因为如此,于光远曾这样谆谆教导别人如何“掌握自然和社会发展运动的规律”:

     

    “很明显地第一,我们必须仔细观察这些现象,取得确实的感性的知识。……没有这种感性知识,我们就不能对社会有些什么了解。第二,我们必须研究这些现象,在这些现象背后,认识它们的本质并且从对这些现象的研究中进一步认识它们运动发展的规律。观察,这就要用眼去看,用耳去听等等;研究,这就要用脑去想。”【296】

     

    到了八十年代,毛泽东他老人家驾鹤西去,山中自此无老虎,于光远于是就敢随心所欲、肆无忌惮地宣传自己的“唯心主义”了。恰如李达当年所说:“教条主义否认了认识过程第一阶段的感性认识的必要性,以为理性认识并不必依赖于感性认识。”【297】于光远可以说是中共党内最肆无忌惮的教条主义者。

     

    也就是根据“不要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命根子理论,于光远才敢断言“‘耳朵识字’这种‘功能’是戏法”。确实,这个理论对于光远本人的“反伪”生涯至关重要,因为它相当于把鉴定事实、认证真伪的所有权力全都交到了他这个“反伪斗士”的手里,所以即使是世人皆知的事实,他也可以——并且胆敢——一口否定。也就是因为如此,这个理论被于光远的所有门徒——从龚育之、何祚庥直到申振钰、司马南、李力研、方舟子——所信奉。这是于光远的马仔马惠娣后来的回忆:

     

    “1995年我在北京大学科学与社会研究中心做访问学者,龚老师、孙老师、何老师带领我们做反伪科学的案例调查与分析工作。科学认知方法是大家的必修课。我印象最深的是,龚老师在讲课时说:‘过去我们总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其实这个命题并不科学,也就是说,眼睛看到的也未必是事实的真相。”【298】

     

    也就是因为“眼见未必为实”是所有“反伪斗士”的“命根子”,所以于光远的徒子徒孙们才会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对之反复“宣传”、传授。【299-3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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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邪纳粹最最邪恶的“命题”

    “眼见不一定为实”不仅是中国反伪帮“反伪”的理论基础,它也是全世界科学纳粹的命根子——其实质就是要人们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是相信他们的嘴巴。也就是因为如此,中国科邪教徒们几十年来一直利用一切机会孜孜不倦、锲而不舍地宣传这个伪科学理论。而这一“命题”之所以是邪恶的,第一在于它从根本上否定了人类最可靠——虽然不是绝对可靠——的感觉器官的可靠性;第二它从根本上否定了科学实验的必要性,因为科学实验的结果主要是通过眼睛观察来获得的;第三在于它把判别可靠性的权力统统地交给了当权者的嘴——他们说什么可靠,什么就可靠。换句话说就是,尽管于光远之流口口声声地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但在他们的眼中、脑中、心中,根本就没有真理,也没有标准,所有的一切都根据他们自己的需要。上图显示,2004年底,也就是在法轮功被“一举粉碎”的五年之后,由于光远的狗腿子申振钰一手控制的《科学与无神论》杂志发表下流漫画,嘲笑“眼见为实”这一古训。四年后,申振钰在《科学世界》上继续宣扬“眼见不一定为实”这一邪恶“命题”。【304】

     

    毫无疑问,于光远所说的“科学的方法”就是能够把唐雨、姜燕等儿童证明为“弄虚作假的骗子”的方法,也就是四川医学院和中科院心理所的方法。显然是因为这两个“反伪”机构当时所使用的方法不敢见光,所以于光远又把那个“董小四”拽了出来: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对于如何戳穿戏法是特别有些本事的。上面我们已经介绍过他们采用双盲试验法来戳穿徐州董小四的办法,什么叫双盲试验法呢?中心的意思就是排除一切干扰科学实验的主观因素。”【210, p.8

     

    几个月后,于光远在自己控制的《自然辩证法通讯》上发表了一篇题为《这才是真正的科学实验》的文章,介绍的就是那个所谓的“双盲试验法”。显然,对于那个“科学的方法”,于光远当时自己也懵懵懂懂——他后来承认自己“从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对董小四事件的揭露方法中,学到了一些原先并不很懂的方法”【9】——,所以他语焉不详。他当时详细介绍的是一个叫李良明的人所使用的“方法”:

     

    “应该说在两年多的‘测试中’有许多测试是用了一番心思,因而也是起了戳穿戏法的成效的。在这里我们可以介绍空军第四研究所李良明同志所做的五次测试。他写了一个材料,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编辑的内部讨论上登载了他的材料。这个材料中有些内容很有趣,比方说,空军第四所还有一位同志是‘耳朵识字’宣传的积极分子,写了不少文章,他是北京王斌、王强两姐妹‘特异功能’的积极宣传者。他和李良明同志是对立面。王斌、王强的表演有许多方面,其中一种是,猜由积极宣传‘耳朵识字’的那位同志(为了方便起见,下面我们称他为A同志)事先密封好了的纸包中的字。李良明同志分析出其中有秘密串通,做了一个外观完全和A同志做的那种纸包一样的一个纸包,自己写上了字,请一位同志到王斌、王强家里去要姐妹俩去‘看’,去时冒充是A同志介绍去的。王斌、王强一听是A同志介绍去的,又看到纸包的外形是A同志准备好的那种,很高兴地表演了她们的特异功能,很快地就看出来了。那位同志把王斌、王强看对了的纸条拿出来给李良明一看,原来不是李良明拿去前写的字,而是A同志的笔迹。事情为李良明所料,象这样的纸包A同志做了许多,在王斌、王强那里存放着,在表演时只要换一个事先知道里面纸条上写的是什么字的纸包打开,当然就一定会说得很对。李良明设计的这个方法不但揭露了是采取什么手法来弄虚作假,而且也揭露了与王斌、王强一起弄虚作假的是A同志。李良明拿了A同志写的字去找A同志,说怎么我写的字变成了你的字,A同志很生气地对他说你真卑鄙。李良明让去对王斌、王强测试的同志冒充说是A同志介绍的,这就是A同志说他卑鄙的根据。对这点,A同志的生气似乎也有点理由,但是真正生气的原因也许是因为他和王氏姐妹的串通被揭露了出来。”

     

    你看明白这个“科学的方法”是怎么回事了吗?假如他的“方法”真的是“科学的”,并且真的是用于“科学研究”的,他会想出那么卑鄙下作的招术来欺骗小孩儿吗?并且,如果那个“冒充是A同志介绍去的”人连一个简单的掉包把戏都看不出来的话,他还有运用“科学的方法”的基本能力——且不说操守——吗?

     

    事实是,那个被于光远认证为“‘耳朵识字’宣传的积极分子”、“‘特异功能’的积极宣传者”、“积极宣传‘耳朵识字’的那位同志”,即“A同志”,就是提出“第七感受器”假说的罗冬苏。而他之所以“和李良明同志是对立面”、骂他“卑鄙”,并非仅仅因为“李良明让去对王斌、王强测试的同志冒充说是A同志介绍的”,而是因为他一贯行骗——这是他的战友邓伟志讲的故事:

     

    “最近,航空医学研究所李良明、周家剑等同志,在所里表演耳朵认字,观众频频点头,啧啧称赞,曾在上海会议上作报告的罗冬苏同志更是喜出望外,马上电告四方:‘我们所发现了一位四十多岁的耳朵认字者……’可是,待罗放下电话以后,李宣布了自己的秘密,大家哑然一笑,罗勃然大怒。”【146】

     

    那么,李良明的“戏法”是怎么变的呢?这是于光远的介绍,显然也把它当作了“科学的方法”:

     

    “李良明同志为了揭穿‘耳朵识字’这种把戏,自己也学得了某些‘特异功能’,一回他测试姜燕,姜燕能够看出放在塑料墨盒里纸条里的字,李良明用胶布把塑料盒的开口处封了一下作了个记号,把记号给姜燕看,告诉她如果打开后重新贴上定可以看得出来的。结果这次塑料墨盒里的字姜燕就看不出来。李良明让姜燕写字,姜放在塑料墨盒里让他‘看’,他看出来了。姜燕终究是八岁左右的小孩很天真,就说:‘叔叔,你是偷看的。’李良明说:‘那么你说说我是怎样偷看的?’姜燕说出的偷看的方法,恰好就是李良明偷看的方法。”【210, p.9

     

    如果你搞不懂于光远把这个“失败”的、自曝其丑的故事讲出来是出于什么原因、想要达到什么目的,那说明你对“于氏反伪”的“逻辑”还没有搞懂。而这个“于氏逻辑”其实就是这么两条:第一,如果我靠欺骗能够取得和你一样的结果,那就“证明”你的结果也是靠欺骗得来的——“反伪斗士”司马南后来的“反伪”口号就是“我是假的,谁是真的?”【305】——;第二,如果你看出了我是怎么欺骗你的,那说明你也曾用相同的方法欺骗过别人。而李良明之所以要粪不顾身地铤而走险,让八岁的姜燕说出“你是偷看的”,让自己的同事、战友骂为“卑鄙”,完全是因为他和于光远以及所有“反伪斗士”还有一条更重要、但一直都不敢明确说出的“逻辑”,那就是:只要我“证明”你欺骗过一次,那我就可以说你一直在欺骗。你一定要牢牢记住这样一条铁律:反伪帮所谓“证明”,全部都是“自由心证”,即他们说“证明”了,那就是“证明”了,不需要世人认同的逻辑,更不需要世人见证的事实。

     

    也就是因为与于光远有着共同的信念和逻辑,并且怀有“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的勇气,加之在“空军第四研究所”任职,李良明成了于光远的“终极致命武器”,其价值远远超过那个傻里傻气、疯疯癫癫、不学无术、没脸没皮的邓伟志:于光远不仅在1981年7月的那次讲演中将李良明的“试验”认证为“科学”、给予高度的赞许和详细介绍,他还让李良明现身说法,“请李良明同志明天就来这里向你们表演一下。”而在那之前,于光远还曾指使、“授意”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的《内部讨论》全文刊登了李良明的“试验报告”。到了1982年5月,于光远在其《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之八”中,又用了大约三分之一的篇幅来介绍李良明的“试验”,因为那篇文章的副标题就是:“对‘耳朵认字’宣传的揭露和批评文章,都未能获得发表的机会”。【128】

     

    事实是,李良明的文章当年就在江西师范学院主办的《心理学新探》上发表,比于光远的“哲学评论”在《江西社会科学》上发表还早了近半年。只不过它像极文革期间的“大批判”、“大字报”——其字体也确实比它前一篇文章大一号——,其中既没有实验数据,也没有第三方证人,除了自说自话的“揭露和批评”之外,就是和于光远一样搞自言自语的“哲学评论”。看看于光远的这位爱将到底是像一位空军研究人员,还是更像一个在天桥卖大力丸的:

     

    “罗xx以‘研究’王强姐妹的‘特异功能’并‘发现’了‘第七感受器’而出了名。他领着一班人,四处表演,证明‘特异功能’、‘千真万确’。经我们查实,王强姐妹根本没有‘特异功能’。……被试者的‘成功’表演,仅限于罗xx本人口袋里装的试样,或者在不加严密监视的场合。”

     

    “姜燕的‘耳朵认字’是假(早巳被揭发了),‘透视功能’也完全不真。他向我们公开了自己的‘特异功能’秘密:‘是王强王斌教会的’。”

     

    “我和我的同事们,与那些有‘特异功能’的少女一样,曾用现身说法表演了‘体肤识字’、‘钟表变速’、认‘密封碎字片’、‘透视塑料盒’、‘遥视’等。我们还‘创造了’色、形、数的暗号。由一位同事扮演‘特异功能’的好奇者,传递信号。一旦表演成功,就煞有介事地肯定‘这是客观事实’;表演不成,也用‘身心不佳,功能减退’为借口,掩人耳目。岂不妙哉!”

     

    “耳朵功能那么强何必长眼睛,也何必发展无线电技术呢?‘屁股能识字’又何必掩蔽起来不让其发挥功能呢?”

     

    “感受器的种类繁多,各种感官里有各种类型不同的感受器,哪几能分出个‘第七感受器’呢?……‘特异功能’说(包括‘第七感受器’)的论据完全是胡诌的!”【306】

     

    也就是看出他是一个恶意搅局者,所以不仅“有关同志……拒绝与我们协作”,连“被试本人也不欢迎我们”。

     

    事实是,王强、王斌姐妹的“特异功能”不仅经过《自然杂志》记者的朱东润、朱怡怡夫妇的验证(见证人有十多位)137】,而且还经过空军第四研究所(又称“航空医学研究所)罗冬苏【139】、北京大学陈守良、贺慕严的验证【140】。而因为他们在最初都是怀着“不信”或者“怀疑”的态度来测试的,所以他们曾想尽一切办法来排除这些儿童“弄虚作假”的任何可能。所以,在时过境迁的今天,如果要探寻当年的真相,你就必须做出这样的选择:你到底是相信搞了一辈子“宣传”、当了一辈子“政客”、永远也不敢面对真相的于光远和那个与罗冬苏似乎有着深仇大恨——用于光远的话说就是“李良明的试验工作有特殊的背景”【128】——、因此非要通过自己行骗来证明对方也行骗的李良明呢,还是那些完全出于“探求真理”这个目的来从事研究、并且敢于把自己的测试结果公开发表的专家、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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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见为实

    1979年,与12名中国西医一道,正在中国进行交流学习的哈佛医学院学生戴维·艾森伯格(David M. Eisenberg)亲眼目睹了王强、王斌姐妹的“特异功能”。16年后,艾森伯格将自己的这段奇特经历写进一本书中。【307】艾森伯格现在是哈佛公共卫生学院的教授。同样,八十年代初在中国讲学的著名美籍华人科学家任之恭(C. K. Jen, 1906-1995)、台湾中央研究院院士邓昌黎(Lee C. Teng,1926-2022)也都见证了中国儿童的特异功能表演。【308-309】

     

    4、浑浑噩噩的“独到老眼”

     

    前面提到,于光远虽然不敢亲自检验那些儿童是否确有“特异功能”,但他却对他们“表演”或者“试验”的结果——尤其是“失败”的结果——特别关心。所以,他“哲学评论”的第四部分——始于“‘耳朵识字’的宣传者,宣传这种功能如何灵验”,止于“另一方面又可以剪接‘处理’,它的可靠性只有更低”,总共一页半、两千余字——就是介绍那些“失败”,显然是因为他认为别人的“失败”就意味着自己的“成功”。这是其开端:

     

    “‘耳朵识字’的宣传者,宣传这种功能如何灵验。其实不灵验的事情多得很。去年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的几个研究所和鼓吹‘耳朵识字’最积极的《自然》杂志编辑部协议好对编辑部认为有‘特异功能’的小孩进行测试。事先商量好几个条件:(1)对小孩子一个一个地进行测试,不要一下子几个小孩一起来表演;(2)不要有人陪同;(3)用把纸条密封在信封里的办法进行测试(原来说小孩有这种功能)。可是到时候一下子来了六个小孩、四个陪同人员而且说不能都密封,要有一部分不密封(即只要纸条折叠起来),一部分半密封(即折叠之后一边用胶布贴起来),还有一部分是密封的。这样,不得不在这种情况下对六个小孩同时进行测试,监视的人注意力很难集中,结果不密封的都被偷看了,半密封的猜对了一半,密封的完全没有被猜出来。可是《自然》杂志的同志却声称这些测试‘基本成功’。对这件事情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有专门的报告给中国科学院院部。有些在报刊或会议吹得如何成功的测试,也有在场的人写的证明其弄虚作假的材料。其实凡是多少有一点科学要求的测试都是失败的,所谓经过测试的,不是一些人随便看看变戏法者或就是‘耳朵识字’积极宣传者自己搞的测试,是一点科学价值都没有的。”【210, p.9

     

    就算于光远所说全部属实——这是连一丁点儿可能性都没有的——,从他的叙述中我们也可以知道这样的事实:他说别人“偷看”,完全是猜测,没有任何真凭实据;而他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猜测,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被试者“猜对了”——你一定要注意于光远用了一个“猜”字,这不仅说明他的主观恶意,而且说明他对自己道听途说的解释基本上就是“猜”。于光远的恶意还表现在他不仅把所有相信特异功能的人,包括孩子家长、媒体记者、科学家,都说成是“宣传者”、“鼓吹”者、“积极分子”,而且他还把这些人说成蓄意与那些“小骗子”联手行骗。让人百思不解的是,于光远为什么不问问自己这样的问题:那些人拿自己的全部信誉和职业生涯当赌注蓄意行骗、并且骗术那么拙劣,他们到底要“骗”取什么东西?为什么在他大力“宣传”马克思主义三十多年之后,中国仍旧遍地都是骗子?显然,于光远有这样一个意识或者潜意识:行骗是一个人的天性和本能,即使没有任何理由,一个人的缺省选择也会是行骗——而这恰恰就是他的关门弟子、衣钵传人方舟子的天性,所以于光远对方舟子行骗见惯不惊、泰然处之。同样,方舟子也有与其老恩公同样的潜意识,所以他才敢宣称自己打假“一打一个准。”【67】

     

    那么,“‘耳朵识字’积极宣传者自己搞的测试”真的像于光远说的那样乱七八糟荒唐草率吗?这是《自然杂志》首篇报告中对测试的描述:

     

    “仍是王强、王斌坐在室中央,观测者围坐四周,由蔡祖宪、阎明山、董枝明等到室外写好纸片,也是各人自己写,其余人都不知道。为了在更严格的条件下进行测试,这次给王强、王斌戴上白色棉毛的手套,在她们背后把纸片放进手套,纸片平贴在手掌上,并用带子和橡皮圈把手套口缚住。经过检查,证明在手套外面完全看不出纸片的痕迹。最后由她们把手塞进衬衫,放在腋下。”【137】

     

    蔡祖宪、阎明山、董枝明”分别是上海交通大学、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中国科学院古脊推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除了他们之外,还有其他人参与、见证了《自然杂志》的测试:上海交通大学沈汉昌、厥巧根;空军第四研究所罗冬苏;中国科学院力学研究所区德士、范良藻;中国科学院古脊推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黄成、陈德珍;中国科学院上海原子核研究所顾涵森;上海中医研究所林海;青岛中医院朱利朝、杜文俊、马文驹、王延倧;北京制药厂庞鹤鸣;新华通讯社总社沈平;天津《科学园地》沙衍孙、杨乡桥;冶金部有色金属研究院林中鹏;北京市中医研究所何庆年;科普出版社张国敏、张红光、高秀英;北京某单位杨卫和。

     

    毫无疑问,在于光远的眼中,所有这些人都是骗子,至少是骗子的帮凶。而于光远呢?假如他具有一个普通学者的素养和道德的话,从那些道听途说中他能够得出的最自然、最直接的结论也应该是“特异功能也许无法穿越密封”,或者“密封对特异功能可能有不利影响”,而不是什么“偷看”,更不应该断言那些测试“是一点科学价值都没有的。”而就是这样一个既没有学术素养又没有学术道德的大学阀,却在私下一直宣称“我是科学工作者”【310-312】、“我是科学家”【313】。确实,他的《关于解放思想》一文就发表在《自然辩证法通讯》的“科学家论坛”专栏中【271】;并且,至今还有人称他为“科学家”【314】、“博学多才、睿智勤奋的科学家”【315】、“大科学家”【316】、甚至是“大大的科学家”【317】。而对他知根知底的申振钰则把他称为“大学问家”。110, p.56, p.81, p.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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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名之下

    于光远的门徒对于光远的“学问”佩服得五体投地,把于光远的“学问”捧上了天,说他是“学贯两科”、“大思想家”、“大学问家”、“百科全书式学者”、“当代亚里士多德”。但实际上,于光远连其起家之本马克思主义都没有学通、学透。

     

    于光远运用“伪逻辑”来“反对伪科学”的最明显例证就是下面这段话:

     

    “听说,表演不出来的事情很多,有一位同志在重庆‘第二次全国人体特异功能讨论会’的发言中就承认常常表演不出来,但在表演不出来时,又不肯承认‘人体特异功能’事实并不存在,而且说表演者疲劳了,情绪紧张了,‘功能’没有能发出来,并不是不存在这种功能。据对‘特异功能’有研究的同志说,这类‘特异功能’的确是存在的,但是这种‘功能’又是很脆弱的,这样当表演者失败的时候,就有了一个遁辞,使得人体特异功能不存在成为不可能。”【210, p.10

     

    显然,在于光远看来,只要“特异功能”失败一次就能够证明它的“不存在”。而这种逻辑的荒谬,简直就是骇人听闻:难道“亚里士多德·于”连“证有容易证无难”这个道理都搞不懂吗?证明这个世界上有黑天鹅,一只黑天鹅的出现就足够了;而要证明这个世界上没有黑天鹅,则你就是穷尽了这个世界上的所有天鹅,你也不能保证在今后不会出现黑天鹅。实际上,“证有容易证无难”不仅仅是常识,它还因为“符合事物本性……成为各围司法理论和实践中的共识。”【318】退一万步说,那些体育运动世界记录保持者中,很多人一生中只有少数几次甚至只有一次能够取得最好的成绩。如果于光远的逻辑成立,则他们的最好成绩都是通过造假才获得的,因为他们后来无法重复出过去的辉煌。

     

    也就是说,按照世人普遍认同的逻辑,于光远本来应该根据“表演出来”的例子承认“特异功能确实存在”这个结论,但他却非要根据“表演不出来”说“‘人体特异功能’事实并不存在”。当时的于光远正处在人生最最得意的时期,远不是什么“老糊涂”,所以,即使从最善意的角度来分析,我们也只能说他是真无知。而如果像方舟子那样,“为了让大家能够知道真相我必须把事情说透,不可能说为对方留情面替他遮掩,或者不敢把话说透,这个就对不起读者,对不起公众”【319】的话,我们能够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于光远故意使用“伪逻辑”来“反对真科学”——蓄意行骗、作恶。

     

    实际上,为了彻底否定所有的“成功”,于光远还说了这样一段话:

     

    “两年来对‘人体特异功能’使用各种现代仪器进行的许多‘科学实验’,对于缺乏这方面知识的人来说这种试验的确是‘强有力’的,似乎有了这样的记录,人体的这种‘特异功能’是无可怀疑的了。其实越是灵敏的仪器,外界的各种因素对它的影响越大,不只是有‘特异功能’的人,就是普通人在这种仪器面前也会产生各种曲线的异常。对这有些同志也是亲自实践过的,使用过这类仪器的同志也向我介绍过这方面的情况。”【210, p.10

     

    于光远所说的“仪器”和“曲线”,很可能是指那个“‘耳朵识字’宣传的积极分子”罗冬苏所使用的“经络穴位特性图示仪”和用它测到的“伏安特性曲线”。可以肯定地说,于光远本人从来就没有见过那个“仪器”,也搞不懂那些“曲线”,所以他才会听取“使用过这类仪器的同志向我介绍”——那个“同志”,除了那个对罗冬苏怀有莫名其妙的深仇大恨的李良明之外,还能是谁呢?

     

    事实是,利用“仪器”来研究“人体特异功能”,恰恰就是“人体科学”的一大特色。当初吕炳奎之所以会给中共中央副主席李先念写信报告气功研究,就是因为“最近上海中医研究所和原子核研究所的部分人员合作,以电子仪器测定练功者,初步发现了有特异性信息的红外线、远红外线、紫外线和粒子流。”【320】而就在于光远发出否定“仪器”测量结果的“哲学评论”之前两个月,上海市激光技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使用UNICAMSP700紫外、可见分光光度计”测定了那些“具有特异功能的少年”的“非视觉器官”对光谱的感知、识别能力。而他们的结论就是:“具有特异功能的部分少年是确有识别连续光谱中各种颜色的本领。”【321】最奇的是,他们发现,最早的“自然功能人”唐雨和最早被诱导出来的功能人谢朝晖没有这个功能。这篇报告发表后,中国科学院物理研究所和生物物理研究所的研究人员马上跟进,不仅证实了他们的结果,并且还将研究层次深入一步,得出“人体非眼视觉的矩形波传递本领确是空间频率的函数”、“被试者对成象于非眼部位(主要是手掌)的可见光空间象具有一定的感知能力”这样的结论。【322-323】

     

    问题是,清华大学物理系毕业的于光远为什么没有对这样的科学实验做出几句“哲学评论”呢?它们不全都属于“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吗?答案非常明显,那就是即使他对之拼命地吹毛,他也从中求不到一丝瑕疵,所以他只好假装看不见。换句话说就是,只要有一丁点儿的狡辩余地,于光远就会寸土不让地“据理力争”——他后来自己就说:“我认为应该寸土不让。我自己就是这么做的。”【107】——;而在没有任何狡辩余地的情况下,于光远就会主动放弃狡辩的企图,转而采用“视若无睹”、“装聋作哑”的策略。这到底是在“反对伪科学”,还是在“大搞伪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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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视觉器官的选择性失明

    就在于光远在中国人民大学宣讲“仪器太灵敏,因此它们测出的结果不可靠、不可信”这套大道理之前两个月,上海市激光技术研究所的研究人员利用分光光度计测量了具有特异功能的儿童手、耳对不同波长光线的识别能力,证明他们之中有人可以通过皮肤识别不同波长的光。对于这样的研究报告,于光远一概采取一叶障目、视而不见的态度。

     

    也就是要专门利用“失败”来诋毁特异功能研究,于光远用下面这段话结束他的第四部分“哲学评论”:

     

    “‘不是拍了电影和电视吗?’轻信戏法的同志这样提问题。电影录象都是可以剪接的。如果不剪接也许可以看出些问题。例如有一个曾被不少科普报导过能进行‘意念致动’的人,在全国性的‘学术讨论会’上吹了一通,说他的实验对象能藉助于意念把一条鱼从一只杯子里移到另一只杯子里。为了证明他的这个功能,把别人为他录制的录象放了一遍,想不到录象中却清晰地出现了他使用舞弊手法,引起哄堂大笑。会议的组织者埋怨带来这样录象的人,带来录象的人说他原先以为参加这个会议的人都是相信‘耳朵识字’的,所以没有对录象带进行处理。如果我们一方面电影录象拍摄的也只不过是魔术表演,另一方面又可以剪接‘处理’,它的可靠性只有更低。”【210, pp.10-11

     

    于光远的“反伪”不仅是选择性使用材料,他还几乎从来就不告诉你他的那些材料是从哪里搞来的,是否经过第三方的认证。所以,对于上面那个故事,我们只好姑妄听之。但事实是,相对于于光远的每一个道听途说,都有不计其数的相反证据,并且全部都是提供那些证据之人的亲眼所见。也就是说,于光远“反对伪科学”的招术就是用间接的、无法查证的孤证甚至伪证来否定那些大量的、直接的、可重复的“亲知”。而上面这个例子,就是于光远通过讲故事的方式来否定所有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电影和电视”,同时指控那些拍摄人员蓄意造假。于光远在讲上面那番话时,当然不会告诉自己的听众,四川医学院在他的授意下拍摄的那个证明“特异儿童”弄虚作假的“电影录象”,就是通过“剪接”等弄虚作假的手法炮制出来的。

     

    毫无疑问,在所有与“人体特异功能”有关的“电影和电视”之中,影响最大的就是中央新闻记录电影制片厂拍摄的纪录片《你信不信》——于光远说它“所发生的影响非常之大。很多不相信‘耳朵认字’的人就是看了这部电影之后相信的。”【324】这是该片尚在拍摄之际《北京晚报》记者写的“目睹记”的开篇:

     

    “两个十几岁的孩子相背而坐,中间隔着一道屏风,其中一人从54张扑克牌中任意抽看一张。‘黑桃5。’另一个孩子随口说出了这张牌的花色和数字。

     

    “一个女孩仔细端详一位中年人的胸部,她说:‘你的食道比别人多一个叉。’并且在纸上画出了图形。这位同志果然患有食道息室。

     

    “一位中年男子看过别人写在纸上的一道算术题,并在心里进行运算。他的四岁半的儿子站在一旁,竟一五一十地把父亲内心的运算书写了出来。”【325】

     

    这是在该片上映后,该片编辑王久文介绍拍摄过程中的一个场面:

     

    “8月初,摄制组来到河北沧县仵龙堂公社,在一个农家小院里,给一位老大娘拍一个镜头,她正在摄影机前作介绍:去年3月,老师给学生读报,报上有报道四川大足县唐雨用耳朵认字的消息,老师读后让学生们也试试有没有这种功能,一个个都试过了,不行,最后我女儿瑞华试了试,发现自己也能用耳朵认字,这下可轰动了,消息很快传遍了沧县。接着,我们又拍了一个镜头:于瑞华背着书包从外面进来,见妈妈正在和两个陌生人讲话,他们是谁呢?来访者和姑娘打了招呼,只见姑娘已注意到一个客人的手提包了,便说:‘阿姨,我知道你叫王丽琴。’客人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姑娘调皮地指指手提包说:‘是它告诉我的!’客人疑惑地打开手提包,翻出工作证,可不是嘛!上面的姓名清清楚楚。”【326】

     

    如果这些场面和镜头都是经过“剪接”和“处理”才得到的,则不仅那些“演员”全都是骗子、那些记者、编辑全都是帮凶,而且那些媒体,包括《北京晚报》、中央新闻纪录电影制片厂、《新闻战线》也都是在合谋搞“伪科学”、反对“真科学”。问题是,于光远这个中宣部科学处处长、这个国家科委副主任,搞了一辈子“反对伪科学”,怎么不仅伪科学越来越繁荣昌盛、而且信伪科学的人也越来越多呢?事实是,不仅平头百姓信,连大科学家也信。这是《北京晚报》那篇文章的结尾:

     

    “《你信不信》的编辑王久文同志和摄影师黄志刚同志还告诉我们,他们为拍摄这部纪实影片,曾经访问了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研究所贝时璋所长、高能物理研究所赵忠尧所长以及原子能研究所王淦昌所长。他们都态度鲜明,认为人体特异功能是客观存在,要用科学态度对待和研究。观众们将会在《你信不信》影片中看到这三位老科学家观看人体特异功能表演试验的镜头。”【325】

     

    也就是说,对于“人体特异功能”以及所有类似问题,问题的关键不是“你信不信”,而是“你到底信谁”:你到底是相信那个一辈子没搞过科研、但“反”了一辈子“伪科学”、“指导”了半辈子“真科学”的于光远,还是那些搞了一辈子科学研究并且成就卓著的科学家?或者,你是像《光明日报》记者周文斌那样“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像邓伟志、申振钰那样相信于光远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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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信不信?

    湖北武汉少年谢朝晖不仅具有耳朵认字的特异功能,后来还获得了“透视”的特异功能。【326】

     

    5、神神叨叨的“致命武器”

     

    前面提到,于光远的文章虽然题为《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但实际上,他的“哲学评论”只是到了文章最后六分之一才正式开始。这是其开端:

     

    “‘不是有一些科学家也认为“耳朵识字”等特异功能真的是事实吗?’‘不是有一些高等学校与科学研究机构也有人积极宣传这种事吗?’科学家以至哲学家相信这一类事的人是一点不奇怪的。大科学家象牛顿,与达尔文同时发现生物进化论的华莱士,都是最大的科学家,可是前者写神学迷信著作,华莱士则是‘耳朵识字’之类特异功能的积极宣传者。这可以从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中《精神世界与自然科学》这篇文章中读到。至于高等学校与科研机构搞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奇怪,上面我们不是讲了美国斯坦福大学与伦敦普郎克等离子物理研究所在杰勒问题上所做的事吗?当然高等学校和科研机构有许多对我国四化建设有密切关系的事要做,不应该去热心搞这种变戏法的事,但是他们做这样的事情并没什么可奇怪的。”【210, p.11

     

    半年后,于光远在回顾自己“反伪”历程时,曾这样写道:

     

    “当我知道有些自然科学工作者对‘人体特异功能’发生兴趣,成为这方面宣传的积极分子的时候,我并没有感到什么奇怪。一个熟知的命题:‘伟大的自然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帮助我理解这样的现象。可是后来我听说我们平时信奉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同志中间也宣传起这类灵学的东西,心里就宁静不下来了。特别是有些研究自然辩证法的同志,竟然否定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的名著《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内所作的论断,老实说我是激愤的。”【208】

     

    上面这四句话,信息量相当大。毫无疑问,它们就是于光远在1981年7月搞“哲学评论”时的心理写照,也是于光远当时没敢说出口、或者说出口了但没敢公开发表的心声。

     

    (1)列宁在1908

     

    简言之,于光远所说的那个“熟知的命题”,来自列宁作于1908年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一书。虽然这本书在中国和苏联被认为是列宁的经典著作,但在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被列宁批判的主要对象马赫的眼中,它却不过是俄国社会民主党党内斗争的产物。【329-330】也就是因为属于“论战”之作,列宁在书中非常粗暴地辱骂了几位非常有名的科学家,如说彭加勒是“卓越的物理学家、渺小的哲学家”、奥斯特瓦尔德是“伟大的化学家和渺小的哲学家”、甚至是“反动的哲学教授”。【331】这就是于光远“伟大的自然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的来历。毫无疑问,于光远之所以要把这句话翻出来,就是要表达自己对“自然科学家”的极端蔑视和无比“激愤”:无论他们有多伟大,在我们这些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家和“社会科学家”面前,他们都是小学生,无时无刻不需要我们的“指导”。确实,于光远在大跃进年代就曾号召中国青年破除对“资产阶级专家”、“资产阶级学者”的迷信【230】;在六十年代还曾组织人力翻译“西方大科学家的哲学著作”供批判之用【332】。与之同时,他当时的副手龚育之在《红旗》杂志上也长篇大论地“分析”“伟大的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这种矛盾现象”。【333】所以说,于光远及他领导的自然辩证法帮对科学家的蔑视几乎是本能的。这也是于光远把自己的文章叫做“哲学评论”的主要原因,因为他一直坚信“哲学”具有“指导”科学的责任和权力。出于同样的原因,连“渺小的科学家”都沾不上边儿的列宁才敢对“伟大的科学家”口出狂言、大放厥词——据说马赫本人都不愿意搭理那本专门批判自己的书;但于光远却死死抱住其中的片言只语不放。

     

    好笑的是,为了加重列宁那句话的分量,于光远还特意把那句话升格为“命题”,好像它也是什么“马列主义基本原理”似的。事实是,尽管很多人——尤其是那些要“领导”科学家、“指导”科学工作的“自然辩证法人”——动不动就把列宁的这句话挂在嘴边,但除了于光远之外,我没有发现任何人把它称为“命题”。恰恰相反,在当时,有人刚刚证明列宁的那句话“并非规范的科学概念”。【334】而这个人之所以要“质疑”列宁,显然是因为方励之在一年前曾挑起了这个话题:

     

    “……不过,在这里,我们会遇到一顶‘帽子’,它叫‘伟大的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有一种‘习惯’的‘经典’观点:自从彭加勒、马赫之后,现代自然科学常常是由一些哲学上渺小的科学家推动的,或者最多是‘不自觉地’运用了辩证法。总之,在这些人身上,具体的科学成果是可取的,至于传统的、精神的、哲学的方面则是不足道的。需要的不仅不是虚心,而是全面的批判。”【335】

     

    更好笑的是,最早对方励之做出反击的不是中宣部大员于光远,而是他眼中的“伪科学家”钱学森:

     

    “有那么一些科学技术工作者不承认马克思主义哲学的基本原理对科学技术研究的指导意义,指责‘伟大的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为一顶帽子,说去研究‘彭加勒、马赫之后的科学家,在传统、精神、哲学等方面究竟有没有值得去虚心地学习的东西’是一块禁地,总认为我们这里不自由,从而对现在的资本主义国家的所谓学术空气却很响往。这样的争论有什么好处!”【147】

     

    事实是,列宁不仅搞错了彭加勒、马赫,他连奥斯特瓦尔德也没搞对。【336-338】所以说,“中国的亚里士多德”或“亚里士多德·于”在“反对伪科学”之际祭出列宁这杆大旗,就显得不是一般的荒谬和可笑。实际上,就在他向列宁求助之前两个多月,四川省委书记杨超刚刚引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为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辩护,同时批驳“反伪”派的论调:

     

    “列宁在《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中用大量篇幅有力批判了马赫主义等利用物理学的新发现来鼓吹宣传唯心主义的谬论。他在批判唯心主义和不可知论‘物质消失了’这个‘基本的典型的’观点时指出:‘“物质正在消失”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迄今我们认识物质所达到的那个界限正在消失,我们的认识正在深化,那些从前以为是绝对的、不变的、原本的物质特性(不可入性、惯性、质量等等)正在消失,现在它们显现出是相对的、仅为物质的某些状态所特有的。因为物质的唯一“特性”就是:它是客观实在,它存在于我们的意识之外。哲学唯物主义是同这个特性分不开的’(《列宁选集》第二卷第266页)。并且认为‘运动着的物质会从一种状态转化为在我们看来似乎和它不可调和的另一种状态’,不管从‘常识’看来多么稀奇,多么奇异,都‘不过是再一次证实了辩证唯物主义’。列宁的这些教导给我们人体科学研究指出了方向,坚定了我们的信念,任何所谓‘伪科学’、‘灵学’的指责都不值得我们理睬,而是要用科学的态度,在实践中去进行勇敢无畏的探索。”【339】

     

    看明白了?于光远之所以仅仅根据自己的“常识”就做出“相信人体特异功能现象就是背离马克思主义”的断言,恰恰就是因为他本人没有学好马克思主义。这也是他只能从列宁那里拾取片言只语的根本原因。

     

    (2)恩格斯在1878

     

    事实是,于光远在对“风靡全国”的“人体特异功能”做“哲学评论”之时,并不仅仅有列宁给他当主心骨,他还有恩格斯给他当靠山,而这座靠山就是“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一书中的名著”。确实,在于光远的“反伪”生涯中,这篇文章自始至终都是他手中的致命武器。可笑的是,钱学森好像早就料到如此,所以他在公开支持人体特异功能之初就把于光远的嘴堵得严严实实:

     

    “我在这里讲气功,也讲了可能有的第七感受器的好话,是不是与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的《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发生矛盾了呢?没有矛盾。我对那里的华莱士先生和克鲁克斯先生也是不赞赏的;不但如此,我对今天的华莱士先生和克鲁克斯先生也是不赞赏的。我想我们都应该努力按科学的态度办事,也就是按辩证唯物主义办事,但要解放思想,切‘不要把孩子和污水一起泼掉’。”【147】

     

    不仅仅是钱学森,连杨超都用恩格斯来堵于光远的嘴:

     

    “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导言中有这么一句话,要‘坚持从世界本身说明世界’。这就是说,人类认识世界不能从某些万古不变的原则、定义出发,不能单纯从概念、逻辑推理出发,而只能首先从客观世界本身,从实际出发。人类社会生活本质上是实践的,理论上的争论必然要由实践来裁决。”【339】

     

    但尽管如此,于光远仍旧不得不死死地抱着这杆十九世纪的老枪不放——这充分说明他的那个“自然辩证法”既不“自然”、也不“辩证”,而只是一个至高无上、一成不变、万古永恒、形而上学之“法”。

     

    事实是,于光远公开发表的第一篇“反伪论文”就题为《重读恩格斯〈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340】,而在他的“反伪文集”中,恩格斯的那篇“名著”更是被他提及无数次。但无论于光远说多少次,怎么说,其车轱辘话的核心思想都是一个:恩格斯都已经那么说了,所以任何与之相反的说法都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是他“哲学评论”中的原话:

     

    “恩格斯《自然辩证法》的《精神世界和自然科学》一文,似乎也是针对我们这两年多中间‘耳朵识字’宣传而写的,在这篇文章中揭穿了类似‘耳朵识字’表演者‘神媒’的表演。这种人也具有象穿墙越户的本领。难怪我国有一个‘特异功能’的宣传者提出要批评恩格斯的这篇文章了。在恩格斯的这篇文章中恩格斯主要提出一个经验主义的问题。由于这种经验主义,历史上的培根、牛顿、华莱士等科学家成为迷信的俘虏,今天有许多何尝不是这样呢?今天,在这个问题上表现出来的经验主义是‘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对遇到的问题不作分析和思考,对辩证唯物主义的理论思考根本不发生兴趣。‘耳朵识字’这类特异功能是根本不可能存在的,这个结论是很容易得出来,按理说根本用不着什么实验。这个道理是很明显的。上面我们讲的那些道理其实都还是多余的,只是因为今天有这么多的人相信,我们才不怕耽搁时间讲那么多。”【210, p.12

     

    看明白了吗?于光远所谓的“分析和思考”其真实含义就是“坚定信念”:只要坚信恩格斯的“论断”,则什么狗屁科学实验、什么狗屁“实践”都是“根本用不着”的——实际上,他的老部下何祚庥后来就是这么说的:“做实验靠不住,靠不住。”【341】这就是于光远的“马克思主义”。到了1999年下半年,在得知自己已经胜券在握之后,于光远本人也完全直言不讳了:

     

    “《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和恩格斯《自然辩证法》一书中其他与反对伪科学有关的文章,是从根本上破除伪科学的理论武器。要重振自然辩证法雄风。”【342】

     

    注意到《精神世界和自然科学》已经变成《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了吗?这是怎么回事呢?

     

    原来,恩格斯那篇文章的原文是德文,标题是Die Naturforschung in der Geisterwelt”,英文一般译成Natural Science and the Spirit World,其中的“Spirit”一词几乎是千篇一律地被译为“精神”:杜畏之将标题译为《精神世界中之自然科学》【343】,郑易里将之译为《精神世界中的自然科学》【344】,而于光远等人则译为《精神世界与自然科学》【345】或《精神世界中的自然科学》【346】。可是,到了1966年,人民出版社出版了中央编译局翻译的《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那篇文章被译为《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347】而于光远在做“哲学评论”时尚且没有意识到把“精神”变成“神灵”乃是点石成金之笔,所以他就沿用了自己的译名。但很快,于光远从“神灵”中获得了灵感,于是一口咬定“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就是灵学的一个变种;灵学是一门伪科学”。【276】顺理成章地,他把自己的译名扔到一边,而改用中央编译局的译名了。这说明什么呢?它说明,为了诋毁“人体特异功能”,于光远不惜放弃自己最大的“知识产权”。也就是因为有于光远做榜样,所以后来的反伪帮特别喜欢给“伪科学”冠以“神”字,如把气功称为“神功”,把中医称为“神医”,把进化论的对立面称为“神创”,其目的,就是让它们“神乎其神”——听起来、看上去不像是真的,因此就是“假”的、“伪”的。

     

    (3)于光远在一百年后

     

    其实,于光远通过攻击“经验主义”来“反对伪科学”,颇像是在“玩火自焚”。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现代科学”的核心和本质就在于所谓的“科学方法”,而“科学方法”的核心就是“科学实验”——可以这么说:没有科学实验,就没有现代科学。而科学实验的根基,不论是从理论还是实践的角度讲,都是“经验主义”。在五十年代的中国被当成金科玉律的《简明哲学辞典》就这样解释“经验”一词:

     

    “侠义的经验通常被理解为用实验室的方法或观察现实界各种现象的方法,对我们的知识作实验性的检验。马克思主义认为经验包括人们社会实践的全部总和。经验是人们在和外部世界相互作用的过程中、在实践活动的过程中、而首先是在人们既改变自然界又改变本身的物质生产活动的过程中产生的。在这个意义上,经验是认识的基础和真理的标准。”【348】

     

    同样,早在三十年代,毛泽东就在其后来被李达认证为是“毛泽东思想的哲学基础”的《实践论》中反复强调经验的重要性:

     

    “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但人不能事事直接经验,事实上多数的知识都是间接经验的东西,这就是一切古代的和外域的知识。这些知识在古人在外人是直接经验的东西,如果在古人外人直接经验时是符合于列宁所说的条件:‘科学的抽象’,是科学地反映了客观的事物,那末这些知识是可靠的,否则就是不可靠的。所以,一个人的知识,不外直接经验的和间接经验的两部分。而且在我为间接经验者,在人则仍为直接经验。因此,就知识的总体说来,无论何种知识都是不能离开直接经验的。任何知识的来源,在于人的肉体感官对客观外界的感觉,否认了这个感觉,否认了直接经验,否认亲自参加变革现实的实践,他就不是唯物论者。‘知识里手’之所以可笑,原因就是在这个地方。中国人有一句老话:‘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这句话对于人们的实践是真理,对于认识论也是真理。离开实践的认识是不可能的。”【294】

     

    据爱因斯坦说,西方科学的两条腿就是逻辑推理和实验取证。逻辑推理主要分为归纳和演绎两条途径:归纳推理就是根据具体的经验(主要是观察)而得出一般性结论;而演绎推理的基础则在于其前提的可靠性。那么,演绎推理的大前提是怎么来的呢?亚里士多德认为,它有两个来源:第一就是直觉,第二就是通过归纳而得出的结论。【349】到了公元十世纪前后,阿拉伯人阿维森纳(Avicenna, c.980-1037)又指出,从科学实验中也能够获得用于演绎推理的前提。【350】也就是说,不论是演绎推理还是归纳推理,都离不开感官(主要是眼睛)的帮助。至于科学实验,按照定义,它就属于与“理性主义”并驾齐驱的“经验主义”范畴,而在实践中,科学实验也确实从头至尾都需要感官的参与:从设计实验始,到记录结果终,任何一步,都离不开感官。也就是说,一个人如果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根本就没有必要搞科学实验。也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于光远才会在攻击“经验主义”之时让“按理说根本用不着什么实验”这样的“反科学”言论脱口而出——连毛泽东都把科学实验列为“人的正确思想”的三大来源之一,强调“你要知道梨子的滋味,你就得变革梨子,亲口吃一吃”,但中宣部科学处处长于光远却敢说“用不着什么实验”也能得到正确的思想这样的话。换句话说就是,于光远所谓的“反对伪科学”,从“哲学”的角度讲,是百分之一百的“反对真科学”、“反对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看看他口中的“伪科学”是怎么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

     

    “我们运用马克思主义哲学来指导它的研究,反转来也能促进辩证唯物主义的发展。这是由于气功学中要研究的一个核心问题就是物质与精神的关系(身心的关系、形神的关系、大脑和意识的关系)。哲学上讲物质可以变成精神,精神可以变成物质,究竟是怎样的?变的机制和过程又如之何?这正是我们所要研究的课题。”【351】

     

    从另一方面讲,仅仅因为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一个人会被自己的眼睛所“欺骗”就宣扬“眼见未必为实”这样“命题”,其荒谬程度又与“因噎废食”完全一样。因为在人类的所有感觉器官之中,眼睛无疑是最有力、也最可靠的。这个事实本身就决定了我们必须依靠眼睛来获得真知——即使它有可能在某些时候、在某种情况下会受到“欺骗”。如果我们放弃自己的眼睛,转而求助于自己的“理性”,其结果必然是走向主观主义和相对主义:不仅“真理”会因人而异的,连“标准”也是如此,因为每个人的“理性”都会受自己的遗传、教育、信仰、习惯和知识范围、层次的影响和蒙蔽——最明显的例子就是于光远、何祚庥、方舟子以及全体科学纳粹和科邪教徒的“理性”就与绝大多数人的“理性”完全不同。

     

    实际上,从毛泽东把“马克思主义普遍真理同中国革命具体实践相结合”、“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到邓小平把“摸着石头过河”当作经济改革的基本方法,所谓的“毛泽东思想”的哲学基础和内核一直就是“经验主义”。尽管在名义上“经验主义”与“教条主义”一样,在中共党内都属于被批判的对象;但事实是,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和“左”与“右”的关系一样:一个人犯了“左的错误”属于批评教育对象,但他如果犯了“右的错误”,那就相当于变成了“敌我矛盾”。同样,在毛泽东的词典中,“教条主义”就是特指那些以王明为代表的党内知识分子,而“经验主义”则特指被毛泽东视为同类的“大老粗”。这是毛泽东的原话:

     

    “所以,我们党内的主观主义有两种:一种是教条主义,一种是经验主义。他们都是只看到片面,没有看到全面。……但是在这两种主观主义中,现在在我们党内还是教条主义更为危险。因为教条主义容易装出马克思主义的面孔,吓唬工农干部,把他们俘虏起来,充作自己的用人,而工农干部不易识破他们;也可以吓唬天真烂漫的青年,把他们充当俘虏。”【352】

     

    确实,在八卷本《毛泽东文集》中,“教条主义”总共出现了一百多次,但“经验主义”却只出现了10次;并且,在与前者同时出现时,它们都处在陪衬的位置。

     

    经历过延安整风、长期搞理论宣传的于光远对于这个秘密当然了然于胸,所以在毛泽东去世前,他从来不敢大张旗鼓地批经验主义。恰恰相反,他在1952年“用比较长的篇幅检讨自己有教条主义的习气”【353】、四年后他化名继续检讨这个“习气”【354】。实际上,即使是在遗传学座谈会上,于光远也要生拉硬扯地说几句“反教条主义”的话。【197】。难怪编辑《于光远著作目录》的那帮人——正式名称叫做“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主义建设科学研究组”——会说于光远“对教条主义十分反感”。【355】作为“工农干部”的对立面,加之自认“书生气十足”【356】,他敢不“反感”吗?

     

    事实是,在中共历史上,批判经验主义火力最猛的那段时间就是在文革时期——“四人帮”批邓小平,就是从批“经验主义”入手。这是于光远本人的回忆:

     

    “这时主持党中央日常工作的是王洪文。这年上半年,江青、张春桥等人在‘学习无产阶级专政理论’的运动中,大批所谓‘经验主义’,江青还要求中央政治局会议讨论‘反经验主义’问题。他们实际上是把矛头对准主持国务院工作的邓小平。邓小平向毛泽东反映了江青等人的所作所为,明确表示不同意江青等人‘经验主义是当前主要危险’的说法。”【357】

     

    也就是因为如此,在“一举粉碎四人帮”之后,《人民日报》才会连续不断地发表这样的文章:《批经验主义是假 搞修正主义是真》【358】、《大反经验主义的险恶用心》【359】、《一面篡党夺权的公开旗帜——揭发批判“四人帮”把反经验主义“当作纲”的罪恶阴谋》【360】、《反经验主义是假 反党反社会主义是真》【361】、《反经验主义的幌子背后》【362】。而在成百上千的大批判文章中,下面这段话对于光远尤其适用:

     

    “‘四人邦’一伙大演反经验主义的反革命丑剧,把经验主义当作当前主要危险来打倒,是从故意混淆经验与经验主义的界限开场的。我们知道,辩证唯物论者所讲的经验,一般是指人们在社会实践中所取得的实际知识,基本上属于感性的局部的认识,但有时也包含理性认识。毛主席指出:‘从认识过程的秩序说来,感觉经验是第一的东西’,‘认识开始于经验—这就是认识论的唯物论。’(《实践论》)马克思主义者不但坚持认识论的唯物论,认为革命经验来自社会实践,而且坚持认识论的辩证法,认为感性经验必须上升到理性认识。然而马克思主义者重视理性认识的作用,并不意味着可以忽视感性经验。因为理性的东西所以靠得住,所以能对革命实践起指导作用,正是由于它来源于丰富而真实的感性经验,否则,理性认识就成了主观自生的靠不住的东西了。人们要成功地改造客观世界,必须要有基于实践基础上的正确认识作指导,才能取得预期结果。因此,经验是十分宝贵的。十分清楚,马克思主义者重视经验,同时认为经验必须上升到理论,并不排斥理论的指导作用。与此相反,经验主义者则只承认感性经验的可靠性,否认理论的重要作用,陷入了片面性,把个别当一般,局部当全体,因而不能正确地认识世界,当然也谈不到能动地改造世界了。可见,经验和经验主义是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两个概念,绝不能等同看待。”【363】

     

    这篇文章虽然是政治斗争的产物,但上面这段话所说的道理却是不错的,因为就科学研究来说,尤其是以生物和人为对象的科学研究来说,基于观察的感性认识永远都是“第一的东西”。

     

    实际上,也就是因为“经验”在文革后成了香饽饽,于光远在改革开放初期也大谈“经验”的重要性,如说“列宁又直接参加和领导了俄国的十月革命,他在社会主义建设的伟大实践中,对社会主义生产、社会主义社会发展的客观规律性的认识就建立在直接经验的基础上”【364】、“毛泽东同志总结了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历史经验,并且研究了别的国家社会主义建设的经验,1957年在《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题》中提出‘发展工业必须和发展农业同时并举’,不久以后又进一步提出以农业为基础、以工业为主导的发展国民经济的总方针”【365】。也就是说,在于光远看来,毛泽东提出“发展国民经济的总方针”的全部依据都是“经验”——这还不是“经验主义”吗?

     

    所以说,于光远在1981年为了否认人体特异功能而大批经验主义,相当于玩火,而他到底有没有烧到自己,即他在1982年被一脚踢到楼上的“养老院”、成为中国最年轻的“老同志”之一是否与之有关,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据陈小雅说,于光远曾这样当着众人的面冲撞赵紫阳:

     

    “特异功能的问题就是这样一个背景。我从解放以来就处理这类事件。批判‘人体特异功能’的意义,决不下于列宁批评‘经验批判论’。不动脑子的思想,盲从的思想,都在这里表现出来。有一次我们在大会堂开会,赵紫阳进来听了一会儿,说:‘许多事情我们还不清楚。需要了解。不要说得那么死嘛!’我一听很生气。我说,你是总理,搞经济听你的,但你不是搞科学的,我们不听你的。”【157】

     

    实际上,于光远在反对经验主义的同时,就是在犯经验主义最常犯的错误:根据自己的有限经验得出一般性的结论。这是他的“反伪”搭档李昌解释自己为什么不相信人体特异功能:

     

    “再讲几句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问题,有个国家的大使问我,你相信不相信耳朵识字这类人体特异功能,我说我不相信,因为我经历的几件事情说明这类人体特异功能是假的,所以,对人体特异功能,讲得那么神乎其神,我是不相信的。比如,四年前徐州有人宣传有个小男孩,说是隔墙可以看见东西,我们心理研究所派了个小组去考察,结果是假的。一九七九年北京又有人宣传有个小孩耳朵能识字,我们心理所的同志用高速照相机照相,照出了破绽。人体内有生物电,做气功,电表上有反应,这是可以理解的。我们对人体的认识也还在发展,但是把所谓特异功能,说得虚无缥缈,就会走向荒谬。”【366】

     

    显然,李昌知道,那位发问的外国大使根本就无法理解“他们”——也就是于光远所说的“我们”——的那套“理性”,即“坚持马克思主义”、“捍卫恩格斯思想”,所以他只好诉诸自己的“经历”。且不说他的“经历”与于光远的“经历”几乎完全重合,也不说他们两个人的“经历”全都来自那几个涉嫌弄虚作假的“我们心理所的同志”,仅说他根据自己两次间接的经历——极可能还是第三手、第四手的道听途说——,就否认成百上千人的“亲知”,还有比这更大的“经验主义”吗?据说“在1981年召开的中国科学院学部主席团扩大会上,”李昌与于光远“与支持这类‘特异功能’的个别科学家以及有关部门领导,抢话筒‘激烈地辩论和尖锐地直接对抗’。”【367】这是真正的“两条路线斗争”!需要指出的是,李昌在当时对“外气”(即后来的“伪气功”)的存在是承认的。

     

    其实,于光远本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犯有经验主义:

     

    “我对自己也有点经验主义。我看了多少次空中钓鱼,确确实实看到是从空中钓出来的,没有一次看出它是怎么出来的。根据这个经验,我认为我作为魔术观众去看对我来说没有意义,特别是作为国家科委的工作人员,我不应该在这事件中作为魔术观众。”【276】

     

    于光远说自己仅仅“有点经验主义”,实在是太谦虚了。事实是,在他的“反伪”生涯中,他把自己的那点“经验主义”坚持始终:他曾给自己担任主编的《自然辩证法通讯》制定了不许刊登鼓吹人体特异功能文章的规矩【332】、他还曾给国家科委制定了“特异功能不能进科委大楼”的“规定”——这条规定直到1988年还在生效【368】。并且,在其一生中,于光远很可能一次也没敢观看人体特异功能的“表演”。也就是说,于光远在“反对伪科学”的时候,一直是紧紧地闭着自己的双眼,而究其原因,就是因为他曾“看过多少次空中钓鱼”。你还能找出比这还要愚蠢的经验主义者吗?于光远后来把“多次”、“多少次”改成“十次”甚至“一百次”【369】,显然是要给人一种“言之凿凿”、“确有其事”的印象。但是,一个人如果真的有耐心、有兴趣看那么多次同样的魔术表演的话,他的智商一定有问题。而我们知道,于光远并不傻。换言之,于光远说的话,根本就不能当真。

     

    实际上,据于光远的门徒申振钰所说,眼睛不仅不一定会欺骗自己的主人,恰恰相反,它们还是主人克敌制胜的最大法宝:

     

    “我的体会是,只要你认真地盯住‘特异人’,他就一次也不会成功。在陈守良组织的诱发特异儿童的那场表演中,也被媒体炒的沸沸扬扬,把在场的科学家的微笑、鼓掌都视为是支持者。……会场上不断报出成功的测试结果和掌声与笑声。然而,我却死死地盯住分给我的特异儿童(一个大约7、8岁的女孩),20、30分钟过去了,女孩始终没有认出试样里面的字,我又叮住另外一个男孩,同样不能辨认。之后,还参予一些所谓的测试实验(实际上仍无异于表演那一套,只不过是人少点,试样的设计严格点),也没有作成功。这一切奠定了我成为对‘人体特异功能’坚定的反对者和怀疑者的基础。这些调查和观察的结果,都由我写成简报上报给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110, p.57

     

    于光远连如此简单的招术——不过就是死盯不放而已——都不敢使用,他的“经验主义”得多顽固?也就是因为蛮不讲理,于光远当时声名狼藉,以致他的追随者李力研在多年后都这样说:“于光远的威信多数是在懂科学懂哲学的人中间,但他老人家在民间则‘名声不好’”。【370】对于这句话中的“懂科学懂哲学的人”,你一定要把他们理解成“(自称)懂得科学又懂(马克思主义)哲学的人”,而在中国,只有“反伪帮”、“科学纳粹”、“科邪教徒”才会把它当作“荣誉”,并且那么自负。

     

    (4)两代教主的秘密

     

    如前所述,在断言“人体特异功能是魔术”之前,甚至直到他去世,于光远也没有拿出任何能够让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论断。显然是意识到自己无法自圆其说,于光远当时这样给自己打圆场:

     

    “一般地作为一个魔术观众来看戏法算不了什么‘科学实践’。因为我拒绝作为一个魔术观众在这个事件中出现,有人认为我不按照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原理办事。对于这个问题我想说两点意见:第一我们坚持人体生理学、物理学的基本原理,就是因为这些是人类长期生产实践科学实践证明了的东西,否认它们才是真正否认实践是检验真理唯一标准的原理;第二真正的科学实践必须是按照严格的科学精神,以最严肃的科学态度来进行。我说我不愿意作为魔术观众的身份出现在这个事件中。我拒绝用不科学的方法来对具有各种‘特异功能’的人进行测试,我说用科学的精神、科学的态度中最重要一项是排除可能的外来社会因素,象实验室中工作那样纯化环境,参加这个测试的人,不能因为为了纯化环境所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而感到某种‘侮辱’,有的同志至少避避串通的嫌疑也好嘛。要做这样的测试,要用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对董小四进行测试那样的实验设计,并且试验设计一经确定之后就必须严格执行,不能象中国科学院上海分院对特异功能的人进行测试时《自然》杂志编辑部的同志违反原先的协议。如果有了实验设计而不去认真执行就不可能取得真正科学的结果。而且在进行这种测试中要求被测试者事先作好准备,不要临时推托‘疲劳’,‘情绪不好’等种种原因拖延时间,在规定的时间内显示不出特异功能,就要作出没有这种特异功能的判断……。总之一定要有一套严格的实验设计与实验要求,进行测试才有价值。现在‘耳朵识字’积极宣传者所作的表演,和有些人随随便便作的测试,上面已经说过是没有任何科学价值,我认为什么是实践,什么是科学实践这个哲学问题不这样讲清楚是不行的。实践是检验真理标准的原理,对于‘耳朵识字’宣传者决不是有利的论据。”【210, pp.11-12

     

    看明白了吗?于光远之所以敢一面把“马克思主义”捧为最高真理,一面高喊“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就是因为他为自己保留了对“实践”一词的定义权、解释权。于光远的这个绝招儿,后来被他的门徒方舟子原原本本地继承了下来。而因为他使用这个招术太过明显、太过频繁,终于被一位叫孙延宏的“前方粉”(网名“批判性思维启蒙”)——对,他认为中国的老百姓需要科邪教徒的“启蒙”,所以他曾坚决支持方舟子的“科普”和“打假”,并且向其骗钱机器“安保基金”捐献了五万人民币【371】——悟出了其中的奥妙:

     

    “所有的教主,必须拥有一项终极特权,才可能成为教主,否则顶天是个帮主。这项神秘的特权就是对‘真理’的解释权。”【372】

     

    而在方舟子之前,于光远的准接班人、老党棍何祚庥则完成了理论铺垫。如上所述,因为要与钱学森联手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何祚庥在1994年以前一直没敢公开站到其旧主子于光远的一边“反对伪科学”。而到了1995年以后,因为尝到了“反伪”的甜头,何祚庥这个伪院士欲罢不能,一跃成为中国科学纳粹的领军人物。1998年,何祚庥在有“老左派刊物”之称的《真理的追求》杂志上发表了一篇长文,题为《经验不等于实践──纪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二十周年》。【373】这篇文章的主旨有三:第一就是如题所示,要否定“经验即实践”、“一切真知都是从直接经验发源的”这个“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基本观点;第二就是要确立“理论高于经验”这个伪科学命题;第三就是要确立“经由实践检验并证明为正确的科学理论,是不可能为新的实践所推翻的”这个命题——把何祚庥的这句话反过来说就是,那些能够推翻他们所认证的“正确的科学理论”的“实践”都不是“实践”,而是低于“理论”的“经验”,因此无效。看明白反伪帮实际上就是一伙打着红旗反红旗、高唱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的政治和科学双重骗子了吗?尽管何祚庥的这篇文章有其极左的政治目的;并且,从根子上讲,其“哲学基础”就是前苏联日丹诺夫及文革期间四人帮的那一套,但是,它的直接来源却是于光远对“经验主义”的攻击,因此与反伪帮在“新时期”反伪“实践”的关系极为密切。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22.png


    图穷匕首见

    1998年,老党棍何祚庥在“旨在致力于批判资产阶级自由化思想和其他反马克思主义思想,巩固和加强社会主义思想阵地”的极左杂志《真理的追求》上发表重磅文章,题为《经验不等于实践》,其实质就是要从根本上否定“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一命题,同时重新确立“马克思主义是至高无上的绝对真理”这个命题。何祚庥发表的这篇文章的政治目的非常明显,但究其思想来源,就是于光远在十多年前反伪时对经验主义的大批判,因此可以看作是反伪帮反伪的理论基础。

     

    事实是,于光远一伙不仅有定义、解释“实践”、“经验”的特权,他们还有定义、解释“科学”的特权:不论是“科学精神”、“科学态度”,还是“科学实践”、“科学方法”、“科学结果”、“科学价值”,其内涵和外延到底是什么,统统都要听他们的。而在他们的口中、心田和脑海,所谓的“科学”就是、也只是“马克思主义”。这是于光远1981年8月在昆明说的话:

     

    “我们所说的科学态度最根本的一条就是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的根本立场,从实际出发来考虑问题。毛泽东同志的一个基本指导思想就是说要以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来解决中国革命的问题。而当时那些反对毛泽东思想的人只是口头上的‘布尔什维克’,实际上是反对坚持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的。当然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不是从马克思才开始有的。在马克思之前研究科学问题的人和从事实际工作的人,也有很强调要讲科学态度的,在他们的工作中也有符合辩证唯物主义科学态度的东西。辩证唯物主义的因素,在马克思以前的人那里就已经有了,而且有的人在这一方面或者另外一个方面对唯物主义或者辩证唯物主义有所发展。比如辩证法在黑格尔手上有相当大的发展,而费尔巴哈在唯物主义方面的发展我们也是应该给以公正的评价的。历史上许多自然科学家和社会科学方面的卓越人物都有好的东西。用斯大林的话说,辩证唯物主义从黑格尔那儿摄取其合理的核心,从费尔巴哈那里摄取其基本的核心。我们还应该说,辩证唯物主义的因素在现代许多并非马克思主义者的手里也有。只要是科学的态度我们都应该欢迎,而一切不科学的态度我们都要反对。但是我们仍旧必须讲清楚,辩证法和唯物主义只有在马克思手上,两者才很好地结合在一起,成为完整的哲学体系。因此只有我们马克思主义者才彻底地全面地讲求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我们在各项社会主义事业中也一定要努力掌握这种辩证唯物主义的科学态度。”【374】

     

    其实,于光远之所以要绕这么一大圈儿,说这么一大套,就是因为他当时还不敢把自己的心里话直截了当地说出来,而他的心里话不过就是“马克思主义就是万能的科学、就是绝对的真理”而已——所以他才会叫嚣“要从哲学上根本解决问题——反对经验论”。【375】所谓“哲学上”,就是胡耀邦后来所说的“核弹头”,亦即在“科学”这个常规武器不奏效之后,于光远使出的杀手锏;所谓“根本解决”,就是把那些不肯在他的淫威之下低头认罪的科学家和知识分子打成“反马克思主义”、甚至“反党”。从这一点上来说,中国科学纳粹头子于光远的“根本解决伪科学”与德国纳粹头子希特勒的“最终解决犹太人”(Endlösung der Judenfrage)在本质上是一样的。

     

    也就是因为坚定的站在这个“根本立场”之上,于光远才会有胆量把“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对董小四进行测试那样的实验设计”认证为唯一的“科学方法”。而在当时,除了他本人和他的亲信之外,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人知道那个“实验设计”的具体内容,以及它到底是怎么实施的,而只知道——唯一的信息来源还是于光远——它“揭露”了董小四“弄虚作假”。问题是,拒不参加“科学实践”的于光远为什么会对那个神秘莫测的“实验设计”抱有那么大的信心呢?答案非常简单:因为他知道那样的“科学实践”能够获得他想要的“科学结果”,也就是保证“真理”永远掌握在自己的手中。至于这个“把戏”、这个“魔术”是怎么变的,且听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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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四、革“伪科学”的命

    四、革“伪科学”的命

    为了打赢那场与人体特异功能的“战斗”,于光远不仅站在“哲学”的高度耍嘴皮子、挥笔杆子,他还有具体行动。而从这些行动中,我们可以更为清晰地看出于光远是如何“反对伪科学”的;并且,更重要的是,看出他对方舟子后来“打假”的影响。

     

    1、幕后小动作

     

    前面提到,于光远在1981年7月份《辩证唯物主义原理》暑期讲习班上的讲演分为两部分,而其第一部分,题为《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在1985年前没有被公开。众所周知,越是不敢公开的讲话,其重要性也越大。那么,他的那个秘密讲话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呢?

     

    (1)后发制人

     

    1981年5月,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教育部组织编写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一书,编者有三人署名,排在第一位的是中国人民大学哲学系教授、曾任艾思奇行政和学术秘书的肖前(1924-2007)。在论述“(意识)又能反作用于物质世界”时,该书从四个方面进行了讲解,而在第四方面,该书作者先后论述了中医、气功的作用,接着讨论了人体特异功能可能的作用:

     

    “上述意识能动性的表现,只是人们目前所能够认识到的部分。意识能动作用的潜力远未穷尽,人体‘特异功能’的发现,就是一个越来越引起科学界和哲学界注目的新的征兆。随着实践和科学的发展,意识能动作用的潜力将会愈来愈充分地表现出来。”【376】

     

    而就是上面这段话,尤其是其中的第二句话,把于光远彻底“惹毛了”——这是方舟子形容自己气急败坏、完全丧失“理性”时的精神状态。【377】

     

    据于光远说,上面这本书在付印之前,曾召开了一个审稿会,他本人也收到了邀请,但却因为公务缠身而没能成行。这是他自己讲的故事:

     

    “我了解到这个会议进行了‘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是在昆明会议结束了几个月之后。1981年3月底,我在杭州开过世界经济讨论会之后,要到成都参加社会主义所有制结构问题的讨论会,路经广州时访问了中山大学。在中山大学的校园里见到两位哲学老师,他们是在辩证唯物主义学术讨论会上听过我演讲的。他们对我说,在那个讨论会上觉得我否认‘耳朵认字’这种特异功能时所讲的很有道理,但是后来到了昆明开会,看了人体特异功能的表演,又相信人体特异功能是客观事实,因为这是自己亲眼看见的。听到他们讲了这样的话,我才知道原来在昆明讨论《辩证唯物主义原理》草稿这个会上还有这样的日程。”【208】

     

    对于上面这段话,我们当然可以信以为真,照单全收。但是,假如我们也和于光远那样讲究“科学精神”的话,就不免要怀疑于光远之所以没去开会,是不是因为他事先得知审稿会议安排了“人体特异功能的表演”。之所以会产生这样的怀疑,是因为,第一,早在1956年,于光远就盯上了肖前,曾点名批评他“得出阶级消灭之后,唯心主义和唯物主义的对立就不再存在这种错误论断。”【378】前文曾提到,在1956年,于光远一伙曾在“偶然性”问题上与艾思奇大唱反调。【379】所以说,于光远在1981年盯上肖前,不大可能纯粹出于偶然,甚至不大可能完全是因为特异功能。第二,在其“反伪”生涯中,于光远最最让人诟病、也最最让人瞧不起的地方就是他的“三不主义”,其核心就是“不看”——拒绝观看所有的特异功能试验或者表演。换句话说就是,假如于光远知道那个审稿会有特异功能表演的话,他即使是闲得无聊,也绝不可能去参加那个会议的。但这并没有阻止他“后发制人”——这也是他的关门弟子方舟子的绝招儿,因为他宣称自己“惯于后发制人”。【380于是就有了于光远的那个暑期讲习班讲话

     

    实际上,那个暑期讲习班极可能是特意给于光远开办的,甚至是他自己安排、主办的。事实是,那个“讲习班”打出的旗号是“中国人民大学在中共中央宣传部关怀指导、受教育部委托和直接领导下举办的,”其“讲习”的第一主题是“研究如何贯彻党的十一届六中全会和《关于建国以来党的若干历史问题的决议》的精神”。可是,当时讲解“《历史决议》和会议精神”的“专业户”邓力群根本就没有到场,所以二百多“学员”只能听他的讲解录音。根据后来的报道,那个讲习班的主讲只有三人:一是于光远的门徒龚育之、二是于光远的铁哥们王惠德,三是于光远本人。【381】在当时,于光远既不在中宣部上班,也不在教育部领工资;并且,他的长篇讲话对“六中全会”及其“历史决议”只字不提,而是专门讲“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明摆着是专门纠肖前的“偏”、反肖前的“右”。

     

    其实,“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完全就是一个“幌子”,“兼论耳朵认字这种戏法何以使一些哲学工作者离开了辩证唯物主义”才是他的真正主题。所以,前者的篇幅只占后者的三分之一,并且,他所谓的“科学”,就是“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所以他才会如同磨豆腐似地绕圈子反复唠叨这样的话:“按照我们马克思主义的观点,只是发展到马克思主义的哲学,才真正形成科学的哲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建立起辩证唯物主义这样的正确的牢固的科学基础”、“科学性同革命性是一致的。革命精神要与科学精神结合起来。革命精神本来是一种科学精神,因为革命精神是从科学中来的”。209】于光远不仅仅要在“科学”、“革命”、“马克思主义”之间强行挂钩,他还要在“哲学”与“政治”之间强行挂钩,所以他才会说“哲学家在课堂讲哲学观点时通常也就宣传了自己的政治观点”、“哲学工作者对各种社会观点,政治观点,科学观点的认识不同,也会影响他们的哲学观点”。总而言之,于光远在那篇《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中想要说、但没敢明明白白地说出口的话就是:“宣传‘耳朵认字’是一个‘政治问题’。”实际上,在那篇五千余字的讲话中,“耳朵”只出现了一次:“关于耳朵认字等的宣传,我就认为是起消极作用的东西。一年后,于光远总结道:

     

    “‘人体特异功能’竟进入‘教育部组织编写的’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教材’之中!我认为这种情况是不能容忍的。很明显,如果不把类似这样的违反辩证唯物主义的内容删去,这本书就说不上是什么普及辩证唯物主义的哲学书籍。”【208】

     

    “《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中肯定‘人体特异功能’,表明灵学唯心主义侵入了我国马克思主义哲学领域,表明不但个别的马克思主义哲学教师,而是哲学界相当多一部分人在伪科学的攻击下败下阵来。现在有一个尖锐的问题摆在这本书的作者面前:他们必须在灵学唯心主义和真正的辩证唯物主义两者之间作出明确的抉择。”(同上。)

     

    与其“讲话”原稿相比,上面这些话中肯定有添油加醋的地方,因为在1981年7月,于光远不可能说什么“灵学”——他那时或者尚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灵学”这码事儿,或者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应该给“耳朵认字”扣上“灵学”的帽子。但是,他当时给对方扣“唯心主义”这类大帽子,则是肯定的,因为他几十年来一直就是那么干的。

     

    显然是屈服于于光远的淫威,《辩证唯物主义原理》在后来重印时,把“,人体‘特异功能’的发现,就是一个越来越引起科学界和哲学界注目的新的征兆”这32个字和3个标点符号删掉了。而为了那32个字,于光远不仅使出了吃奶的气力,他还耗费了大量的政治资本。

     

    需要提请读者特别注意的是,在当时,于光远只是反对“人体特异功能”,而对“中医”和“气功”他并不反对。于光远后来说,“1981—1982年写的文章当中,气功讲的还不多。以后气功师大量出现,在80年代中期伪气功的地位大大超过耳朵认字之类的事情。那时候我就归纳了一个名词:‘三伪一所谓’。”13, p.104而事实是,《“伪”一“所谓”》作于1995年。【382】也就是说,于光远把自己反对“伪气功”的历史提前了大约十年——由此可知于光远说话的水分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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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泰山压顶、雷霆万钧:“大判官”自带干粮为“阎王殿”看家护院

    因为人民出版社1981年5月出版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一书中承认“人体‘特异功能’”现象的存在,于光远不依不饶地大吵大闹,指责该书背离唯物主义、宣传唯心主义、反马克思主义、反科学。结果,这本书在重印时(上图为1982年6月重印本截图),把相关字句删去。注意于光远对“中医”和“气功”在那本书中的出现完全视若无睹。

     

    (2)隔山打炮

     

    1986年,于光远“反伪”文集,《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由知识出版社出版。而就是在这本文集中,于光远公布了他在八十年代初通过给“有关部门”写信的方式来“和伪科学斗”的部分内容。

     

    1981年9月15日,于光远给中国科协某负责人写了一封信,其内容全都反映在这封信的标题上了:《科协应该严肃地研究一下“耳朵认字”问题》。74, pp.29-30十多年后,这封信的标题被于光远改成《中国科协应该尽快表明反对“人体特异功能”的态度》。75, pp.5-6这封信的重要意义不仅在于当时的于光远仍旧在摆“中宣部大员”的派头对中国科协指手画脚——于光远后来承认,“不过就在前不久,科协的上级领导关系有了改动,从组织关系说我不再管了”【383】——,还在于它是于光远在“反伪”文章中第一次、也是仅有的几次直接点“钱学森”的名。

     

    原来,1981年5月,经中国科协批准,“伪科学们”在重庆召开了“全国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与15个月前在上海举行的“第一届”会议相比,重庆会议完全可以用“盛况空前”来形容:“参加会议的有来自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106个高等院校和科研单位的300多名代表。收到论文147篇。四川省委书记杨超主持开幕式。开幕式上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聂春荣作了《推动人体科学研究》的报告。”【130】实际上,那次大会因为被《光明日报》报道,因此堂而皇之地成为“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大事”之一【384, p.421】、被记载在《中国医药卫生科技史》中【385】。与之相比,于光远为了删掉肖前的那32个字而使出九牛二虎之力,颇像是“丢掉西瓜,捡起芝麻”。实际上,《光明日报》不仅仅发布了“全国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的消息,它还发布了第一届会议的消息。384, p.386而于光远一直没敢向《光明日报》发飙,而是拿肖前大开杀戒,其中的原因,颇耐人寻味。

     

    确实,当时支持“人体特异功能”的头面人物,除了钱学森之外,还有两人,一个就是四川省委书记杨超,另一个就是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聂春荣——他以“聂卫平的父亲”闻名于世。杨超与于光远是老相识,曾因《四川日报》报道唐雨事件而检讨129, p.160;但在“伪科学”的“第二阶段”,他重新出山,力挺“人体特异功能”。杨超是中共高级干部中著名的马列主义哲学家,曾被毛泽东称为“黑格尔”【386】,所以他的“挺伪”言论引经据典,严丝合缝,于光远连插嘴的地方都找不到;加之他是地方大员,于光远对他也有鞭长莫及之叹。而聂春荣从延安时期就与于光远共事,他们二人在学历、资历、资格、官阶等各个方面都不相上下。但是,在“人体特异功能”问题上,于、聂二人的观点却截然相反:据信聂春荣是最早公开给于光远之流扣上“保守”这顶大帽子的中共高级官员。【387】所以,于光远给科协封信,针对的可能就是聂春荣,尽管收信人不可能是他。这是于光远后来复述过多次的故事:

     

    “在1981年底或1982年初,中央成立了一个思想工作小组。成员有7个。他们依次是胡乔木、王任重、周扬、于光远、朱穆之、华楠和邓力群。邓力群排在最后却担任小组秘书。这时候全国科协书记聂春荣,知道中央有这么一个小组,就打报告到小组,告《人民日报》的状。因为《人民日报》不止一次发表了反对人体特异功能的言论。小组秘书邓力群收到这封信后,批了‘这件事是否在思想工作小组议论一下?’这样几个字,送小组成员传阅。王任重划了个圈,写了一句‘赞成小组议一下。’公文传到我那里,我就写了一句:‘我赞成在小组里认真彻底地议一下’。再传到胡乔木那里,胡乔木了解我这个人的脾性,看到我写的‘认真彻底’这几个字,知道这个问题如果开会讨论起来,我决不会妥协。一定会和王任重激烈地争论,而且争论双方难免感情激动,尤其是我,会说出很尖锐的话。于是他什么理由不讲,批了一句:‘此事就不谈了吧!’结果我们这个思想小组没有‘受理’这个告状。”【107】

     

    于光远曾抱怨说,“中央思想小组成立后只处理过几件事情,没有开过什么会,十二大以后,没有作出什么交代,这个小组就不再存在了。”【213】而于光远上面这段话,实际上就是给出了这个小组“没有开过什么会”的原因之一:你们如果敢“议一下”人体特异功能,我就敢跟你们“认真彻底地”没完没了!实际上,在长达三十多万字的《邓力群自述:十二个春秋》中,邓力群通篇没有提到那个“中央思想小组”。

     

    于光远对自己的上司都敢要挟——如上所述,为了“特异功能”,他连国务院总理赵紫阳都敢当面顶撞——,对于他的下属自然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架势。看看这段话:

     

    “我觉得中国科协上次参加重庆的会议影响是不小的。中国科协一直不表个态似乎不好。当然要表态,科协书记处的同志看法是否一致也是个问题。究竟怎么做才好,是否需要研究一下,特别是需要在科协党组内严肃的研究一下。我对耳朵认字的这两年多的过程作了一番研究,觉得事情发展得的确相当严重。我和科委其他一些同志打算仔细研究一下下一步工作应该如何进行才好。我最近要出差,回来后我们一起来研究一下应该采取的步骤,好吗?”【74, p.29

     

    在当时,中国科协的主席是周培源,而《福建青年》在两个月前曾报道周培源观看云南特异功能儿童的表演。所以,于光远那年8月到昆明讲话时,特意全文引用那篇报道,并且说“《人民日报》社的同志看了报导之后写信给报导中提到的几位学者,请他们就报导中所说的他们自己的事情进行核对,讲讲报导是否准确。周培源、茅以升和赵忠尧同志都回信说明报导中涉及他们的完全不是事实。”【388】可想而知,那个“《人民日报》社的同志”就是陈祖甲、而他之所以敢于逼迫那几个人表态,就是因为他得到了于光远的“授意”。事实是,茅以升的“回信”就是写给陈祖甲的。【389】所以说,于光远给中国科协的信,肯定还有间接敲打自己的“恩师和战友”周培源【390】——他在解放后惟于光远马首是瞻【391】——的意思。果然,于光远给中国科协负责人去信的当天,周培源就公开表态了:

     

    “在普及科技知识方面,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有虚假。科学的态度应是慎重的。我看过一次特异功能表演,有的地方就把我看表演的事加以宣传,说我信。《人民日报》打电话问我有没有这回事?我说没有。我是不相信的。这是违反自然规律的。我要解释一下。那次是云南来的四个孩子表演。其中一个口中念念有词,杯子中有了一朵花。这朵花不是北京的,而且修得很整齐。一朵花怎么可能到水杯中来呢?同我一起看的还有裴老、述周,他们也同我一样,都不相信。还有什么意念作功,我也怀疑。有人说那些东西可治癌,更是不可能的。因为意念是主观的,规律是客观的。如果说我想要什么东西,就会到我口袋里来,公安人员还怎么做工作?有人提出要成立全国性的特异功能学会。这个问题,我看要慎重。科协不能接收入体特异功能研究会入会。科协要对维护科学的尊严负责。”【56, pp.113-114

     

    上面这套言辞,最早见于1982年2月10日问世的《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第4期,而那个“资料”就是于光远为了对付“人体特异功能”而组建的“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的机关刊物——申振钰称之为“小报”。【130】所以,上面那三百多字到底是不是周培源的真心话、有多少是真心话、最后那4句话是不是被于光远一伙强塞进他的嘴里的,都是一个未知数。

     

    谁都知道,中国科协在名义上只是一个民间团体,在实质上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准政府机构,所以,周培源的“中国科协主席”就是一个牌位,他对其“下属”根本就没有什么管辖权。所以,他的公开表态,并不能阻止属于党政系统的聂春荣继续“挺伪”。实际上,到了1982年10月,聂春荣变本加厉,明确地说于光远“反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392】1984年,针对于光远的《1981年我国哲学战线上的一件重要事情》一文【393】,聂春荣发表了《1981年我国科学战线上的一件重要事情》【394】,指出于光远“颠倒哲学和科学的关系”这样的事实。1989年2月,因为于光远一个月前曾在香港《大公报》发表《我坚决反对反科学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一文,聂春荣又写了一篇《我坚决支持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研究——评“我坚决反对反科学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驳斥于光远。看看这两段话:

     

    “在于文的全篇文章里,找不到一个理由可以证明人体特异功能是反科学的。但是该,在于文题目里却给人体特异功能戴上了‘反科学’的大帽子。我还拜读过于书的全文,其理由不过是用反科学的‘唯理论’的‘推理’方法来否定人体特异功能是客观实在罢了。其实,人体特异功能是否客观实在?根据‘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唯物主义原则,只能用科学实践检验的方法来验证是否客观实在。”【284】

     

    “作者还在于书中多次引用恩格斯当年批判‘灵学’的笔法,把今天的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说成是‘“灵学”的一个变种,是一门伪科学,是同唯物主义根本对立的,是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严肃批判过的’。这纯粹是颠倒是非,因为古代‘灵学’研究人体特异现象说明‘神灵’的作用,而现代科学研究人体特异功能是说明物质的作用。古代与现代、‘灵学’与科学、‘神灵’与物质其性质完全不同,根本不是一回事。把我国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说成是‘灵学’的一种‘变种’,这纯粹是一种诬蔑。”【284】

     

    难怪于光远后来没敢把他那篇发表在“海外”的“反伪”文章收入自己的“反伪”文集中。事实是,于光远的门徒方舟子后来论证韩寒的书“不可能是韩寒写的”的方法,就与于光远论证特异功能“不可能是真的”的方法一模一样,也就是聂春荣所说的“反科学的‘唯理论’的‘推理’方法”。可惜这位反对中国科学纳粹的猛张飞在1991年就去世了。【395】

     

    (3)敲山震虎

     

    1981年10月,也就是在压迫乃师周培源公开“表态”之后一个月,于光远又两次给“中国科协负责同志”写信,对他们进行要挟。这两封信在最初题为《于光远同志对科普书刊中宗教、鬼魂宣传的两封信》【396】,后来渐次改为《科普书刊中的鬼魂宣传》74, pp.162-166、《不允许科普书刊进行鬼魂宣传》75, pp.7-10。在10月4日的信中,于光远以“云南省科协领导下出版的《奥秘》画报”发表连环画《诺亚方舟》为由指责他们“公开宣传宗教”,因此“我认为中国科协应该提醒一下云南省科协,希望他们进行纠正并在群众中挽回影响。”云南科协宣传宗教与中国科协支持“人体特异功能”有什么关系呢?这是于光远的推理:

     

    “这种宣传当然是同‘耳朵认字’的宣传相联系的。这一期公开宣传宗教,我认为就是‘耳朵认字’宣传长期得不到批评的一个结果。”【75, p.9

     

    也就是说,仅仅一个“我认为”就构成了于光远大发雷霆之怒的充足理由。而事实是,于光远当时之所以会那么“认为”,就是因为他在故意找“云南碴”。

     

    原来,在于光远的眼中,当时的云南省是“伪科学”的“重灾区”:不仅省科协支持对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连省科委、卫生厅也都曾公开表态支持;并且,该省在1980年9月20日还正式成立了很可能是中国最早的省级相关组织,“云南省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理事长由省卫生厅厅长兼任。【397-398】而日理万机的中央大员于光远之所以能够阅读一份云南的科普杂志,据他自己说,是“有人送给我”的。毫无疑问,那个“人”就是于光远当时的第一跟班邓伟志,因为他在两个月前曾发表过一篇文章,其主旨就是要把“鬼魂宣传”的责任算到“人体特异功能”的头上。【399】

     

    显然是慑于于光远的淫威,科普创作协会决定开会讨论“鬼魂”宣传等问题。而于光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再次把矛头指向“人体特异功能”:

     

    “‘鬼魂’问题的宣传不是孤立的,它是两年多‘耳朵认字’这类‘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的产物。事实上现在出现的‘鬼魂’宣传,就是作为‘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的一部分,同其他‘人体特异功能’结合起来进行的。它的‘理论’根据,就是‘人体特异功能’的‘理论’根据——‘超感官知觉’和‘残余信息’等等。现在科普工作者中间对‘耳朵认字’宣传还有不少糊涂认识,只反对‘鬼魂’宣传,不能解决他们的认识问题,甚至连对‘鬼魂’宣传的问题也解决不了。”【75, p.10

     

    难怪于光远后来会说“我这句话是有的放矢的。”13, p.9也就是在于光远“放矢”之后,曾经刊发过《来自国外“特异人”的讯息》、《〈你信不信〉拍摄散记——人体特异功能表演纪实》、《意念致动——人体特异功能的新进展》、《人类的第六感觉——磁觉》这类文章的新疆科普刊物《科学与生活》赶紧派人到北京,特意向于光远“表示把原先己经安排的几篇宣传‘耳朵认字’的文章抽掉,并说不再登载这方面的文章。”75, p.10事实证明,这家刊物的选择是明智的,因为那场讨论会颇像是文革时期的批斗会:

     

    “不少发言提到,当前‘鬼魂’形成一股风,……这股风从何而来?有的发言认为,这同特异功能的研究密切相关。这种研究,从提出耳朵认字,到意念制动,再到残留信息,是向‘鬼魂’发出的三封请柬,经过三请,终于把它请出来了!”【400】

     

    1982年4月,于光远的这两封信在《读书》杂志上发表,文后有一句“编者附记”:“于光远同志的这两封信发出以后,据了解,云南省科协完全同意这些意见,已决定原定在第五期续登的《诺亚方舟》不再刊登,并研究了改进刊物内容的具体措施。”【401】也就是说,于光远当时虽然对钱学森和“中国科协负责同志”无可奈何,但他对于那些外地出版的小刊物还是蛮有震慑力的。而事实是,当时的于光远根本就没有管理外地科普宣传的职责,因此他的长臂、跨界管辖,颇像是在“没有物质的媒介物”的情况下,两个物质间相互发生了作用——千真万确的“意念致动”。

     


    阴魂不散,战斗不息

    在九十年代中期,很可能是因为“反伪”的高潮此伏彼起,中宣部科学处旧部定期在一起聚会;每次聚会,“于老”都像是太阳一般,于核心将自己的“光”照得无“远”弗届;而“小何”则一不祚、二不庥,场场不落,永远站在距离“于老”最近的地方。(图片来源:上:《1995年与中宣部老科学处同志合影》【402】,下:《1996年中宣部科学处同志聚会》【403】。)

     

    (4)网罗党羽

     

    除了逼迫曾属于自己下级的中国科协表态反对“人体特异功能”之外,于光远还在1981年11月4日给中国科学院生理研究所所长冯德培、中科院生物学部副主任过兴先、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所长潘菽写了封信,题为《希望中国科学院有更多的同志参加揭露“耳朵认字”的工作》。74, pp.167-168十年后,这封信的标题被改成《中国科学院应该反对“人体特异功能”》。75, pp.11-12这是于光远提出这个要求的理由:

     

    “原因不但由于这是一种打着科学招牌来进行欺骗,直接损害中国科学的声誉,而且中国科学院一些研究所和科技大学内都有些人热心进行这种活动。……院内也有些著名的科学家对这种宣传表示支持。如果我们中国科学院没有明确的态度,就会使得外界不了解我们的正确态度。”【75, p.11

     

    如果你觉得于光远上面这些话有些耳熟的话,那就对了:叶圣陶两年前反对“耳朵听字”的理由之一就是害怕“引起外国有识之士的讪笑”。【100】

     

    由于于光远“反对伪科学”所依靠的主要“科学”就是心理学、依靠的主要人员就是中科院心理研究所的那几个人,所以,该所所长、中国心理学泰斗潘菽就成了于光远志在必得的争取对象。据《自然杂志》编辑的《人体特异功能通讯》,潘菽曾说过“心理学要研究人体特异功能”、“要建立中国式的心理学,特异功能的情况必须考虑”这样的话。110, p.93不仅如此,还有报道说潘菽曾给“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发去贺信。110, p.93毫无疑问,在1981年11月4日之前,于光远或其跟班就曾向潘菽施加过压力,而潘菽早就被誉为“红色教授”,在五十年代更是被于光远一伙修理得老老实实,曾在于光远主编的《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上发表过《研究自然科学的人也必须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404】实际上,直到八十年代,他还在高喊“我一直主张,我国心理学应该走我们自己的道路,坚定不移地贯彻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的指导”。【405】所以,在于光远施压之后,潘菽马上就软了,他在1981年10月23日通过心理研究所给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写信,否认自己相信人体特异功能。而于光远直接控制的《内部讨论》在其第100期上把那封信公布了出来。最奇的是那封信的第一段:

     

    “一、去年十一月在重庆召开心理学基本理论专业委员会学术年会期间,在一次座谈会上.有同志问潘菽同志对人体特异功能有什么看法。潘菽同志当时明确表示,他本人是不相信的,至少现在还持怀疑态度,因为没有科学根据,也不一定是真实。但如果有人愿意去研究清楚,他也不反对。但《人体特异功能通讯》(80年第五期)却在第一版报道说:‘著名心理学家潘寂指出,心理学要研究人体特异功能’,并且还报道说,‘……潘寂指出,……要建立中国式的心理学,特异功能的情况必须考虑。’我们认为,这种报道是不符合潘寂同志谈话的原意的,应子澄清。”【80, p.91

     

     

    好笑的是,那封否认信的简写本后来又在《心理科学》上公布了一次,并且特意注明日期是“一九八一年九月二十八日”【406】,显然意在告诉世人,潘菽不是在“于老”的压力之下才“反伪”的。

     

    到了1982年3月,也就是在《人民日报》再次表态之后,潘菽以为“反伪派”已经胜券在握,所以他亲自给于光远写信,表示“完全拥护”于光远的“反伪”言论,并且给于光远支招儿说“我们现在就是要不让它把气功拉在一起”、“我认为我们首先要攻破耳朵认字这个‘堡垒’”。80, pp.92-93页】可笑当时潘菽已经老得连“自传”都需要由他人代笔的程度【407】,所以他的言论到底有多少是真心话,只有他自己知道。更可笑的是,就是这么一点儿破事儿,后来被文革余孽邓伟志大肆宣扬为“伪科学在宣传上也作伪”。56, pp.21-22】实际上,看他在反伪时的上蹿下跳,不难想象他在四人帮时代会有多么嚣张。

     

    除了把潘菽拉了过来之外,于光远拉到的另一个大牌科学家就是冯德培。和潘菽一样,冯德培也属于早就被于光远一伙修理得老老实实的老(实)科学家,早在大跃进年代就曾表示要“争取做红色专家”。【408】据张震寰说,于光远曾告诉他,冯德培曾说过“骂支持人体特异功能者还怕脏了他的嘴”这样的话。80, p.99

     

    (5)心中有数

     

    其实,如果于光远在与“人体特异功能”战斗时,真的是出于“坚持唯物主义”或者是“反对伪科学”的目的,则他当时最拿手的武器只有两个:马克思主义和科学。而这两样东西,在中国的威力,比所有的核武器加到一起还要强大无数倍。既然如此,我们不禁要问:手握尚方宝剑的于光远干嘛还要在暗中到处写信逼人站队表态、拉人登车上船呢?这个问题最直接、最简单的答案就是,于光远知道自己手中的武器都是地摊上买来的赝品、假货——所谓的“银样蜡枪头”——,它们只能够用来吓唬人,根本不能用来直接与敌人厮杀。而于光远当时心中的头号敌人就是钱学森。

     

    前面提到,于光远曾一再说自己投入战斗的时间是“1980年7月”,它与钱学森对中国权威媒体记者发表谈话、提出“人体科学”概念是同一个时间。而于光远在1981年7月发飙,虽然名义上是为了“消除哲学教学中的不良影响”,即针对教育部组织编写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一书,但实际上却是针对“全国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而那次规模空前的会议之所以能够“胜利举行”,与身为中国科协第二副主席的钱学森促成中国科协的“同意”有相当大的关系。尽管钱学森没有出席那次会议,但他无疑是那次会议的主心骨——在很多人眼中,他就是“真科学”的代表和化身。这是“史书”上的记载:

     

    “全国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在重庆举行。会上交流了研究成果和经验,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著名科学家钱学森提交了题为《开展人体科学的基础研究》的学术论文。”【384, p.421

     

    这是钱学森学术论文的开篇第一句话:

     

    “在一九七九年祖国大地一声春雷,出现了青少年的人体特异功能,‘耳朵认字’。”【409】

     

    钱学森用“春雷”来比喻“耳朵认字”,对于中宣部大佬于光远来说,简直就是犯上作乱、大逆不道,因为“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十月革命”也不过是“一声炮响”而已。确实,在中宣部的语汇中,“春雷”比“春天”、“春色”、“春潮”还要高大上。1966年6月5日,《人民日报》把自己3天前发表“聂元梓等七位同志贴出的大字报”认证为“推动北大文化革命的春雷”。【410】两个半月后,《人民日报》又把“毛主席会见百万革命群众的喜讯”比喻为“震荡全国”的“春雷”。【411】再过四个月,为了给“无产阶级革命派的夺权斗争”造势,《人民日报》又发表诗歌《春雷颂》。【412】所以说,钱学森把“耳朵认字”比喻为“一声春雷”,就相当于暗示那些反对这声春雷之人都是些“反动派”——在当时,谁都知道那些“反对派”的总后台就是于光远——他实际上是一个光杆司令。如果说钱学森的开篇仅仅是暗讽了一下于光远之流的话,那么在文章的结尾,钱学森已经不屑于掩饰自己对他们的蔑视了:

     

    “在前进的道路中,会有一些无理取闹的非议,我们不必为它分心;也会看到一些人在讥笑,我们也不必理睬,这种人在五、六十年前也有过。只要我们踏踏实实苦干,终将作出贡献。”【409】

     

    也就是说,在钱学森的眼中,那些“反对派”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无理取闹”、“非议”、“讥笑”而已——这不就是那些党棍、政客们一直在干的事情吗?而钱学森所说的“五、六十年前”,颇像是“五、六十年代”的“笔误”,因为那正是中宣部科学处在科学界最为横行霸道、最为飞扬跋扈的时光。还记得钱学森一年前在《自然辩证法思维科学和人的潜力》一文中捅了于光远的烂疮疤吗?

     

    总而言之,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战斗”,与其说是真、伪科学之争,不如说是科学家与党棍政客之争:在“科学的春天”里,当了几十年“臭老九”的知识分子终于有了扬眉吐气当家作主的感觉;而当年那些骑在他们脖子上作威作福不可一世的特务、警察、宪兵们的感觉却恰恰相反——灰溜溜的失落、咬牙切齿的仇恨。换句话说就是,“人体特异功能”不过是这帮科学特务、科学警察、科学宪兵们妄图重新夺回“霸主鞭”而制造的一个口实、一个事端而已。只不过他们生不逢时,因为政治斗争而推出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赋予了科学家一柄威力无比的利剑,在它面前,“霸主鞭”也不过就是一根烂麻绳而已。所以于光远们只能以“无理取闹”来搅局——用《自然杂志》评论员的话说就是:

     

    “如果在几年之前,在林彪、‘四人帮’文化专制主义的淫威之下,特异功能的研究早已被扼杀于襁褓之中。所以,一年来我国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所以能取得如此显著的进展,完全是党的马克思主义的思想路线的胜利。”【413】

     

    这两句话虽然听上去像是官话、套话、场面话,但请相信,它的每一个字都发自那个“本刊评论员”的肺腑;同样,它的每一个字都像是布满毛刺、铁锈的钢钉,扎得于光远撕心裂肺。

     

    据于光远的跟班申振钰总结,重庆会议取得了两大成果,“一是进一步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肯定了人体特异功能的存在”,“第二个‘成果’就是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414】如果说“从理论和实践两个方面肯定了人体特异功能的存在”相当于在于光远的伤口上搓盐的话,那么“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则相当于向于光远的心口插刀,因为他非常清楚,一旦这个研究会真的得到中国政府的批准,那么这个“伪科学”就变成了得到官方承认的“真科学”了。而最早提议把“伪科学们”组织起来的那个人,就是钱学森。1980年6月,钱学森在访问《自然杂志》编辑部时这样说道:

     

    “关于特异功能的研究十分重要,我建议成立一个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团结老科学家和中青年科学工作者,起组织作用和指导作用,推动这项研究扎扎实实地开展下去。”【148】

     

    这是朱润龙夫妇后来透露出的信息:

     

    “1981年9月,贺崇寅去京。钱老介绍贺崇寅与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聂春荣见面,并向中国科协作了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情况的汇报。贺崇寅同志也向钱老及聂春荣汇报了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拟在重庆召开的筹备工作情况。由于钱老的大力推荐,中国科协拟筹组建立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415】

     

    于光远后来承认,无论是给中国科协负责人写信,还是给冯德培、潘菽写信,他的矛头所指都是钱学森:

     

    “这时候有一位赫赫有名的‘大科学家’,提出一门‘人体科学’的学问。其实‘人体科学’早就有了,人体解剖学、人体生理学、医学都是人体科学,那是真正的人体科学。但这位大科学家还要建立所谓‘人体科学’,实际上,就是主张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也就是伪人体科学。这位大科学家还要成立‘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这个研究会用它的筹备组的名义活动,要求全国科协正式承认它的合法地位。科协的书记处对这件事情并没有表示同意。我就写了一封《望中国科协正式备函说明并未承认“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的文章。”【383】

     

    《望中国科协正式备函说明并未承认“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是于光远在1996年给那封信追加的标题,而在十年前,它的标题是《中国科协有没有承认所谓“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这是其全文:

     

    “最近收到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写给国家科委并方毅同志的报告和该会第二次全体委员会会议纪要。早在11月16日看到召开这个会议的消息后,我们曾经打电话给科协学会部部长谢东来同志,查询该会和科协的关系,谢东来同志电话里说:‘成立什么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组我不知道。这个筹备组在上海开过什么会,举办过什么活动,我也不知道。’据此,国家科委不准备答复这个‘报告’,而由我委信访处作为一般来信处理,但在该会送来的纪要中,既说是在‘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聂春荣同志代表中国科协出席了会议,在他的主持下,酝酿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召开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一次全体委员会议’,又说‘在中国科协的领导下已经建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我们已经知道中国科协的态度(聂春荣同志给这个研究会第二次全体委员会的贺信中也说‘目前形势科协也难批准入会’),但是处理这个来件要有正式根据,希望中国科协正式备函说明纪要所说是不实之词,以便我们给以正式答复。”【74, p.234

     

    看明白了吗?于光远在逼迫中国科协主席表态不“正式承认人体科学研究会的合法地位”之后,又反过来要中国科协给他当炮灰,逼迫他们出具文件以便国家科委可以拿它当借口不“正式承认人体科学研究会的合法地位”。这不就是所谓的“两面三刀”吗?一个人内心的仇恨得多么强烈才会使出这样的手段啊?难怪《自然杂志》主编贺崇寅六年后会说这样的话:

     

    “但是孰料研究会成立之日,即是人体科学研究工作厄运开始之时。一时间,人体特异功能几乎成为是骗术或魔术的代名词,而从事于此项研究的人则被扣上宣传封建迷信、甚至是反马列主义等政治帽子。真是‘黑云压城城欲摧’。看来有人一定非要把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置之死地不可了。”【416

     

    前面提到,在于光远的反伪文章中,他几乎从来不提钱学森的名字。但是,在给中国科协某负责人的信中,他却写道:

     

    “你告诉我,把《内部讨论》(第67期)送给钱学森同志了。这个做法很好,不知道他有什么反应?”【74, p.29

     

    上面这段话透露出的重要信息就是:于光远与钱学森“战斗”,并不是面对面的搏斗,而是要通过代理人来搞拐弯抹角的明枪暗箭。《内部讨论》是“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办的“内部”刊物,而“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受国家科委副主任于光远的直接领导。无论“第67期”的内容与“反对‘人体特异功能’”是否有关,于光远既然那么想知道钱学森的“反应”,他干嘛不直接把刊物寄给钱学森征求他的意见呢?既然不肯直接征求意见,干嘛还要偷偷摸摸地向第三者打听呢?最奇怪的是,当时钱学森在中国科协15位副主席中排名第二,所以,于光远知道,他写给“中国科协负责人”的信,钱学森都能够看到。也就是说,于光远虽然把钱学森视为自己的最大敌人,但他却不敢和钱学森打照面。这是为什么呢?你很快就会看到答案。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26.png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27.png

    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

    尽管于光远百般阻挠,但从事人体科学研究的科学家们却终于在1986年成立了民间性质的“人体科学研究会”;一年后,这个组织获得国家科委的正式批准,改名为“中国人体科学学会”——经过八年抗战,饱尝于光远一伙打压的“伪科学”终于得到了中国政府的承认。不过,该学会似乎一直没有得到中国科协的承认,尽管中国科协在1987年接纳了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为会员。1992年中国人体科学学会在民政部注册,它很可能在2000年被取缔或解散。(截图来源:【418-419】。)

     

    2、组织起来

     

    除了公开或者秘密发表讲演、四处给人写信逼人站队表态之外,于光远与“伪科学”作战的第三种方式就是“组织起来”。这是他后来自己说的话:

     

    “我当时任国家科学技术委员会副主任。在我的倡议和领导下,成立了一个‘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组’。在几年的时间里,这个调查组对声称有‘特异功能’者进行了深入调查和科学测试,以有力的证据揭露了其欺骗性。调查组召开了许多会议,发行了多期内部通讯和报纸,积累了大量有说服力的资料。”【13, p.2

     

    事实是,那个“调查组”的正式名称根本就不是什么“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组”,而是“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其功能,既不是“调查”,也不是“研究”,而是“联络”。这是那个“联络组”的唯一组员邓伟志的不打自招:

     

    “1981年是科学与伪科学争论中不平凡的一年。在这一年5月,支持耳朵认字的人在重庆举行了第二次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据《自然杂志》所办的《人体特异功能讯》1981年6月30日出版的第十、第十一期特刊上报道,‘全国29个省、市、自治区的260余名代表出席了大会’,‘省委书记xx主持了开幕式。中国科协书记处xx作了《推动人体科学研究》的报告。《自然杂志》主编贺xx作了《一年来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进展和展望》的报告。’更重要的是,会上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并举行了第一次全体成员会议。选举贺为临时召集人。宣扬人体特异功能的组织起来了。认为人体特异功能是伪科学的怎么办?……搞假的组织起来了,搞真的又怎能不组织呢?在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成立五个月以后,国家科委成立了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我成了这个小组的一名成员。”【56, pp.14-17

     

    也就是说,于光远之所以要“倡议”成立这样一个“组织”,唯一目的就是与“人体科学”的“组织”相对抗。

     

    另一个事实是,在法轮功事件之前,于光远从来就没有承认过这个“组织”是“在我的倡议和领导下”成立的。他打出的旗号都是“国家科委”。这是他在1981年11月4日给冯德培、潘菽等人的信中说的话:

     

    “现在科委发起,组织了一个‘“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研究联络组’。心理所几位同志与此组织己有联系。生理所的同志也到北京参加过一次会。我希望心理研究所有更多的同志参加这个战斗。”【74, p.168

     

    1981年11月23日写给河南省委刘杰、李葆光的信中,于光远说:

     

    “近年来,这种反科学宣传越演越烈,我们国家科委党组的同志们认为,如果再不努力纠正,所造成的思想混乱就会得不到澄清,为此,最近,国家科委组织了一个‘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并已开始工作。”【74, p.197

     

    1982年5月28日给胡耀邦的信中,于光远写道:

     

    “科委发起成立一个‘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作了调查和测试。”【80, p.107

     

    那么,这个“联络组”究竟是怎么“成立”的呢?

     

    (1)私设公堂

     

    1981年11月30日,在成立了将近两个月之后,这是组织终于做出了这样的自我介绍:

     

    “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于10月9日、10日,举行了为期两天的人体特异功能问题座谈会。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上海生理研究所等科研单位以及新闻、出版界的三十余位同志出席了会议。……会上,组织成立了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联络组已开始同有关方面建立联系,并陆续收到来信、来文。联络组还派人到一些地方和单位进行调查,搜集资料。联络组负责编印《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420】

     

    在法轮功被取缔之后,这个“组织”成立的经过被描述得更为详细:

     

    “1981年10月9日至10日,由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出面,召开了‘尊重科学,弄清真相’的人体特异功能问题座谈会。会上,由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中国科学院政策研究室和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共同发起建立了‘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这个联络组,由ΔΔΔ倡导,由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吴明瑜,中国科学院政策研究室主任罗伟和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秘书长钟林三位同志负责。开始只有邓伟志等一、二个同志在ΔΔΔ办公室负责搜集情况,编辑资料。后来把办公机构设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其任务就是调查研究、组织测试、出版刊物。”【130】

     

    实际上,上面那二百多字中,最能泄露天机的就是“由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出面”这12个字,它们非常生动地把于光远那只毛茸茸的“黑手”描绘了出来。这是“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吴明瑜”的自述:

     

    “1956年我从经济工作战线调到科技部门工作,当时首先认识的就是于光远、何祚庥、龚育之等中宣部科学处的几位同志。回顾自己的一生,我后来走了很长时间科技政策和知识分子政策研究的道路,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也受到他们的影响。那时候何祚庥比我大四岁,龚育之比我大两岁,我在他们面前还是学弟。”【421】

     

    换句话说就是,吴明瑜是中宣部科学处的编外职员、于光远是吴明瑜的顶头上司——据何祚庥说,于光远的“大思想家”头衔就是吴明瑜奉献的。【422】也就是因为如此,于光远让吴明瑜“出面”他就必须出面,于光远让吴明瑜“发起”他就必须发起,于光远让吴明瑜“成立”他就必须成立。而于光远之所以只能让一个局级的“研究室”出面,而不是让部委级的“国家科委”出面,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于光远这个“副主任”在那里还不能为所欲为。

     

    事实是,于光远不仅是那个“联络组”的倡议者和领导者,他还是它的衣食父母。这是邓伟志的不打自招:

     

    “联络组交给我的任务之一是编辑《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编辑部几个人?除了挂帅的于光远,兵就是我一个。编辑部设在哪里?就在于光远家里。于光远管我吃,管我住。当然,公开的地址是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地址。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秘书长钟林同志是一位出色的实干家,反对伪科学的卓越组织者,他从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抽出一位女同志画版样。印刷由《人民日报》副总编保育钧安排在人民日报印刷厂。本文初稿的题目我曾用《拳打脚踢伪科学》,就是因为我想起了编辑《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的日日夜夜。从言论到消息,从通讯到专访,从历史资料到翻译资料,编、采、通,都是一个人,既有旁敲,又有侧击;既有远程,又有近战,因此我说是‘拳打脚踢’。后来又觉得不雅,便改成现在的题目。”【56, p.15

     

    “拳打脚踢”这四个字,十分形象地说明了那个“联络员”是如何“反对伪科学”的: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信仰拳脚、崇尚暴力、倚权仗势,但就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不相信“科学实验”,更不相信他们口口声声的“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这个“命题”。这是那个流氓刊物《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创刊号上的文章标题(据【125, pp.287-288】):

     

      报刊上开展对人体特异功能问题的批评

      尊重科学、弄清真相,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开展工作

      评《自然杂志》上的一篇实验报告

      鲁迅与“耳朵听字”

      茅以升同志来信辟谣

      来信摘登(耳朵认字是欺骗,父子传感是假的,贵州神医现形记)

      上海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观察记

      如何破耳朵识字——访魔术师

      我的魔杯——特异人自述

      伟大的发明家,渺小的哲学家——爱迪生等

     

    非常可惜,也非常遗憾,在今天,这些文章大多已经变得比三坟五典还要稀罕了。但万幸的是,邓伟志的嘴脸还在,而他的这些“素质”,构成了“于光远管我吃,管我住”的主要原因,很可能是唯一原因。

     

    于光远“倡议和领导”的那个“联络组”的真实面目,在其编辑的《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第二期中得以充分显现。而我们在今天之所以能够有幸见识到这期“小报”,唯一原因就是于光远把其中的一篇“文章”收进了自己的“反伪”文集,题为《一个会议的纪要和我们的按语》。74, pp.235-244】【75, pp.208-216

     

    原来,“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委会”在1981年11月召开了第二次全体会议,这个会议形成了三个文件,分别是:《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章程(草案)》、《会议记要》、《关于建议由国家科委组织对人体特异功能进行实验验证的报告》。【423】这三个文件中,第一个文件最让于光远害怕,第三个文件最让于光远窝心,所以,他专门把第二个文件挑出来撒邪火。据于光远自己的注释,“我们的按语”虽然不全是他写的,但却是“‘资料’编写组按照于光远同志的意思起草并经他审阅过的”,所以他后来才会把它收入自己的“反伪文集”中。这是该文的第一段,也是“总按”:

     

    “最近,我们看到《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二次全体会议纪要》(以下简称《纪要》)。这个《纪要》很不像样。我们编辑组一边读、一边写了些按语,一并印出,以飨读者。《纪要》第三部分讲了些组织问题,从略。其余照登。这个研究会是专门研究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如皮肤认字、遥感、透视、思维传递、意念致动、残留信息、闹鬼等等,最近忽然改用‘人体科学’这块牌子。但是‘换汤不换药’,他们仍不搞人体科学研究,还是在那里搞实际上并不存在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难怪全国科协主席周培源同志一直把它称作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并认为不能接受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入会。”【74, p.235

     

    于光远之所以会对“伪科学们”“忽然改用‘人体科学’这块牌子”耿耿于怀愤愤不平,并非完全出于其对“正名”问题异常敏感的职业本能,而且还是因为在当时,他正在试图把“‘人体科学’这块牌子”据为己有,装进自然辩证法这个“大口袋”之中。这是他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成立大会上说的话:

     

    “在这里我想谈谈人体问题的研究。人体的研究是必须要进行的。我们怎么能不对我们自己进行深入的科学研究呢?我看对于人本身的研究是今后科学发展的一个生长点。我同意这一看法,如果二十世纪是物理学的世纪,即在二十世纪中物理学得到许多伟大的成就,那么二十-世纪将是生物学和人体科学的世纪,对人体的科学研究是尖端科学。人体是多么复杂的物质啊!……在科学面前,特别在人体科学面前,还有许多要深入研究的问题。我们常务理事会的同志们商量决定,明年同真正研究人体科学的专家一起,开一次会讨论人体科学。”【234】

     

    同样,在写给冯德培、潘菽等人的信中,于光远也这样说道:

     

    “重视人体科学这是完全必要的,问题是不能让这样一些人打着人体科学研究的招牌去作迷信宣传。”【75, p.168

     

    而为了霸占这块招牌,于光远的跟班邓伟志还在《文汇报》上发表文章,要“让人体科学沿着唯物主义轨道前进”;相应地,他把钱学森的“人体科学”称为“超人体科学”,显然是在效法于光远给人体特异功能研究打上“超心理学”的烙印。【424】

     

    也就是因为霸占“这块牌子”的企图没有得逞,于光远后来把“人体科学”冠上一个“伪”字,成为“三伪一所谓”之一。【382】再到后来,他连钱学森提出的“思维科学”也贴上了“伪”的标签。【342】需要指出的是,当时的于光远已不再认为存在与“伪”相对立的“真人体科学”、“真思维科学”,而是认为人体科学和思维科学本身就是“伪”的。

     

    这是《会议纪要》的第一段话:

     

    “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二次全体委员会议,于1981年11月9日至12日在上海举行。24个省、市、自治区的26名委员出席了会议。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聂春荣同志给会议发了贺信,并对会议工作提出了具体意见。会议回顾了半年来的工作;讨论了社会上否定特异功能真实性的问题;研究了今后工作事宜。”

     

    这是于光远插在第二句话后面的“按语”:

     

    “聂春荣同志在贺信中写道:‘既然科协没有承认我们这个研究会,可以按照‘中国飞碟研究会’的做法,自己刻图章并开展活动。”【74, pp.235-236

     

    一个“国家科委副主任”,通过编造一个中国科协书记处书记的话来嘲弄、戏耍一个科学组织,这到底是在“反对伪科学”,还是在“大搞伪科学”?好笑的是,这个筹委会五年后果真按照于光远的“指导”召开了成立大会。可以断言,于光远那时的心情一定比三十年后方舟子面对“‘方学家’……十年来天天在网上骂我,终于骂上报刊了”【425】这一局面还要苦涩。

     

    这是《会议纪要》的第二段话:

     

    “1981年5月在重庆召开了全国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中国科协书记聂春荣同志代表中国科协出席了会议,在他主持下,酝酿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并召开了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一次全体委员会议。半年来,在各级党委的领导和关怀下,在各地科委、科协的大力支持下,通过广大科技工作者的努力,在筹组地方各级研究会方面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展。不少省、市成立了研究会;还有些省、市研究会正在筹备中。在科学研究方面,北京开展了一次以大专院校、科研单位为主体的全国性的联合测试工作;上海、成都、武汉、昆明、吉林、浙江、江苏、河南等地分别组织了特异儿童的夏令营或训练班,开展了功能诱发训练和测试工作;西安、山西、河南、兰州、黑龙江等地区和单位开展了基础实验研究和应用基础研究;兰州、重庆、南京等地开展了普查工作,在情报资料的整理、翻译、汇编以及论文整理发表等方面,也做了一些工作。”

     

    这段话虽然只有342个字,但却被于光远“按”了三次。这是他在“半年来,在各级党委的领导和关怀下,在各地科委、科协的大力支持下”后面的“按”:

     

    “‘各级党委’?那就是从中央到公社了!有这回事吗?聂春荣同志在第二届全国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上不是说‘到今天还没有取得更多的领导上的大力支持和社会上的普遍承认’吗?贺崇寅同志不是也在重庆会议上说:‘至今也还未完全得到社会和科学界的公认,能发表论文的园地不多’吗?不要再虚张声势了!”【74, p.236

     

    在“通过广大科技工作者的努力”后面,于光远又“按”道:

     

    “有多少人?有多少人体科学方面的专家?搞生理的有多少?搞脑生理的有多少?”【74, p.236

     

    而在那段话的结尾,于光远又这样按道:

     

    “作了不少事!怎么不想想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对社会主义建设起积极作用,还是起消极作用?”【74, p.237

     

    无论怎么看,于光远的“按语”都像是一个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的泼夫站在街头与人吵架,而不像是一个国家科委副主任在利用国家机器“反对伪科学”。而方舟子在二十年后开始的所谓“打假”,与之几乎毫无二致。

     

    这是《会议纪要》的第二段话:

     

    “会议认为,半年来人体科学研究工作的开展情况是好的,但各地的发展不平衡。某些地区和单位仍存在着机构不健全、经费困难、研究进展迟缓等问题,有待进一步克服。”

     

    这是于光远插在“经费困难”后面的按语:

     

    “耗用的经费够多的了。特异人营养费、游览费、家属招待费、宣传费,各种巧立名目的费用加起来不知用了多少万元?这个省给1万,那个省就要求给3万,第三个省就用这两个省作例子,来压自己的领导。《纪要》里又讲‘经费困难’,不知又在动什么脑筋?”【74, p.237

     

    据申振钰透露,于光远的“联络组”成立后,“国家科委”一次就给它拨了五万元经费。【110, p.58】在当时,一个大学毕业生的月工资也不过五十元,“万元户”刚刚冒头,在全国都属于凤毛麟角,要上《人民日报》。所以,五万元人民币不仅对于绝大多数中国人来说是天文数字,对于中国政府机构也是如此:国务院在1979年底批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科学奖励条例》,最高奖金也不过一万元【426】;五年后,显然是在下了大决心、使了大力气之后,它才被提高到两万元【427】。1985年,清华大学资助其“气功科学研究组”研究气功,两年的资助额也不过两万元,而已。【428】而于光远“联络组”的所作所为,不过就是通过“整材料”来破坏人体科学的研究。实际上,除了这个“联络组”之外,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中国科学院政策研究室这三个局级单位都受于光远的驱使,为他免费效命。也就是因为自己可以利用国家资源来搞私斗,所以于光远对自己的对手能否也利用国家资源这个问题特别敏感。这是他后来说的话:

     

    “他们开了两次规模不小的‘科学讨论会’,还正筹备着一个没有人体科学专家参加的‘人体科学研究会’,使用着某些地区、某些单位的科学研究费用,他们的‘发现’要求作为科学成果来进行鉴定……总之一句话,要求在我国科学工作体系中有他们的地位,有他们的研究机构,有他们的专家头衔,有他们的出国名额,等等。”【17】

     

    在当时,“出国”不仅是一种让人垂涎欲滴的奢侈享受,它还是一种寻常百姓可望不可即的政治待遇,而于光远在1978年曾出访南斯拉夫——所以他才会对“伪科学们”能不能得到“出国名额”那么上心。总而言之,于光远当时“反对伪科学”的目标就是把他们排斥在体制之外,让他们既没有钱、也没有权,那样他们就啥都干不成了。

     

    《一个会议的纪要和我们的按语》全文五六千字,我们不可能在此全文照录并且统统予以解说和评论。但是,上面那几条按语远远不足以展示于光远的“反伪”风采。而能够充分展示其风采的是最后一条按语。这是于光远抄录的最后一段《会议纪要》:

     

    “当前争论的焦点在于‘耳朵认字’这种人体特异功能现象是否客观存在。按照辩证唯物主义的基本观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解决这一争论的根本途径只能靠实践。因此我们建议在国家科委领导下,对‘耳朵认字’的真实性组织正式的实验验证(已有报告)。同时我们必须以更加严谨的态度,更加扎实地把我们的实验研究工作继续推向前进,真理只有通过实践才能被认识。真理是不怕实践检验的,真理必将越辩越明。”

     

    这是于光远的按语:

     

    “《实验验证的报告》这期暂不发表。有一点,在这里补充一下。报告说:‘特别是最近某些公开发表的文章认为“耳朵认字根本不是事实”,全盘否定这项研究工作的科学性和必要性,这对人体特异功能研究工作的正常进行已经带来了很大困难。’对此,我们郑重宣布:我们认为灵学是伪科学。人体特异功能只不过是灵学的变种,不过是灵学在中国的别名,也是伪科学。中国在这方面的‘空白’不必去填补,外国在灵学方面的投资,我们也不必去赶超。我们印发这份资料的目的依然是要给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带来困难,并期望进而停止这类伪科学的活动。——尽管这一类宣传有其根源,一下子是不会绝迹的。我们一直认为,为了在更多人面前揭穿这种弄虚作假,不妨再作一番测试,但必须是真正科学的实验。”【74, p.244

     

    于光远“宣布”的那个“暂不发表”的《实验验证的报告》,就是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委会第二次全体会议通过的《关于建议由国家科委组织对人体特异功能进行实验验证的报告》。事实是,那份报告根本就不是“暂不发表”,而是“永远都不发表”;并且,终于光远的有生之年,他可能都没有对那份打给他的报告作出正式答复。为什么国家科委的副主任放着正儿八经的本职工作不做,而是要粉墨登场,上演这种徒逞口舌之快的泼夫骂街般的闹剧、丑剧、活报剧呢?答案非常简单:除了“无理取闹”之外,他当时对“伪科学”们的步步进逼完全束手无策。而他“无理取闹”的招术也不怎么高明,所以他才会不由自主地、并且恬不知耻地“郑重宣布”:“我们……的目的依然是要给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带来困难”。而他的这一无赖招术,后来被他的门徒方舟子点滴不漏地学了过去,发展成在新语丝上动不动就搞“方舟子按”、“方舟子评”,以及从中发展出来的“网人评”、“众人评”,其实质就是人身攻击、胡搅蛮缠,打着“科学”的旗号撒野叫骂、披着“道义”的外衣满地打滚、无理取闹。

     

    (2)私招衙役

     

    毫无疑问,那个“按照于光远同志的意思起草”《一个会议的纪要和我们的按语》之人就是被于光远豢养的邓伟志,因为他的那个泛着文革馊味的“文风”实在是太独特了。实际上,邓伟志的独特“文风”,在三、四十年后的今天,在方舟子豢养的一个名叫张博庭的爪牙——他以“抄袭老手”而在新语丝上“一举成名”【429】——的文章中鬼火般地若隐若现。这是张博庭自己叙述自己文风的来历:

     

    “上初中学的是《毛主席语录》,其实文化也只有小学的水平,语文基础都是从大字报和写批评稿中锻炼出来的,形成现在的比较擅长辩论的文风。”【430】

     

    这句话基本上也可以当作邓伟志的“自述”。换句话说,要搞反伪帮和科邪教,其头子手下必须有几个甚至几十个文痞。

     

    A、文革余孽

     

    据邓伟志自己说,他1938年出生,1960年毕业于上海社科院经济系,“毕业论文经上海社科院副院长庞季云推荐,发表在《学术月刊》第6期。”【431】这是那篇毕业论文的第一段话:

     

    “在毛泽东同志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思想指导下,我国在经济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取得基本胜利以后,进行了政治思想战线上的社会主义革命,大大改善了人与人之间的相互关系。而人与人的关系的改善,又带动了生产关系的全面发展和进一步完善,推动了社会生产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发展,强有力地证实了毛泽东同志两类矛盾学说的巨大威力和无比正确。”【432】

     

    1960年是所谓“三年自然灾害”中最严重的一年,而“三年自然灾害”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大跃进”的彻底失败。可是,在邓伟志的眼中,不仅“大跃进”已经“取得基本胜利”,它还促进了社会关系的改善,而后者又反过来“推动了社会生产力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前发展”——邓伟志这种瞪着眼睛说瞎话的本事,即使不是天生的,那也一定是其本性的一部分,因为二十年后,即使不需要再说瞎话,他也照样瞪着眼睛瞎说。

     

    显然是靠着这个本事,邓伟志毕业后不到十年就开始“蹿红”。1969年,他被借调到《解放日报》搞“大批判”;1971年,他又进入上海《文汇报》。谁都知道,这两家上海报纸在文革期间虽然比不上北京的“两报一刊”,但其影响力要远远超过同级别的其他地方报纸,因为它们是张春桥、姚文元的喉舌——姚文元那篇揭开文革序幕的《评新编历史剧〈海瑞罢官〉》就是在《文汇报》上首发的。到了1972年,邓伟志一步登天,他“遵照毛泽东指示,按自然科学组分工,组织复旦(主要是原同济人马)德语教师翻译海克尔的《宇宙之谜》,并在集体讨论基础上,执笔写了前言。”【431】关于那本书的翻译,一个当事人后来这样回忆道:

     

    “1972年初,陈少新、汪小玲、马静珠和我四人从上海科大调至复旦大学外文系,但要先到当时的‘理科大批判组’翻译德国人海克尔(Ernst Haeckel, 1834-1919)的《宇宙之谜(Welträtsel)》。什么海克尔,什么‘宇宙之谜’,我对此可说是一无所知。那时林彪虽已‘折戟沉沙’,可‘文革干将’(那时还不知道有个‘四人帮’)风头尚健,偏偏在这时翻译一个洋人、古人的作品,真是匪夷所思,但我不敢问个究竟,只知道是‘上头来的’,也只有‘不理解也执行’的份儿。”【433】

     

    所谓的“理科大批判组”,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柯”,它是文革期间张春桥、姚文元在上海控制的写作班子之一,这些人统归“上海市委写作组”——《红旗》杂志后来称它是“一支推行‘四人帮’反革命政治纲领的‘炮队’”【434】——领导,而邓伟志恰恰就是那个“炮队”的正式在编“炮手”之一。【435】

     

    邓伟志代表“上头”执笔写下的那篇前言,题为《关于海克尔和他的〈宇宙之谜〉》,全文分为三部分,最后一部分的标题是《自然科学唯物主义的局限性》,这是它的结尾,也是全文的点睛之笔:

     

    “自然科学在发展,两种世界观的斗争在继续。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的御用教授们,都在千方百计地歪曲现代自然科学的成就,为形形色色‘最新的’哲学理论和社会政治理论寻找论据,借以反对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在这场复杂的斗争中,我们无产阶级的科学工作者一定要遵照毛主席又红又专的教导,坚持科学为无产阶级政治服务的方向,努力改造世界观,学会用唯物辩证法来指导自然科学的研究,继续开展自然科学领域里的革命大批判,把反对唯心主义先验论的斗争进行到底!”【436】

     

    看明白了吗?这就是邓伟志在几年之后抱着于光远的大腿、跟在于光远的屁股后面“反对伪科学”的思想根源:“我们无产阶级的、又红又专的科学工作者”天生就是要看着、管着、压着、整着、搞着那些“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的御用教授们”的!邓伟志后来把这篇文章收入《邓伟志全集·社会科学卷》【437】,而把它的姊妹篇、曾在“四人帮帮刊”《自然辩证法杂志》上发表的《宇宙有没有“谜底”?——评海克尔的〈宇宙之谜〉》【438】收入《邓伟志全集·科普卷》【439】,显然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的决定。好笑的是,他还曾装模作样地这样“忏悔”道:“在我这几年的文章中也有不少在今天看来可笑、可悲、可恨之处”。440, p.59但事实是,他在八十年代写的“反伪”文章,除了不再引用马恩列斯毛的语录之外,基本上还是那个路数。这是他在1999年说的话:

     

    “为什么有些科学家也会疑神弄鬼?翻开世界科学史则一目了然。有科学家只专一行,在其科学知识尚未升华为哲学高度时,完全可能是‘伟大的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要还我‘唯物’,必须普及社会科学。用社会科学这尊天字第一号的‘钟馗’来打鬼。”【441】

     

    你一定要知道,在当时,邓伟志不仅已经从“红二代”、马克思主义者变成了民进中央的“邓副主席”,这个自认“学术水平在平均线以下”【442】的“名副其实的‘百搭’”【440, p.80,还已经变成了“著名社会学家”,是上海大学社会学系的主任。毫无疑问,他所谓的“社会科学”,就是他在“四人帮”时代所说的“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自然科学家”就是他在“四人帮”时代所说的那个“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的御用教授们”、“新时代”的“鬼”;而“社会科学家”就是当年的“我们无产阶级的科学工作者”、是打鬼的“钟馗”。换句话说就是,于光远、邓伟志之流的“反对伪科学”,其实质就是“四人帮”对科学家搞“无产阶级专政”在“新时期”的借尸还魂——千真万确的“闹鬼”。

     

    就在邓伟志“组织”翻译《宇宙之谜》的第二年,“上海市委写作组”“根据毛泽东的意图”440, p.58创办了《自然辩证法杂志》。关于那份刊物,“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是这样给它定性的:

     

    “在批爱因斯坦、批基础理论研究、宣传代替论中,有个杂志起了很不光彩的作用,那就是在‘文化大革命’中,在上海创刊的《自然辩证法杂志》。它挂着自然辩证法的招牌,却做了许多违反以至反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原理和自然辩证法,宣传‘四人帮’的反革命政治路线,宣传唯心论和形而上学的坏事,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443】

     

    直到四分之一世纪之后,还有人一提起它就恨得咬牙根儿:

     

    “剥去画皮,揭示真相,可以明确看出,《自然辩证法杂志》打着以马克思主义哲学指导自然科学研究的幌子,破坏自然科学基础理论研究,搞乱自然科学界,配合‘四人帮’篡党夺权,干了不少坏事,搞了不少名堂。”【444】

     

    而从一开始,邓伟志就是这家“帮刊”的大红人:它的创刊号上共有大大小小18篇文章,其分量和等级不仅反映在它们的先后次序、篇幅长短上,还反映在标题的字体上:字号大小、颜色深浅、笔画粗细都有讲究。而邓伟志的《天体的来龙去脉》在所有这些方面都名列前茅:它不仅是开篇之作,其标题不仅用大号粗体字印出,而且还篇幅最长,占整本杂志的四分之一强。【445】事实是,由邓伟志参与其中的《人类的继往开来》一文在《自然辩证法杂志》连载了5期【446】,而这份杂志总共也就出了13期。后来,这两篇长文都以“自然辩证法丛书”的名义出了单行本。谁都知道,在那个年代,出书是一件极为严重的政治事件,一个人如果没有后台,没有背景,没有根基,他连出书的梦都做不出来。可笑的是,邓伟志的这段历史,后来竟然变成了他“反对伪科学”的最大本钱,如他说“我不是学自然科学的,但是‘文革’中改行搞了差不多十年自然科学”56, p.9、“我搞自然科学,是偶然的”【447】。你一定要注意他使用的那个动词:“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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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敢叫日月换新天

    在文革后期的上海滩,邓伟志绝对可以说是一个吃得开、叫得响的风云人物,他不仅可以在“帮刊”上发表大块头文章,他还可以把那些大块头文章结集成书出版单行本。他与人合作的《天体的来龙去脉》和《人类的继往开来》在这份总共出了13期的刊物上连载了7期;并且它们后来都被当作“自然辩证法丛书”的成员被上海最大的出版社出版。这两篇文章都是集体写作、化名发表,但邓伟志将它们视同己出,几十年后收入自己的“全集”之中。《天体的来龙去脉》一书首次印刷45万册;而在《人类的继往开来》问世一个月后,“四人帮”就倒台了。据邓伟志说,“余衡泰”的笔名是他起的,意为宇宙、恒星、太阳【448】;“李炳文”的意思是“理科战线的一个兵”、“胡波”意为上海自然博物馆(沪博)【449】。)

     

    最奇的,“四人帮”倒台之后,邓伟志不仅没有伤到一根毫毛,他反倒更上一层楼。这是他自己说的:

     

    “也许是因为在‘文革’中参与得较少,也许是因为华东局老领导韩哲一、夏征农向中央工作组说了我的什么话的缘故,在‘四人帮’被粉碎后,我便受到中央工作组的重用。1976年冬,或由我主笔,或由我副笔,扬眉吐气,夜以继日地集体撰写了五六篇批判‘四人帮’的长文。1977年元旦一过,中央工作组车文仪、夏侯魁便派我与一位很有才华的文艺理论工作者一起,配合1975年搭建的、后因批判“右倾翻案风”而流产的《思想战线》编辑部的一批文人,到《红旗》杂志批判‘四人帮’。具体落到我俩头上的任务就是批判张春桥。我们认真查阅了张在山东、上海、晋察冀、石家庄、南京的正史、野史、艳史,以及老同志的揭发材料,在王殊、师□(忘记了名字,只记得姓师)、白筠、聂振斌等同志的指导下,写出了正题为《从历史反革命到现行反革命》、副题为《评张春桥的反革命道路》的大批判文章,载于1977年5月4日出版的《红旗》杂志上。署名‘中共上海市委大批判组’。这是那一阵子唯一用‘中共上海市委大批判组’发表的文章。此文经耿飚签发,5月3日晚新华社转发,5月4日晨中央台广播。后来知道,全国大小报纸几乎没有不转载的,连专区小报也摘要刊登。”【450, pp.379-380

     

    可惜的是,那篇当时家喻户晓的《从历史反革命到现行反革命》很快就变成了“短命文章”。为什么呢?因为邓伟志在其中给张春桥扣上了“漏网右派”的帽子,而中央后来决定给“右派”平反。换句话说就是,只要你给他一支笔、一张纸,邓伟志就有能耐让极左的张春桥变成“极右”——这岂不比什么“魔术”、“把戏”、“特异功能”更匪夷所思吗?

     

    在“扬眉吐气”期间,邓伟志不仅跑到北京在《红旗》杂志上对自己的大领导、老恩公大打出手,他还在自己的老家上海掘坟鞭尸,在《文汇报》上发表了《斩断“四人帮”“顺藤摸瓜”的魔爪——〈前前后后〉出笼的前前后后》一文。450, pp.184-187】也就是说,踩着旧主子的尸骨向新主子表忠心,对于邓伟志来说就像是下馆子、上厕所、串门子一般,既“自然”、又“辩证”、还“唯物”。也就是因为如此,他后来成为当年“上海市委写作组”麾下的四十多根笔杆子中混得最好的人物之一,即使与大名鼎鼎的余秋雨相比,也不遑多让。【451】为什么呢?原因之一,也可以说是主要原因,就是他抱住了于光远的大腿。

     

    B、同性相吸

     

    原来,很可能是在栖身《红旗》杂志社期间,邓伟志就盯上了当时正在走红、并且看似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于光远。据他说,从1977年“年底至1978年夏在北京,参与《自然辩证法通讯》复刊的筹备工作”;1978年“4月,被《自然辩证法通讯》派到三门峡调查黄河治理问题。6月初,在北京友谊宾馆科学会堂听于光远、李昌、吴江讲真理标准讨论”;1978年“11月底正式从中共中央华东局机关调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上海分社。”【431】据他后来说,他“调到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上海分社”是自己主动提出的。440, p.80他没有说的是,他做出这个中年职业转型的决定是否与于光远是大百科全书的常务副主任有关。但不论他说还是不说,我们都知道,他的“百科生涯”都是短命的。而在回到上海之后还不到两年,他就回到了于光远的身边,并且还登堂入室,爬上了于光远的炕头。

     

    那么,这样两个貌似完全不同的人,是怎么“搞”到一起去的呢?

     

    原来,邓伟志和于光远不仅在“辩证唯物主义”、“自然辩证法”等方面观点相同,一拍即合,他们二人的“学术”路数也基本相同,那就是,他们都既是“写家”、又是“杂家”。连邓伟志自己都承认:“我在学术上无法同于老相比,可是,我在学术上同于老又有些相像之处。”【452】据他的一个学生说,邓伟志曾有个宏伟的计划,那就是要研究“四大起源”:天体起源、地球起源、生命起源、人类起源。【453】显然,这一宏愿的“起源”,就是《自然辩证法杂志》上的那两篇文章。“巧”得很,文革前“于光远也想搞几本从马列主义观点出发的类似的书,因为估计毛泽东也会喜欢。”【332】只不过是,于光远颇有自知之明,他“搞”的方式是请别人动手,而邓伟志则不同,尽管从来没有受过任何现代科学的系统训练——他承认,“我不是理科科班出身,理科只有高中水平”448】——,但自认被“自然辩证法”武装了头脑的邓伟志有雄心、有壮志向现代科学的最前沿发起冲锋——这根本就不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而是名副其实的“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

     

    果然,邓伟志后来摇身一变,变成了著名“社会学家”、上海大学的“博导”,在十多年间就“导”出了二十多个社会学硕士、三十多个社会学博士,比陕北老羊倌挥鞭放羊还要挥洒自如。实际上,邓伟志应该要求上海大学为自己建立一个“百搭”专业,因为他的博士生们研究的课题就是“百搭”,从2006年的“青春期与性”,到2019年的“中国证券市场的个案研究”,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研究不到的。

     

    不仅如此,邓伟志在2008年就出版了六卷本“文集”,五年后,又出版了二十二卷本“全集”,这两套书全都由他的学生出面吹捧,前者是“一部小百科全书”【454】,后者虽然仍是“一部小百科全书”,但还“是一个思想库,是一曲社会歌,是一部人生书,是一卷育人经,更是长者的智慧,生命的礼赞”【453】。还记得于光远被他的学生和门客们称为“当代亚里士多德”、“百科全书式学者”、“大学问家”、“学贯两科”吗?毫无疑问,这一主一仆的“百科全书”都是一个品牌,那就是“自然变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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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吹不怕闪舌头,外吹不怕掉大牙

    邓伟志的硕士研究生童潇在《博览群书》杂志上把邓伟志捧上了天,吹破了地,就差没把他说成是“当代的亚里士多德”了。

     

    毫无疑问,邓伟志之所以能够攀上于光远这个高枝儿、抱上于光远的大腿,成为“于老道地的学生”、“于老出了名的‘代秘书’”,就是因为“反对伪科学”。这是于光远自己说的:

     

    “邓伟志,社会学家。我同他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都反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这种伪科学的宣传。”【455】

     

    据邓伟志说,“我第一次同于光远同志个别交谈是1980年春在杭州举行的世界经济研讨会上。”【452】而那次“交谈”的内容就是“伪科学”。

     

    确实,和于光远一样,邓伟志也称自己有着十分悠久的“反对伪科学”光荣历史:他从1965年的“钉螺姑娘”事件时就开始与“伪科学”打交道,所以“耳朵认字”报道问世之后,他立即“嗤之以鼻,说那是‘人咬狗’的新闻。”56, p.3也就是因为这个“反伪”的本性,邓伟志写成《耳朵、腋下“认”字目击记》一文。【456】这篇文章成了邓伟志的投名状,不仅被于光远本人认证为是1980年以后至1981年10月以前这二十个月中唯一一篇公开发表的批评“耳朵认字”的文章120】,它被申振钰认证为“揭露‘耳朵认字’表演作假,以‘目击记’形式在报刊上公开发表的第一篇文章”【130】。而在当时,这篇文章与八个月前陈祖甲的那篇文章遭遇到了相同的命运:

     

    “在一个多月里,收到了一百多封信。‘特异人’恨我,支持‘特异人’的骂我,相信‘耳朵认字’的指责我。《首钢报》黄x说我的文章是‘流氓无赖’、‘梦呓’、‘放屁’、‘混话’、‘赚稿费’……还有些匿名信,诬我‘见不得阳光’,说什么‘来而不往非礼也’。这些来信逼我回答,逼我调查,逼我从自发到自觉地走上反对伪科学的‘梁山’。”【56, p.3

     

    看清楚了吗?和于光远一样,邓伟志也是断言“耳朵认字”作假在先,立志“调查”在后。而他永远都不会回答的问题就是:他凭借什么特异功能断定那些“骂我”的人都是“特异人”?

     

    奇怪的是,当时北京中医学院的何庆年邀请邓伟志与他们一起测试,而邓伟志显然是拒绝了这一邀请,他转而“吁请科委鉴定耳朵认字”,也就是要国家科委“设立科学法庭”来宣判“耳朵认字”的真假。56, pp.109-110更奇的是,邓伟志“吁请科委”的信件竟然最早出现在上海市委宣传部的《宣传情况汇报》上。这就是邓伟志“第一次同于光远同志个别交谈”的背景。两人当然一拍即合,邓伟志于是重新搞起了“大批判”,只不过批判的对象不再是反革命、走资派、右派、“帝国主义和现代修正主义的御用教授们”,而是“伪科学”,他也因此迎来了人生的第二个春天。这是他自己的话:

     

    “1981年秋冬,作为国家科委副主任兼中国大百科全书总编委常务副主任的于光远便把我这个中国大百科全书上海分社的人借调到他身边编写《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研究资料》。”【452】

     

    这相当于承认,邓伟志是于光远雇佣的私人打手,而这个打手的工资由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发放。如上所述,于光远在当时不仅控制着国家科委的政策研究室,他还控制着中科院政策研究室、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以及中宣部科学处的旧班底。而邓伟志竟然能够从那些“于家帮”中“脱颖而出”,可知他确实是一个长于、善于“钻营”的“特异人”。

     

    据邓伟志后来反复讲,在1980年,他曾与钱学森有过一段密切的接触,“他器重我,我也很愿意跟他干,跟他学”;但两人终因“伪科学”之事而分道扬镳。这是这个故事的最后版本:

     

    “1980年钱学森正在把自然科学和社会科学融为一体,建立体系。他需要年轻人为他做些具体工作。他身边有人向他建议,上海有个邓伟志,‘文革’前搞社会科学,‘文革’中搞自然科学。钱老便在办公室召见了我,谈天说地,兴致勃勃,大有把我留在他身边的意思。

     

    “哪知,就在这之后他发表了一系列为伪科学打气的言论。他说,特异功能‘可能导致21世纪的新的科学革命,也许是比20世纪量子力学、相对论更大的科学革命’,是‘一场真正的文化革命’。他还说:‘特异功能是社会主义的绿叶。’我知道后伤心透了,他是调子最高的一位。我为他惋惜。我对同事讲,特异功能的表演是真正验证了‘君子好欺,小人难骗’。我邓伟志是小人物,不管他们耍什么花招,我们会不留情地揭露。君子则不同,看表演时正襟危坐,不会‘one by one’地盯住表演人不放,不消说君子是难以看出破绽的。这是对钱学森值得理解、应当原谅的地方。”

     

    “可是,钱老无论如何不应当把这几个人的‘特异功能’捧得这么高,提到‘科技革命’的高度,实在有‘大跃进’时大喊‘亩产万斤’的酸味道。‘吾爱吾师,吾犹爱真理。’我针对钱老的‘绿叶论’说了句:‘特异功能不是社会主义的绿叶。’后来这句话上了简报。钱老看了,叹了口气,对身边人说:‘唉!这个人真是……”。【440, pp.109-110

     

    尽管邓伟志的这个故事从1999年就开始讲,一直讲到2015年,但它根本就经不住推敲:邓伟志公开“反伪”是在1980年1月,钱学森公开挺“伪”是在1980年4月,而邓伟志用引号引用的钱学森的那些话,都是钱学森在1982年以后说的,如说特异功能“可能导致21世纪的新的科学革命”是在1982年10月召开的“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第三次全体委员会议”上【458】,说人体科学是“一场真正的文化革命”是在1986年的一个讲话中【459】。换句话说就是,邓伟志把时间顺序搞颠倒了,因此也颠倒了因果关系:钱学森后来不再搭理邓伟志,不大可能是因为邓伟志说了反对自己的话,而更可能是因为他“凭主观臆断和道听途说就作危言耸听的反映和全盘的否定,信口开河地来欺骗领导”——这是《自然杂志》编辑部对他在1980年2、3月份造谣的反击。【460】而邓伟志之所以要年复一年地反复唠叨这个故事,说什么“我得罪了不想得罪的人”、因为“反对‘耳朵认字’得罪了钱学森”【461】,恰恰说明他不但当时确实“很愿意跟他干,跟他学”,而且过后又因为抢先给于光远递交投名状而“得罪”钱学森懊悔不已,因为按照他的说法,钱学森的“政治地位比光远同志高”。【452】果然,在于光远死后,邓伟志以“邓副主席”的身份给钱学森题词:“汇文成巨著,系统藏逻辑;旗帜走在前,科学登高峰。”【462】

     

    总而言之,邓伟志之所以走上“反伪”这条路,唯一原因就是他在四处寻找新靠山之际,被于光远收入门下,而于光远之所以收留邓伟志,就是看重他的“打手”品质。也就是因为对这一点心知肚明,邓伟志“反伪”的唯一手段就是“拳打脚踢”。

     

    C、同气相求

     

    “反伪斗士”邓伟志的“反伪风采”在他那篇具有“人生里程碑”意义的大作中一览无余——这是该文的第一段话:

     

    “去年,八月、九月、十月,我在北京五次观看了王某两姊妹耳朵、腋下‘认’字表演。每次试验十个字上下。五次中,有两次是同来自全国各地的同志一起看的,有三次是我为撇开干扰,单独与其姊、妹或两姊妹接触的。五次的观感颇不一样,有个‘否定——肯定——否定’的曲折过程。总的印象是:不看不相信,一看就相信,多看又不信。”【457】

     

    这段话实际上道出了所有“反伪斗士”们的共同心理:第一,要抱有“坚决不相信”的信念;第二,因为“一看就相信”,所以要有“坚决不看”的毅力;第三,即使没有任何证据,也要有一口咬定对方“弄虚作假”、“骗人”的勇气。确实,邓伟志在这个“目击记”中根本就没有爆出自己“目击”到了“造假”的任何真凭实据,他的全部“证据”,都是自己的猜测和揣测。看看这段话:

     

    “我们多次发现,放进茶叶盒里的平整纸片,在经她俩辨认之后,变得折皱了。耳朵难道还有把铁盒中的纸片折皱的巨大功能吗?既然她们耳朵中的奇异物质能够穿透金属,为什么不能穿透一层棉布呢?要不,她们干吗非要把纸片或铁盒放在衣服里不可呢?既然认字用不着眼睛,为什么不能把眼睛用黑布蒙起来呢?为什么别人写的字条,一定要她们自己用手按住呢?一连串的疑问轰击着我对耳朵‘认’字的信任。在一次单独观察中,我听见放在腋下的茶叶盒在衣下打开的声音。我的年龄不容许我当场揭穿她们,但我心里有了数:衣遮盖着腋,腋帮助了耳。”【457】

     

    邓伟志上面提出的那“一连串的疑问”,不仅完全都是他自己炮制的,而且全都有非常简单的解答。例如,他的第一个疑问,“耳朵难道还有把铁盒中的纸片折皱的巨大功能吗?”就被后来大量的事实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而他的第二个疑问,“既然她们耳朵中的奇异物质能够穿透金属,为什么不能穿透一层棉布呢?”也可以用“耳朵中的奇异‘物质’不能穿透所有物质”这个假说来解释。假如邓伟志真的懂“科学”、或者他当时真的是在“搞科学”的话,他就应该验证这样的假说,而不是浅尝辄止,遽下“衣遮盖着腋,腋帮助了耳”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实际上是早就形成——的结论。实际上,你只要注意到他当时认为“特异功能”的实质是某种“耳朵中的奇异物质穿透”某种物质,你就会明白他对自然科学根本就连门儿都没有摸到——他所拥有的全部“知识”——实际上是“信念”——就是“唯物主义”。这是他后来在一篇“反伪”文章中说的话:

     

    “按照唯物主义的逻辑,不看耳朵认字表演也可以推断他们是玩魔术。按照唯物主义的逻辑,即使看到他们表演成功了,也可以推断自己是受骗上当。”【463】

     

    按照所谓的“科学方法论”,“逻辑”的作用只是对产生某种现象的原因提出合理的假说,然后对验证这个假说的实验结果做出合理解释。而上面这两句话的实质,就是越过假说、验证这两个步骤直接通过“逻辑”来下结论。这说明什么呢?它只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邓伟志在那之前根本就不曾“目击”到任何对方弄虚作假的真凭实据,所以他才会一步到位、搬出“唯物主义的逻辑”这个核武器。可笑这位“反伪斗士”不仅“搞”不懂科学,他实际上连“唯物主义”也“搞”不懂,所以,他的那两句话被张震寰将军揪住,这样质问于光远道:

     

    “这叫什么唯物主义的逻辑呢?”【463】

     

    虽然我们看不到于光远对这个问题的答复,但他的行动却说明了一切:他继续重用这个“唯物主义者”、这个“兵”帮他“战斗”——用邓伟志的话说就是“值得庆幸的是,此信并没有影响我们反对伪科学的工作,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而已。”56, p.18】而这恰恰说明,于光远“反伪”,根本就不是在“坚持唯物主义”——恰恰相反,如果唯心主义或形而上学能够帮他打赢“战斗”,他会毫不犹豫地拥抱它们。

     

    可笑这位连自己文革期间写的大字报都舍不得丢下而要给“全集”凑数之人,竟然谎称自己没有留下那篇文章的底稿,以找不到刊载那篇文章的《国内动态清样》155期为借口56, p.19,拒不把它收入自己的“反伪文集”中让我们“共赏析”。16年后,他又编了这样一个瞎话来给自己缓颊:

     

    “那么,将军怎么会说我不看呢?事出有因:报上说,南京农学院有位教师的孩子能够生殖器认字。有人叫我去看,我说:‘不看也能知道是假的。’结果,不知是别人斩头去尾告诉了将军,还是将军自己断章取义,便把我这话告到了上边。争论最忌情绪化。情绪化是阉割事实和真理的刀子。”【440, p.109

     

    此时,距离张震寰将军去世已经二十多年了。根据“唯物主义的逻辑”,我们可以得出的唯一结论就是:此人撒谎是张口就来,亦即所谓的“撒谎成性”。

     

    问题是,为什么一个时时处处要求别人站稳唯物主义立场的于光远,不敢回答一个“唯物主义的逻辑”问题呢?答案非常简单:就像他要求别人接受“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之时保留“实践”一词含义的最终解释权一样,他在要求别人坚持“唯物主义”的时候,他对到底什么叫“唯物主义”也保留自己的裁判权。而于光远之所以对邓伟志一见倾心,就是因为邓伟志投其所好,把那项“终极特权”拱手献给了于光远——难怪于光远会“在杭州、在北京,同我进行过两次长谈”56, p.9,并且最终把“我”请到了自己的家里——与其说这是“引狼入室”,倒不如说这是“蛇鼠一窝”。

     

    确实,这个邓伟志还曾以“目击者”的身份写过一篇《对有关耳朵认字宣传的两点意见》,断言在1980年2月举行的“第一次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上,“按照会议议程的那次表演全部失败。”【464】而据《自然杂志》社揭露,邓伟志根本就不曾出席那次会议,所以他的言论都是“凭主观臆断和道听途说就作危言耸听的反映和全盘的否定,信口开河地来欺骗领导”。【460】对于这样的指控,我没有找到邓伟志的一字答辩。对,著有二十二卷《全集》的邓副主席,对别人指控自己是骗子,他泰然自若、无动于衷。这说明什么呢?它说明,邓伟志的“反伪”始于信念,终于造谣,从头至尾,没有一丁点儿干货,更不要提什么“科学”了。用“方舟科邪教头号奸商”许志强【465】的话说就是:

     

    “被人指责是个骗子是件事关名誉的严重大事,如果有人被公开质疑甚至直接认为是个骗子,而他却始终不出来正式回应的话,只有一种可能:他就是骗子!”【466

     

    按照邓伟志自己所说,除了“编辑《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之外,“联络组”还给他布置了两项“任务”——“任务之二是调查”、“任务之三是处理人民来信”。也就是说,这个私设的非法组织实际上把自己当成了“于光远信访办”了。邓伟志没有说自己到底是如何“处理”那些“人民来信”的,但却对自己的“调查”津津乐道。那么,这个对自然科学一窍不通的“社会学家”是怎么“搞”(人体科学)调查的呢?答曰:就是以“特派钦差”的身份观看“表演”,然后专门记录对方的“失败”或者自己发现及想象的“造假”,而对“成功”的“表演”以及其他人的“科学实验”一概视若无睹。这是他自己说的话:

     

    “我不能以自己的失败而告终。最后的胜利一定要属于科学。”【56, p.16

     

    上面这两句话实际上道出了“反伪派”们信奉的终极真理:你只要失败一次我就“成功”了、你只要被我发现一次“造假”,你的所有“成功”就全都失败了。有了这样的信念,“最后的胜利”当然“一定要属于科学”。实际上,邓伟志当时出去“调查”之时,并不仅仅是代表“科学”,他还代表“科委”。这是他在让“科学”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之后所采取的行动:

     

    “与此同时,我根据国家科委的指示,向河南省委书记刘杰作了汇报,建议取缔‘特异人门诊’。”【56, p.17

     

    还记得邓伟志曾经“吁请科委”设立“科学法庭”吗?而当他向河南省委书记刘杰“汇报”并且“建议”之时,他的心中一定涌起了一股“科学法官”的自豪感。让我们百思不解的是,那么简单拙劣的骗术——按照邓伟志的叙述,不过就是由他人窃取信息,然后传递给被调查者——,为什么需要“国家科委”出面亲自派员去“调查”;并且,一个科盲——除了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之外他几乎一无所有——,又是凭借什么资格晋级为“科学法官”的?答曰:因为他有于光远撑腰。这是于光远在派邓伟志巡视豫州之时,特意给河南省党委书记刘杰、郑州市委书记李葆光写的“介绍信”:

     

    “最近,我收到郑州一同志的来信,讲到郑州开了个‘人体特异功能门诊部’——让一位十三岁的女孩用眼睛透视内脏。排队挂号、看病的人很多。为此,我派邓伟志同志前去了解,希望你们为他提供方便,并对他多加指教。最近看到河南人民出版社还出了一本《待揭之谜》,其中也宣传了‘耳朵认字’。这件事也想顺便了解一下。我为《知识就是力量》写了大约有七、八万字的一篇长文,在这家刊物陆续刊出,并已经发表了两期,内容是关于‘耳朵认字’等‘特异功能’。我请邓伟志同志带上登有我讲话和文章的刊物以及科委内部刊物发表的一个材料,供你们参考。”【467】

     

    看明白了吗?邓伟志是于光远的私人特派员,他到河南的任务不仅仅是要查封“人体特异功能门诊部”,而且还要追究河南人民出版社出版黑书、反书《待揭之谜》的幕后黑手。这哪里还是什么“法官”,他简直就是手持尚方宝剑、拥有生杀予夺先斩后奏大权的钦差大臣。而在当时,邓伟志既不是国家科委的工作人员,也不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上班,他的正式身份是“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上海分社”的编辑。所以说,于光远派邓伟志微服私访,颇像是顺手给路人甲披上一件从地摊上买来的警察制服,然后要他替自己办案一样,是彻头彻尾的非法、犯罪行为。很可能是意识到了这一点,于光远在1996年出版《反“人体特异功能”论》时,没敢再收录上面那篇“圣旨”。

     

    3)亲兵反水

     

    邓伟志是设在于光远家中的那个“科学法庭”的第一衙役,但他并非一直形单影只。于光远后来又给邓伟志调来一个帮手,结果成为他的“反伪”生涯中的最大败笔。先看看邓伟志是怎么说的:

     

    “上面提到,在编辑《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之初,干具体工作的只有我一个兵。其实,后来从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调来过一位青年研究人员,与我一起工作。

     

    “他一来就流露出对耳朵认字半信半疑的心思。不久,他就说自己的小女儿也会耳朵认字。这可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他要于光远看他女儿表演。于老的‘老眼’并不‘昏花’,一眼就看出了破绽。他很不高兴,极力袒护自己的女儿。于是他就离开了小报,投向人体特异功能的总后台——另一家科学机构的领导人。另一家科学机构的领导人喜出望外,特别高兴,马上把他推荐给不信什么人体特异功能的学部委员潘菽。似乎是想让这位‘反水’的青年研究人员给老专家潘菽现身说法。另一家科学机构的领导人张先生洋洋得意地在198245日致潘菽的信上写道:‘给你介绍一位xx同志——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于光远同志曾叫他帮助收集批判耳朵认字的材料。他经过调查研究,知道耳朵认字是真的,偏偏他的第二个孩子就会,于是反过来劝告于光远同志。于就是不听,这是什么心理状态呢?’”【468

     

    就像所有“反伪斗士”的所有“反伪文章”一样,邓伟志上面讲的这个故事也是真假互见、虚实掺半。简言之,“这位‘反水’的青年研究人员”名叫解强,是中国社科院哲学研究所自然辩证法研究室的研究人员,曾经帮助于光远“编译”恩格斯的《自然辩证法》。【469】据一篇网文介绍,解强与于光远的关系曾好到“他到于光远家吃饭时可以点菜”的程度。【470】显然就是因为这个缘故,于光远才会让他入驻“于氏科学裁判所”。

     

    还是根据上面这篇网文,当时的前因后果是,率先从事“耳朵认字”研究的罗冬苏找到解强,要他见证特异功能。解强欣然同意。而罗冬苏就拿解强的两个孩子做试验,结果发现其中之一果然有“特异功能”。解强马上就信服了,于是劝于光远不要再“反伪”了。而于光远则偷偷派出邓伟志趁解强不在家之机对他的孩子进行测试。结果,邓伟志先是对解强承认他所说属实,但在见到于光远之后,立即翻供。最后,于光远把解强撵走了——解强后来离开了社科院哲学所,到中央党校工作。那么,于光远本人是否亲自测试了解强的孩子呢?这是一本书中的叙述:

     

    “张震寰曾在其一篇文章《实践论还是唯理论?》中提到‘于光远曾委托社会科学院的一位同志去搞“耳朵认字”的调查(实际上是要为大批判收集资料),不料这个同志的两个孩子中间有一个就被测出具有“耳朵认字”的功能。’社科院的那位同志叫解强,也是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研究联络组的成员。联络组一负责人在解强家测试其小孩后,承认了有特异功能的存在性,但到于光远面前时又作了否定。于光远则拒绝对此小孩作任何测试。解强气愤地退出了联络组,并在量子物理与人体科学讨论会(1983年6月,北京大学)上披露了上述事件的经过(会议对其讲话作了录音)。”【111, p.132

     

    张震寰就是邓伟志所说的“另一家科学机构的领导人张先生”,时任国防科委科技委员会主任;而邓伟志所说的张震寰“洋洋得意地在1982年4月5日致潘菽的信”,全文如下【471】:

     

    尊敬的学部委员潘菽同志:

     

    读了三月二十五日《科学报》摘录发表的您三月十四日给于光远同志的信(批判人体特异功能)。您欣赏他的大作,有个人的自由,不便干涉。

     

    我们倒欣赏您这句话‘我们首先要攻破耳朵认字这个堡垒’。如果您首先攻一下这个堡垒,再给他写信就好了。因为于光远最可悲之处,就在于他不肯亲口尝一下梨子的味道,就连篇累牍地大写其批判文章。他竟视而不见中国真有耳朵认字的真人真事,更不用说天下了。最近,他如获至宝,录了所谓耳认字弄虚作假的象,到处放映。不知他是否按照严格的科学程序和方法办的,或者如您信中解决的方法。

     

    您如果试了一下,能否照样写篇文章登在‘科学报’或其他范围更广的报刊杂志上呢?这也是科学家应有的科学态度吧?

     

    给你介绍一位解强同志——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的研究人员。于光远同志曾叫他帮助收集批判耳朵认字的材料。他经过调查研究,知道耳朵认字是真的,偏偏他的第二个孩子就会,于是反过来劝告于光远同志。于就是不听,这是什么心理状态呢?他还不知道北京市光明楼小学,三月二十一日(星期日)对四、五年级两个班90余个孩子进行了测试统计,能耳朵认字的五年级占70%,四年级占50%。心理学家对这件事应会感兴趣的。打搅了,对不起。

     

    敬礼!

     

    张震寰1982年4月5日

     

    这是那个后来变成上海大学社会学教授、博导,并且爬上了全国政协常委高位的邓伟志替潘菽做出的回答:

     

    “什么心理状态?一个科学家的心理状态,一个科学家坚信科学的心理状态,一个自然观与社会观相统一的科学家的正常心理状态。就是凭着这般坚信科学的心理状态,就是凭着自然观与社会观相统一的科学家的正常心理状态,才会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地批判伪科学,才会带领一批又一批人一往无前、义无反顾地批判伪科学。”【56, p.20

     

    如果你把上面这段话中的“科学家”三个字前面加上一个“伪”字,并且把“伪科学”中的“伪”字置换成“真”字,你就会得到一个千真万确的“事实的真相”。

     

    4)登堂入室

     

    到了1982年2月下旬,于光远的“反伪”战斗终于取得了最大的战果。24日,中国科学院召开了一个科学报告会,据说“此会是由当时任中国科学院党组书记、主席团执行主席的李昌专门为特异功能一事而举行的。”111, p.132而如前所述,从“一二九”时起,李昌就是于光远的“第一贵人”。【391】果然,于光远在会上作了题为《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历史的、科学的分析》的报告。第二天,《人民日报》不仅在第3版发表了题为《李昌、于光远在科学院召开的科学报告会上批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和宣传》的报道,而且还加了长篇按语:

     

    “我们不相信什么‘耳朵认字’。1979年5月,本报对所谓耳朵认字的宣传进行了批评。广大读者赞成这一批评,也有一些人不赞成。


    “在这个时期,有些热心于‘人体特异功能’的人对本报进行了若干批评和指责,我们对这些批评一字未答。这是为什么?


    “因为有一些科学单位和科学工作者坚持说‘耳朵认字’是科学,是很深奥的科学,是‘人体生命现象上一个新的重大发现’;更多的科学单位和科学工作者则坚持认为这是伪科学,是把魔术式的表演硬说成是科学,有的甚至是故意弄虚作假。究竟是科学还是伪科学呢?我们认为,对于这类争论进行权威性的评论,应该由科学领导机构来作,而不是由《人民日报》来作;而且一张政治性的报纸也很难提供篇幅来刊登有关这方面争论的文章。所以,我们期待着有权威的科学机构来解决这个争论。


    “现在好了,国家科委于去年10月组织了一个‘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已经编印了四期《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国家科委副主任于光远同志在《知识就是力量》杂志上连续发表批评文章,一些科学杂志和报纸也相继发表文章揭露‘人体特异功能’的虚假性。昨天,中国科学院又召开批评‘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报告会。

    “今天,本报在刊登这次报告会新闻的同时,刊登两年来关于‘人体特异功能’宣传情况的综合报道。请读者分析和判断,究竟‘人体特异功能’是科学还是伪科学?”【472】

     

    谁都知道,“人民日报编者按”发出的就是、也只是“党中央”的声音。而党中央不仅把“解决这个争论”的权力交到了于光远一伙的手中,它还正式承认了那个“联络组”的合法性:实际上,当天的《人民日报》还以“本报讯”的名义发表了《两年来“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简况》一文【473】,它与半个月前问世的“于氏小报”——《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第四期上的同名文章内容(见56, pp.87-89)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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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尚方宝剑

    1982年2月25日,《人民日报》不仅摘要报道了于光远的“反伪”言论,不仅全文发表了“于光远联络组”的简报文章,而且还特意添加编者按语,把“解决这个争论”的权力交给了于光远。(注:据陈祖甲说,该编者按是《人民日报》总编、社长胡绩伟亲自撰写的。【474】于光远讲话的全文,题为《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历史的、科学的分析》,至今没敢公开发表。)

     

    有《人民日报》公开撑腰,“反伪派”的士气陡然大振。一个月后,中科院的报纸《科学报》发表了一篇报道,标题长达62字:《所谓“人体特异功能”是违背科学的 国家科委政研室、中国科学院政研室、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联合召开会议,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提出严肃批评》。这是该报道的第一段话:

     

    “所谓‘人体特异功能’是违背科学的——这是参加《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第一次会议的全体代表提出的严肃批评。这次会议,是由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中国科学院政策研究室、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联合召开的。”【475】

     

    明白了吗?这是于光远在半年前让“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出面”成立“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之后的第二个重大举措,其目的就是要让这个“联络组”从自己家里走进政府机关的大楼。实际上,根据《两年来“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简况》的预告,那个“第一次会议”原本应该是由这个“联络组”主持召开的——“这个联络组将在最近召开会议,部署按照严格的科学程序和方法重复测试等问题”【473】——,而它最终由三家局级单位联合主办,既说明《人民日报》的表态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作用,更说明那三家单位全都姓“于”,按照方舟子后来将判他败诉的法院称为肖氏法院476】、丁氏法院477】的唯物主义逻辑,那三家机构的前面都应该冠以于氏二字。

     

    据一份来路不明的《第一次“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会纪要》,这次会议“于1982年3月13日至15日在北京举行,来自北京、上海、四川、浙江、安徽、河北、甘肃、黑龙江、福建、山东等十个省、市的科研单位、高等院校和新闻出版单位六十余位代表出席了会议。国家科委副主任于光远到会讲了话。”虽然出面主办这次会议的三个单位都是没有任何行政权力的参议、咨询机构,但那份“纪要”的口气却大得吓人,完全是一副“国家主管部门”的腔调:

     

    “大家认为,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反科学宣传,不能认为是不屑一顾的小事,不能听之任之,由其‘自生自灭’。应该看到这不仅在毁坏我国科学的声誉,而且是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严重污染。为了捍卫科学,捍卫辩证唯物主义,爱护青少年身心健康,维护社会主义祖国的荣誉,必须立即行动起来,与这种反科学的宣传作斗争。”【478】

     

    你如果知道当时距离中共中央正式开展“清除精神污染”运动还差整整18个月的话,那你就会明白这伙人当时是多么的“任性”了。而那次开了三天、有六十多人参加的会议,做出的最重大决定就是这个:

     

    “与会同志一致赞成把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中国科学院政策研究室、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于1981年10月联合成立的‘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作为全国性的联络中心。联络组办公机构设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478】

     

    这个决定的实质不仅是把那个“联络组”从于光远的客厅搬到了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办公室,它还相当于给那个“联络组”升格、扩编,因为这个“组”还辖制两个“小组”,一个叫“宣传与资料组”,另一个叫“测试组”,他们统归于光远的打手、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办公室主任申振钰负责。据她自己说,“从1980年开始,先后策划、编辑并组织翻译了《中国人体特异功能调查资料》、《国外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资料》和《中国人体特异功能争论始末》等100多万字的著作,发行到全国省、市级图书馆和大、专院校图书馆。”【479, p.6】也就是说,“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就是于光远一手控制的“东厂”、“锦衣卫”。

     

    大约与此同时,邓伟志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被于光远打发回了老家——这是他自己说的:“大约是1982年春天,从北京回到了上海”。56, p.25】这才叫“召之即来,来之能咬,踢之即跑。”一个人如此识相,仅仅混了个“民主党派副主席”的牌位,显然是屈才了。

     

    3、于氏“异端裁判所”

     

    (1)“最高指示”

     

    改组之后的“联络组”最引人注目的变化就是那个新建的“测试组”。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因为,在于光远看来,中国的“人体特异功能”就是国外“灵学”的“变种”,而后者早在一百多年前就已经被恩格斯否定了。所以,对于这种现象,不仅不应该观看其“表演”,连“科学实验”都不需要去做。这是他的原话:

     

    “因此‘耳朵认字’这类‘人体特异功能’对于我们国家科学管理部门和许多严肃的科学工作者来说,既然不是什么新发现,也就不存在什么‘科学鉴定’的问题,也不需要抱着探索未知的精神进行试验。”【74, pp.119-120

     

    “而要推翻或动摇己经确定下来的科学原理,办法之一就是他们打起‘科学是实验科学’的招牌,做一些新的‘实验’,对本来用不着再做什么实验,实践早就作了结论,科学早就作了结论的东西重作实验,企图用这样的方法给这门的科学争得一个地位。”【74, p.139

     

    “所以,我们要驳倒坚持‘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者,‘势必要用理论考察,而不能用经验的实验’。(《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0卷第398-400页)认为一定要实验才能解决问题的看法是不正确的……”。【74, p.147

     

    换句话说就是,如果谁敢用“实验”来验证“人体特异功能”是否真的存在的话,那就相当于挑战“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在于光远一伙的心中和脑中,“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的地位比“科学原理”不知要高出多少光年——,因此相当于最大的犯罪。这就是于光远口中“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实质: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不仅高于“实践”,它还高于“真理”、高于“唯一”、高于“(任何)标准”——换句话说就是,它是检验、认证标准的标准。实际上,这样的话,早在文革前就已经由他的老跟班何祚庥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了:

     

    “在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标准中,要求把实验事实和理论分析结合起来。这当然不是意味着脱离了实践标准而走向‘理论标准’。马克思主义从来是主张理论和实践的统一,这也就是说,理论必须联系实践,而实践也必须以理论为指导。实践要以理论为指导,这一点正是马克思主义和经验主义相区别的地方。”【480】

     

    也就是因为坚信“实践也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指导”这个“基本原理”,于光远从“投入战斗”之始就把“马克思主义”当作手中的唯一武器,而他“战斗”的方式就是“评”、“反”,也就是搞口诛笔伐式的“哲学评论”。换句话说,在“投入战斗”的头半年中,于光远一直是在用“哲学”攻击“科学”,而“四人帮”的《自然辩证法杂志》的罪状也不过就是“宣扬哲学代替基础科学研究”而已。481难怪聂春荣会说于光远“颠倒哲学和科学的关系”、卫生部中医局局长吕炳奎在给中共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宣部长王任重的信中会说“于光远同志没有亲自作过周密的试验”、“把‘人体特异功能’扣上迷信、骗术、反科学的帽子是主观的、不科学的,是机械唯物论的表现”。80, pp.97-98其实,于光远的那一套根本就不是什么“机械唯物论”,而是邓伟志所说的那个“唯心主义先验论”。

     

    问题是,从三十年代就开始“反对伪科学”的于光远,为什么没有想到“反对伪科学”的首选武器应该是“真科学”呢?答曰:他确实是想到了,所以他才会“授意”四川医学院、中科院心理研究所搞那些“测试”。只不过是,于氏“科学”是名副其实的“伪科学”,它们在“真科学”面前根本就不堪一击——它们的真面目不仅被“被测试者”戳破,而且还被其他科学家全部证伪。这就是于光远痛恨“科学实验”的真实原因、根本原因、甚至可以说是唯一原因。

     

    问题是,为什么一贯反对“实践”的于光远会在1982年3月突然成立一个“测试组”呢?其原因就是,他的“哲学”不仅没能说服任何人,反倒成了他本人信誉的最大负资产。人们回击他的“哲学评论”的最有力、也最简单的武器就是要求他睁开眼睛看一看。这就是“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备委员会”《关于建议由国家科委组织对人体特异功能进行实验验证的报告》的出台背景。尽管因为于光远决定对那个报告“暂不发表”导致我们看不到它的详细内容,但仅看标题,我们就明白,那是科学家们冲着哲学家于光远的软肋砸拳头,逼他亲眼观看“表演”、逼他亲手作“科学实验”。而于光远对这个“建议”的反应,与一年半前他对邓伟志要他成立“科学法庭”的那个“建议”的反应截然相反,那就是老羞成怒、暴跳如雷,抛出了那个死皮赖脸、死不要脸的《一个会议的纪要和我们的按语》——它相当于当面将那个“建议”撕了个粉碎,然后摔到对方的脸上。果然,朱润龙夫妇在十多年后这样说道:

     

    “二次全委会议在叶兆麒、苏音、关士续等二十余位委员们的全力支持下,圆满地完成了任务:⑴思想上大家认为人体特异功能存在是一客观事实。这是一个学术性问题。只有通过科学实验来证实。‘批评者’的立论虽高,但对不上号。……⑷向国家科委申请存在性检验:由国家科委组织反对方、中立方、赞成方联合制订测试方案。测试下来如果有,则应继续研究。如果没有,则大家偃旗息鼓。报告上去如石沉大海。”【415】

     

    申振钰后来也承认,“这个报告未得到回音。”【130】

     

    事实是,除了面临“伪科学们”的挑战之外,于光远还承受着更大的压力:在1981年11月30日至12月13日召开的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至少有两项提案与人体特异功能有关(622、974号提案),而它们的内容都是要求国家相应机构对其真实性做出鉴定。看看这段话:

     

    “一、人大应责成有关单位组成全国性的人体特异功能调查鉴定小组,对当前取得突出成果的论文和实验进行鉴定,明确真伪和是非。鉴定小组应包括有关的特异功能研究人员、有关学科的专家,特别是热烈支持和坚决反对此项工作的科研领导人员,以便科学地、实事求是地、不带成见和框框地进行正确鉴定。”【482】

     

    这两个提案都被送交国务院处理。也就是说,“反对伪科学”最卖力气的于光远不仅从科学和道义上有义务“测试”人体特异功能,作为国家科委副主任,他在法律上也有推脱不掉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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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外交困,左支右绌

    1981年11月,也就是在“投入战斗”之后的第五个月,于光远遭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难堪的局面:那些被他打成“伪科学”的科学家们正式向他掌权的国家科委提出报告,要他们出面鉴定人体特异功能的真实性;而在中国的最高立法机构,也有人提出议案,要求政府出面来鉴定人体特异功能的真伪。显然,这些人都对于光远的“哲学评论”嗤之以鼻。而于光远则坚守自己的“底线”:或者不进行测验,或者进行单方面测验,以确保“科学的胜利”。

     

    (2)“科学实验”

     

    实际上,所谓的“石沉大海”或“未得到回音”并非真的如此:于光远在遽然失态之际抛出的那个“按语”恰恰说明他被戳中了痛处。与那个“按语”的问世几乎同时,于光远一手控制的《自然辩证法通讯》还发表了一篇署名“余任”的文章,题为《这才是真正的科学实验》,而其内容就是要教育那些“把‘耳朵认字’这种戏法信以为真的人”如何搞“真正的科学实验。”那么,得到权威的《自然辩证法通讯》批准认证的“真正的科学实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它原来就是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在1977年证伪“徐州董小四”的那次实验。那个实验的报告当时尚未发表,所以“余任”越俎代庖,先把实验报告“摘录在下面”,然后摆出一副“自然辩证法专家站在哲学的高度指点江山”的派头“说一说为什么这样的实验是科学的”。他总共“说”了三条,这是第一条:

     

    “第一,象董小四这样隔墙看物的‘特异功能’本来是一种魔术,对这种‘功能’进行测试要解决的问题是社会心理学方面的问题,实验的目的是看有没有弄虚作假,实验的方法要点是排除一切弄虚作假的因素。这个实验方法就是按照这样的方针去设计的,因此,它可以达到预定的目的。”【483】

     

    也就是说,在“余任”看来,“特异功能”就是弄虚作假,所以“真正的科学实验”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揭穿它。相应地,所有不能“达到预定的目的”的“实验”都不可能是“科学”的,而任何能够“达到预定的目的”的“实验”都是“科学”的。显然,这位自然辩证法权威不知道,预含目的本身就是“伪科学”的最大特征;而在那种充满敌意的环境中搞“心理实验”更是地地道道的“伪科学”,与“真正的科学实验”根本格格不入。这是吕炳奎说的话:

     

    “特异功能的孩子是人,不是机器,功能是大脑的思维所产生的,只要有一点不如意的影响,就不会出现这种功能,有些人抱着否定的态度象审官司那样去试验,当然不会成功,这本身就不科学。”【484

     

    实际上,吕炳奎所说,恰恰就是“余任”之流所想,所以他才会那么恬不知耻地把“抱着否定的态度象审官司那样去试验”认证为“真正的科学实验”。事实是,于光远虽然一再要求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的同志们“加入战斗”,但他根本就不承认“特异功能”是一种心理现象、是一种意识、“是大脑的思维所产生的”。这是他通过自己的喉舌邓伟志说的话:

     

    “‘人体特异功能’,顾名思义,是‘人体’上的事。人体如果真正具有了这个功能,那就会像眼不瞎能有视觉、耳不聋会有听觉一样,同有无亲友在场毫无关系。亲友再亲,对于某一个人体来说,都是外界。只要人体正常,外界决定不了眼、耳的有无,也不会制约特异功能的强弱。干吗非要亲友扮主试人的角色不可呢?”【485

     

    还是因为同样的“心理”,于光远对那些“特异功能”受本人生理和心理状态影响的观察也嗤之以鼻。这是于光远的评论:

     

    “按照这些说法,‘人体特异功能’的现象别人只有无条件地肯定,永远也不可能根据实验来实事求是地作出否定的结论。因为象饥饿这一条是可以保证事先防止的,在饭后作实验或者请小孩多吃几块巧克力就可以解决。但是心情愉快、精神兴奋而不人地两疏等条件是很难保证做到的。如果实验失败了,向心情不好一推,就什么结论都做不出来了。何况还有说不准什么时候有特异功能这一条呢?因此,他们就可以随意把失败说成成功。”【486

     

    上面这段话再清楚不过地说明于光远“反伪”的方法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了,那就是坚决无视“成功”,而永远把目光盯在“失败”上:一个“失败”能够抵销所有的“成功”——如上所述,这与“证有容易证无难”这个基本逻辑、法律常识完全相悖。于光远为什么要如此悖逆呢?这是因为这个“大科学家”知道科学的奥秘:

     

    “科学的事情是这样。你做了100个实验都说没有,他做了第101个实验,说有。所以,靠这个东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但问题也很简单,如果它有,那么,整个科学就没有用了。如果这个瓶子里的丸药能出来,那物理学还有什么用处?这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487】

     

    也就是说,于光远心里非常明白,“伪科学”们说特异功能存在,完全符合科学原则;而他说特异功能不存在,是彻头彻尾的“反科学”。而为了拉“科学”为虎皮,他一方面坚决反对做科学实验,一方面坚决要从哲学的角度来解决特异功能是否存在这个问题。也就是因为得到了主子的真传,所以申振钰才会摆出一副“科学哲学家”的派头,在1990年发表了一篇题为《黑天鹅帮不了“特异功能”的忙》的文章,试图“从哲学的角度”来帮主子一把。但她除了引用恩格斯语录、重复于光远的陈词滥调之外,就是抄袭、学舌国外科邪组织的科邪言论,说什么“超心理学家拿出‘五个效应’拒绝怀疑者参与超心理学家的实验”。【488】二十年后,申振钰又把这个说辞改为“‘人体特异功能’拒绝与相关领域的合作”。【489】事实是,“拒绝与相关领域的合作”的恰恰就是他们这帮“怀疑者”——对,为了与美国科学纳粹接轨,正式成为他们的门徒,中国的科学纳粹这些“坚信者”从1988年开始谎称自己是“怀疑者”了。

     

    也就是因为专注于“失败”,并且为了确保“可以达到预定的目的”,那个“余任”为“真正的科学实验”还设置了第二个标度,这就是他总结出来的“第二”。可笑这个“余任”罗哩罗嗦地花了全文五分之一的篇幅来讲解这个“第二”,其实其核心意思用这么一句话即可说清楚:

     

    “任何人,特别是那些相信、支持、研究‘人体特异功能’的人,都有与‘被测试者’串通造假的‘嫌疑’;所以,在测试现场只能有测试者和被测试者,其他人都得‘避避嫌疑’。”

     

    这是什么意思呢?它的意思就是:测试现场既是“科学专政”的审讯室,又是“科学专政”的最高法庭,“测试者”既是科学侦探、科学检察官、又是科学大法官,而“被测试者”则是那些等待审讯、等待被“揭穿”、等待被判刑入狱的伪科学罪犯——连“嫌疑人”这仨字儿都不需要。不仅如此,在这个审讯室兼法庭之上,既不准第三者旁听,也不许被告律师出席。也就是在有了这个双保险之后,那个所谓的“真正的科学实验”才能够保证即使实验结果没能“达到预定的目的”,但最终的判决也能够保证“最后的胜利一定要属于科学”——就像当初四川医学院面对“唐雨用耳朵认字,全部给他们正确说出”之后,他们仍旧可以“硬说唐雨是假的,是魔术”那样。换句话说就是,余(于)氏的“科学实验室”——真正的名称应该是“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马克思主义真科学反对封建迷信伪科学实验室”——比中世纪罗马教廷的异端裁判所还要黑暗、还要专制、还要恐怖、还要邪恶。

     

    其实,“余任”的这个意思,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被于光远本人挑明了:

     

    “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1977年对徐州董小四的测试材料和1979年他们对北京姜燕的测试材料,我复制了各一份寄你参考。我认为心理所的这样的测试才是科学的办法。现在许多‘耳朵认字’之类的表演,没有什么科学价值,只能造成混乱。我认为为了彻底揭穿‘耳朵认字’只不过是魔术,不妨由中国科协出面,邀请有关专家参加,拟定一个严格的科学实验方案(一定要严格排除弄虚作假的一切可能性——至少要让那些‘耳朵认字’宣传的积极分子避避嫌疑也好),保证实验的科学性。”【490】

     

    明白于光远为什么会对“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的建议勃然发怒了吗?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那个建议没有把取证、审讯、裁决大权统统都交到他一个人的手里,而是要“国家科委组织反对方、中立方、赞成方联合制订测试方案”。可以肯定地说,那个“余任”如果不是于光远本人,他的那篇文章也一定是在于光远的“授意”之下撰写和发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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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不要脸的“自然辩证法专政”

    按照于光远的观点,对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进行科学研究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证明它们是假的、伪的、是魔术、是把戏。所以,任何不能达到这个目的的实验都不是科学实验,而只要能够达到这个目的,任何操作——不论多么愚蠢、阴险、非法、邪恶——都是“科学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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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氏“科学实验”

    1977年,很可能在于光远的“授意”下,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的某些人员对徐州地区一个叫董小四的12岁儿童进行了测试,其目的就是要证明他不是“天眼通”。据他们自己说,董小四被传的“特异功能”之一就是“隔墙看人”,于是他们的测试内容之一就是要验证他的这个功能。上图是他们给出的数据。即使我们相信这个数据是真实的,即没有经过篡改和伪造——这个实验没有第三方见证,实验结果冷藏了五年才敢见光,这本身就极为可疑——,我们也可以看出董小四隔墙辨识的人数与真实人数之间存在某种相关性,来自随机猜测的可能性非常小。但这样的结果却被他们解释成“猜”。可笑这几个人对其他结果都进行了统计学分析,却偏偏没敢对上面的数据也这么做。不仅如此,他们也没敢给出“对照”的数据。(截图来源:【491】。)

     

    还需要指出的是,于光远所谓的“真正的科学实验”只是在其他方法不能将“人体特异功能”证伪的情况下才会动用,如果能够搞到“弄虚作假”的证据,即使结果来自“非科学实验”,甚至是“反科学实验”、“伪科学实验”,他也会在所不惜地加以利用。例如,前面提到,在1982年春节期间,于光远曾授意四川医学院偷偷录制了一套“特异儿童”弄虚作假的录像,在经过恶意剪接之后,到处散发,包括送给党中央总书记胡耀邦。这是聂春荣打他的脸:

     

    “作者错误地认为‘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研究为“伪科学”、“灵学”,在两百多年来不知道作过多少次的“揭露”,证实是“非”客观存在的’。那么作者现在是怎样‘揭露’的呢?他曾授意一些人对人体特异功能进行所谓的录像拍摄、放映活动,遗憾的是,不知作者是否真的不知道,这个录像是经过剪裁的!将成功的和失败的都剪掉,只录用其作假的部分!然后,将这样的拙劣宣传品到处放映,试图证明人体特异功能是‘假的’、是‘骗术’,以论证他的立论的‘正确’。这种‘揭露’的方法居心欠妥,影响很坏。这样做的目的是企图‘消灭’人体特异功能及其研究,然而,人体特异功能是不以人的爱恶而存在的,科学研究人员也没有因为有人反对而停止研究。这样的考察结果只能引起各方不满:首先是表演特异功能的人不满,感到自己被人利用了;其次是录制和放映的人不满,认为这种行为不光彩,感到亏心内疚;看过录像的人了解内情后,也不满,认为看这种录像是上当受骗了。所以,‘揭露’的结果适得其反,反而从反面证实了人体特异功能的客观存在。这种先有‘不许存在’的目的,而后进行录像考察验证,以乞观众确认其‘不存在’的用心,是注定要失败的。”【394】

     

    聂春荣就差把“于光远蓄意作恶”这几个字直接说出口了。而不论他说不说,我们都可以看到,为了达到目的,于光远完全可以不择手段。问题是,既然那些“弄虚作假”的证据能够通过偷偷摸摸的录像搞到,他为什么不敢大大方方地、光明正大地录制他们的表演呢?答案只有一个:于光远明知道自己搞的那些东西根本见不得天日,它们必须经过“弄虚作假”才能够拿得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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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叶障目

    于光远“反伪”的绝招儿就是巧妙地使用自己的眼睛:对于有利于自己的证据,他能够老眼独到地明察秋毫、洞若观火;而对于不利于自己的证据,他不仅老眼昏花而且还双目失明——他的这项“特异功能”,被他的衣钵传人方舟子全面继承了下来。上图为《中国人体科学》杂志发表的一篇试验报告,其内容就是通过双盲试验证实鞍山市女青年赵颖确实具有“隔墙透视”的功能。【492】对于这样的“科学实验”,于光远的一贯反应就是假装自己的感官全部失灵。据“伪科学叛徒”何宏说,507所测试赵颖的实验是他认为“相当科学和规范的、基本上找不出漏洞的”的实验。而反伪帮的骨干司马南不仅不敢对赵颖的特异功能矢口否认,他甚至说出了“若是真的,应该给保护起来”这样的话。【493】

     

    3)“江湖术士”非法行医

     

    《一个会议的纪要和我们的按语》是在《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第二期上发表的,而在该刊第三期上,有一篇文章题为《态度要严肃方法要严密——我们对测试方案的初步设想》,其目的,就是要在“余任”提出的“避避嫌疑”之外再加上三点:

     

    “一、鉴于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者一再声称特异人可以辨认各种各样密封起来的图像,我们在重复试验时,一定要把图像密封起来。因为,不密封是很容易偷看的。

     

    “二、为了防止被试者和原来的实验者弄虚作假,在测试中不允许被试者用手接触试样。如果说,不用手拿试样难以进入腋下、膝弯,那可以由别人把试样送到被试者的腋下、膝弯、耳朵里。在做意念致动时,更不允许用手乃至身体的任何部位接触试样。

     

    “三、为了防止被试者掉换试样,转移视线,被试者在进入测试现场时,不要携带任何‘道具’,应在换上工作服之后,开始测试。”【56, pp.60-61

     

    于光远之流之所以要不断地对“真正的科学实验”的“规则”提出无理要求——第二条就差说要给“被测试者”带上手铐、第三条就差说要把“被测试者”扒光了衣服了——,只能有一种合理的解释,那就是他们这些被世界上最高级、最先进、最全能的思想武器——即马克思主义——武装起来的“反伪专家”明确地知道,在“合理”、“正常”的环境下,他们根本无法“达到预定的目的”,即证明那些“特异人”——几乎全部都是在普通家庭中长大的再普通不过的儿童——是在耍“把戏”、变“魔术”。也就是因为对这些“特异人”、“功能人”怕得要死,那篇奇文以这样一句话收场:

     

    “这是我们的初步设想。我们愿意同各界同志一起切磋琢磨,共同把测试方案准备好,再和原来的实验者进行谈判。”

     

    这是什么意思呢?它的意思就是要自己的“同志”——如四川医学院、如中科院心理研究所、以及所有“反‘人体特异功能’论”的仁人志士——继续献计献策,以确保那个“真正的科学实验”“可以达到预定的目的”。而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谈判”,把于光远的心态淋漓尽致地暴露了出来:他确实是把那些研究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家们当成了自己的敌人,所以他要跟他们进行针锋相对以牙还牙、寸土必争、寸步不让的“谈判”——其真实的含义应该是“战斗”。

     

    事实是,尽管把实验条件“设想”得近乎天衣无缝,于光远们却仍旧不肯主动“和原来的实验者进行谈判”。所以,张震寰将军在1982年2月15日给于光远写了一封信,其中有这样一段话:

     

    “中宣部洪禹同志对此事感兴趣,拟请部委会议决定表演一次,我部作些准备,力争本星期日能够实现(因表演的小孩子已开学,不愿耽误她们的功课),完全按照‘自然辩证通讯’81年6期余信的文章所说‘双盲法’试验,吾兄亦可前往一观。”【463】

     

    尽管我们不知道那次“表演”是否如期举行,但我们可以有一万分把握地说:于光远同志严词拒绝了张震寰的邀请。这也是他们在一个月后决定把“联络组”升格、扩编、成立“测试组”的主要原因。而在宣布成立“测试组”的同时,他们还公布了中科院心理所为他们制定的《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者”的“耳朵认字”、“透视”及“意念移物”进行验证测试方案》【80, pp.83-85】,它从头至尾都贯穿着这样一个中心思想:“抱着否定的态度象审讯犯人那样去试验”。不幸的是,“被试者”既不是犯人也不是嫌犯,而“测试者”却是名副其实的冒牌法官、科学流氓。这是中科院心理所测试组在1982年7月20日向中科院政策研究室和国家科委科技政策局(即原来的“政策研究室”)递交的测试报告中的一部分:

     

    “在哈尔滨市,牟开始听说国家科委派人对她测试很高兴,但4月26日晚北京师院林书煌打长途电话给她。据桦南县科委付主任刘恩山同志讲林在电话中说,国家科委派人来挑你的毛病,能不做就不做。刘还反映,27日下午黑龙江大学许兰许(黑龙江搞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的)也找牟谈了类似的话。于是牟突然得了‘痢疾’,28日就诊时竟然拒绝化验大便。测试中她提出不准录像,说‘我做了再录,不成功录像,于光远更有话说了。’”【494】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个“国家科委测试组”得出了“牟凤芹的‘耳朵认字’功能是没有的”这样的结论。

     

    除了中科院心理所之外,“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那帮人也摇身一变成了心理测试专家。这是所谓的“赴云南省测试组”向国家科委科技政策局提交的“工作情况报告”的第一段话:

     

    “受‘人体特异功能调查研究联络组’的委托,由四川医学院、兰州大学、科学院研究生院、国家科委科技情报所及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组成的测试组,于1982年6月8日赴昆明、按照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制作四种密封试样(详见心理所报告)对云南省有名‘特异儿童’(曾在上海《自然杂志》发表两篇实验报告)进行验证测试。由于受到种种阻挠和干扰,测试没有进行。”【495】

     

    这是他们描述的“种种阻挠”之一:

     

    “省科协直接出面阻挠,负责‘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的省科协副主席苏音同志,一开始就提出单方测试不能接受,要求出示全国科协的介绍信或有全国科协的通知。测试组在昆期间,也是百般阻挠。首先召开云南省‘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理事会议,统一口径,不接受测试。然后向全国科协打电话。当全国科协的书记王顺桐同志答复‘不要管这个事’后,省科协认为,王顺桐同志的意见就是不要省科协组织测试。这个意见并由省科协主席李雨枫同志转达给省科委。当我们对他们的解释表示异议后,苏音同志又打电话给全国科协书记聂春荣。聂春荣同志明确指示省科协‘不组织测试’,省科协认为找到上方宝剑,于是对国家科委及全国科协其他领导同志的意见置之不理,并以没有直接的指示下达省科协为由,根本不予测试。”【495】

     

    而据申振钰后来的自述,那个“赴云南省测试组”实际上是由她来领队的野鸡草台班子:

     

    “1982年6月8日,由申振钰带队的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国家科委、中科院研究生院、兰州大学生物系组成的调查组赴云南对‘特异人’进行测试。云南大学以物理系综合实验室主任罗新为首的人体特异功能组,从1980年4月就开始诱发‘特异致动’的人体特异功能,并于7月初获成功,于是就在媒体上频频报道。其实验报告‘人体特异功能力学效应的初步测定’,发表于1981年5月的《自然杂志》上。称已在‘特异人’孙莉萍、李晓燕、陈蕾、杨丽等人身上诱发出:凌空飞物、拨动钟表、折断树枝,使花蕾快速开放,并又能还原成花蕾。这些‘奇迹’不仅通过媒体传播,而且到处表演。到北京给中国科协的领导表演后,就到处宣传周培源主席相信特异功能。调查组去云南,就是想调查云南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组‘意念致动’的‘成果’。但因受到种种阻力,经过近一个月(6月8日至7月1日)的交涉,终因未果返京。”【130】

     

    难怪他们拿不出“全国科协的介绍信”。可想而知,假如他们没有“受到种种阻挠和干扰”、对那些“有名‘特异儿童’”真的做了什么“测试”的话,那测试结果铁定是“特异功能是没有的”——否则的话,解强的前车就是“联络组”副处级申组长的覆辙,她早就会被于光远一脚踢出“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了。也就是因为对自己的“失败”耿耿于怀,申振钰在三十多年后还要对《南方周末》的记者大吐苦水:

     

    “在省部级干部层面,支持于光远的少之又少,级别更高的支持者倒是越来越多;她所率领的实验组在南方各省没能完成任何测试,于老筹措的5万元调查经费也成了后来20年里少有的资助。”【496】

     

    实际上,不论是在当时,还是在三十多年后,申振钰都没有交代他们被“阻挠”的真实原因,那就是,他们既不是政府执法机构,也不是正规的科研机构,而他们“测试”的目的却非常明确,那就是要通过把被测试人打成“骗子”来阻止相关研究。而他们的这个恶意极为明显的非法活动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合法的“阻挠”:

     

    “于光远此时没有丝毫妥协退让,他向有关团体和特异功能人物提出检验要求,遭到拒绝。理由是他没有权力随便检验,公民有科学研究和发表论文的权利。”【497】

     

    十多年后,于光远恨恨地说道:

     

    “白水可以变成可燃液体也是如此。但是如果还有人相信,也不妨检验一下。对于这种检验,长期行骗的人是无权拒绝的。当他们拒绝时,有关机构是可以下命令强迫他们接受的。在80年代初,我提出进行这种检验时,搞‘特异功能’的人说‘你于光远有什么权力检验我们’。的确我在中宣部科学处负责时,我可以用党组织的名义,要求党员必须接受这种检验。可是现在我退居二线了,我就只能用科学的名义同他们商量,因此遭到他们的拒绝。”【498】

     

    对于这段话,你怎么理解都可以;而不论你怎么理解,你都不可能看不出于光远对自己大权在握那段时光是多么的留恋。

     

    (4)“伪科学”大战“真骗子”

     

    就在于光远测试组四处出击、四处碰壁之际,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委会自发组织了一次“联合测试”,并将测试结果刊登在1983年3月问世的《人体特异功能研究》创刊号上。1989年,这篇报告被收入四川教育出版社出版的《创建人体科学》一书。十年后,它又被《中国人体科学杂志》全文发表。而于光远一伙自始至终都没敢对这个报告加上一句“按语”,更不用说做长篇大论的“哲学评论”了。这是联合测试报告文前的按语,大致相当于该文的“摘要”:

     

    “1981年11月,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在上海召开了第二次全体委员会议,针对当时有人公开对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进行批评的情况,决定打报告要求由国家科委组织公开的测试鉴定,问题没有得到解决。于是,该研究会(筹)于1982年4月向全国几所大学和研究所等单位发出邀请,组织了一次联合测试。共有二十几个单位参加了这项工作,联合测试过程的主要目的是验证人体特异功能的真实性。本文即联合测试的实验报告。

    “这次联合测试是迄今为止规模最大,时间最长的一次实验,全体实验人员顶着当时外界的巨大压力,以严肃认真的科学态度,制订了实验方案,并征求了许多专家的意见。

    “这次实验的设计原则,取得了不抱偏见的科学界的承认,也成为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中的重要方法。整个实验分为两大部分:人体特异视觉实验和人体特异致动实验。

    “这次联合测试的实验条件很严格,所得结果可靠,并具有可重复性。结果表明:人体特异视觉功能及特异转运、特异书写、突破空间障碍等人体特异致动功能,都是客观存在的。”【499】

     

    与于光远测试组的“报告”截然不同的是,这篇报告不仅详细地叙述了实验方法和过程、给出了完整的数据,而且还附有该联合测试组全体成员的名单及就职单位。让我们记住这些人——在于光远一伙的眼中,他们无疑都是“骗子”,至少也是“骗子帮凶”:

     

    人体特异功能联合测试组成员名单

    姓名

    性别

    年龄

    工作单位

    职称

    杨俭华

    41

    中国科学院生物物理所

    助研

    刘易成

    51

    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所

    助研

    徐鸿章

    39

    中国科学院高能物理所

    助研

    陈信

    57

    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

    研究员

    赵伊君

    52

    国防科技大学

    教授

    杨渊明

    41

    89920部队

    助研

    陈维亮

    45

    89920部队

    参谋

    贺仁

    47

    黑龙江大学物理系

    工程师

    徐兰许

    45

    黑龙江大学物理系

    副教授

    文广珣

    43

    哈尔滨工业大学物理教研室

    讲师

    王重远

    54

    白求恩医科大学听力研究室

    副研究员

    朱润龙

    41

    《自然杂志》编辑部

    编辑

    朱怡怡

    39

    《自然杂志》编辑部

    编辑

    权文富

    45

    吉林大学物理系

    讲师

    国秀珍

    29

    吉林大学物理系

    助教

    张云鹏

    51

    昆明市中医院

    副主任医师

    罗新

    43

    云南大学物理系

    讲师

    世初

    43

    重庆大学

    医师

    王竹

    50

    重庆市科协

    主席

    涂叔鼎

    49

    四川大学物理系

    讲师

    董振君

    43

    武汉大学计算机系

    讲师

    孙泽先

    34

    辽宁中医学院

    医师

    施应璋

    50

    上海交通大学三系

    干部

    沈汉昌

    44

    上海交通大学三系

    讲师

    林书煌

    41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讲师

    张崇起

    43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讲师

    黄育春

    44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讲师

    周炳辉

    44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讲师

    董政武

    42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讲师

    刘惠宜

    39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讲师

    赵泓

    33

    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

    助教

    张汉煜

    35

    北京师范学院数学系


    钱祖凡

    46

    宁夏化工研究所

    工程师

    何庆年

    56

    北京中医研究所

    讲师

    丁石因

    41

    北京清河中学

    教师

    张宇

    35

    北京中医研究院西苑医院

    医师

    柴剑宇

    41

    上海中医研究所

    工程师

    谭树杰

    41

    上海华东师大物理系

    讲师

    席长清

    43

    河南焦作卫校

    主治医生

    崔晓林

    47

    北京卫校

    讲师

     

    而除了申振钰的不打自招之外,我们至今也不知道于光远测试组到底都是由哪些人组成的、他们到底都是干什么吃的、他们哪儿来的资格给别人做“测试”。那么,申振钰本人又有什么资格呢?据她自己说,她是北京师范学院物理系1961年毕业生,从文革开始就没有再接触过本专业,1979年起成为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专职雇员。479, pp.5-6虽然申振钰反复宣称自己“喜欢做学问,搞研究”,但看过她的文章——尤其是那些“反伪”文章——之后,你就会明白,她所谓的“学问”和“研究”全都是给于光远“背书”。事实是,申振钰的座右铭是“业精于思”,而不是古训“业精于勤”,而她所思所想,就是琢磨主子的意图:于光远指哪儿她打哪儿,于光远说什么话,她就为之“做”诠释、“搞”发挥。事实是,申振钰公开发表的第一篇“论文”就是《人民教育》1980年第9期刊载的《相对论的诞生》,该文全部抄自科学出版社1978年出版的俄裔美国物理学家乔治·盖莫夫(George Gamow, 1904-1968)著、吴伯泽翻译的《物理世界奇遇记》——也就是说,她的“做学问,搞研究”的本事和方舟子一模一样,那就是当文贼。这样一个人,如果不卖身投靠当打手,她凭什么又是处级、又是研究员?

     

    那么,你到底相信那些蒙着面罩、戴着面纱、偷偷摸摸、鬼鬼祟祟、自我标榜的“科学”呢,还是那些在压力之下和攻击面前光明磊落、襟怀坦白、无所畏惧、认真工作的“伪科学”?

     

    到底谁更像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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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金不怕火炼,骗子最怕阳光

    1982年4月,中国人体科学筹委会因为以于光远为代表的“国家科委”对他们发出的组织公开鉴定人体特异功能的报告置之不理,所以自行组织联合测试组对特异功能现象进行鉴定,其结论就是特异功能确实存在。于光远一伙对于这个测试报告一直装聋作哑,只是在二十年后才由于光远的狗腿子申振钰给它颁发了下面这13个字的判决:“这是一个极不严肃的科学报告。”【130】上图为《中国人体科学杂志》1999年第4期上发表的该测试报告的首尾两页,首页显示该文的按语,尾页显示联合测试组成员的真实姓名和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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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伪科学最怕真刀真枪面对面

    据《中国人体科学》主编朱润龙揭露,1982年间,于光远曾向上海某杂志投稿,揭批人体特异功能。但在得知该杂志约请朱润龙撰写了反驳文章之后,就把自己的稿子撤回了。【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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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干将的黑历史

    1978年,科学出版社出版了美国著名物理学家盖莫夫的名著The New World of Mr Tompkins的中译本《物理世界奇遇记》。两年后,已经调进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申振钰将其中的一部分“改编”成《相对论的诞生》一文,在《人民教育》上发表。据信这是申振钰的第一篇“论文”。上图左侧为《物理世界奇遇记》27-28页局部截图,右侧为申振钰文章的首页。除此之外,申振钰的得意之作,被她自诩为“20世纪70年代后的‘中国灵学史’”【158】的《二十年来辨是非——法轮功何以成势》,在相当大的程度上是抄袭曾昭贵的《中国科学与伪科学斗争大事记(1979-1999)》(又题《气功特异功能争论二十年》,即其博士论文的附录),铁证就是她把曾文中的很多错误也一并复制了过去。据反伪帮后起之秀李力研说,申振钰反伪成性,“每遇伪科学猖狂,她就要先骑上摩托车兜风一圈,调节好精神,然后战斗。”【501】

     



    少有所卖,老有所买

    2017年,申振钰获得“第五届新语丝科学精神奖”,奖金为一万美元。该奖由方舟科邪教教主方舟子一手操控,头两届由瑞士奸商林树坤的开源出版公司MDPI资助;在骗局被揭露之后【502-504】,方舟子一伙不敢再公布资助来源;但从“获奖者”的构成来看,该奖的资金来源肯定是方舟科邪教及转基因势力。该奖总共持续了六届,获奖者只有三种人:反伪帮元老(何祚庥、申振钰)、方舟科邪教徒骨干(饶毅、纪小龙)、转基因团伙要员(黄大昉、王大元)。上图为申振钰在2017年9月和2018年12月举行的该奖颁奖仪式上。(图片来源:【505-5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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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五、政治角斗(续)

    5、请来洋枪队

     

    1982年以后的十多年间,“反伪帮”的那些“斗士”们大约每日每时都有一种灰溜溜、贼兮兮、惨淡淡、被千夫指、遭万人骂的感觉。与之相比,“伪科学”们虽然说不上顺风顺水,但却绝对可以说是风生水起、扬眉吐气。19827月,《北京文学》发表著名作家柯岩的长篇报告文学《癌症死亡》,其内容就是介绍气功治癌的故事。在文章中,柯岩解释说,自己之所以在体验生活半年之后还不敢动笔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害怕”:

     

    “为什么你宣传气功?封建迷信,唯心主义,伪科学,骗人的玩意儿……

     

    “为什么你不宣传其他治癌的单位、方法、手段?

     

    “为什么你宣传郭林,气功流派多着呢!

     

    “你看过那些病人的病历吗?

     

    “你懂得气功的道理吗?

     

    “你有数据吗?

     

    “这些,就够我交代不清的了,何况,还远远有我想不到的。我是个病人,目前还不能工作呢。”【560】

     

    看出那些让柯岩胆颤心惊的“质问”,都是“反伪斗士”们的惯用套路了吗?果然不出柯岩所料,二十年后,她的这篇报告文学被于光远的打手申振钰定性为“伪科学”,因为它“奠定了‘气功作家’出现的基础。”【5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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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科学纳粹就是人类机体中的恶性肿瘤

    在1982年前后,中国老百姓对反伪帮的态度就像是几年前对“四人帮”一样,又恨又怕,避之唯恐不及。

     

    在柯岩“奠定了‘气功作家’出现的基础”之后三个月,“伪科学家们”在北京召开“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三次全体委员(扩大)会议”,钱学森作了题为《这孕育着新的科学革命吗?》的报告,其中说道:“真正吸引着我们沿这条曲折而又艰险的道路去探索的是:这可能导致一场21世纪的新的科学革命,也许是比20世纪初的量子力学、相对论更大的科学革命。”【458】仅从这个标题和这句话,你就可以看到钱学森的昂扬斗志和风发意气。这是申振钰在二十年之后的评论:

     

    “这一段话,继续鼓舞着‘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者继续奋斗又近20年之久。在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三次全体委员(扩大)会议纪要中,更进一步明确,要加强科研队伍的建设和‘特异功能’的进一步开发。事实上,中宣部[1982]24号文件的‘不再介绍和宣传,也不要进行批评和组织争论’(后来被概括为不宣传、不批评也不争论)的三不方针,实际上丝毫没有禁住‘不宣传也不介绍’的最重要的第一条方针。之后的近20年,‘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势头,并没有丝毫的减弱。‘特异功能’的研究,以一种新的形式——‘气功外气’,仍然在一些大学和研究所里进行着,所谓的实验报告不断地发表出来,甚至是以整本整本的著作出版发行。那些以‘气功大师’的名义冒出来的‘特异功能人’层出不穷。这类宣传神秘现象、特异功能、神魔鬼怪、看相算命的著作,据不完全统计,从80年代中期至1999年,就有上千种。其中仅看相、算命、看风水的就有225种。相反,‘不批评,也不争论’这两条,真的实施得很好。截至1994年12月5日,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若干意见’出台前,几乎没有敢直接批评‘人体特异功能’的文章问世,就是批评‘伪气功’的声音也是很微弱的。”【513】

     

    如果你注意到申振钰把“神魔鬼怪、看相算命”也都记在“人体特异功能”的账上的话,你就会明白她确实是得到了其主子“倒扣屎盆”招术的真传。实际上,只有运用这样的招术,才能把“二十年、七个阶段”这个“伪理论”说得通。事实是,在1995年,为了迎合中国反伪帮一手挑起的“反伪运动”,身在美国的方舟子剽袭了其所在学校教授写成自己人生第一篇科学哲学文章。【561】而为了掩盖抄袭痕迹,更是为了“洋为中用”,他就硬生生地在那篇翻译稿中塞进了几个中国土货:算命、气功【562】——东窗事发之后,方舟子以“我已做恰当的改写并举自己的例子”【563】为由否认自己剽窃。显然,无论时代和地域多么不同,但“反伪”暴徒的“反伪”招数却都是相同的。为什么呢?因为那是他们的天性和本能,可以不学自通。

     

    1982年下半年到1985年年底,于光远一伙的“反伪”活动基本上转入地下。在这期间,于光远闹出的最大动静,就是借《自然辩证法》新译本出版之机说了“几句话”:

     

    “……我在重新译编这部书的时候,常常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一个强烈的思想,不是恩格斯所写的有些内容的相对陈旧,而是他的许多论述至今看来还是那么重要,值得我们读过多遍这本书的人再仔细研究琢磨。至于有些文稿,如《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过去不被自然辩证法研究者所重视,而在今天成为一个反对伪科学宣传的重要武器。恩格斯写它的时候,决不会想到他写的这篇论文,是对八十年代初,在社会主义的中国,所出现遍及全国许多地方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的有力驳斥。”【564】

     

    对于上面这段话,你只需记住这样的事实:在当时,“耳朵认字”的风头早已被“气功”的浪潮远远盖过,“气功大师”严新也已经出山——这是申振钰的记载:

     

    “1984年7月,《重庆工人报》发表了敖大伦写的《神医·神话·现实》的长篇报道,把在四川绵阳中医学校任教,因搞封建迷信活动被取消处方权,沦为江湖郎中的严新,用当时享誉中外的海灯法师弟子的包装装扮起来,于是一个神医、神话的现实被呈现出来。”

     

    19841023日,陕西省气功研究会成立。这个研究会虽然是个地方的气功组织,但他的影响和作用不可小视。第一,在全国气功研究会还未成立之时,陕西率先成立了‘气功组织’,这对于推动全国性组织的建立,起了促进作用;第二,1982年出山,以从事‘气功产业’作为诈骗活动的郭周礼当上了这个研究会的副理事长兼秘书长。在他的策划下,国际气功联合会在西安建立,使西安成为全国‘伪气功’的一个活动中心。”【513】

     

    也就是说,到了1985年,不仅于光远后来追认的“第三阶段”早已成为昨日黄花,连“第四阶段”,即“由个别‘气功师’的活功发展到成立这个‘功’、那个‘功’的组织!”也已显露端倪。但是,在于光远的眼中,“伪科学”仍旧只是——也仅限于——“人体特异功能”。很可能是因为那“几句话”勾起了自己对“人体特异功能”的切齿、刻骨之恨,于光远在说完之后就又开始紧锣密鼓地行动起来,将自己“反伪”文章结集出版。只不过是,那本书的问世,还要再等一年多的时间。

     

    1986年,由国防科工委政委伍绍祖、安全部副部长贾春旺和中宣部副部长滕藤组成的“人体科学领导小组”正式成立。【513】第二年,中国人体科学学会得到了国家科委的批准,成为中国正式、合法的科学团体。【418】也就是在这个背景之下,于光远的另一个门徒、曾任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副主任、时任《科技日报》社长兼主编的林自新趁访问美国之机,特意跑到一个自命的“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即臭名昭著的“科学警察”(CSICOP),那里去取经,并且在次年把他们请到了中国。这是申振钰所作报道的第一段话:

     

    “应中国《科技日报》社的邀请,美国‘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一行6人于321日至43日在北京、西安、上海进行访问和学术交流。代表团成员有美国‘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CSICOP)主席、纽约州立大学哲学系教授保罗·库尔茨(Paul Kurtz),揭露‘超人—尤里·盖勒’真相的世界著名魔术家詹姆斯·兰迪(James Randi),《不明飞行物:公开的欺骗》的作者、美国航空周刊和空间技术杂志高级编辑菲利普· J. 克拉斯(Philip J. Klass),《科学对异常的斗争》、《科学的异常世界》、《怀疑的探索者》主编、美国著名科学家肯德里克·弗莱兹尔(Kendrick Frazier),美国‘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公关处主任巴里·卡尔(Barry Karr),《超心理学:巫术的科学》作者、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格林敦学院社会心理学家詹姆斯·阿尔考克(James Alcock)。”【565】

     

    问题是,即使在美国,这个“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也没有多大名气;那么,中国的“反伪斗士”们是怎么知道他们的呢?原来,被“三不”政策堵住嘴之后,他们开始潜入地下,搜集国际上的相关资料。而就在1984年,“《超心理学:巫术的科学》作者、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格林敦学院社会心理学家詹姆斯·阿尔考克(James Alcock)”的“超心理学:科学还是魔术”被“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作为“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的之六和之七“非法出版”了——你一定要知道,到了九十年代,反伪帮“反伪”的利器之一就是指控对方使用“非法出版物”进行(非法)宣传。显然,从那时起,那帮由洋人组成的“科学警察”就变成了中土“反伪斗士”心中的“大救星”,而他们把“大救星”请到中国来还要再等几年。为什么呢?因为“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不好意思自己出面请神,大概是怕丢“马克思主义”的老脸。所以,他们忍辱含垢一直等到林自新当上《科技日报》的大老板并且掌握了实权之后。

     

    毫无疑问,于光远一伙花大钱请来洋枪队,和满清政府请来洋枪队的目的一模一样,那就是要用他们来镇压中国的“叛匪”——所不同的是,当年的华尔洋枪队使用的武器确实是洋枪,而二十世纪的洋枪队则打着“科学”的旗号。据洋枪队员阿尔考克后来透露,当时他曾问一个陪同他们的中国“心理学家”:既然你们已经知道那些特异功能是骗术,为什么还要请我们来?那位心理学家答道,文革期间他在农村曾养了四年猪,如果出面戳穿骗局的话,就可能被当权者再次送去农村养猪。【566】这位反伪心理学家编造这个瞎话的心理再清楚不过:就是要借助你们这些洋大人来绥靖攘内!

     

    事实是,对于林自新以《科技日报》社的名义邀请洋枪队的目的,申振钰在二十年后交代得非常清楚。只不过是,为了把自己打扮成“一贯正确”,申振钰在2007年谎称当时请他们来主要是针对“伪气功”,其次才是“人体特异功能”。【567】可惜的是,申振钰在撒谎之际忘记了自己二十年前曾白纸黑字地写了一篇长达三千多字的报道,也不知道他们请来的客人会在不知不觉间揭她的老底。这是那些所谓的“科学警察”当时发表的一篇报告中的开头两句话:

     

    “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的五名执行理事和一名职员在中国逗留了两周(1988321日至43日)。我们是受中国顶尖科学报纸的邀请对中国的灵学研究现状和相信特异功能的程度进行评估,并且在可能的情况下进行批评性的科学测验。”【5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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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洋枪队放洋枪

    1988年3、4月间,受中国反伪帮重要成员、于光远的铁杆跟班、《科技日报》总编林自新的专程亲自跪请,美国科邪组织CSICOP理事会的头面人物倾巢出动,浩浩荡荡气势汹汹地杀进中国镇压“科学叛匪”。回国后,他们发表了一份“初步”调查报告,算是向他们的金主交了差。反伪帮一直没敢把这份他们花大价钱买来的“Special Report”译成中文在国内发表。

     

    同样,在申振钰的报告中,“气功”这两个字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这是她当时“综合”的洋人观点:

     

    一、人体特异功能不是新现象,是从古老唯灵论发展而来的;

     

    二、人体特异功能不能纳入科学共同体;

     

    三、超心理学—超物理掌:超科学的理论;

     

    四、应该继绩反对非科学的宣传。【565】

     

    而《科技日报》社当时也写了一份秘密报告,其内容后来被杜继文披着“钟科文”的马甲部分披露出来。看看这段话:

     

    “有人怀疑代表团是来搜集我国的特异功能机密情报,有人说兰迪(詹姆斯·兰迪,世界著名魔术家)有特异功能而伪装成魔术家,是为了破坏我国的特异功能开发应用。有人从北京打长途电话指示陕西卫生厅长不许气功师、特异功能人与代表团接触;下令北京饭店保卫科阻拦华夏气功研究中心副理事长带人前去接受测试。有人指责中方‘反对派’带了洋枪队来破坏祖国优秀遗产,是‘以夷压华’,帮助外国人丢中国人的脸。有人追查对代表团的邀请经谁批准,陪同代表团的科技日报社负责人是否点名批评了中央领导同志。陕西人体科学研究会负责人竟然登上报告会主席台质问中方主持人:‘你是什么人?把名字写下来!’有人讥笑代表团外宾少见多怪,用西方的办法检验东方的瑰宝根本不科学。有人为表演失败辩解,说给代表团表演特异功能的都只是二三流水平的人物。”【569, p.270

     

    如果你注意到上段话中有“气功”两个字,不要感到奇怪,因为在当时,气功与人体特异功能几乎合流,所以,很多气功师宣称自己有特异功能,而那个洋枪队要检测的就是特异功能。实际上,《科技日报》的那个秘密报告为自己惨遭围攻找出三条原因,第一条就是“迷信披上了科学的外衣,气功成了不少骗术的保护伞,迷惑力相当强。”【569, pp.270-271】看到他们在气功与科学之间画的那个若隐若现的等号了吗?

     

    所以说,于光远一伙当时根本就不是在“反对伪科学”,而是在报私仇、争私利、夺公权,而他们要达到目的的手段就是请来洋人帮他们打群架。事实是,到了1988年,关于严新的神话已经吹破了天,什么严新站在邓稼先的病房中就能够立即解除邓稼先的病痛、清华大学教授宣布严新能够使实验室的电灯开关失灵、能够远距离发功能使实验室里的化学样品发生变化、即使站在两千公里之外发功也能够对物质分子发生作用、扑灭大兴安岭野火。【513】可是,面对这些比“耳朵认字”神奇亿万倍的“超自然”、“伪科学”——连钱学森都站出来批评了,说那是“神秘主义”【570】——,飞扬跋扈的中国科学纳粹们却连个屁都不敢放。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于光远的那些已经很“成熟”了的科学对于“伪气功”不管用了?

     

    原来,当时真的有一个“大气功师”发了功,它不仅把“佛眼通”于光远的眼睛给封住了,而且还把他断案的铁嘴也给堵死了。而这个“气功大师”不是别人,就是于光远的大老板胡乔木。这是他在1987年初在家中对清华“气功帮”发的“功”:

     

    “气功不是迷信,而是科学,这不是什么既不要反对也不要宣传的问题,而是要大力宣传,以便促进这项科学研究的深入,为四个现代化服务。”【571】

     

    按照申振钰后来的说法,“这个讲话彻底推翻了1979年、1982年胡耀邦的批示和中共中央宣传部的通知,为气功宣传大开方便之门。”【513】也就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专攻“人体特异功能”,而对“伪气功”这个更大的“伪科学”装聋作哑。换句话说就是,对于这帮“反伪斗士”来说,一种现象是不是“伪科学”根本就无关紧要——最最重要的是用“伪科学”这根棍棒将对手打死。而这帮“斗士”最不敢“斗”的,除了洋人之外,就是自己的上司和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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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叶障目

    到了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后期,“耳朵认字”的风头被“外气”吹得几乎烟消云散,但以于光远为代表的“反伪斗士”们却仍旧死死盯住“耳朵认字”之类的“人体特异功能”不放,而对铺天盖地般的“气功外气”视若无睹、充耳不闻。这一事实充分说明,他们那帮人或者根本没有资格“反对伪科学”,或者他们根本就不是在“反对伪科学”。事实是,他们就是在搞伪科学——打着“科学”的旗号以达到个人的目的。

     

    实际上,按照于光远的标准,林自新请来的那个六人洋枪队是百分之百的冒牌货。还记得于光远曾这样质问“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吗:“有多少人体科学方面的专家?搞生理的有多少?搞脑生理的有多少?”【74, p.236】连“百搭”邓伟志都这样教训那些“伪科学们”:

     

    “研究人体科学一定要有解剖学家、生理学家、心理学家参加,也一定要有广大医学家参加。”【56, p.122

     

    可是,那六个洋人之中,保罗·库尔茨(Paul Kurtz, 1925-2012)从本科时就开始学哲学,一直到去世都只与哲学打交道;詹姆斯·兰迪(James Randi, 1928-)连高中都没毕业,按照方舟子的标准就是一个“半文盲”【572】;菲利普·克拉斯(Philip J. Klass, 1919-2005)只有政治学学士学位,他从大学时代就给“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打工挣钱;肯德里克·弗莱兹尔(Kendrick Frazier, 1942-)从学士到硕士都是新闻学专业;巴里·卡尔(Barry Karr)只有本科学位,所学专业是电子工程;而那个被申振钰介绍为“《超心理学:巫术的科学》作者、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格林敦学院社会心理学家”的詹姆斯·阿尔考克(James E. Alcock,1942-)既是一个业余魔术师,又是一个职业“超心理学黑”,即使康奈尔大学心理学教授在美国权威心理学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他也要黑人家一下,难怪对方嘲笑他根本不从事研究,连学术期刊的审稿程序都懵懵懂懂。【573

     

    其实,申振钰所说的那个“格林敦学院”(Glendon College)既不属于多伦多大学,也不是一个研究机构,它是约克大学的一个专门培养本科生的分校——就像中国的海河大学江湖分校一样——,连研究生项目都没有。而所谓的“社会心理学”,就像邓伟志的那个“社会学”一样,即使是在“软科学”中,它也软得如同一滩稀泥,所以才最适合“百搭”们藏身。

     

    鲜为人知的事实是,美国“科学警察”虽然打着“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的招牌,但他们曾在1982年发表声明说,自己对“异常现象”的“调查”既不用“科学”、也不用“科学研究”:

     

    “作为一个组织,CSICOP并不直接从事灵学测验、对超常现象进行研究、或对相关事物进行调查。”【574】

     

    那么,他们是怎么进行“调查”的呢?答曰:打赌。这是兰迪当时的悬赏:

     

    “谁能做所谓特异功能表演,我们就给予他物理学解释,或进行魔术模仿,如果我们做不来,就证明中国的特异功能的确存在,是一种独特现象,而且我们将马上签发一个一万元的美金支票发给气功师以做奖励。”【575】

     

    上面这段话中的“气功师”三个字是中国的“反伪斗士”们后来硬塞进兰迪的嘴里的,因为如上所述,兰迪一行的目的就是——也只是——“反‘人体特异功能’”;而他的逻辑就是,如果我能够通过魔术重复出来你的特异功能,那就证明你的特异功能是魔术。还记得那个空军第四研究所的李良明吗?他在证伪特异功能时,使用的也是这个逻辑。后来司马南反伪,使用的还是这个逻辑:我通过造假、欺骗、魔术能够重复出人体特异功能,所以人体特异功能就是假的。这个逻辑的最大漏洞就在于它的前提:它认为一种结果只能有一个原因;而这个前提之可笑,通过下面这个类比即可一目了然:

     

    “你说自己通过勤劳致富,但我致富的途径却是欺骗,因此证明你的财富也是骗来的。”

     

    实际上,于光远的门徒方舟子在“打假”之时之所以会那么嚣张和狂妄,其心理也不过如此:“我们从小就在老师指导下学习如何背下范文应付作文考试,养成了抄袭的习惯”【576】所以,只要我想整你,我就一定能抓到你的把柄把你整死。

     

    总而言之,《科技日报》之所以能请得起也请得动美国科学警察,就是因为他们全都是打着科学招牌的混子,因为正经的、真正的科学家都有自知,知道自己知识的局限;他们也都有自尊,不会没羞没臊地冒充全知全能、心甘情愿地给别人当打手。而中国的“反伪斗士”之所以会把这帮洋混子像神仙一样请来,充分说明他们手中“科学”的威力,连一个“半文盲”魔术师都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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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科学纳粹请来洋枪队

    1988年,受时任《科技日报》社社长、总编林自新的邀请,极可能是受中国方面全额资助,美国一个叫做“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的组织派出六人代表团到中国,“调查”人体特异功能。按照邓伟志的标准,这六个人之中,只有“社会心理学家”阿尔考克与“人体科学”勉强能沾上点儿边儿,其余五人连“科学”的边儿都沾不上,遑论“人体科学”。事实是,这六个人当时没有一个人从事真正意义的科学研究。1995年,这个组织再次派人访华,随后林自新到该组织访问了一年。2000年,高中辍学生兰迪来华参加“2000中国国际科普论坛”,被正式介绍为“教授”。【577】据申振钰说,她和林自新等人曾在1992年、1996年两次专程赴美参加该组织的年会;从2003年起该组织在美国专门办班培训中国人员,而中国的“反伪斗士”则在2003年建立了一个“异常现象探索小组”,实际上就是美国科学警察的分支机构。【567】据查证,申振钰在那段期间发表的很多“论文”都是从自该组织成员(尤其是阿尔考克)的文章中抄袭来的。据阿尔考克后来透露,他之所以能够成为“科学警察”的要员,就是因为库尔茨当初就要把科学警察建成一个“国际”组织,他们需要一个“外国”代表。【5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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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牲狗,外牲狗,来了就吃,吃了就走

    尽管美国魔术师兰迪在20世纪至少三次被中国反伪帮当成祖宗一般请到中国帮他们“打假”,但这个连高中文凭都没有的小老头似乎一直以为自己去的是“中华民国”(The Republic of China)。【578

     

    尽管中国的“反伪斗士”们花天价请来了洋枪队,但总的来说,其效果远没能达到他们的预期,那就是把“人体特异功能”一枪毙命——林自新后来承认,那次访问“影响不大”。【579】而聂春荣则透露说,“该代表团的领导人受到观众质询,表现非常尴尬无以答对。”【284】实际上,除了申振钰的那篇在《自然辩证法通讯》上发表的报道之外,你现在几乎找不到当时关于洋枪队来华弹压伪科学的其他报道——那码事儿被媒体拿出来大肆宣传,是在七年以后【580】、甚至十多年后【581】。

     

    “反伪斗士”的“反伪”策略永远都是“一计不成,再施一计;计计不成,也不放弃”——所谓的“死缠”,用方舟子的话说就是“一辈子都不放过”【582】、“我这一辈子就缠上你”【583】、“我拿你当一辈子仇敌,就要选择性一辈子打你的假”【584】。所以,到了19886月底,林自新控制的《科技日报》展开了新一轮攻势:629日,它在头版发表了这样一篇文章,《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发表专题报告指出,人体特异功能迄今未获得科学证明》。显然是早已串通好了,《人民日报》在次日摘要转发了《科技日报》的文章。【585】这也是《人民日报》在1982225日之后第一次在标题中使用“人体特异功能”这6个字。

     

    实际上,那篇“专题报告”就是洋枪队访华期间传递的“真经”之一(Ken Frazier, on the recent 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 report on parapsychology)【586】,而在当时,它尚未正式出炉,因为CSICOP的机关刊物在那年春天还说“希望下期能够刊登该报告的摘要”(We hope to have a summary in our next issue)。【587】为什么美国科学警察能够“未卜先知”,在该书出炉之前就向中国科学纳粹传授呢?因为负责那份“专题报告”的“技术委员会”(Committee on Techniques)中,有一个成员,俄勒冈大学的心理学教授海曼(Ray Hyman, 1928-),就是他们的同伙。实际上,那个委员会共有14名成员,除了一名某公司的训练发展部主任(Director of Training and Development, The Wyatt Company)专业不明之外,其余13人清一色地全是心理学家——不要说没有于光远、邓伟志所规定的解剖学家,它连生理学家都没有。【588, p.iii】更好笑的是,那份洋报告全文长达十一万单词,其中,耳朵(ear/ears)只出现了七次,每次都不涉及“特异功能”或“认字”。【588, p.7, pp.111-113, p.255】也就是说,它根本就不曾验证过“耳朵认字”这项“特异功能”,因此也就无法否定它的存在。换句话说就是,反伪帮们盼星星、盼月亮般地盼来的那本“洋经”,与其说是给自己长了脸,倒不如说是把自己的老脸抽得啪啪响。

     

    1988711日,在中国人体科学学会的理事会上,钱学森发表了一个讲话,其中他援引马克思、恩格斯的《德意志意识形态》一文中的这段话来解释于光远一伙的“第二次高潮”:

     

    “我们碰到的是一个有意义的世界,绝对精神的瓦解过程,当它的生命的最后一个火星熄灭的时候,个个caput mortuum(死尸)的各个组成部分就分解了,它们重新化合构成新的物质。那些靠哲学过活,一直以经营绝对精神为生的人们,现在都在贪婪地摄取这些新的化合物,每个人都热心地兜售他所得到的那一部分,竞争在所不免…”。【570】

     

    还用得着明说那些吸吮着腐尸、“靠哲学过活”的人是谁吗?而对于那个被于光远一伙奉为至宝的“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专题报告”,钱学森评论道:

     

    “这个报导我看了一下,其中讲的结论是特异功能的存在迄今尚未获得科学的证据。是所谓‘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所组织一个专门委员会下的结论。比较详细的介绍见美国《科学美国人(Scientific American)》1988年8月号90~91页。他们之所以要研究这个问题,是因为在美国有争论。有相信特异功能的,赞成研究,在美国有个专门学会,研究特异现象(Paranormal),属于美国科学促进会,叫超心理学研究会,他们的成员是赞成特异功能的。美国也有另外一批人坚诀反对,就是CSICOPCommittee for Scientific lnvestigation of Claims of Paranormal)即科学地研究超常现象的委员会,自称‘科学’,其实他们并不科学,这一伙人是坚决反对者。到中国《科技日报》社来的是代表这个反对者组织的。美国国内赞成与反对者之间有争论,国家研究理事会才组织了评审,评审结果是无法下结论,因而说要继续研究。我看这一点还是可以的,也没有说谁是谁非。所以大家不要将这两者,即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与CSICOP摘混,这是两码事,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并没有下结论。至于《科技日报》的编辑们为什么登这篇报导?大家来研究来推敲吧!”(同上。)

     

    也就是在“钱学森精神”的指引下,《中国人体科学学会首届理事会第二次会议纪要》这样写道:

     

    “反对者不甘失败,竟然利用洋人来否定我们。他们先邀请一个‘美国超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的代表来中国做报告,看表演,目的是否定我们的特异功能的真实性,把它归咎于魔术。然后又借《科技日报》这块宣传园地公开刊登出来,先后两版半,这就挑起了人体科学真伪争论的第二次高潮。我们的态度是既不怕,又重视,不沉默,不回避,积极迎接挑战。”(转引自:【589】。)

     

    在那之后,虽然《科技日报》又发表了几篇洋枪队的文章,但那已是强弩之末,不要说兴风作浪,它连死水微澜都没激起。

     

    问题是,美国洋枪队跑到中国来耀武扬威,与于光远有没有关系?如果有,是什么关系?1989年1月9日,香港《大公报》发表了于光远的《我坚决反对反科学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一文。这篇文章从来就没有出现在于光远的各式各样的文集之中,所以何祚庥培养的反伪博士曾昭贵只从聂春荣的反驳文章中摘录了一句话:“我想有朝一日再写一批文章,再来一次战斗。”【526】同样,申振钰从中摘录的也是这句话。【518】而据聂春荣说,于文提到“美国异常现象调查委员会”及《怀疑者》杂志的报道,当作“人体特异功能”不存在的证据。【284

     

    19962月,于光远又说了这样的话:

     

    “在1987年我虽然没有能集中时间去进行这个工作,但我一直在做搜集资料方面的工作,在这个领域中发生的比较重要的事情我没有不知道的。1988年我会见了声称‘异常现象科学调查研究委员会’的代表团,同他们进行过座谈。”【589】

     

    到了2002年,于光远再次推销这个洋枪队:

     

    “萨根还是‘美国超自然现象说法科学探究委员会’的成员,这个委员会是由美国若干反对伪科学的科学家组成的,其中有物理学家、心理学家、社会学家、哲学家,他们有诺贝尔奖金的获得者,也有萨根这样的教授、作家。在这个组织中还有其他方面的专家。这个委员会的成员在美国都有很高的威望。我没有机会与萨根相识,但是,这个委员会的另一个成员兰迪大约10年前来过中国,我们见过面,一起举行过座谈。他是一位魔术大师。是他揭穿了来自以色列的尤里·盖勒。兰迪开出一张一万美金的支票,向一切宣称具有特异功能的人挑战,说凡有谁能在他面前证明人体特异功能的存在,立即付出这一万美元。这张支票还履行了法律手续,上面有公证部门的公证背书。他告诉我这张支票已在他怀中放了23年,揭露骗局几百次,无人能把这笔钱拿到手。那次来华在北京他当面揭露了一位‘气功师’的欺骗。”【13, pp.201-202

     

    事实是,当那帮“科学警察”在1995年派出第二个洋枪队时,它的东道主已经不再是《科技日报》的林自新了,而是中国科协的申振钰。而谁都知道,申振钰就是于光远的狗腿子,没有于光远的批准,她啥都不敢干、也啥都干不成。因此推测,林自新在1987年邀请洋枪队、洋枪队在次年访华,也一定得到了于光远的点头同意。实际上,于光远在1989年初突然跳出来再次对“人体特异功能”发飙,极可能是因为洋枪队没能打出预期的战果,导致“于老”彻底“毛了”——他在那个山雨欲来的关头到香港煽风点火,绝不可能是偶然的一时兴起,而只可能是出于精心的密谋策划。实际上,在1989314日这一天,香港媒体突然间像是日本神风敢死队一般,一窝蜂般地向“伪科学”发起了冲锋【590】:

     

    《气功大骗局??科技协会验证异能十数奇人无法过关》,1989年3月14日《明报》;

     

    《特异功能?气功?人体通电点灯烧牛肉科技协进会拆穿把戏》,1989年3月14日《东方日报》;

     

    《科学家与气功师共同实验人体通电常人亦可做实验证明与异能无关》,1989年3月14日《商报》;

     

    《科学异象研究组“耍把戏”“电不死”可以练成结论是气功师身体带电非特异功能》,1989年3月14日《文汇报》;

     

    《人体可通电传电、升压降压特异功能绝技常人亦可做到香港科技协进会异象组揭秘》,1989年3月14日《星岛日报》;

     

    《科学协公开实验反证驳斥部分特异功能人体通电及变压并非真实,受过适当训练皆可做到》,1989年3月14日《成报》;

     

    《本港一科技协会做出联合实验,人体通电与气功无关,完全不是特异功能,普通人士经简单训练皆可做到》,1989年3月14日《天天日报》;

     

    《人体通电科学理论与特异功能两回事》,1989年3月14日《天天日报》;

     

    《人体通电吞胡椒粉揭穿原是欺人把戏》,1989年3月14日《华侨日报》。

     

    上面这一幕戏,“自发产生”的可能性是零,被人幕后操纵策划的可能性是百分之一百。而那只从幕后露出来的黑手,与一个叫“港科协”(“香港科普协会”)的组织密切相连【591】,它是一个叫曹宏威的港客在自家创办的——就像方舟子的“新语丝中国文化社”一样。果然,曹港客后来不打自招,说自己是那个组织的“创会会长”。【592】九十年代末,曹会长是极力支持司马南诈骗活动的少数人之一。【593】进入二十一世纪后,曹会长变成了香港第一方粉。【594】那么,他在1989年到底是怎么突然想起要开办“港科协”并且起而“反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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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科纳曹宏威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港客曹宏威就打着“香港科普协会会长”的招牌与中国科学纳粹勾搭成奸,曾在1989年3、4月间策动香港媒体刮起“反伪”风暴,显然是在响应于光远的号召。【591】他在1998年冒充“海内外著名科学家”与于光远、何祚庥、郭正谊等人联手支持司马南搞“百万悬赏”特大骗局【593】,并且构陷胡万林【594】。从2007年起,曹宏威投靠中国科学纳粹二代帮主方舟子,为其烂书《科学成就健康》的出版发行造势。【595】2010年,曹宏威被方舟子认证为“香港大学反伪斗士”。【596】2011年4月,曹宏威以全国人大代表的身份宴请当时正被“方舟子、刘菊花夫妻双双抄袭案”丑闻死死纠缠的方舟子,方舟子为此不仅再次将他认证为“香港‘反伪科学斗士’”,而且还表扬他当年“曾联名十几名香港全国人大代表批评武汉法院对肖传国诉我损害名誉权一案的判决。”【597】上面的照片中的五人从左至右分别为彭大傻子彭剑,胡同串子司马南,港客曹宏威,科邪教主方舟子,方大脑袋方玄昌。在当时,彭、方、司马都是铁杆方粉,但到目前,彭剑和司马南都已成为方舟子的死敌;只有方大脑袋似乎仍旧死脑塌地地跟随主子继续作恶。(照片来源:【597】。)

     

    6、推出司马南

     

    在送走了洋枪队走了之后,于光远一伙并没有消停。1989年,于光远的女干将、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副处长申振钰被派到隶属于中国科协的科普研究所担任学术研究室的主任。几乎是立竿见影一般,科普研究所马上就变成了“反‘人体特异功能’论”的大本营。这是申振钰自己的话:

     

    “1989年8月23日,由中国科普研究所召开会议。主题是以下几个问题:1、展示近年来社会上流行的看相、算命等宣扬愚昧迷信图书和印刷品;2、由中宣部、新闻出版署负责同志介绍有关政策和情况;3、请有关专家对此类图书进行分析批判;4、交流情况讨论对策。会议还安排五位重点发言人:1.近年来流传的看相算命印刷物述评——郭正谊;2.手相、面相、血型——科学还是伪科学——郎景和;3.占星术的批判——李元;4.宗教、巫术与科学——申振钰;5.如何看待文化遗产——兼评风水术——陶世龙。这次会议除了一些专家、学者参与外,还有国家新闻出版署出版局、中宣部出版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北京电视台社教部、中央电视台、《科技日报》、《人民日报》、《光明日报》、《中国青年报》、《法制日报》、《中国妇女报》、《北京日报》、《北京科技报》、《工人日报》、《中国教育报》、《农民日报》有关人员到会。这是中国科普研究所公开向‘伪科学’挑战的信号。是自1982年中宣部下达24号文件后,反对‘特异功能’、反对‘伪科学’的第一次有组织的揭露与批判的活动。在这之后,中国科普研究所又组织了多次这样的活动。”【518】

     

    上面这段话中透露出的最重要信息就是“交流情况讨论对策”这8个字;而它隐含的最大信息就是“气功”根本就不在他们“反对‘伪科学’”的议事日程之中。也就是说,于光远一伙当时对付钱学森的最大“对策”就是搞“贴标签、泼污水、打包、株连”,即给“人体特异功能”贴上“愚昧迷信”的标签,并且拼命让它与“宗教、巫术”扯上关系。果然,不到一个月,“由中国科普研究组织翻译的《科学与怪异》由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出版。”【598】实际上,那本书的英文原名是“Science and Paranormal: Probing the Existence of the Supernatural”,译成中文应该是《科学与超常:检验超自然现象的存在》。而它之所以被译为那么“怪异”的名字,就是在使用于光远的插标签招数。其实,那本书不过就是美国科学警察的“反伪”文集,由美国科学警察头子库尔茨作序,文章作者包括科学警察教父马丁·加德纳,曾东征中国的兰迪、克拉斯,以及海曼、萨根等极端科学主义者。也就是因为如此,这本书在美国就像科学警察撰写、出版的所有其他书籍一样,主要是供反伪帮在圈子内自娱自乐,在圈外,他们遇到的多是白眼、冷眼。例如,杜克大学科学史教授马斯科夫(Seymour H. Mauskopf, 1938-)就说它充满敌意(hostility)和十字军东征精神(crusading spirit)、更象是宗教裁判所(inquisition),该书没有提供多少新见解(this book provides few new insights into that issue),对相关主题的历史没啥用处(it of little use for the history of that issue)。【599】显然,所有这些缺点恰恰就是申振钰选中这本书的原因。

     

    《科学与怪异》出版后八个月,1990517日,科普研究所再次出面,召集“科技界、医学界、科普界、新闻界的专家学者30多人”开座谈会。这是申振钰的记载:

     

    “会议由中国科普研究所常务副所长郭正谊主持。他说,自人体特异功能争论以来,斗争一直没有停止,虽然有中宣部文件,但并没有管住宣传者的声音,相反,变换形式愈演愈烈。出于一个科学工作者的责任,召开这次会议,大家一起兜兜当前的情况和看法。会上一些学者就有关特异功能气功外气练功出偏外气揭秘看相算命等主题作了发言。参加这次会议的学者,一部分是反对特异功能的,一部分是批评外气气功和看相算命的,这两部分人过去没有机会面对面交流。通过这次交流,大家认识到外气气功,实际上就是人体特异功能的变种。可以说,这次会议是反对特异功能,反对外气气功两股力量汇合的会议。”【518】

     

    上面这段话,就是所谓的“不打自招”,而它招出的秘密,就是在1990年之前,于光远一伙对“气功”根本就不曾“反对”过。

     

    那么,“反对‘特异功能’,反对‘外气’气功两股力量”是怎么“汇合”的呢?

     

    前面提到,从1982年下半年起,气功如同龙卷风一般开始席卷全国,到了林自新请来洋枪队镇压“人体特异功能”之际,全国练功人数已达两、三千万。也就是因为如此,国家科委、中宣部、和中国科协才会在19883月发布《关于气功的社会活动和宣传报道工作的通知》【518】;而那个洋枪队才会顺便“揭露了一位‘气功师’的欺骗”——那是他们一行“揭露”的唯一气功师;并且,他们的所谓“揭露”,和四川医学院及中科院心理研究所对“人体特异功能”的“揭露”毫无二致,那就是铁嘴断案:说你是伪,你就是伪,不伪也伪。

     

    有道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堆出于岸,流必湍之;行高于人,众必非之。”随着气功大师的风起云涌层出不穷,一个叫张洪林的气功师开始了他的“反伪”生涯,而他“反伪”的对象就是所谓的“外气”。在1988年到1990年这3年间,张洪林总共发表了几十篇文章质疑“外气”的存在,而他质疑的方法与于光远质疑“人体特异功能”的方法极为相似,那就是“哲学评论”,其主要论点就是外气治病有效的原因不是外气本身,而是心理暗示——对,他承认气功确实能够治病。张洪林当时最大的恨事就是除了几个记者之外,根本就没有几个人搭理他。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个场面:

     

    “大约1990年5月,在我们一次例行聚会上,《健康报》记者刘燕玲告诉我中国科协科普研究所要开一个有关特异功能情况的座谈会。包括我本人在内,我们反伪气功团队的不少人当时对特异功能问题不很清楚,但感兴趣。于是,由我直接与时任科普所副所长的郭正谊研究员进行联系,介绍了我们的情况和希望参加他们座谈会的想法。郭所长听了我的介绍,不仅欢迎我们参加他们的座谈会,而且希望我在座谈会上,向他们那些早就形成多年的反特异功能团队的人士介绍伪气功的情况,因为这也是他们感兴趣但不太清楚的事情。

     

    “就是在这次座谈会上,我认识了龚育之先生,以及于光远先生、何祚庥先生等反特异功能的名人。我从专业角度对伪气功实质的介绍也立即引起他们的高度关注。在当时反击特异功能受到有关部门压制很难开展的情况下,龚先生等与会人员敏锐地意识到,大肆泛滥的伪气功实际也是打着气功旗号的特异功能。于是,揭露伪气功和揭露特异功能两个团队人员的偶然相遇,自然形成了联手反击伪气功的共识。原来独立存在的两个团队,从此开始汇成一个队伍,一起开展揭批伪气功和特异功能的斗争。而龚先生对我的关注与支持也从此开始。”【600】

     

    上面这段话的重要信息全都保存在“龚先生等与会人员敏锐地意识到……”这句话之中了:只有在意识到“伪气功实际也是打着气功旗号的特异功能”之后,于光远一伙才决定打“伪气功”,而他们的真实目标,还是、仍旧是那个让他们恨之入骨的“特异功能”。可笑张洪林毕业于中国医学研究院,它后来改名为“中国中医科学研究院”,因此不论是按照真洋鬼子“科学警察”的说法,还是按照假洋鬼子方舟子、何祚庥的说法,他都属于“中医骗子”、是“糟粕”。也就是说,张洪林在与于光远之流联手“反伪”之际,就已经注定了自己被“反”、被“打”的命运——所谓的“自作自受”、“自取其辱”。

     

    对于光远来说,张洪林的最大贡献,除了是让自己悟出可以通过反“伪气功”来反“人体特异功能”之外,就是把司马南推向了前台。据张洪林自己说,他和司马南早在1989年就已经相识,而司马南很快就皈依到了他的门下,即信奉“外气治病源于心理暗示”理论。【601】后来,显然是为了认于光远为自己的亲爹——司马南的真名叫于力,他曾公开表示“我愿意当于光远的儿子”【602, p.348】,所以他特别热衷于传播这样的谣言,故而他的把兄弟李力研在攒“拍马”书时,要故意“辟谣”,意在炒作此事(见【602】第十一章)——,司马南就曾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

     

    “据司马南讲,他本人也是在‘正’和‘反’两方面的反复接触和‘反思’过程之后,特别是在接受了于光远和郭正谊等人的理论影响之后,逐步明白了‘外气’的实质,从而由一个‘很不容易被别人动摇’的‘外气’迷恋者,转化成了‘外气’的坚决反对者。”【602, p.4

     

    “全国的气功热很快发展到狂热的程度,与气功相关的特异功能也被炒得轰轰烈烈,打着‘气功大师’幌子的人遍地皆是,招摇撞骗,祸害不浅。当时于光远率先发表了反伪气功的文章,司马南读过后,也去作了番调查研究,打算写一本气功真伪意见两派对垒论战的报告文学,站在客观的立场上审视这一社会现象。”【602, p.8

     

    由此可知此这些“反伪斗士”不仅毫无廉耻,而且还撒谎不眨眼——请问“于光远率先发表”的“反伪气功的文章”在哪儿呀?

     

    无论如何,在“两个团队,从此开始汇成一个队伍”之后不到三个月,司马南就隆重“出山”了。那次聚会后来不仅被张洪林说成是“伪气功从此走向低潮”的起点【603】,而且还被郭正谊吹嘘成“标志着中国反伪斗争打响了第一枪”、是“四大‘恶人’首次合作”【604】。而司马南的“狐朋狗友”——这是司马南自己的话——李力研则吹捧说:“他之‘出山’,注定会像核爆炸,在中国大地上产生巨大的冲击波。”【602, p.20】即使是在反伪帮的“正史”中,“司马南出山”也属于标志性重大事件:

     

    “8月10日,在全国政协委员、中国科普研究所所长郭正谊的组织下,北京科学会堂举办了一个‘弘扬科学气功,揭露封建迷信’报告会。会上,张洪林等人作了《神化气功探源》等几场报告。另外,面对科学界、医学界和新闻界人士,一位名叫司马南的‘大师’表演了意念认字、抖药片、白水变味、一指禅停电扇、电气功等‘特异功能’。但是表演完后,他声明那不是特异功能。原来那是会议特意安排的。那次活动标志着司马南正式出山,开始揭露伪气功。”【526】

     

    “1990年8月10日,在中国科普研究所组织过多次座谈会、讨论会的基础上,在反对‘伪科学’一些学者参予策划下,于8月10日在北京科学会堂举行了一次规模很大的《弘扬科学气功,破除封建迷信》报告会。主要内容有:1、什么是科学气功;2、伪气功种种;3、张香玉其人其事;4、谈谈走火人魔;5、近年来借‘气功’骗钱害命案例;6、‘气功’及魔术表演。

     

    “参加会的有来自科技界、医务界、教育界、新闻界、政府有关部门130余人。报告会后,司马南和魔术师表演了社会上流行的所谓‘神功异能’的项目。诸如,‘意念认字’、‘抖药片’、‘白水变味’、‘一指弹停电扇’、‘意念提物’、‘口拉摩托’、‘倒拖汽车’、‘意念拨表’、‘意念移物’。还有两位气功师表演了‘轻气功’、‘电气功’表演完后,都一一作了披露。

     

    “这次会议影响很大。它的作用和影响有三:1、揭露了打着‘特异功能’招牌的骗术,其实不过是‘魔术’、‘戏法’;2、给当时风行社会上的‘气功大师’以重创,揭老底辨真相,擦亮了人们的眼睛;3、让人们知道了什么是中国传统文化的气功,什么是伪气功,并懂得了‘眼见未必为实’的科学道理,对人们进行了一次科学知识和科学思想的教育。会后新华社、中新社及20几家新闻单位作了报道。香港甘钜博士看到报道后,欣慰地说,‘北京来的否定“外气”和“神怪气功”的报道也许能叫大人君子们和有识之士反思吧?’

     

    “这次会议还有一个有意义的内容,就是司马南在经历了由一位‘虔诚的气功修炼者由人变成神,又由神复原为人的过程’。这次会就是他的大会演。也是第一次把他的复原展现给大众的场合,有人称这是司马南出山的日子,这个评价有道理。”【518】

     

    注意上面这个记载中的这几个字:“在中国科普研究所组织过多次座谈会、讨论会的基础上,在反对‘伪科学’一些学者参予策划下”——如果说得简单一点儿的话,那就是“阴谋策划”这四个字。可以想象,他们为此曾“彩排”过不知多少次。

     

    那么,司马南的戏法是怎么变的呢?这是司马南自述其“耳朵听字”的秘密:

     

    “请大家注意他‘认’出的第一个纸条儿,他说纸条儿上写的是他的名字,台下后排有一个女声答应,是她写的。

     

    “这秘密,第一就在她的身上。这个一闪而过的女人,是气功师的搭档。其实,她本来什么也没写,更没写什么红字。可气功师一问,她为什么又伪证自己写了呢?

     

    “这第二个秘密就在于有人承认了本不存在的‘红字老师名字内容’之后,气功师佯做验证地打开第一个纸条,此时映人气功师眼里的是‘钱学森’。由于大家刚才高度注意气功师怎么用耳朵和天目认字、气功师宣称认出来了,观众中又有人认了帐,所以大家放松了对第一个纸条儿的注意,以为那不过是已认出了的纸条儿。气功师巧妙利用人们这一心理,窃了下一个纸条的内容。”【605, pp.148-149

     

    司马南一连串说出了七个秘密,但他就是没有说出那个最大的“秘密”,即张洪林也是他的“托儿”——他俩不仅在台上表演戏法愚弄观众,而且还上演了这样一出苦肉计:

     

    “纸条辨认完了,马上交给张洪林,又交到大家手上,可谓是个个猜中、一字不差。于是当场有人质问张洪林:‘你说外气不存在,那么司马大师这种感应机制是什么?你怎么解释?’

     

    “张无语。

     

    “司马大师道:‘我欣赏您的观点,您是实事求是的。我更佩服您追求真理的勇气.’话未毕,大家轰堂大笑。

     

    “张洪林:‘我是搞科研的,我尊重事实,我愿意对司马先生的功能进行研究和再思考。’”【606】

     

    而他们转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搞的这一大套恶作剧,还是基于那个“伪逻辑”:只要我能够通过造假、欺骗的手段复制出你的特异功能,那就证明你的特异功能也是造假、也是欺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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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棍“反伪”

    于光远在“反伪”十年之后祭出的最大“反伪”招术就是推出神棍司马南,让他高举“我是假的,谁是真的”大旗来“证明”特异功能——实际上是“气功”——“也是假的”。只是在那之后,“伪气功”才变成于光远“反伪”的内容之一。上面截图的背景来自《法律与生活》1992年第2期【607】,左下角彩图为该期封面;右侧彩图来自搜狐【608】。而就在一年前,司马南还承认,“在气功现象中,确有一些是现代科学术不能做出完满解释的东西。”【609】

     

    可笑的是,在当时,司马南显然并不知道在于光远的眼中,“人体特异功能”与“伪气功”之间有着天壤之别,所以他以为于光远真的要“反伪(气功)”,所以他才会在其出山第一书《伪气功揭秘》(又名《伪气功秘闻录》》)中把所有的“人体特异功能”都称为“伪气功法术”。难怪于光远后来要这样给司马南“纠偏”:

     

    “在这里我们不妨引用8月14日上海《新民晚报》中一则关于在北京举行的一行报告会的报导中的一段话:‘众目睽睽之下,发动前行的上海牌轿车被拖后转,车顶上的四块红砖被重撞击碎,近十米外的一杯水也在意念中变了味道……10日,在北京科学会堂,面对数百位料学界、医学界人士,一位复姓司马的“气功大师”和同伴还表演了灵学提物、意念猜字、电气功、轻功等“绝技”,当人们为之倾倒的时候,这位大师却不无冷酷地告诉大家,这些不过是魔术而已。’但是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伪科学却硬把‘这些不过是魔术而已’的东西,说成是真实的事实。”【610】

     

    毫无疑问,司马南之所以要欺师灭祖改换门庭,就是要攀附于光远这根高枝儿、倚仗于光远这座靠山,就像十年前的邓伟志、十年后的方舟子一样;而于光远对他自然是张开双臂热烈拥抱。实际上,为了讨好于光远,司马南在“出山”之际还特意戏耍了一下钱学森,即在用“特异功能”把观众唬得目瞪口呆之际,他突然宣布:“我很负责地说,这不是特异功能,我以良心和党性担保,绝对不是。”显然是害怕别人理解不了自己煞费的苦心,司马南后来还特别这样说明:“良心和党性并不能担保特异功能的真实性,但当时有一位大人物曾用这种方式担保过特异功能。我也就跟着来了个‘担保’。”而司马南的小兄弟李力研则恶狠狠地说:“这叫‘以其治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605, p.19

     

    事实是,司马南的那本《伪气功揭秘》虽然在19915月才出版,但它早在司马南“出山”之前就已经完成——司马南在19905月就说“本人著有《伪气功秘闻录》一书,凡30万字,书中剖析了数十种气功骗术,并披露了许多鲜为人知的气功界内幕新闻”。【611】,而那本书的的序言是郭正谊写的,它的落款时间是199085日,也就是在司马南“出山”之前5天。所有这些都说明,那场“影响很大”的会议就是专门为“司马南出山”举办的,而出钱给他买场子、甚至买书号的冤大头虽然在名义上是中国科普研究所,但就像是《科技日报》花天价请洋枪队一样,那笔钱肯定有人给他们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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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跳梁小丑马前卒

    截止到1990年8月,“反伪四大恶人”中只有何祚庥尚未“出山”。上图显示司马南的出山之作《伪气功揭秘》以及郭正谊给它写的序言,落款日期是1990年8月5日。五天后,郭正谊让自己掌权的中国科普研究所为司马南租赁了北京科学会堂,供他表演,给他造势。

     

    7、重拾笔杆子

     

    其实,于光远一伙打出的这套组合拳——即请来美国科学警察洋枪队、在“海外”香港造势、招降纳叛推出司马南——来镇压“人体特异功能”的努力,在当时所起到的效果就是“杯水车薪”。例如,那场被“反伪斗士”们津津乐道、认为“影响很大”的“司马南出山会”只有百十人参加;而三个月后在同一地点举行的“国际生命科学院、重庆国际生命科技大学联合举办生命科学家张宏堡先生学术报告会”时,参加者却有三百多人,并且全都是名人、要人,仅负责保安的武警、公安人员就有三十人。这是部分参会者的名单:

     

    “黑龙江省的常务副省长陈云林,山西省副省长乌杰,人事部副部长程连昌,中央办公厅老干部局局长赵钰。中顾委委员、原中纪委书记韩天石、强晓初,中顾委委员、原中组部副部长曾志,中顾委委员、原广西省委书记乔晓光,中顾委委员张闻天同志的夫人刘英,全国政协常委、原甘肃省省委书记杨植霖,原高教部副部长高沂,原邮电部部长钟夫翔,原国家文物局副局长金紫光,中国干部教育协会的常务理事、王稼祥同志的夫人朱仲丽和中国干协秘书长杨少平等领导同志;因故不能前来的卫生部部长陈秉章,《人民日报》社社长高狄,中顾委委员、原中组部部长陈野苹,中顾委委员,原中央办公厅主任冯文彬,中顾委委员军事科学院副院长刘震,原福建省委书记项南委托秘书和夫人到会。

     

    “原北京军区政委傅崇碧、原海军副司令员杨国宇,原空军副司令员曹里怀,原兰州军区政委谭友林,原总政副主任、军事科学院第一副政委梁必业,军事科学院副院长宋文中,中顾委委员原乌鲁木齐军区司令员萧金夫,中纪委委员、原炮兵副司令员吴信泉,原总参政治部主任冯征,原警官大学副校长常真等。在听众席上,记者还见到了被誉为我国哲学界五大泰斗中的两位哲学名家--中央党校副校长邢贲思,中宣部秘书长沈一之,他们对这场报告会同样抱着浓厚的兴趣。”【612】

     

    与之相比,“司马南出山会”顶多也不过就是一些“小巫”、“小鬼”的小打小闹。

     

    也就是因为洋枪队和草台班都没能奏效,于光远一伙于是又回到自己的老本行,即搞“哲学评论”。1990年最后一期《自然辩证法通讯》刊载了于光远的“科学哲学”论文,《论科学与伪科学》。这篇文章是于光远在“反对伪科学”八年之后做出的理论总结,也是他力图从科学哲学的角度和高度说明“为什么人体特异功能是伪科学”这个问题——他后来说,“这篇文章一般的讨论科学与伪科学的问题,我给它们界定了内涵和外延,指出在历史前进的过程当中,科学与伪科学各自的作用。”【13, p.103】那么,于光远达到这个目的了吗?答曰:不仅没有,它还充分“证明”,于光远岂止没有资格“反伪”,他连做“哲学评论”的资格都没有。

     

    原来,所谓的“论科学与伪科学”,乃是科学哲学中的“科学划界”问题,而这个问题是科学哲学中的最基本问题之一,其重要性犹如马克思主义哲学中的“物质与意识的关系”一样。著名西方科学哲学家伊姆雷·拉卡托什(Imre Lakatos, 1922-1974)说道:

     

    “在科学与伪科学之间划清界限并不只是座椅哲学中的一个问题,它对于社会和政治也至关重要。”【613】

     

    而就像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重大问题一样,人们至今也没有找出“科学划界”这个问题的答案。实际上,人们连对“科学是什么?”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都说不清楚,所以于光远的门徒方舟子在抄袭了自己所在学校教授的一篇关于科学划界问题的文章之后,会莫名其妙地以这样一句话结尾:

     

    “归根结底,科学是一种方法,是战胜愚昧无知的最有力的武器。”【562】

     

    而直到将近三十年后的今天,方舟子也没有告诉世人,所谓的“科学方法”到底是什么,因此证明他仍旧不知道“科学是什么”。

     

    那么,“大学问家”于光远是如何破解这一世界难题的呢?答曰:这篇文章虽然长达七千字,但其结论完全可以用这么几个字来充分表述:“科学是系统化了的真知识,伪科学是(系统化了的)伪知识”——这是于光远的原话:

     

    “关键是在对‘知识’的认识上。‘科学是系统化了的知识’中的‘知识’二字是‘真知’,当然不是‘伪知’。比如,世界上并没有什么飞碟,所有关于飞碟的‘目击者’的报导不是故意制造出来的谣言,便是错误观察的结果。有关存在飞碟的一切所谓‘知识’都是‘伪知识’。作为‘系统化了的(真)知识’的科学中当然不包括以飞碟存在为前提的伪科学。真伪科学的区别不在于定义。我们说‘科学是系统化了的知识’,当然就是‘科学是系统化了的真知识’,这个‘真’加不加都是一样的。问题是什么是‘真知识’,什么是‘伪知识’,这个问题只有对具体问题经过具体研究来解决。仍以飞碟为例,对这么多的‘目击者’作了报导,在实践上没有一个站得住脚的科学报告,在道理上根本说不通报导中的那样的飞行器可以通过这么遥远的距离到达地球。国际上有一个‘声称异常现象科学调查研究机构’曾对飞碟这种伪科学的宜传做了大量的调查工作,证明纯属子虚。”【610】

     

    事实是,于光远的整篇文章都是在这样同义反复地循环论证,而他本人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可笑。再看看它的英文摘要:

     

    This paper discusses the concepts of science and pseudo-science and the long-term conflict between science and pseudo-science. The author thinks that the emergence of pseucdo-science was a social phenomenon and, therefore, social science research should be onducted on it, which is more important than the correspondent natural science research. Through study of the conflict with pseudo-science, more people can become aware of the rigorous scientific attitude. This is the aim of the study and criticism of pseudo-science.”610, p.80

     

    如果非要把这段半通不通的英文译成中文的话,它就是:

     

    “这篇论文讨论科学与伪科学的概念以及科学与伪科学之间长期的斗争。作者认为伪科学的出现是一种社会现象,因此应该对之进行社会科学研究,它比相应的自然科学研究更重要。通过研究与伪科学的斗争,更多的人能够了解严谨的科学态度。这就是研究批判伪科学的目的。”

     

    这段话是什么意思呢?原来,在正文中,于光远写道:

     

    “为了同伪科学作斗争就要对伪科学作科学研究。对伪科学的研究是一个真正属于科学研究的课题。这种科学研究包括自然科学方面的研究,也包括社会科学方面的研究,即当某一伪科学是以自然科学的面貌出现时,我们就需要对它作自然科学的研究。同时我们应该承认,伪科学的产生是一种社会现象,因此我认为必须对伪科学作社会科学的研究。甚至我认为可以说,对伪科学作社会科学的研究比对它作自然科学的研究更加重要。反对伪科学斗争的长期性就是从这种研究中得出的结论。”【610, p.27

     

    而所有这一大套,都是建立在“伪科学是伪知识”这个“理论”之上的。也就是说,于光远“同伪科学作斗争”的前提就是根据自己的信仰、教条、直觉、常识来把对方打成“伪科学”,然后再对它进行“科学研究”,并且主要是“社会科学研究”——其实质就是所谓的“哲学评论”。至于什么是真、什么是伪、如何检验真、如何辨别伪、如何证明一个知识是伪知识、一个理论是伪科学,这些问题,于光远大概连想都没有想到,遑论解答了。而就是这样一篇不知所云的文章,在几年后被于光远的徒孙、何祚庥的博士研究生曾昭贵给予高度评价:

     

    “这篇论文对科学与伪科学作了界定,并指出,同伪科学的斗争是一项长期的任务,有必要对伪科学作社会科学的研究。”【526】

     

    三年后,这句话又被于光远的跟班申振钰完完整整地抄进了自己的文章之中。【518】也就是说,于光远自己搞循环论证还不算,他的徒子徒孙们还要通过抱团取暖、互相抄袭搞转圈论证来给他喝彩、叫好。

     

    事实是,终其全篇,于光远也没有提及任何一个人对“科学划界”这个问题的研究,更没有给出一篇参考文献——他只承认,他的“科学是系统化了的知识”就是“不久前我在新版的美国百科全书‘科学史’这个条目中看到”的。其实,所谓的“科学是系统化了的知识”(science is systemized knowledge)乃是19世纪的惯常说法【614】,所以杜威才会在20世纪初说这是“众所周知的观念”(The familiar notion)【615】。而在那之后八、九十年间,关于科学的定义又发生了何等的变化。可是,于光远竟然如此抱残守缺,会到“美国百科全书”中挑出这样一个东西当作法宝来讨论科学哲学问题——这与其关门弟子方舟子捧着一本过了时的《大英百科全书》与人辩论“决定人类性别的基因”问题【559】,何其相似!

     

    实际上,早于光远之前十年,就有人在《复旦学报》上发表了一篇“论科学和伪科学”的文章,其中明确地说,

     

    “凡是经得起实践经验的检验的,亦即正确的,就是科学,凡是经不起这种检验的,亦即谬误的,就是伪科学。这也就是划分科学同伪科学的经验标准。”【616】

     

    显然,于光远或者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标准,或者是对之一无所知,所以在他的文章中,你根本就看不到它的影子,也不会得知这样观点的存在。

     

    总而言之,于光远是一个最为典型的“座椅哲学家”(armchair philosopher),他最为拿手的活计就是对自己精心制造出来的伪问题冥思苦想,然后给出符合自己意愿的伪答案,而对于别人的“系统化了的知识”或者茫然无知,或者不屑一顾。实际上,他的这篇科学哲学文章根本就没有什么“哲学”的味道——它发表在《自然辩证法通讯》的“科学社会学与科技政策”栏目,而不是“科学哲学”栏目。在该期杂志的“科学哲学”栏目中,有一篇来自南京大学硕士研究生陈健的文章,题为《方法作为科学划界标准的失败》。【617】两相比较,即使你对“科学哲学”一无所知,即使你从来没有听说过“科学划界”这四个字,你也能从中看出个上下高低。换句话说就是,如果不是署名于光远的话,于光远的文章不大可能被任何有点儿水准、有点儿自尊的学术期刊接受并且发表,因为它的全部文字都可以浓缩成这四个字:不学无术。而据于光远自己说,“反对伪科学”是他唯一可以称为“专家”的领域。更好笑的是,于光远的这篇文章后来竟然被一个专门研究中国当代文学但不知什么原因突然转行研究“传播学”的“博导”捧上了天,说“于光远的论著构筑了一个批判伪科学的学术话语体系,对伪科学构成一种从理论根底上予以击毁的杀伤力。”【618】而就是这样的痴人说梦之作,竟然还被评为教育部第五届高等学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优秀成果二等奖。【619】由此可知反伪帮的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无学(问)有(邪)术,所以他们才会那么热衷于“打假”、“反伪”。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51.png

    盛名之下,空空如也

    1990年第6期《自然辩证法通讯》发表了两篇关于科学划界的文章,一篇来自名不见经传的研究生陈健,一篇来自中国第一批学部委员、闻名遐迩的“大学问家”、“大思想家”于光远。两篇文章首尾相接,但前者属于“科学哲学”论文,后者属于“科学社会学与科技政策”文章;前者引用了18篇参考文献——从亚里士多德到培根、从波普尔到费耶阿本德——,而后者只说自己阅读了一本美国百科全书中的“科学史”辞条。于光远用“真伪知识”来界定“真伪科学”本来就已经属于循环论证,但实际上,他连如何区分“真伪”这个问题都没有“论”到。也就是因为无法定义什么是“伪科学”,于光远的跟班龚育之后来提出了一个“很妙的可操作的定义”:“他说不要去从学术上争论什么叫伪科学,就是说,我们反对的是‘假借科学的名义,或者假借气功名义,宣扬封建迷信,诈骗钱财,坑害老百姓,坑害国家的伪科学’。”【620】于光远后来也接受了这个定义,说他所说的“三伪一所谓”的共同特点是:“假借科学名义,行坑蒙拐骗之实。”【621】也就是因为如此,反伪帮后来在反伪之时,一定要想尽一切办法给对方插上“骗钱”的标签,与它们伪不伪、科不科、学不学根本就没有关系。换句话说就是,“反伪斗士”们实际上是以编外警察自任;但对于他们同伙如司马南、方舟子的“骗钱”行为,这帮编外警察照例会选择性失明。实际上,何祚庥、郭正谊、司马南等人曾赤膊上阵帮助方舟子骗钱。【622-623】

     

    需要指出的是,《论科学与伪科学》这篇文章不仅凸显于光远这个“哲学家”对哲学问题,至少是“科学哲学”问题,一窍不通,它还反映出于光远当时对“人体特异功能”的仇恨与日俱增:在文章中,于光远只是顺便提到“气功”两次,无一字评论;而他提到“特异功能”14次,全都是负面评论——由此可知当时让他耿耿于怀的“伪科学”到底是什么东西。所以,于光远的亲信董光璧在其《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论纲》中将于的那篇“论文”定性为“评论”,并且这样总结它的内容:

     

    “他认为打着科学旗号的特异功能宣传属于伪科学,与伪科学的斗争不是百家争鸣的问题,而是揭露其欺骗策略。他还认为,对伪科学的研究是一个真正属于科学研究的课题,这种研究能够使人懂得严格的科学态度是怎么一回事。”【129, p.163

     

    也就是说,于光远从头到尾都是在表达自己的个人观点,而不知道自己撰写“论文”的任务和目的应该是证明自己观点的合理性、可信性、科学性,即获得读者的认可。

     

    大约与写作《论科学与伪科学》同时,199010月,于光远在“《周易》和自然科学研讨会”上发表了长篇讲话,题为《坚持科学态度——对当前我国〈周易〉研究的一个恳切的希望》。这篇讲话稿一年后在《自然辩证法通讯》上发表,后来又被于光远收入多本书中,包括《反“人体特异功能”论》。《周易》与人体特异功能有什么关系吗?当然。看看于光远是怎么扯上关系的:

     

    “1979年4月,四川‘发现’一位名叫唐雨的少年能够用耳朵认字(关于唐雨耳朵认字的骗局在1979年报纸上刊出后不久,四川医学院就派人作过调查,弄清这是弄虚作假)。在这之后,在我国已进行了长达十一年之久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在这种宣传中就不是弘扬我国传统文化中优秀的东西,而是去宣扬我国哲学思想中的糟粕,祖国医学思想中的糟粕、中华武术中的糟粕和我国古文学中的糟粕,并把它们集中起来。《周易》研究中出现的那一股文化倒退现象,同‘人体特异功能’的伪科学宣传之间的联系是非常明显的。有一本书中写道:‘《周易》所提供的预测方法,对自然、社会和人生种种问题进行预测是否科学,目前还处在研究阶段,正如现代科学对气功、特异功能的研究还处在潜科学的阶段,采取简单肯定或否定的态度是不利于科学和学术发展的’。从这段话中就可以看出,所谓‘周易预测学’,同所谓‘人体特异功能’是同一类的货色。《周易预测学》一书的出版者,忽然谦虚起来,说了上面所引的这一大段话,文中说不要别人简单地肯定它,只是一句陪衬的话,目的是不要别人简单地否定它。明明白白地是反科学的东西,难道我们能以‘有可能是科学的东西’去对待它,不去简单直截了当地否定它吗?”【624】

     

    还记得于光远在1981年“投入战斗”是因为肖前等人的《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一书肯定了“人体特异功能”了吗?而在九年后,因为一本《周易预测学》中也含有了类似的文字——于光远的引文来自该书“出版者”撰写的“出版说明”——,于光远于是就又跑到“易学界”去“投入战斗”了。真是穷且弥坚、老当益壮啊。实际上,于光远跑到那里大吵大闹的真正原因很可能是张震寰为《周易预测学》题写了书名。

     

    显然是在主子的带动下,打手申振钰在1991年前后也摇身一变、变成了“科学哲学家”,她先是在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主办的《医学与哲学》杂志上连载《伪科学的方法论特征》【625】,然后化名“甄玉”在《自然辩证法通讯》上发表《超心理学与伪科学》【626】。对,和她的主子一样,申振钰也把自己的矛头对准了“人体特异功能”,而对“伪气功”视若无睹。可笑的是,尽管申振钰把洋枪队送给她的那堆废铜烂铁翻了个遍,但到头来她也不过得出这样一个结论:

     

    “超心理学决不是什么科学的‘新发现’,倒更象是伪科学。”【626】

     

    实际上,如果论“象”的话,他们那帮身穿“科学警察”制服的人比谁都“更象”是“伪学者”——她披马甲、蒙面罩上阵本身就证明了这一点——;而如前所述,“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就是一个如假包换的“伪科学组织”。

     

    8、再拜洋大人

     

    1992年新年伊始,于光远就遭到当头一棒。由中国科学院资助,《走向21世纪的生物学——未来生物学(19912020年)预测》一书由出版华夏出版社出版。这本书由中国科学院、中国农业科学院、中国医学科学院、中国预防医学研究科学院、国家计划生育委员会科学技术研究所五个单位的37名研究人员综合了大约四百名高级专家——包括于光远的老跟班何祚庥、查汝强,以及后来反伪帮的重要成员胡亚东等人——的意见,对生物科学的未来发展做出了预测。而该书的附录就是一份调查报告,结果表明,绝大多数科学家对“人体科学”研究抱持正面态度,认为它们是“伪科学”的人只占极少数,即13.6%

     

    342位高级科学家对“人体科学”的态度【627

    问题

    统计结果(%

    同意

    难表态

    不同意

    未表态

    人体潜能的研究将越来越受到重视

    81.8

    9.1

    4.5

    4.5

    气功和特异功能的多学科综合研究及其应用将更加广泛,其置信度也将大大提高

    77.3

    9.1

    9.1

    4.5

    一些与现代科学方法不同但又互补的方法将对人体生命现象的研究起重要作用

    59.1

    36.4

    0

    4.5

    气功和特异功能的研究将导致人类对于自身生命现象认识的突破

    59.1

    22.7

    9.1

    9.1

    气功外气效应,特异功能等违背了科学的基本原理,因而属伪科学、非科学

    13.6

    31.8

    50

    4.5

     

    也就是因为在中国的科学家中难觅知音,所以于光远一伙再次把希望寄托在洋枪队的身上。这年4月,由申振钰等人编写的《剖析洋迷信》一书由北京出版社出版。【628】为什么一帮“反对伪科学”的中国人要在中国“剖析洋迷信”呢?答案非常简单:其原因与于光远十年前非要说“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就是灵学的一个变种”一模一样,那就是要给他们所“反对”的东西贴上“西方”的标签,为从政治上剿杀对手埋下伏笔。也就是说,申振钰之流“编写”这本书的目的就是要给于光远背书,所以他们才会鹦鹉学舌般地跟着于光远痴人说梦:“英国著名科学家汤姆逊爵士在《科学大纲》一书中还写了‘心灵学’一章。”【628, p.4】问题是,他们为什么要等这么长时间才开始背书呢?答曰:在那之前,他们的脑袋中空空如也。申振钰后来不打自招,承认《剖析洋迷信》一书就是在美国科学警察的“影响”下完成的:

     

    “从以上中国学者在反对超自然现象的探索研究中可以看出美国CSICOP组织的工作对中国学者的影响。这期间,虽然只有一次美国学者直接来访,但却给中国带来一股新风,让我们了解到国外的情况,从而增强了有志于此领域的中国科学工作者的信心,对进一步加强两国学者的学术交流与合作,找到了共同的交汇点。”【567】

     

    也就是说,从于光远向十九世纪的德国人恩格斯乞灵,到他的徒子徒孙向二十世纪的美国“科学警察”跪拜,他们的行为方式和思维方式都是一个:以夷制华、洋为中用、攘内必请外鬼。换句话说就是,除了拿“文明棍”打人之外,他们自己根本就没有任何能够拿得出手的东西。

     

    果然,《剖析洋迷信》一书出版之后刚过半年,申振钰就又跟着郭正谊、林自新等人颠儿颠儿地跑到美国去参加“科学警察”的年会,她还顺势成为该组织的中国联络员,林自新则当选为“理事”。【567】这标志着自称是“马克思主义者”的于光远团伙正式成为美国科邪教的信徒和附庸——五年后,何祚庥宣布,要由龚育之控制的“两科联盟”出面组织一个“超自然现象、特异功能现象调查、测试、评估志愿者委员会”【629】,其实质就是要在中国复制这个美国伪科学、真科邪组织。而就像四年前洋枪队访华时申振钰负责新闻报道一样,这次土奴才朝拜洋主子的活动也由她负责报道——与她的“打假”、“反伪”文章一样,她的报道也是谎话连篇。看看这段话:

     

    “会议的中心议题是讨论科学、非科学和伪科学的划界问题以及对于声称异常现象的科学方法论问题进行学术交流和讨论,会议邀请了英国、美国、加拿大的著名学者作了学术报告。”【630】

     

    事实是,那次年会的主题是“公平、欺诈、女权主义:文化与科学的对垒”(Fairness, Fraud, and Feminism: Culture Confronts Science)。关于那次开了两天的会议,至少有两篇长篇报道,他们都没有提到什么“划界问题以及对于声称异常现象的科学方法论问题”。【631-632】根据前一篇报道【631】,大会主席保罗·库尔茨在开场白中还特别对这个组织的历届年会——包括1992年年会——的主题与伪科学和特异功能没有直接关系做出了解释。所以说,那伙打着“中国科协学术代表团”旗号的“反伪斗士”或者是压根儿就没有开会,或者是根本就没听懂人家在说什么,或者就是故意编造瞎话唬弄国人。接着看申振钰的这段话:

     

    “英国牛津大学著名生物学家理查德·通金斯(Richard  Dowkins)在会上作了‘科学思想中的病毒’的学术报告。以批判的头脑抨击了冒充科学思维的伪科学现象。他指出:在英国和其它国家出现的以研究人体特异功能为宗旨的组织和个人,利用现代生物学的成就,抽象地、虚幻地去解释所谓人体的异能,这不仅无助于证实人体异能的存在,相反,助长了科学中的作伪现象。”【630】

     

    早在七十年代,道金斯(Richard Dawkins, 1941-)就因为出版《自私的基因》一书而名满天下——它在1981年就被译成中文出版。可是,直到九十年代,“中国科协”派出的“学术代表团”在亲耳聆听了他的学术报告之后还会把他称为“通金斯”,并且还会把他的英文名字拼错——你说这帮混子哪儿有资格搞“学术”?实际上,毕业于清华大学、一直宣称自己根据德文版翻译《自然辩证法》的于光远,其英文水平也相当骇人,因为他说自己曾看到过这样的英文:“to  have know everything about something and something about everything.”【9】方舟子不是一直死死地抓住肖传国公布的友人信函中含有“Dr. Xiao will won Nobel prize”这样的英文而暗示肖传国造假吗?【633-634】那他老恩公的“to  have know”岂不说明他从来就没有真正掌握英文——遑论德文——吗?

     

    实际上,申振钰的关键问题并不是她的不学无术,而是她的信口开河。“理查德·通金斯”在科学警察年会上作的那个学术报告的标题根本就不是什么“科学思想中的病毒”,而是“意识病毒”(Viruses of the Mind)。那个讲演的内容后来被科学警察组织的机关刊物摘要介绍,全文被科学警察主席保罗·库尔茨在自己的刊物上发表【635】,其主旨就是攻击宗教,不仅与“人体特异功能”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它与“伪科学”也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文章中唯一提到“science”的地方就是论证“科学不是病毒”。不仅如此,道金斯在讲演的第二天还抱怨说,大会主席因为他攻击宗教的言论而敲打了自己。【636

     

    你说这帮“反伪斗士”编造瞎话的本事和胆子又多大?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52.png

    科学欺诈

    1992年10月,林自新、郭正谊、申振钰、董光璧、张洪林五人打着“中国科协学术代表团”的旗号出席美国科学警察组织CSICOP在达拉斯市举行的年会。会后,申振钰化名“辛芃”在《自然辩证法通讯》上发表了一篇报道,其内容几乎全部都是蓄意编造的。据申振钰说,“中国学者的论文摘要发表在CSICOP组织的会刊《Skeptical Inquirer》上”;但我逐页查询该刊各期,也没有找到任何相关信息。上图左侧为CSICOP机关刊物The Skeptical Inquirer发表的相关报道首页,右侧是申振钰报道的首页,黄色标记的文字为其信口雌黄之处。

     

    不过,申振钰一伙不远万里跑到美国,其目的并不仅是为了编造洋瞎话,而且还是要与洋大人联手在中国搞“反对伪科学”。这是申振钰的振振之词:

     

    “此次由中国科协研究中心组织的学术代表团,参加美国CSICOP组织的16届年会,是我国学者第一次组团参加这样的国际学术活动,有机会将中国近一、二十年对异常现象研究的现状及学术见解在国际学术讲坛上发表,并受到CSICOP组织的高度重视及与会者的关注,这表明我国对超常现象持怀疑态度学者的研究已经跨出国门,走向世界。会议期间CSICOP组织主席美国纽约州立大学著名哲学家保罗·库尔兹(Paul Kurtz)同CSICOP组织的其它成员一起接见了中国代表团全体成员,并就双方感兴趣的学术问题及今后合作的问题交换了意见,并就出版问题,建立组织问题及进一步加强学术交流方面的问题达成初步协议。库尔兹主席表示,在美国将为中国学者提供出版有关著作的条件,并希望把中国学术界关于对伪科学方面的研究纳入世界研究的范围内。会后Kurtz主席送给中国学者科学哲学和反伪科学的图书肆拾余本,为中国学者进一步研究、了解世界有关异常现象方面的问题,提供了很有价值的资料。”【630】

     

    上面这段话的文眼就是“接见”二字,它们明白无误地表明,这个“由中国科协研究中心组织的学术代表团”比“CSICOP组织”矮了一个辈份,并且自认是后者所扶持、甚至豢养的精神奴仆。实际上,尽管申振钰当时还在扭扭捏捏羞羞答答地称自己及同行是“对超常现象持怀疑态度学者”,但十年后,她就径直把自己称为“中国怀疑论学者”:

     

    “1992年10月,由郭正谊、林自新率领,由申振钰、董光璧、张洪林组成的中国代表团参加了在美国得克萨斯州达拉斯举行的美国对于声称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The Committee for the Scientific Investigation of Claims of the Paranormal简称CSICOP)第16届国际年会。这是中国怀疑论学者第一次跨出国门参加怀疑论组织的国际会议。”【518】

     

    看明白了吗?那几个人与其说是“中国学者”,倒不如说是于光远的“干将”或“打手”——董光璧之所以捞到了那个美差,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在刚刚出版的《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论纲》一书中对“人体特异功能”做出了抨击。尽管那本从十六世纪末写到二十世纪八十年代的书总共不到两百页,但它却在人体特异功能上面花了7页的篇幅【129, pp.157-163】,难怪于光远会在病榻上给它写序,并且表示赞许:

     

    “这本书对争鸣方针和科学意识与非科学意识的矛盾问题,给以很大篇幅来论述,这是它的一个特点。在翻阅这本书清样时我注意到了这一点,对之,我是很高兴的。”【129,于序】

     

    也就是说,只要你肯跟着于光远干,你就不愁捞不到好处:既能像邓伟志那样成为百搭学霸、又能像申振钰那样当上处长主任、最不济也能“跨出国门”周游世界——还记得十年前于光远曾担心“伪科学们”会搞到“出国名额”吗?事实是,申振钰之流不仅不是什么“学者”,他们连“怀疑论者”都算不上,因为他们的头脑中只有两套系统,一套是“信”,另一套是“不信”:他们坚信于光远,他们坚决不信于光远所不信或否认的所有一切,包括事实。这一思维模式被后来方舟科邪教完整复制。

     

    也就是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来自“跟着于光远干”,所以他们那次朝圣的目的也只有一个,即取回“洋经”、拿它镇压中土的“人体特异功能”这个妖魔鬼怪。这是申振钰在那篇报道中自己说的:

     

    “通过这次参加美国CSICOP组织16届国际学术年会同参加会议学者的交流及对美国的考察,我们感到中国加强这方面的研究是非常必要的。近一二十年在中国大地上一次次狂热流行的‘特异功能’热和‘外气’热,没有引起科学界更大的震动。这种在西方已经出现了100多年的超心理学,在中国仍然以‘新的科学现象’诱惑着千万万人,甚至经久不衰,不仅已经造成了严重的社会后果,欺骗及至人命案屡有发生,而且使科学本身也受到了严重的污染。一些伪科学及封建迷信也借此沉渣泛起。这种现象不能不引起科学界严重的注意。现在不仅需要科学界、学术界从超心理学的历史考察,超心理学和科学方法论,超心理学的社会学探讨等诸方面进行深入、细致的研究,而且更应该关注所造成的严重的社会问题,那些打着超常、特异功能招牌以攒钱为宗旨的欺骗直至造成人命案的事件并没有得到科学界舆论界的重视以及法律的严厉惩罚,相反,在科学的名义下还受到层层保护。我们的一些严肃的科学家由于厌弃把自己卷入喋喋不休的争论中而放弃对伪科学的批评。从这个角度来说,我们的研究还是相当薄弱的,为了坚持科学的严肃性,弘扬科学精神,宣传科学道德,清除由于欺骗、作伪以及宣传伪科学给科学和社会带来的精神污染,我们有必要加强这方面的研究。”【630】

     

    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而在上面这段话中,它的“声”就是“超心理学”,也就是“灵学”和它的“变种”——“人体特异功能”——;而它的“音”就是“人命”、“污染”。可以毫不含糊地说,这样的“声音”构成一年后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科学技术普及工作的若干意见》出台的重要背景(后详)。

     

    9、图穷匕首见

     

    在于光远的反伪历史上,1993年虽然看似平淡无奇,但他却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朝着钱学森发射了一支箭头浸满了毒汁的暗箭。

     

    (1)“亩产万斤”理论,永远的疮疤

     

    前面提到,于光远后来曾反复自曝其丑,即把自己在大跃进年间向毛泽东汇报苹果嫁接南瓜当作自己“失职”、“丢脸”的事情,它也被那些“于粉”们当作于光远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例证。而这个故事的最早出处就是于光远在1993年发表的《毛泽东与科学规划》一文。这是那个故事的来龙去脉:

     

    “1958年夏天,在‘大跃进’的高潮中,聂荣臻带了张劲夫和我去中南海向毛泽东汇报工作。毛在中南海游泳池旁边的卧室接见了我们。一见面毛就说:‘现在钢指标上得这么高,我怎么压也压不下来。’显得有些发愁的样子。当时给我的印象是他不认为指标越高越好,而是发愁提得太高。引起我注意的是,这间卧室的墙上张贴了好几张关于水压机增长计划的示意图。聂抓紧时间向他作汇报,既讲科学研究机关中的工作,也讲群众性的科学试验活动。聂讲完,张劲夫补充中科院的情况,我补充群众中的科学实验的情况。在我的补充中,讲了山东省委给中央写的一个报告:某个村的农民做成了这样一件事,把正在成长的苹果连枝从树上摘下来,插在正在生长的南瓜里,随着南瓜的长大,苹果也长得比普通的苹果大。那次我竟把浮夸到可笑地步的事当作真实情况向毛汇报。我是个学自然科学出身的人,而且是在党的科学工作中负有很高责任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后来想起来,觉得自己不但失职,而且实在丢脸。当时我头脑中‘相信党、相信群众’的观念太强了,竟然忘记了维护科学。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计算得到的粮食可以大大增长的那篇《人民日报》的文章,就是在那天汇报时毛对我们说起的。我在毛处汇报中失职这件事从来没有人提起,也不会有人记得,但是我多次反省。这些年我反对‘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就是为了维护科学性而必须坚持的严肃态度。”【29】

     

    在中国科学警察们编纂的“反伪年谱”中,上面这段话——不,是“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计算得到的粮食可以大大增长的那篇《人民日报》的文章”这半句话——,占据相当重要的地位。这是曾昭贵的记载:

     

    “5月,于光远在《炎黄春秋》上发表文章:《毛泽东与科学规划》。文章谈到大跃进时,《人民日报》曾发表有人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来计算粮食产量的文章,来证明亩产十万斤是可能的,并把这事与特异功能相联系。”【526】

     

    这是申振钰的记载:

     

    “1993年5月,于光远在《炎黄春秋》杂志上发表文章:《毛泽东与科学规划》。文中涉及《人民日报》曾发表有人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来计算粮食产量的文章,来证明亩产10万斤粮食是可能的,并把这事与此人支持特异功能联系起来,认为同样是违背科学的。”【518】

     

    这是涂建华的记载:

     

    “5月,于光远在炎黄春秋上发表《毛泽东与科学规划》一文指出:大跃进时,人民日报曾发表有人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计算粮食产量的文章,来证明亩产十万斤是可能的。并把此事与特异功能相联系。”【545, p.231

     

    也就是说,尽管于光远没有直接挑明,但他手下的小喽罗们却众口一词,不仅都说钱学森曾在1958年发表文章“证明亩产十万斤是可能的”;并且,他们还都说于光远的这篇文章就是要揭钱学森的这块烂疮疤。除了在私下里统一了口径之外,怎么可能发生这种情况?

     

    事实是,钱学森在《人民日报》上谈论“亩产”的文章只有一篇,即《发挥集体智慧是唯一好办法》;而那篇文章总共将近三千字,“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计算得到的粮食可以大大增长”的文字只有下面这些:

     

    “最近我算过这么一个粗浅的账,就是地球上一个单位面积上,受太阳的能有多少。假设我们说一天太阳光照在地面上,只照八小时,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八小时太阳光照上去,如果我们只计算1%的能用来转变为植物有效利用的能,这个能把水和二氧化碳转变为淀粉,那么就可以在一亩面积上年产约八千市斤的淀粉。”【637】

     

    问题是,自称对农业“外行”的钱学森为什么会突然间对粮食产量问题产生了兴趣?

     

    原来,19571113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用通栏标题发表了一篇社论——它不仅位置显赫,而且口气极大,颇有君临天下的气派。半年后,毛泽东特意向中共中央政治局推荐这篇文章,说它“主题明确,气度从容,分析正确,任务清楚。以‘跃进’一词代替‘冒进’一词从此篇起。”【638】看看它是怎么布置“任务”的:

     

    “高级知识分子,特别是同农业有关的科学技术工作者,在这次大辩论中,同样应该进一步了解中国农业的实际情况和迫切需要,更快更好地把自己的知识贡献给四十条纲要所规划的伟大社会主义建设的事业”【639】

     

    果然,从那时起,“大跃进”这个词开始充斥《人民日报》的版面。在最初,“大跃进”专指农业;但很快,它波及全国上下。最早提出“科学大跃进”之人,很可能就是那个说“骂支持人体特异功能者还怕脏了他的嘴”的冯德培,他在第一届人大第五次会议上作了题为《科学工作者要鼓足干劲,促使祖国科学事业的大跃进》的发言。【640】紧接着,郭沫若召集中科院各研究所所长开会,“号召科学工作者拿出吃奶的气力来,促使科学大跃进。”【641】也就是在这个会议上,钱学森作了一个发言,其内容就是两个月后的《发挥集体智慧是唯一好办法》这篇文章。应该说,在当时,钱学森的头脑并没有狂热,他的计算非常“合理”:1957124日《人民日报》第一版有一栏的题目是《丰产榜上头一名》,其中的一项就是“湖南省永兴县高亭乡大城一社今年创造了山区红薯亩产三万斤的最高纪录。”【642】按照甘薯淀粉含量为25%计算,三万斤甘薯的淀粉产量就是七、八千市斤。

     

    钱学森后来还按照阳光利用率估算粮食产量这个思路写过多篇文章,如在《科学大众》1958年第6期发表的《展望十年——农业发展纲要实现以后》一文,其中估计粮食“碰顶”的产量是“2000多斤……20多倍”【643】;1958616日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的《粮食亩产量会有多少?》,其中估计的粮食产量是“2000斤的20多倍”【644】;以及在1959年第9期《知识就是力量》上发表的《农业中的力学问题》,其中估计的粮食产量是“3.9万斤”【645】。这其中,以在《中国青年报》上的文章影响最大,因为它被中宣部部长陆定一到处推荐,并且被毛泽东看到;而陶铸则用它当作驳斥“粮食增产有限论”的一个论据:

     

    “不久以前,科学家钱学森在‘中国青年报’上发表了一篇有趣的短文,根据他的估算,认为,如果植物能利用射到一亩地上的太阳光能的百分之三十,稻麦的亩产量就有可能达到四万斤(见一九五八年六月十六日‘中国青年报’)。这说明了农业的生产潜力有多么大。”【646】

     

    据叶永烈说,那篇署名钱学森的文章实际上是《中国青年报》科学版的一个编辑代笔的。【647

     

    总而言之,于光远说毛泽东向他提及钱学森在《人民日报》上的文章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即使是提到钱学森在《中国青年报》上的文章,那也与“亩产十万斤”相距甚远。所以说,于光远的狗腿子们说钱学森在《人民日报》上发表的文章是“证明亩产10万斤粮食是可能的”,是百分之一百地蓄意撒谎造谣。问题是,即使不计标点符号,《毛泽东与科学规划》一文也长达3200字。那么,于光远的那几个又蠢又笨、狗屁学问都没有的狗腿子——不管他们有没有博士学位——是怎么想到要从中把那32个影射钱学森的字抠出来,然后再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的呢?他们又是怎么把钱学森所说的“4万斤”篡改成“10万斤”的呢?最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们得到了主子的亲口“授意”。

     

    实际上,于光远编造的这个故事,后来成了反伪帮对“钱学森为什么要搞伪科学”这个问题的官方解释。1996年,胡同串子司马南跑到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生院给“百名博士”讲演时说:

     

    “一九五八年,我们的钱学森同志讲到,根据光合作用的结果,那么亩产十万斤是可能的。”【602, p.205

     

    1998年,在中国科协的餐厅里,司马南的门客、山西大学中文系教授路云亭问武汉交通科技大学(即武汉水运工程学院)前校长、反伪帮武汉分舵舵主朱国伟道:“听说有些科学家对气功、特异功能很支持,本人坚信不疑。您也是搞科学的,怎么那么大的科学家也信这个?”这是朱国伟的回答:

     

    “有人早就搞这一套了。五八年搞大跃进,毛主席就问他:‘一亩地产麦子几十万斤,一个麦穗上得长几百斤麦子,从科学上看有没有可能?’他怎么说,他说呢,根据宇宙间能量互相转换的原理,有可能。就这样子,那个大炮就放出来了。底下吹牛的人也就越吹越起劲了么,吹得也就越吹越不着边际了。”【648】

     

    几乎可以肯定地说,于光远那句看似漫不经心的话是他精心编造的。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聂荣臻率领张劲夫和于光远向毛泽东汇报工作发生在195873日。【649】而据1958121日《人民日报》的报道,王立治开始嫁接苹果是在1958年的“7月上旬”。【44】也就是说,于光远在向毛泽东汇报之时,苹果嫁接试验可能还没开始呢。并且,山东苹果的收获时间都是在秋季,所以,无论山东省委再怎么大跃进,他们也不可能在7月份给中央打报告说嫁接的苹果“长得比普通的苹果大”——而据半年后的《人民日报》,南瓜上的苹果“看起来和树上结的一样。”【45】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于光远朝见毛泽东之时,距离钱学森在《人民日报》上发表文章“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来证明亩产10万斤粮食是可能的”已经两个多月。而在那个“日新月异”、“一天等于二十年”的年代——据于光远说,当时仅在河南、安徽、江苏、陕西、山东五省,亩产千斤以上的小麦试验田就超过20万亩、最高纪录是亩产7320斤小麦,是苏联最高纪录的490%51】——,毛泽东干嘛要对于光远等人提起钱学森那篇发表在《人民日报》上的、当时已经相当保守的文章?就算真的提起了,他也是应该批评钱学森思想落后、跟不上形势。

     

    需要指出的是,最早炒作钱学森计算亩产万斤这个故事之人是李锐,他在《庐山会议实录》一书中写了这样三句话:“关于万斤亩,上海会议时,我问过主席为何轻信。他说,钱学森在报纸上发表过一篇文章。说是太阳能利用了百分之几,就可能亩产万斤,因此就相信了。”【650】于光远与李锐是“老哥们儿”【651】,因此几乎可以肯定,于光远的故事就是来自李锐,只不过是他把李锐所说的“亩产万斤”偷偷地改成了“亩产十万斤”。而据吴冷西作于1993年的《庐山会议的前前后后》一文,李锐的《庐山会议实录》“颠倒是非,歪曲历史”、“严重失实”。【652】而不论李锐的书究竟如何,吴冷西那12个字对于光远的文——尤其是其中用于构陷、影射钱学森的那句话——都适用。

     

    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八_53.png

    在于光远的统治下,中国“科学宣传”的特点就是“伪大空”

    1958年8月13日,《人民日报》在头版头条位置用彩色标题发表《麻城建国一社出现天下第一田:早稻亩产三万六千九百多斤》一文,并且配发社论《祝早稻花生双星高照》。按照稻谷的成分有一半是碳水化合物计算,“天下第一田”的产量比钱学森的最初计算结果高出至少两倍。

     

    (2)“五十步笑百步”,还是“百步笑五十步”?

     

    俗话说,剃人头者,其头被人剃。就在于光远用蘸满毒汁的暗箭射向钱学森的疮疤的1993年,于光远本人的疮疤也被人狠狠地捅了一下:长期在中国科学院工作、曾任中科院生物学部副主任的薛攀皋在中科院内部刊物《院史资料与研究》发表了一篇文章,揭露在1958年,“一位宣传部门的领导同志”逼着科研单位与农民开展高产竞赛、威胁说如果输了就要摘牌的故事。薛攀皋与于光远的老部下李佩珊似乎很熟,两人曾联手揭露“陈章良抄袭案”。【653】于是就有了下面这个对话:

     

    李佩珊:我在《院史资料与研究》1993年第1期上读到薛攀皋关于“大跃进”时生物学部参加同农业种植能手比高产会议的回忆文章。文中有一段说:“会议一开始,一位宣传部门的领导同志讲话。他提出:科研单位要同农民开展种高额丰产田的竞赛,如果竞争不过农民,就要摘掉科研单位的牌子……”。后来我问薛这位领导同志是谁,他说是于光远。

     

    于光远:我是参加过一个农民同科学家比高产的会,这话很可能是我讲的。会上指标越比越高,小麦亩产能到6万斤。我又觉得太玄了,就说“一万斤也不错嘛!”其实同他们的3万斤、6万斤相比,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我还写过一篇文章反映那次会议,但没有发表。这时期我还在《红旗》上发表过一篇讲小麦高产意义的文章,可见我那时的积极性,这都是我那时头脑发热干出来的事。【654】

     

    如果你只听于光远的一面之词,则似乎他蒙受了不白之冤,因为他当时比那些狂热分子还差五十步,是在给他们泼冷水。但事实是,在那些狂热分子当中,调门最高之人就是于光远。先看看薛攀皋是怎么说的:

     

    “1958年7月5日至9日,全国科联和北京科联为在科技界中‘破除迷信,解放思想,促使科学家深入实际、虚心向群众学习’,组织首都科学家与湖北、河南、浙江、江苏、河北、安徽、陕西等省及京郊的30多位小麦、水稻、棉花高产能手,在北京东城南河沿文化俱乐部举行丰产座谈会。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和中国农业科学院、北京农业大学的有关负责人、科学家应邀参加。范长江、于光远主持座谈会。于光远提出:科研单位要同农民开展种高额丰产田的竞赛,如果竞争不过农民,就要摘掉科研单位的牌子。在这种压力下,根本不容许讨论,中国科学院生物学部和中国农业科学院被迫仓促上阵应战。”【655】

     

    再看看于光远在那个“丰产座谈会”上作的主题发言中是怎么讲的:

     

    “有人不相信试验田小麦高额丰产可以达到三千斤、四千斤、五千斤以上的这件事情,也有人认为这是碰巧。不相信当然是不对的,说碰巧也是完全错误的。……小麦高额丰产这个事实,是社会主义建设总路线的强大的威力的证明。”

     

    “在今年农作物高额丰产的基础上,明年农业增产的成绩一定更高。明年小麦大面积达到千斤以上的不是少数先进的合作社的事情,而是许许多多整个县的事情了。至于在试验田上,在这个会上我们想的已经不是‘千’字而是‘万’字了。”【656】

     

    这到底是在火上浇油还是在扬汤止沸? 更重要的问题是,为什么他在1993年没有想起这件“丢脸事”?实际上,那个“丰产座谈会”影响是如此之大,连于光远的老恩师周培源都坐不住了,所以他才会发表《自然科学工作者的战斗任务》一文,宣布“西方国家中的‘博士’也不过相当于苏联的付博士和我国的研究生”,并且承认, “ 在“敢想、敢说、敢作的工人、农民和青年技术人员”面前,“在国外曾获得‘博士”头衔的‘洋专家’……只能甘拜下风。”【657】与周培源的“进步”相比,钱学森如果不被批评为“落后”就得烧高香,哪里还能算是“冒进”?

     

    在逼迫科研单位与农民开展竞赛一周后,于光远在《红旗》杂志上发表《小麦增产对于农业科学研究工作的革命意义》一文。看看其中的这段话:

     

    “今年冬小麦丰产的伟大成就,一方面,大大地鼓舞了我国许多革命的科学工作者的干劲和大胆创造的热情;另一方面,仍然有一些满脑袋蛛网尘埃的资产阶级科学家,对此抱着冷淡和不信任的态度,散布各种消极和怀疑的论调,他们从资产阶级贵族老爷的傲慢偏见出发,顽固地不肯承认工人农民的伟大创造。事实摆在他们眼前,他们仍然转开脸去,说:‘我们不相信!’甚至有这样的‘科学家’,他们参加了验收,仍然不肯承认他们亲自验收的高产成绩。他们抬出‘科学’的牌子说:‘小麦能收好几千斤一亩?这没有科学根据!’还有一些人竭力贬低这些成就的意义,说什么这些成就是偶然获得的,无法巩固的,说什么还得看三年才能见分晓。这种偶然论当然也是完全站不住脚的。试问,为什么高额丰产纪录没有‘偶然’地出现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上?为什么单单‘偶然’地出现在我国农民鼓足干劲、力争上游、大闹技术革命的这个时候,而且单单‘偶然’地出现在那些人们有目的、有计划地采取了各种丰产技术措施的试验田里?资产阶级学者的这些思想,在知识分子的队伍中还是起着一定的影响的。为了促使农业科学和农业生产进一步的跃进,彻底批判各种错误论调,破除迷信,解放思想,是必须继续进行的一件工作。”【51】

     

    于光远的这篇文章还发表在1958年《农业科学通讯》(即《中国农业科学》的前身)第八期上【658】,它直接导致该刊的“大跃进”:在那之前,该刊至多报道一些百斤棉、千斤粮、万斤菜;而在那之后,“万斤粮”几乎成了家常便饭。这是该刊1958年第9期的部分标题:

     

    《建国一社创造亩产早稻36,956斤的经验》

     

    《枞阳石马乡亩产早稻16,227斤》

     

    《长风社亩产早稻15,361斤》

     

    《同力社二队亩产早稻13,863斤》

     

    《“试验组”战胜了“保守派”——记李桂林小组亩产早稻11,128斤13两的经过》

     

    《试验田威力大突破水稻万斤关——春光社1.613亩田早稻亩产10,597斤》

     

    《桂湖社亩产早稻9,195斤》

     

    几乎是同时,8月27日,《人民日报》发表了题为《“人有多大胆 地有多大产”》的文章。【659】那篇文章虽然不是于光远写的,但是,五十多天后,1958年10月18日,《人民日报》发表《立足现实 大胆想像——谈谈客观可能性与主观能动性的关系》一文,论证“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这句话“不是主观唯心论,而是完全符合辩证唯物论的。”【660】那篇文章的作者虽然署名“曙光”,但无论你怎么看,他都“更象是”于光远,因为他的观点与于光远当时在其他文章的主题和观点完全一致。看看“于光远”正身说的这些话:

     

    “我们要向前看,大胆前向看。我们是现实主义者,但是有时也不妨浪漫一些。每年生产一千万吨钢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应该在不太久的时间后每年生产一亿吨钢。在试验田上每亩地几千斤麦子没有什么了不起,我们应该争取做到在几十万亩、几百万亩的土地上平均亩产几千斤,而试验田上应该争取每亩几万斤。”【661】

     

    “如果说资本主义制度下,生产力的发展已是前资本生义制度下所不能设想的话,那么到了社会主义制度下面——在未来的共产主义高级阶段更是如此——生产的增长,科学技术的发展,更是资本主义制度所梦想不到的。这不是推测而已经是事实。”【662】

     

    “据熊毅等六位科学家在今年1月14日人民日报上发表的文章中说,过去一般的植物生理学的教科书中,认为植物只能利用生长季节落在地面上阳光的1%,也有的认为一般不会超过3%到5%。而我国大跃进的实践证明,1958年我国丰产试验田水稻、甘薯亩产已经达到万斤和数万斤,太阳光能的利用率就可以达到10%、20%,甚至更多。不破除这样的迷信,就不可能在农业生产上取得高额丰产的成就。”【230】

     

    显然,在于光远当时那“浪漫”的眼中,循规蹈矩地“根据阳光辐射的数量计算得到的粮食”的钱学森简直就颟顸冬烘得可怜可悲复可笑。可是,也就三十多年的时间,那个畏首畏尾缩头缩脑的钱学森就又被于光远打成了冒进的典型。为什么呢?只有一个合理的解释:不论钱学森干什么、怎么干,于光远都能够从中发现“伪科学”——因为他盯上钱学森了。

     

    需要指出的是,1993年也是法轮功发家之年:李洪志的第一本书《中国法轮功》在这年出版;“法轮功研究会”也被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正式接纳为分会组织。不仅如此,那些后来被“反伪斗士”、“科学警察”们拿来大做文章的“伪科学”案件,如水变油、如邱氏鼠药,都已经嚣张肆虐了多年。但是,于光远一伙对它们根本毫不在意。也就是说,“伪科学”也好、“邪教”也罢,对于于光远一伙来说并不重要——一点儿都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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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行下效,前车后辙

    1958年7月16日出版的《红旗》杂志第4期上有于光远的《小麦增产对于农业科学研究工作的革命意义》一文,其中大肆鼓吹小麦高产记录,还宣布河北省一地计划明年达到亩产一万五千斤。于光远的这篇文章同时发表在《农业科学通讯》第8期上。紧接着,《农业科学通讯》开始大量报道农业高产记录,粮食亩产几万斤几乎成了家常便饭。据龚育之说,因为于光远的这篇“放卫星”文章,《红旗》杂志副总编胡绳在1962年七千人大会上作了检讨。【663】但三十多年后,于光远发表文章,为自己在大跃进期间向毛泽东汇报苹果嫁接南瓜事件表示忏悔,并趁机朝着钱学森射出一支毒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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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大恶人”实乃“四科子”

    由左至右:科学混子郭正谊(1933-2012)、科学痞子何祚庥(1927-)、科学棍子于光远(1915-2013)、科学骗子司马南(1956-)。(图片来源:【6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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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五、政治角斗

    五、政治角斗

     

    《人民日报》在1982225日公开站到于光远一边,是于光远“反伪”生涯的高光时刻。但恰如老子所说,福兮祸所伏。于光远虽然在气势上占了上风,但他为之付出的代价也极为惨重:他被打上了“思想保守”、“两个凡是”、“反对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印记。这与他在当年“退升”为中共中央顾问委员会委员是否有因果关系,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明确地知道,在那之后,于光远开始拼命向右转,以博取“自由派”、“开明派”、“改革派”的名气。同时,于光远的“反伪”也不再是什么“科学”之争了,实际上,它连“哲学”之争都不是了,而是彻头彻尾的“政治斗争”——也只是借助着政治大潮的冲击,于光远才在1999年成为名义上的赢家,但他在政治上却一直没能翻身,至死都是一个被边缘化了的人物。

     

    1、张将军攻城略地

     

    如上所述,于光远在其“反伪”战斗中的最大假想敌就是钱学森。而钱学森不仅仅在地位上比于光远高,在学识上更是比于光远高得不可以道理计:于光远懂得的那些“百科全书式”的东西,钱学森全都懂;而钱学森懂得的东西,于光远有一大半连门都摸不着。并且,在“科学的春天”里,科学家是香饽饽,政工干部即使不是臭狗屎,那也是没人愿意搭理的窝窝头。于光远虽然挂着“学者”的招牌,但不要说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那块招牌的成色,即使不知道,他的那个相当于在光天化日之下裸奔的“反伪”活动也足以让任何人眼界大开。更奇的是,在“反伪”战斗中,钱学森好像总是比于光远棋高一招儿。例如,早在于光远祭出恩格斯的“神器”来攻击“人体科学”之前,钱学森就已经把那件“神器”祭了出来,堵住了于光远的嘴。同样,于光远在19817月呼啸出山之际,钱学森就知道于光远来者不善。这是朱润龙夫妇回忆于光远“投入战斗”之初的情形:


    “1981年7月,我俩出差北京。钱老当时正在参加一个会议,住在京西宾馆。一天晚上,钱老接见了我们。……待我们讲毕后,钱老突然冒出一句:‘今后如果有人反对,而且压力很大,你们怎么办?’这一问太突然了,钱老虽然仍然面带微笑,但显然不是在开玩笑。朱怡怡说:‘不会吧……有那么多过硬的材料,只要调过来看一看,不就解决了吗?’钱老仍然面带微笑说:‘但愿如此,但你们还年青,中国的社会是复杂的,你们别太天真,要把事情想得复杂些……’钱老收起了微笑,陷入了沉思,好像在回忆什么事……回到上海后,9月份压力真的来了,而且确实压力很大。压力来自国务院下属的一个管科学的部门主管。一位被称为社会学家、经济学家、自然辩证法学家、又兼管自然科学并自诩为马克思主义者的‘权威’。从8月份开始,这位‘权威’广为游说,到处做报告、写文章、出书严厉批判人体特异功能研究者。帽子也大得吓人,‘反马克思主义’、‘反对辩证唯物主义’、‘复活早已被打倒了的封建迷信’。尤其是全国的各种舆论工具,大多做了检讨。这时,只是到了这时,我们才感到钱老的先见之明。”【415】

     

    而在于光远第二次搬出《人民日报》之前,钱学森又是先走了一步妙棋,结果导致于光远把已经攥到手里的“胜利”变成了有苦难言的“惨败”。

     

    198215日至11日,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委会举办了一场物理专业学术讨论会。【508】也就是在这次会议上,张震寰将军第一次与“人体科学”正式结缘。这是朱润龙夫妇的回忆:

     

    “同年1月,在北京首都师范学院举办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物理报告会。我俩都参加。钱老也穿着棉军大衣坐在梯形教室里出席会议。……物理讨论会结束后,王寿云打电话给我们。我们应约去了钱老的办公室。钱老、张主任和王寿云同志已在办公室等着我们了。他们都身着军装。宾主落座后,钱老首先向我们介绍:‘今天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张震寰主任,是国防科委科技委员会的主任,我是副主任,他是我的直接领导。张主任是我国原子弹、氢弹的领导者,对我们国家的国防事业作出巨大的贡献。张主任参加并领导过一二九学生运动,是一位老革命家,是新中国成立后的第一批将军,有着丰富的革命斗争经验…我们听后,立即对张主任肃然起敬。原子弹、氢弹的成功试验、是我们学生时代就熟知的事情,而且当时激发了我们多大的热情;’一二九‘运动也是我们心目中崇拜的历史事件,我们不由自主地用钦佩的目光看着他们二位。”【415】

     

    众所周知,在中共权力系统分为“党、政、军”三大板块、三条主线。虽然在名义上,“政”和“军”都在“党”的领导之下,但“军”却因为其特殊职能而具有相当大的独立性;而对于当时归属政府系统的于光远一伙来说,不论他的鞭子有多么长,都抽不到“军”。


    老将出马

    1981年1月,张震寰将军被钱学拉入“伪科学”阵营。在那之后,他马上成为冲锋陷阵的猛将。

    (图片来源:【508-509】。)

     

    果然,在出山之后,张震寰将军变成了替“伪科学们”冲锋陷阵的赵子龙,而他的“战斗”方式和于光远非常像:第一就是四处写信,第二就是到处“讲话”,第三就是到处发表文章——这些文章后来被收入《张震寰文集——人体科学部分》。【510】这是他在给于光远写信质问邓伟志的“唯物主义的逻辑”到底是啥东西之前,给李昌的信中的一段话:

     

    “我认为应当严格的科学检验才能确定。如确实是真的,就应当认真研究。有重大的科学和哲学意义。科学院门类齐全,有研究的便利条件。有些打着唯物辩证法的旗号,貌似科学,而实际思想混乱者确实可怒(如国内动态清样155期,自然辩证法通讯6期。”【511】

     

    而在《人民日报》公开表态支持于光远、李昌之后,张震寰先是给胡耀邦写信,“指责科委对特异功能口诛笔伐,要求让科委公开作自我批评”——据申振钰说,“这封信没有找到原文”【80, p.102】——,然后给《人民日报》社社长胡绩伟写信,要求该报公平对待双方——因为这封信在“中国伪科学史”上的分量极重,所以全文照录如下【512】:

     

    绩伟同志并人民日报党组:

     

    我们素不谋面,但《人民日报》是天天见面的。

     

    我们前世无冤,今世无仇,后世就什么也说不上了。

     

    读了二月二十五日《人民日报》第三版,深为你们惋惜。怎么,曾大力宣传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尤其是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人民日报》,竟干起这样糊涂事!

     

    就拿编者按第一句话来说,“我们不相信什么‘耳朵认字’”。不相信,有你们的自由,根据是什么?

     

    再拿这大报道的最末一句话来说,“部署按照严格的科学程序和方法重复测试等问题”,正在“部署”,还没实践,怎么就在台上长篇大论起来了呢?

     

    我认为,凡是弄虚作假宣传迷信的,必须批评、教育、纠正,严重的要禁止、取缔;如果是客观事实,而又在作严肃的科学研究的,应给以正确的引导,加以鼓励、帮助、扶持,在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指导下(只有这个)务求作出科学的解释,这恐怕要费很大的力气。

     

    李昌同志不相信,说他看到的“耳朵认字”都是假的,那么再找真的看看不好么,这不是辩证法么?于光远同志根本不屑一顾,这是唯物论么?什么叫实践第一的观点?你们有哲学家王若水同志,请他说一说吧。连起码的哲学常识都违背了,《人民日报》作了殉葬品。

     

    你们登起文章很大胆,但做起事来又胆小,有点不相信自己。谁是科学领导机构,国家科委应当是,但不知他们怎么领导的?就拿耳朵认字来说,你们错了。谁是有权威的科学机构?科学院算一个,李昌同志和报上登的几位著名科学家也不是正确的,最权威的是客观事实,白纸写上黑字是砍不掉的。

     

    说起来很简单,有点判断能力的人都能作到,不要迷信科学领导机构和有权威的科学机构,本来应相信他们的,但耳朵认字不行。找几个耳朵能认字的孩子来,排除一切作弊和玩魔术的可能,你们当场亲自试,是真是伪,一看便知,不必费笔墨、唇舌。当然,科学实验希望成功,但也允许失败,不行再来,不会费多少时间,愿效劳。

     

    王揖同志,你们应该很熟,可问问他,我第一次认得他。如果试验成了,我们就要求平等待遇,在《人民日报》上照样登载,你们已经写了“赵王鼓瑟”,我们要求也登“秦王击缶”,这,我们已屈“尊”了。

     

    敬礼!

     

    张震寰1982.3.25

     

    而就在要求“秦王击缶”之前两天,张震寰还干了一件大事,那就是把胡耀邦的红人伍绍祖拉入“伪科学”的阵营。这是申振钰的记载:

     

    “1982年3月3日,张震寰亲自主持对张宝胜‘耳朵认字’特异功能的测试。伍绍祖也去观看。当时张震寰希望在胡耀邦担任团中央第一书记时,曾在胡耀邦身边工作过的伍绍祖能对上层做些工作。伍绍祖没有辜负张震寰将军的期望。在看完表演后,给当时已经担任中共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写了封信。信中表述了他对人体特异功能表演的震惊,并颇有感触地写下了这样的话:‘纵观科学发展的历史,当时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伽里略坚持地球转动说,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摩尔根提出基因论,都遭到世俗势力的严厉抨击,拥护新说的人甚至丢了性命,如布鲁诺……。从以上所举的例子可以看出,一些以理论所不能解释的现象,往往是科学跃进的先声,一旦被发现并上升为科学的理论,就有着十分重大的科学意义和实用价值……’。伍绍祖公开亮明了对‘人体特异功能’的支持。可以把这个日子定为伍绍祖的出山日。伍绍祖是继杨超、张震寰之后,第三位对推动‘特异功能’研究、传播起重要作用的政府要员。”【513】

     

    就在张震寰给胡绩伟写信的当天,伍绍祖给胡耀邦写了一封信。这封信在二十多年后被伍绍祖公开发表,全文如下【514】:

     

    耀邦同志:

     

    今年2月25日《人民日报》正式表态,支持几位同志“批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和宣传”,我认为这是不慎重的。

    从我的知识水平来讲,我过去是不相信什么“耳朵认字”的。但是,作为一个在自然科学战线工作的人,首先一条就是要尊重事实。由于最近人们对此问题争论越来越激烈,前天上午我去看了从辽宁来的24岁青年张宝胜的表演。我是抱着极大的怀疑和严格挑剔的眼光去看的。据说他这次的表演不够理想,但是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认出并描出了写在经过多次折叠并揉成团的纸上的“宝”、“曱”、“甴”(后面两个字是从康熙字典上查出的,不知念什么)等字。我和在场的同志都认为,他要作弊几乎是不可能的。因此,我认为对待“人体特异功能”的问题不能采取轻率否定的态度。极而言之,即使发现在100个“异能”人中有99个作了弊,只有一个完全排除了作弊,那就要肯定这件事。

    纵观科学发展的历史,当初哥白尼提出日心说,伽利略坚持地球转动说,摩尔根提出基因论,爱因斯坦提出相对论,都遇到世俗势力的严厉抨击。拥护新说的人,有的受迫害,甚至丢掉了性命,如布鲁诺。苏联正式把基因论封为‘资产阶级唯心主义的伪科学’,而事实却证明恰恰是他们的李森科学说才是伪科学。从以上所举的例子可以看出,一些旧理论所不能解释的现象,往往是科学跃进的先声,一旦被发现,并上升为科学的理论,就有着十分重大的科学意义和实用价值,甚至对哲学也是一个巨大的促进。列宁的《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就是一个绝好的例子。当时物理学的新发现使一些庸俗的哲学家惊呼“物质消灭了,只剩下方程式了”,而列宁却以此发展了辨证唯物主义的哲学。

    现在所谓的“人体特异功能”向人们习惯了的自然法则和哲学观念挑战了。这是一个极其严重的问题:我想,在科技战线上负有领导责任的同志有责任组织科技人员澄清这个问题。他们要做的不应当是从已有的原则出发来宣判“人体特异功能”的死刑,而是要组织充分的、周密的、公正的实验,用实践确定有没有“人体特异功能”。这种工作应该踏踏实实地进行,新闻界,尤其是党报,不要急于发表意见。据说,有位同志讲他在进行一场马克思主义的“圣战”,可是我担心按他现在这样的做法,可能会给马克思帮倒忙。正确地处理好这件事,关系着中国共产党的政治影响和党风的端正。

    好象是商鞅说过:“愚者闇于成,智者见未萌。”我不是智者,但感到目前这场争论及所争论的问题或许会萌发出什么大事情来。你曾向我赞赏过德平写的关于“巨秤”、“斤斤两两”以及这两者的辨证关系。你现在被历史推上了掌握“巨秤”的地位,我在这里却唠叨一些“斤斤两两”的事情,不过我自信这些“斤斤两两”的事会与“巨秤”有关,才斗胆给你写信,向你谈谈心,不妥之处,尚望原谅。


    此致
    敬礼!

     

    伍绍祖

    1982年3月5日

     

    伍绍祖是红二代,又曾在清华大学学了七年物理,可以说是“又红又专”的典型。他加盟“人体科学”时,只是国防科工委的一个副局长,但很快进入升迁的快车道,到了1985年成了国防科工委的一把手、1988年出任国家体委主任,在五十岁前就达到了于光远一辈子都不曾达到过的高位。在张震寰去世之后,伍绍祖是“人体科学”当仁不让的主心骨,并且让它在1995年逃过一劫。(后详。)而他在1996年人体科学工作会议上提出的“十六条”【515】,不论是在科学上,还是在哲学上,不论是在深度上,还是在广度上,都远远胜过于光远在那之前甚至之后的所有“反伪”言论。实际上,任何人只要将伍绍祖的“十六条”与于光远三年后推出的“反对伪科学八条”【342】相比较,就不难看出到底谁是真科学,谁是伪科学。

     

    总而言之,钱学森在1982年初走的一步闲棋,让于光远受了十六、七年的腌臜气。

     

    2、钱博士直捣黄龙

     

    《人民日报》出马力挺于光远的一个直接后果就是让“伪科学”们同仇敌忾,纷纷写信告状。其中发力最猛的,除了张震寰,当属聂春荣。这是他给中宣部长王任重的信【516】:

     

    王任重同志:

     

    关于耳朵认字这件事,我认为于光远同志不用科学实验的方法,只用理智分析的方法,就断定耳朵认字是不可能的,是没有的事,太武断了.同时,我也认为人民日报的报道,把耳朵认字是否客观存在的结论说在调查实验之前,也未免太早了。

     

    今年3月9日上午,我去看了耳朵认字的表演,现将这次公开测试的记录寄给你。第一个测试的就是耳朵认字,那个用红笔写了一个‘红’字试样的那位老同志就是于若木同志(陈云同志的夫人)。这是千真万确的事,不是魔术表演。

     

    我们国家有上千人的科学研究人员投入了特异功能的研究,已经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它的

    应用很广,理工农医都联系到了,特别是对国防将产生很大影响。此事正是由于与过去的科学理论有矛盾,才更能说明这种客观事实值得研究。现在于光远同志的观点和人民日报的报道,对于当前的研究工作是有阻力的。

     

    希望中宣部主持公道,对耳朵认字,组织科学的鉴定。希望你出面说话,使这场争论能健康发展。

     

    此致

     

    敬礼!

    聂春荣3月24日

     

    除了聂春荣之外,卫生部中医局局长吕炳奎也曾给胡耀邦写信告状【517】:

     

    耀邦同志:

     

    您好!

     

    近半年来,于光远同志对人体特异功能采取了租暴的全盘否定,横加指责的态度,这是错

    误的。

     

    今天不管特异功能这一事实存在与不存在.而学术界早已出现两种不同的看法:一种是肯

    定的,一种是否定的,既然有两种看法,(前一种是做了大量的无数次的测验,肯定下来的,后一种是没有严格精细的测验,主观轻率的做结论)作为一个科学工作的领导者于光远、李昌同志,采取这样粗暴态度,其本身就是不正确的。这样缺乏民主的领导思想和作风,会束缚住科学上的探索。不利于团结、不利于激发科学工作者的积极性,不利于我国整个科学的发展的。我的这种看法可能是错误的,仅供参考。

     

    致以

     

    崇高的敬礼!

     

    祝健康长寿!

    卫生部吕炳奎3月25日

     

    显然是不胜其扰,当时的中共中央总书记胡耀邦在410日对张震寰在3月份给胡绩伟的信做出如下批示:

     

    “转乔木、任重、方毅、力群同志。这个问题79年一开始我就怀疑,作过三次批语,提出这不是我们的科研方向,报刊上不要介绍和宣传。有些话我可能说得绝对了一点,但我的主张是站住脚的。但后来我管不着了,报刊上登载不少,现在我仍主张守住这两条线,请宣传部门把关。”【80, p.104

     

    十天后,中宣部发出了如下通知:

     

    “一个时期以来,有些报刊不断进行了‘耳朵认字’之类的宣传。同时,有些报刊公开发表文章,对这类宣传进行批评。最近,中央几位领导同志认为:‘耳朵认字’之类,不是我们的科研方向,在报刊上不要介绍和宣传,也不要发表批评的文章和消息。现通知你们,请各地区、各部门注意掌握。”【80, pp.104-105

     

    这就是那个让于光远一伙耿耿于怀的“三不”(不介绍、不宣传、不批评)政策的由来。八天后,中国科协下发了类似通知。【80, p.105

     

    问题是,于光远一伙为什么会对“三不”政策感到不满呢?这是因为,“三不”政策不仅没有明确下出“不研究”的禁令,它还平白无故地加上了“不批评”这个条款——它相当于把于光远正在挥舞“霸主鞭”的那只黑手给牢牢地捆住了。这是于光远自己的话:

     

    “把中宣部王任重同志签发的通知与胡耀邦的批示对照,可以看出,‘耳朵认字之类不是我们的科研方向,在报刊上不要介绍和宣传’这样的话,是从胡耀邦的批示中引用下来的,但是多了一句:‘也不要发表批评的文章和消息’。胡耀邦的批示是有明确的倾向性的,加上这个‘不要批评’,就成了中性的东西了!这种添加是怎么产生的,我不知道。合理的推测,是王任重起了主要的作用。”【112】

     

    实际上,于光远对王任重的怨气相当大,后来曾说“当时的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央宣传部部长就是其中一个,而且可能是最早被那些搞人体特异功能的人迷惑的中央负责同志中的一个——恕我说得难听一些,是最早被他们俘虏的人中的一个。”【107】于光远为什么这么说呢?这是申振钰的记载:

     

    1982年5月1日,王任重在自己家中观看特异人小王、小周表演,并就中宣部4月20日的通知谈了自己的看法。王任重同志讲:中宣部文件主要是制止争论。对于实验报告和论文,你们可以继续发表。内部通讯、交流更没有什么问题了。’”【513】

     

    其实,王任重当时已经不是中宣部长了。也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主子对王任重满怀怨气,所以申振钰才会给他记下这笔账:

     

    “1988年9月1日,全国人大常委副委员长王任重为《中国慧莲功三密气功》题词:‘中国慧莲功学问深奥,应该研究发展造福大众’。这个‘慧莲功’就是自称为拯救人类,曾经发功射掉9个太阳,并用秘密传授歪门邪道,被北京公安局查处的,具有会道门性质‘伪气功’。其‘慧莲功’传人,就是那位预测‘火箭发射’的‘气功大师’、‘济世活佛’的陈林峰。”【518】

     

    接替王任重担任中宣部长的人是邓力群,他也是“三不”政策的坚决执行者。可想而知,于光远对邓力群也颇多微言。实际上,早在1980年,因为没能升任中国社科院院长,于光远就与邓力群结怨。【519

     

    无论如何,假如“伪科学们”当时不再“介绍”、“宣传”自己的研究成果的话,于光远很可能也会乐得趁机宣告大获全胜,并且鸣金收兵。实际上,他在1985年就是这么说的:

     

    “经过大家的努力和领导同志的工作,延续了三年多时间的这次大规模的、明目张胆的反科学宣传终于被停止下来了。这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恩格斯所说的江湖骗术能在我们这样一个社会主义国家里毒害青少年,制造思想混乱。”【76】

     

    而事实是,“伪科学”、“反科学”们不仅从来就没有“停止下来”,他们反倒变本加厉。

     

    原来,“三不”政策出台之后,被于光远视为眼中钉的《自然杂志》首先遭殃:即将付印的第五期中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内容被强令撤出。于是,《自然杂志》的编辑朱润龙找到了张震寰和钱学森。这是他的回忆:


    “那天下午、钱老和张主任都动了感情。钱老说:‘我们中国真是一个多灾多难之邦。近100年来,饱受帝国主义侵略、又加上清政府的腐败、对科学的不重视,导致了我们的落后。其后八年抗日战争、三年解放战争、新中国建立后、为了巩固政权,又强调了阶级斗争。党内有些同志受此影响,有宁左勿右的思想。对许多科学的东西,都打上了阶级的标签、其实他们没有真正学好马列主义,只是生吞活剥马列主义的句子。我回国后,介绍过系统沦、控制论、人工智能等许多国外的先进科学、但当时总有那么一些人,不是从科学的角度,而是从所谓的哲学角度进行所谓的‘批评’。现在这些科学本身取得的成就,已经为事实下了结论。还有摩尔根遗传学、人口控制论等,当时的批判,现在回过头来看看,令人痛心。对待科学的东西,党内早就有‘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方针,但是具体做起来,总是不那么顺心,为什么要撤掉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的文章呢?党内有些领导同志,因为身负重任、要管理国家许多重要的事情,对某些领域不太熟悉.又发现争论不休,所以采用简单的办法,息事宁人。也是可以理解的……’钱老的—席活,说得婉转,富有哲理,大家一时语塞,但都为人体科学的前途担忧……”。【415】

     

    毫无疑问,钱学森的这套言论,又是在挖于光远的烂疮疤。而从他每当关键时刻就提这码事儿,我们知道,第一,钱学森当年肯定曾受过于光远一伙的伤害,并且伤口很深,长期未能愈合;第二,钱学森对于光远一伙既仇视又敌视、既鄙视又蔑视。

     

    长话短说。后来的结果是,张震寰使出了激将法,慷慨激昂地说道:“只要是真的,是事实,就什么都不要怕!天王老子也不要怕,咱们坚决干下去,干到底,共产党人从参加革命的第一天起,就把生死置之度外,除了追求真理外,别无他求!”而钱学森则自愿“中计”,决定给中宣部常务副副部长郁文写信。这是其中的两段话:

     

    “中国科协四月廿八日通知说,‘耳朵认字’之类不是我们科研方向,不准在报刊上介绍和宣传。您是知道的一到下面去执行,就会一棍子打死。上海出版的《自然杂志》就被命令,将即发排的五月号中撤出几篇有关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研究论文。难道党对有争议的科学研究能这样处理吗?难道前车之鉴还少吗?不是发动批判过摩尔根遗传学吗?还有批控制论,批量子化学共振论,批人工智能;还有批数量经济学,批形象思维。为了党和人民的利益,我建议您通知上海市宣传部门的同志,正确处理《自然杂志》的问题,不要禁止它刊登科学论文。

     

    “我也向您表自我的判断,我并以党性保证人体特异功能是真的,不是假的,有作假的、有骗人的,但那不是人体特异功能。人体特异功能和气功、中医理论是密切相关的。”【520】

    钱学森的信虽然没能挽救《自然杂志》第五期上那几篇“人体特异功能”文章,但却挽救了整个“人体科学”。原来,胡耀邦在513日对该信这样批示道:

     

    “这不是我们的科研方向和在科学上还没有充分证实之前,报刊不宣传,不介绍,也不批评这两条我看是稳妥的,公正的,要坚决这么办。但可以允许极少数人继续研究这个问题。也允许他们办一个小型的定期的研究情况汇编,发给对这方面有兴趣的科学工作者去阅读和继续探讨。”【521】

     

    据陈祖甲说,钱学森当时要通过中国科协把胡耀邦的批示传达下去,但周培源不同意转发【98】;所以,它首先出现在《自然杂志》办的《人体特异功能通讯》上。根据胡耀邦的“5·13”批示,中宣部在6月15日发出第24号文件,其要点有四:

     

    “一、人体特异功能不是我们的研究重点,在科学上还没有充分证实之前,今后在报刊上不再介绍和宣传,也不要进行批评和组织争论。

     

    “二、对过去曾经发表过支持或反对人体特异功能文章的科学工作者,不要进行批评指责。

     

    “三、今后,不要再搞许多人去做人体特异功能实验,也不要再搞以宣传为目的的表演。少数人坚持其观点,可以在有关单位负责管理下,继续进行研究;也可以允许他们搞些反映研究情况的材料,发给对这个问题有兴趣的科学工作者参阅和探讨。

     

    “四、要把科研人员对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试验,和弄虚作假、投机诈骗的人区别开来。个别弄虚作假,招摇撞骗,情节恶劣,造成严重后果的人,可适当给以批评或处分。”【522】

     

    对于“伪科学”来说,胡耀邦的批示相当于一个死囚在临刑之际忽听有人高喊“刀下留人”,接着传来圣旨:死罪免去,戴罪立功。而请来圣旨之人,就是钱学森。难怪朱氏夫妇会说“钱老与张主任挽狂澜于既倒之历史功绩,在人体科学史上永不可灭。”【415】而于光远之流则对这个政策恨之入骨,多次对之非议、妄议,说它“结果变成了口头上说要‘三不”,实际上对伪科学的宣传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近乎放任和鼓励,甚至等于给了保护,以致出现了李洪志、胡万林等”【112】实际上,在那之后,朱润龙夫妇曾被“停止工作”【415】,而顾涵森也因为搞“伪科学”被迫辞职下海【523】。也就是说,即使是在表面尘埃落定之后,“反伪斗士”们仍在暗中捣鬼。

     

    3、于光远灰头土脸

     

    就在胡耀邦对钱学森的信作出批示的第二天,于光远一伙也开始了自己的“上访”。首先上阵的是于光远的跟班、国家科委政策研究室主任吴明瑜,他在51418两日分别给中共中央主管宣传工作的胡乔木和总书记胡耀邦各写了一封信,其内容几乎一样,那就是一面继续“揭露”人体特异功能“造假”——主要证据就是四川医学院那份经过恶意剪辑的录像带——,一面要求法外施恩,给予他们继续“批评”的权力。这是他给胡乔木信中的一段话:

     

    “但是,有一件事,实在令人费解。中宣部四月二十日发的文件,除了指出‘特异功能’不是科研方向,不要在报刊上宣传介绍之外,同时又提出‘也不要发表批评的文章和消息’。那么过去那么多的宣传造成的影响,就会自生自灭了?为什么那样宣传的时候,不去管一下,甚至有人还提倡,现在刚有几篇揭露和批评的文章,就马上刹车。希望能够在你的支持下,修改这种不妥当的规定。”【524】

     

    显然是因为自己在胡耀邦手下干过活儿(即当过“秀才”、起草过文件),所以吴明瑜给胡耀邦的信比他给胡乔木的信长出一倍。这是其中的两段话:

     

    “你的指示给了我们很大的鼓舞。但是前几天又接到中宣部的正式文件,提出‘也不要发表批评的文章和消息’。这使人深感忧虑。两年来,为此大规模的宣传,中宣部没有采取这种态度去制止,现在刚发表了几篇批评文章,就要刹车。这样做对科学、对加强马克思主义在思想战线上的地位会有什么好处?

     

    “还有于光远同志在‘知识就是力量’上发表的连载文章,尚未刊完,是否就此腰斩?这在国内外又将引起什么反映?是否表示中央认为于光远同志批评错了,或者中央支持‘特异功能’?(我们知道实情,但我看猜测和传闻定不会少,也是可以预料的)。”【525】

     

    原来,于光远“反伪”的开篇之作就是《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在那之后,显然是知道自己的相关知识严重不足,于是他开始恶补,同时把自己的读书笔记和读书心得以《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为题在《知识就是力量》上连载。尽管这篇文章后来被于光远的打手申振钰称为“大作”【130】、被何祚庥的博士研究生曾昭贵捧为“重要论文”【526】,但它实际上并没有产生多大影响。但因为它是于光远“一发而不可收拾,短时间内写了有十多万字”的主体、甚至可以说是全部——于光远在当初打“广告”说它有六、七万字【276】,后来号称是“将近10万字”【13, p.10】——,所以,对于光远来说,它凝聚了自己的绝大部分心血。可是,因为“三不”政策的出炉,它在《知识就是力量》上连载8期之后就被“腰斩”了。除此之外,于光远及其手下很可能还组织了一批大批判文章,以配合《人民日报》的社论,但它们也大都因“三不”政策而胎死腹中——提前溜出来的只有两篇,第一就是1982年3月25日《科学报》发表的文章【527】;另一篇就是1982年4月10日《中国青年报》发表的邓伟志的文章,《闹剧该收场了》【267】。而这两篇报道的内容几乎一模一样,那就是把张香桐搬出来给自己站台。这就是吴明瑜越级上告的背景。可以有相当把握地说,吴明瑜不自量力、自讨没趣的窜出是于光远“授意”的。

     

    (1)“老将出马,一个顶俩”?

     

    吴明瑜的上访信在发出去之后如石沉大海,于是于光远亲自出马了。此时,于光远已经看过钱学森给郁文的信,所以他给胡耀邦写信时开门见山,“看到钱学森同志的信之后,对‘人体特异功能’问题,我也想向你反映一点意见”。于光远的意见共有五点,第一就是咬住钱学森承认“人体特异功能……有作假的、有骗人的这句话,说“既然是骗人的,为了受骗者不再受骗,就应该进行揭露。”【528】这说明,在“投入战斗”十个月之后,于光远的战术仍旧是死死盯住“假的、骗人的”,而对那些“真的”视而不见,其逻辑的内核就是:无论你们有多少真的,我只要用一个假的就可将之全部否定。而“伪科学们”的逻辑则恰恰相反:“即使发现在100个‘异能’人中有99个作了弊,只有一个完全排除了作弊,那就要肯定这件事。”其实,于光远的逻辑之荒谬,明眼人一下子就可以看出来:假如它能够成立,人们岂不可以用“四人帮”来否定整个中国共产党甚至马克思主义?而就是这个于光远,曾直言不讳地把“勇于接受逻辑推出的正确结论”【529】、“拒绝认识外因素进入认识过程”【530】当作自己的信条写了出来,并且当作“于光远治学方法”向世人推介【531-532】。所以说,于光远根本就不是什么“唯物主义者”,而是一个如假包换的“唯心主义者”。实际上,全世界的反伪帮成员都是这个德行,一是以为自己的智商高、理性强;二是特别看不起感性知识。这样的人,如果在反伪之时掺杂私心杂念,如争风吃醋、公报私仇的话,他们几乎注定会称为“恶人”

     

    于光远的第二点意见就是否定钱学森所说的“真的”,而他的证据就是他们自己搞的所谓“严格测试”。这是于光远的原话:

     

    “依我所知,凡是经过严格测试的,所宣传的‘功能’全是不存在的。科委发起成立一个‘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作了调查和测试。进一步证明全是弄虚作假或根本表现不出此种功能,有确凿的证据。例如四川医学院有长达三百几十分钟的录像带,证明今年春节在该院表演的十多名成都‘特异儿童’的‘的功能’无例外的都是假的。”【528】

     

    如上所述,因为受到“伪科学们”的“种种阻挠”,于光远的那个“测试组”根本就没能进行任何“严格测试”。也就是因为如此,于光远才会把四川医学院偷拍的录像带拿出来当作“严格测试”的唯一“例如”。事实是,“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联络组作了调查和测试”是在19824月之后,而四川医学院偷拍录像是在“今年春节”期间,即19821月份,当时那个“测试组”连影子都没有,它怎么能成为后者的“例如”呢?所以说,于光远虽然是个唯心主义者,但他在“欺君罔上”之时,真有一股唯物主义者的大无畏精神。

     

    最奇的是于光远在阐述其第二点意见时的结尾:

     

    “我认为‘人体特异功能’是事实还是弄虚作假,不能由某一位有名望的科学家的党性来保证,而只能用科学的方法,即用论证与辩论,用严格的科学试验来解决。”【528】

     

    你只要注意到于光远不仅把“论证与辩论”——即所谓的“哲学评论”——当作“科学方法”、而且还把它排在“严格的科学试验”之前,你就会不仅明白他所谓的“科学的方法”是什么货色,而且知道他对“科学试验”非常害怕,所以他才会先用“论证与辩论”当挡箭牌,然后再用“严格的”来把它限制得死死的。

     

    于光远的第三点意见就是打政治牌,说什么“‘人体特异功能’的宣传直接违反唯物主义的基本原理”,而他的唯一证据就是“中国科技大学五位教师写的《意念论》”。显然是觉得科学在这个地界无能为力,所以于光远说:“这种宣传造成的思想混乱,只能用宣传唯物主义、批判唯心主义来解决。”

     

    于光远的第四点意见就是打经济牌,拿吕炳奎用来证明“人体特异功能”可信的证据——“全国有68所大学、38个研究所的数百名科技人员从事此项研究”——,当作他们虚耗国力的证据:“为此而耗费的人力物力可以想见。”显然是知道胡耀邦根本无力阻止军队系统的此类研究,于光远于是说道:“但他们既然在科学的名义下活动,就必须遵守科学道德和科学工作的准则;对向他们提出的疑问作出严肃的答复,欢迎别人重复自己的试验。”这实际上就是方舟子后来“打假”的法理依据:虽然我对你的研究内容一窍不通,但我也有权对你进行质疑,而你则必须对我的所有胡搅蛮缠都做出解答,即“自证清白”。

     

    于光远的第五点、也是最后一点意见最为奇怪:

     

    “(五)‘人体特异功能’这类宣传有其根源,一下子是不会绝迹的。但这场闹剧(借用我国著名脑生理学家张香桐的语言)总要有个收场。尽管国防科委副主任张震寰同志要人们‘不要迷信’国家科委和中国科学院,我还是建议国家既然设立这样的科学领导机构和学术权威机构,就应该责成它们负责作出科学的结论。我认为只要对如何才算取得了结论这点有明确的标准,正确的结论很快就可以作出。”【528】

     

    为什么说这段话奇怪呢?因为前面提到,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委会早在198111月就向国家科委打了报告,要求他们对人体特异功能进行鉴定;而在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上,至少有两名人大代表提议、八名代表附议要求“有关单位”对之进行鉴定,但于光远对之一直置若罔闻。所以说,放着本职工作不干的于光远向胡耀邦提出这个“建议”,就像是一个工人对工长布置的工作拒不去干,反倒跑到厂长那里去“主动请战”。问题是,于光远为什么要干如此可笑的事情呢?其秘密就在于,于光远在向胡耀邦索取尚方宝剑——“责成它们负责”——,要总书记授权“于氏测试组”使用“于氏科学方法”进行单方面的、秘密的“于氏科学实验”,以确保“最后的胜利一定要属于科学”。

     

    (2)“你算学术第几流”?

     

    需要提及的是,尽管于光远写了一千多字,但他对钱学森捅他的烂疮疤却没敢“反映”一个字。只是在十多年后,于光远才这样弱弱地反驳道:

     

    “这位著名科学家的这封信的前提是把人体特异功能问题当作科学问题来对待,把《自然》杂志上那些根本不是什么科学研究的文章称之为‘科学论文’,毫无根据地把根本不存在的人体特异功能的伪科学宣传,同真科学的成果:摩尔根遗传学、控制论、量子化学共振论、人工智能等并列,来吓唬我们党内不懂自然科学的人。”【107】

     

    二十多年后,每当自己抄袭英文文章被揭时,方舟子拿出来自卫的唯一法宝就是对“揭假人”倒打一耙,说他们“误导不懂英文的国内读者”【533】、“想欺负那些不懂英语的人”【534】、“骗骗不懂英文以及混淆科普文章与学术论文的人”【535】、“蒙你们这些不懂英文的”【536】。而这两代学术棍子之所以能够殊途同归,不约而同的使用这样的“理性”,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们自视甚高,以为自己的同伙都是一些弱智、半文盲,可以任意“吓唬”、“骗骗”、被“蒙”。

     

    又过了两年,于光远的跟班陈祖甲化名“任克”鹦鹉学舌般地为主子辩护道:

     

    “真奇怪,批‘特异功能’等伪科学怎么能同批摩尔根遗传学等相提并论呢?科学问题怎么能用党性作保证呢?难道没有党性的人研究的都是伪科学?而有了党性,伪科学也能变成真科学?反对‘特异功能’就没有党性了吗?明知有骗人的劣迹,为什么不揭露?历史已经证明,这类欲盖弥彰的奇谈怪论把中国的科学研究和社会发展带来了什么效益。”【537】

     

    又过了11年,陈祖甲将上面这段话改成这样:

     

    “这分明是混淆视听。作为一个科技工作者,怎么能把批‘特异功能’等伪科学同批摩尔根遗传学等相提并论呢?科学研究成果与否能用党性来作保证吗?难道有了党性,伪科学也能变成真科学、而没有党性的人研究的都是伪科学吗?反对‘特异功能’就没有党性了吗?明知有骗人的劣迹,为什么不揭露?历史实践已经证明,这类欲盖弥彰的奇谈怪论给中国的科学研究和社会发展带来了什么样的伤害”【474】

     

    这位《人民日报》“高级记者”大概是真的想不明白这样一个问题:他们这帮党棍、学混根本就不具备辨别真科学和伪科学的资质和能力;并且,他们的历史“实践”恰恰证明自己就是一帮如假包换的学棍、学混、学痞、学骗。这是“陈祖甲”在文革前发表的一篇文章的第一段话:

     

    “周谷城的《中国通史》可以说是他的反动历史观和史学方法论的结集。在这部书中,他以‘阶级合作论’同马克思主义唯物史观相对抗,以‘客观’作盾牌,拒绝用阶级分析方法研究历史,贩卖资产阶级主观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史学方法论,企图达到为资产阶级、地主阶级服务的目的。在该书《导论》中,他的上述观点表现得很露骨,本文打算结合《通史》中的某些问题,对《导论》作一初步的批判。”【538】

     

    这是“任克”在文革期间发表的一篇文章的结尾:

     

    “问题很清楚,党内不肯改悔的走资派狂热鼓吹反动的唯生产力论,正是为了给他那个‘三项指示为纲’的修正主义纲领制造理论根据。彻底批判反动的唯生产力论,揭穿不肯改悔的走资派‘关心生产’、‘热心现代化’的假象,就使我们更加认清他所包藏的复辟资本主义的祸心。”【539】

     

    明白他的《从“以鼻嗅文”到“用耳认字”》是怎么来的了吗?而就是这样一个没有受过任何科学训练的人——直到55岁时,他还以为线虫是“微生物”,并且把自己否定人工诱导固氮根瘤的企图当作自己的一大“打假”、“反伪”业绩【540】——,竟然摇身一变,变成了以“反伪”为己任的“科学记者”。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他判断真、伪的标准是什么?实际上,仅从他甘于给司马南、兰迪这样的社会渣滓当吹鼓手【541】,即可知道,他的科学水准连那两个人都不如。既然《人民日报》的“高级”科学记者都是如此,“反伪帮”其他成员都是些什么东西也就可想而知了。

     

    很可能对于光远的历史有所了解,胡耀邦没有给于光远写回信——这让于光远一直耿耿于怀,所以在胡耀邦去世十年后他终于按捺不住,把自己的不满表达了出来:“不过我还是对他有意见。他应该对我和吴明喻给他的信表态,至少应该把我们找去,大家研究一下,有什么好的办法”。【107】假如胡耀邦当初不仅把于光远“找去”,而且还摆上一桌酒菜,和他喝上几杯茅台酒的话,于光远肯定还能多活几年,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百岁老人”——这是2012于光远家人澄清谎言声明”中对他的称呼

     

    尽管胡耀邦没有回应于光远的这封信,但于光远对自己的这封信看得非常重,说它有“有重要的史料价值”【112】,不仅“授意”申振钰在《人体特异功能争论始末》一文中将之全文发表【80, pp.107-108】,而且还把它录入自己的《让事实说话》一文中【107】。而就在去世前不到两个月,“于老”的门徒方舟子在新语丝上又将之以《钱学森、于光远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争论资料》为题全文发表。【542】方舟子选择那样一个时机发表这个“资料”,肯定得到了于光远的“授意”。而于光远在临死之前都要发泄自己对钱学森——当时钱已经去世四年——的仇恨,充分说明,疯狂攻击钱学森是于光远“选拔”方舟子接班的重要考量——方舟子在“出山”之后干的一件主要事情,就是狂咬钱学森。【543

     

    问题是,为什么胡耀邦对钱学森的那封不是写给他的信作出了批示,但对于光远那封直接写给他的信却不理不睬?对此,于光远后来曾作出各种“解读”。这是他在1999年的解读:

     

    “我认为,胡耀邦的这个批示是为了维护中宣部《通知》,也是为了回答那位大科学家的责难的。就是说,胡耀邦不得不把中宣部《通知》上讲述的‘请不要批评’,予以了重复的肯定,写进了自己的批示。胡耀邦并且强调:《通知》所规定的是稳妥的,是公正的。这等于换一种方式,实际地批驳了那位大科学家的责难。”【544】

     

    显然是知道自己的解释是“曲解”,所以于光远又对那个批示的真伪进行“制疑”:

     

    “这个批示是宣传人体特异功能的一张小报《人体特异功能通讯》上登载的。于光远对有没有这个批示表示怀疑,因为它并没有从其它渠道传出,而只是由搞人体特异功能的一张小报报道出来的。于光远认为,如果有这个批示,那么,胡耀邦的批示是在‘为中宣部的通知作辨护’,因为‘那位著名科学家连中宣部这样一个中性的通知也不接受’。”【545, p.73

     

    实际上,以于光远与胡耀邦的“难兄难弟”交情,他只需在二人落难之时给胡耀邦打一个电话就能够把自己脑袋里的疑云驱散。但他就是不肯去做这样的举手之劳,而是选择制造疑云。这也是方舟子后来“打假”的诀窍之一:他只负责“制疑”,即故意制造疑点、疑问、疑团、疑云,但坚决不去——也绝对不许别人去——澄清“事实的真相”,找到它们的答案。为什么呢?因为他们知道,自己制造的都是一些伪问题,因此它们的真实答案只能产生一个结果,那就是让“制疑者”的骗子嘴脸大白于天下。

     

    那么,胡耀邦没有搭理于光远,到底是为什么?原来,就在于光远给胡耀邦写信之前十天,叶剑英在家里观看了“中国超人”张宝胜的表演,并且发表了如下意见:

     

    “今天,小张用特异功能认对了好几个字。我写的‘三笑’两字也认对了。这是通过大脑的运动,当然也通过鼻子嗅一嗅吧,这些都是人们的实践活动。通过初步实践能知其然,就是加道有特异功能这个现象;但尚未知其所以然,也就是还讲不清道理。因此,就要进行科学研究,由搞科研的同志找出其中的道理。搞科研的同志可以跟特异功能者结合起来。

     

    “你自己写了字,又没让他看,他认出来了,这就证明存在着这一现象。有人承认它,有人不相信,这是个矛盾。自己写了,别人认出来了,开始相信了,想一想又觉得是假的,这不又是一个很大的矛盾嘛。怎么解决呢?如果一口否定说特异功能是假的,便不会再继续努力,有所前进了。我想,还是应该对此进行科学研究。”

     

    “今天的表演对我们都是一个教育。还是要相信马克思主义讲的,世界上只有未被认识的事物,而没有不可认识的事物。根据这一观点去进行研究,这样才会努力,才有前途,也才会最后搞清楚其中的道理。”【546】

     

    叶剑英的这三段话,不仅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方面比自称的“不悔的马克思主义者”于光远高出了一大截,即使是在纯认识论方面,也比“大学问家”于光远高出了一头。所以,“红小鬼”胡耀邦当时即使有心站在于光远一边,他也不可能有那个胆量,否则的话,他很可能在“十二大”上就与于光远成为“难兄难弟”了。换句话说就是,于光远的那套反伪理论,既不符合马克思主义,也不符合“科学原理”,它能够得逞的唯一途径,就是借助政治力量。这就是于光远一伙非要胡耀邦站到自己一边的根本原因。

     

    据于光远透露,胡耀邦曾在1988年派自己的儿子给于光远送去一首词,题为《戏赠光远同志调寄渔家傲》:

     

    科学真理真难求。

    你添醋来我加油。

    论战也带核弹头。

    核弹头,你算学术第几流。

     

    是非面前争自由。

    你骑马来我牵牛,

    酸甜苦涩任去留。

    任去留,浊酒一杯信天游。

     

    于光远在公布这首词时说:

     

    “词意一看也就明白。他既然是‘戏赠’给我,我也就不去深究它的含意,不去琢磨他写这首词时心里想着的都是哪些事和他的甜酸苦涩了。”【547】

     

    于光远当时如果不是在装糊涂,就是在打哈哈。事实是,无论胡耀邦的本意为何,他的那句“核弹头,你算学术第几流”都会让于光远产生芒刺在背的感觉:它不过就是在讽刺某些人动不动就使用马克思主义这个“核弹头”,而在“学术”上他根本就不入流这个事实。后来胡耀邦的女儿就说,它是“幽默诙谐地调侃了教条主义”。【548虽然胡耀邦所“调侃”的教条主义或许不包括于光远,但他在“浊酒一杯”之后,忘记了“投鼠忌器”这个古训,结果让于光远坐卧不安:他俩虽然是“难兄难弟”,但逊位的皇上与过气的老臣之间,仍旧存在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

     

    总而言之,在“大科学家与大学问家之争”中,胡耀邦的“理性”肯定偏向于钱学森的“科学”,而不大可能会相信于光远的“学问”——连陈祖甲都说“胡耀邦是尊重钱学森的。也许是看在钱学森的面子上,胡耀邦的批示有让步。”【537】连小喽啰都看得一清二楚,“大学问家”于光远哪能搞不明白。但一是碍于两人的“兄弟”情谊,二是慑于胡耀邦的巨大威望,三是要拉大旗当虎皮——他后来还说“科委主任方毅同志是支持我的”【13, p.9】,但实际上早在1987年张震寰就公开说这样的话:“去年方毅同志也亲自看了人体特异功能测试,他见到钱学森同志以后说:‘这可是不能不看,不看就不会相信,看了就相信了。’”【510, p.64】——所以他就对胡耀邦的态度和立场百般曲解,非要说胡耀邦的“意念”是支持自己的。虽然对胡耀邦心存忌惮,但对中宣部,于光远却颇为不屑。他知道中宣部的“6·15”通知相当于宣判自己输了个精光,所以他如此批注那份文件:

     

    “(一)从‘不是科研方向’发展到说人体特异功能‘还没有充分验证之前’,这是一个退步,因为这个说法仿佛承认有了初步的证实,只是不充分而已;(二)提出可以继续研究人体特异功能,可以允许他们搞些反映研究情况的材料,发给对这个问题有兴趣的科学工作者;(三)不提对人体特异功能进行批判的哲学社会科学的研究和自然科学的研究也是科学研究,也有将科研成果发给有兴趣的科学工作者参阅的资料。其中(一)(二)两点同《人体特异功能通讯》中所传的差不多。我不知道是否果真胡耀邦批示过这样的意见,还是别的负责人表示过这个看法。如果是胡耀邦那样做了,这是他向那位著名科学家妥协的结果。他本来是应该对那位著名科学家这封信给以应有的批评的。”【107】

     

    实际上,胡耀邦不仅是“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大讨论的发起者,他还强调“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科学”、“一定要反对把马克思主义同人类文化成果割裂开来、对立起来的错误倾向”【549】,所以,他对于光远那一套与“四人帮”无异的“教条主义”会有一种本能的反感——于光远实际上在这两方面都与他唱反调。而胡耀邦之所以在1979年两次对“耳朵认字”做出符合于光远意愿的批示,最可能的原因就是他和所有的人一样,一是觉得它“不可思议”;其次,就是受到了那伙被于光远“授意”的“科学家”——即四川医学院、中科院心理所——的误导。而在众多科学家挺身而出并且把“党性”拿出来做担保之后,他知道此事不可能像于光远所说,全都是弄虚作假。但是,因为这样的研究确实与“四化”关系甚远,也可能是为了不给人以一种出尔反尔的印象,所以他才会一边声称“我的主张是站住脚的”【80, p.104“我看是稳妥的,公正的”【521】,一边给“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和宣传开一扇小门。总而言之,如果要在于光远与钱学森之间做出选择的话,胡耀邦根本就不可能选择于光远。【550

     

    到了1983年,也就是在于光远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国家科委之后,在全国科技工作会议召开期间,《人民日报》公布了国家科委提出、国务院批准的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六条政策界限——这是第一条:

     

    一,应当鼓励科技人员努力学习掌握世界现代科学技术新成就。自然科学和技术是没有阶级性的,不要把当代人类创造的新成果当作异端邪说、资产阶级糖衣炮弹。”【551】

     

    这是最后一条:

     

    “六,在研究过程中出现不同意见,进行探索试验有的不尽完善甚至并不成功,人们对马克思主义理论的运用能力也各有差异,这都是不可避免的。应当在‘双百’方针指导下,进行同志式的讨论,开展必要的批评与自我批评。但是,在自然科学和技术工作中不要提反对精神污染。”

     

    还记得于光远一伙早在19823月就已经这样“认为”了:“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反科学宣传……不仅在毁坏我国科学的声誉,而且是对社会主义精神文明的严重污染”吗?所以我说,于光远实际上是中国政府落实知识分子政策的最大阻力。【552】他的“反伪”活动,从本质上说,就是要继续、并且永远充当中国科学界的太上皇。

     

    4、钱学森单刀赴会

     

    虽然于光远领导的“反伪”活动把钱学森当作自己的头号死敌,而“伪科学”们也把于光远当作最顽固的阻力,但在1986年以前,这两股势力颇像是在上演《三岔口》,互相之间的暗斗远远超过明争,钱、于二人更是避免直接交锋。但这一打斗模式在1986年戏剧般地结束了。

     

    原来,“三不”政策出台后,于光远除了在暗中搞些小动作来“反对伪科学”、耐心等待新的时机之外,再就别无他法——他说自己“在1983年我又投入战斗”【13, pp.2-3】,不过是在试图把“我反对伪科学七十年”这个“大口袋”塞得鼓鼓囊囊,让人以为是真的,而已。而在于光远的所有小动作之中,那个最大的动作就是把自己的那个被腰斩的“大作”,即《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的后半部分,在其“联络组”主办的内部刊物《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上继续发表。除此之外,于光远还知难而上,竭力要把自己的“反伪”文章结集出版。这是邓伟志的话:

     

    “……这本书的出版过程之曲折,是难以想象的。你同意出版,他反对出版;今天决定出版了,明天又决定不出版;下头同意出版了,上头又不同意出版;已经出版了,评价仍是各执一端。坚持出版的责任编辑施伟达(现为东方出版中心副总编)的心一直是悬着的,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56, p.33

     

    其实,这本书的出版,从“三不”政策出台之日起就开始筹划了,因为1982423日,也就是中宣部“4·20”文件发出后的第四天,邓伟志和“坚持出版的责任编辑施伟达”就在《文汇报》上联名发表了一篇文章,题为《重视社会科学的普及工作》,理由是“正确的理论一旦掌握了群众就会变为巨大的有益于社会的物质力量。”——对,你没看错,那句话的主语确实是“理论”,宾语是“群众”,即让“理论”来“掌握群众”。【553】而这篇文章的目的一是要借“陈独秀、钱玄同等带头在《新青年》上写了不少科普文章批评灵学”来继续批判“灵学”,二是要借“《人民日报》称赞于光远主编的《社会主义经济建设常识读本》”来抬高自己的主子。最为诡异的是,同在1983年,于光远也写了一篇同标题文章,但却没有发表。【554】显然,于光远当时的如意算盘就是打着“社会科学普及”(“社普”)的旗号,继续“反伪”。这个企图显然没能得逞,所以他们几年后又把正在兴起的“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结盟”这个主张装进自己的“大口袋”,在中国科协搞了一个“两科联盟”,当作自己继续“反伪”的平台。总而言之,在“退居二线”之后,于光远的一个明显心态就是变着法儿地“搅局”。

     

    到了198611月,于光远的那部《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74】——它后来被反伪博士曾昭贵捧为“我国反对伪科学的一本经典之作”【526】,而申振钰也鹦鹉学舌地那么说【513】——终于出版了。而就在那之后一个月,于光远遭受到了他一生中最大的屈辱——其程度,要远远超过他在文革期间被群众高呼“打倒于光远”【554】,所以他几乎从不提及,即使偶尔提到,也必定语焉不详。这是钱学森在19861215日当众讲的故事:

     

    “我准备讲的第二个问题是向大家汇报一下昨天下午,就是1986年12月14日下午在全国政协礼堂三楼开了一个相当规模的‘庆贺于光远同志从事学术活动五十周年’大会,我接到通知后请示了一下张震寰同志说我去不去,他说那为什么不去呀,去嘛。所以昨天就去了。去了以后一进门签字后就发了一大包东西。我扛到座位上后打开包看,里边有一本书叫《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这本书是上海知识出版社出版的,第一版的日期是1986年11月,很新的一本书,我翻开一看,在前言的最后有这么一段话,前言写的还早了,是1985年8月2日写的,这段话是这样写的:‘看来要彻底揭露1979年以来关于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种种欺骗还需要一段时间,现在大家都忙于其他事情不可能用很多时间做这件事。我(指于光远)最近也抽不出时间再写这方面的文章,因此就把三四年前写的文章编了一下交出版社,把这些文章作为人们研究这个问题的历史资料,作为我自己参加这场战斗的思想记录与读者们见面吧。’我坐在那儿想了想,怎么办?主持会的同志我看他的名单的安排大概也没有安排我讲话,他讲了讲情况之后,第一个讲的是钱三强同志。……接下去讲的还有两位同志,到第三位的时候我想不行,我不讲不行,就到主持会议的同志处报名,我叫钱学森,我想发言,后来第四个发言的就是钱学森。我也是讲事实了,我说我对于光远同志还是很熟悉的,就讲一件事情是在我回到祖国以后提出要搞运筹学。那时于光远是支持的,而且还有现在已故的孙冶芳同志,也是一位经济学家了,那时孙冶芳同志也支持,我说你们两位都是经济学家了,你们的支持当时确实给我很大的鼓舞。……回想30年的过程我跟于光远同志还是走过来的。讲完这个后话题就转了,我说这么多年我个人老搞些奇奇怪怪的事,现在我知道而且今天都发给大家这么一本书,于光远同志对特异功能的研究是什么态度,这个我是不同意的。要说过程我自己本来也不相信这个东西的,后来在航天医学工程研究所的同志帮助下看到了这个事实,那我就不能不相信。我不是说所有的表演里头没有假的,一个小孩要想出去玩你给他憋几个钟头憋急了给你凑合蒙过去就算了,这种情况会有的,但像这么一个科学问题我认为不是说没有假的,只要有一次是真的就要研究。我说这话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一位同志我不认识,他直点头。于光远同志对这么一个问题你批评我们欢迎,但你说你看都不看我想不通。现在我们的工作还在做,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理事长张震寰同志是于光远的老熟人,要成立一个人体科学研究会待正式的批准,专门集中研究人体特异功能,这个研究会的理事长也是张震寰同志,我们对于光远同志不愿意来看想不通,而张震寰同志跟我说过你见着于光远请请他,请他来看嘛。我利用今天这个机会(于光远同志就坐在我旁边)热情地请于光远同志来看。这时候我看他呀脸涨得通红,我的发言就结束了,大家都热烈地鼓掌,后来还有一位同志本来是准备要发言的,可能是经济研究所的,中间插了一句话是:刚才钱学森同志讲的这个人体特异功能我有同感,他说我觉得应该研究。但他跟于光远说后,于光远说这不能研究。我就插了一句话说:‘能不能研究哇?于光远同志。’我是正面冲突了。中间还有其他的同志发言了,快到5点了,他最后讲,关于人体特异功能他有这么几点意见,讲了好多他也漏出来了,怕看了后看不出毛病来怎么办哪?我说你还可以看,他好像是点头了,所以我说你点头了这是一条。然后他又说下去,又说好像是有争论可以研究,我说,好,这是第二条。你现在同意了可以研究,我说就这两条。第一你说可以看,第二你说可以研究,他没话说,不好说,他说的其他工作不去说了。最后他就补充了,我说的这些其他的工作那是很重大的问题,那是改革当中的问题了,相形之下人体特异功能是个小问题。他打退堂鼓了,这个我不去管他了,不要逼人太甚么,后来终于讲了一点好话了,说我跟钱学森同志好多问题我们讨论过,意见是接近的,就是这个人体特异功能的问题意见是相反的,这就完了。完了我再说今天你说了是不是两条,我知道跟他书里讲的完全不一样的,两条一可以看二可以研究,他没法说,只好点头。旁边的人就说,好,达成协议啦。昨天下午是这么一个情况。”【509, pp.142-143

     

    毫无疑问,于光远之所以要邀请钱学森参加“庆贺于光远同志从事学术活动五十周年”活动,就是要拿那本“经典之作”向他挑衅。可是,他的千言万语,却连钱学森的那么几句唇枪舌剑都抵挡不住——由此可知为什么于光远在“反伪”之时只敢搞单方面的、自言自语般的“哲学评论”、为什么他不敢与“伪科学”当面锣对面鼓地搞短兵相接、刺刀见红、为什么他那么恨钱学森。事实是,钱学森单刀赴会,在于光远的门徒面前公然羞辱于光远,是于光远永远也解不开的心结——在那之后,他就开始走败运:

     

    “令我怎么也想不到,一直怎么也想不通的是,在胡耀邦被迫辞去总书记职务之后,于光远在中顾委竟被作为‘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代表人物受到激烈的批判,井且差点被开除党籍。在1989年那场‘政治风波’后,他又再次受到批判,并下令此后中央一级报刊上不准发表他的文章,对他也实行‘禁声’。我难以理解,也很难接受,他一生的表现,特别是改革开放以来的作为,像个‘资产阶级自由化’的代表人物吗?像个反对党、反对社会主义、反对马克思主义的人吗?一点都不像。我只知道他是位不倦的马克思主义者、不悔的马克思主义者、革命的乐观主义者、难得的‘百科全书’式的大师级的人物。”【556】

     

    所谓于光远在中顾委“受到激烈的批判”,实际上就是被开“生活会”,其内情早已被披露。【557】虽然于光远应该为自己没有被“开除党籍”感到万幸,但对于“中国科学”来说,那实在是一个巨大的“不幸”,因为它为中国科学纳粹在九十年代的崛起、为方舟科邪教在二十一世纪的肆虐留下了祸根。

     

    钱学森在于光远落难之后是否曾对他落井下石,我们不得而知。但是,我们知道,在法轮功被取缔之后,于光远马上就要算1986年那个旧账:

     

    “前面说到的那位‘大科学家’,在我学术活动五十周年纪念的时候,也来表示祝贺,我对此表示感谢。不过,他仍希望我能去看看‘特异功能’。我一直坚持不去看,因为我看魔术表演,至少看过十次‘空中钓鱼’,而且每一次魔术师都确实把鱼从空中‘吊’起来了。问题在于:魔术师从来都是事光声明自己是在表演魔术,而特异功能者无论在表演之前、表演之后,都一口咬定‘这是真功夫’,而且还不让检验。我何必再去看什么魔术表演呢?如果药片可以穿过玻璃瓶出来,那我们还要物理、数学干什么,大学、中学的课本统统扔掉算了!”【122】

     

    看到于光远当时还在捧着“大学、中学的课本”来“反对伪科学”吗?实际上,“在我学术活动五十周年纪念的时候”,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的常务理事、中国社科院自然辩证法研究室副主任、“反伪帮”的首席科学哲学家邱仁宗就祭出“因果律”这件法宝来把“人体特异功能”打成“伪科学”、“反科学”。【558】十多年后,于光远的闭门弟子方舟子也是手捧着一本早已泛黄的《大英百科全书》与人辩论分子生物学的最新进展。【559】这就叫:有其师必有其徒、有其父必有其子、上行下效、上梁不正下梁歪。

     

    其实,于光远对生物学或生命科学一无所知并不让人诧异,让人诧异的是他对马克思主义也是一知半解,所以他才会做出这样的断言:

     

    “自然科学界曾有人根据生物的进化,说生物规律也在进化,这是不对的。只有当某种生物绝灭之后,这种生物特有的生物学的规律才不发生作用。”【364】

     

    上面这两句话的实质就是否认物质的运动性、生物的进化性、生命的多样性、复杂性——他以为某种生物一旦产生,那么在它灭绝之前,它都受同一种“特有的生物学的规律”的支配。这不就是所谓的先验论、形而上学吗?实际上,这种“特有的生物学的规律”到底存不存在,如果存在,它们到底都是些什么内容,应该如何表述,“理论家”于光远是永远都不会给出明确答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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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亦明_:参考文献

    参考文献

    【1】于光远:《我的学术自传》,见中国社会科学网荣誉学部委员专页,2013年9月9日11:15。

    【2】林夫:《于光远:掀起伪科学的盖头来》,《中国老年杂志》1999年10期10页。

    【3】《为人民事业生无所息:于光远》,《今日国土》2008年12期10-11页。

    【4】周士元:《李昌传》,哈尔滨工业大学出版社2009年版。

    【5】陈祖甲:《一位反伪科学的领军人:哀悼于光远同志》,《科学与无神论》2014年1期58-59页。

    【6】申振钰:《反对伪科学的一面旗帜:纪念于光远诞辰100周年》,《科学与无神论》2015年4期23-30页。

    【7】何祚庥:《我的几次人生选择》,《生命科学》2004年4期247-253页。

    【8】于光远:《佛眼通》,《随笔》1995年5期90-95页。

    【9】于光远:《望家和专家》,见《反“人体特异功能”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258-260页。

    【10】姜斯雄、曾昭贵:《科学精神的教育要从娃娃做到老人——访于光远》,《科学与无神论》1999年1期6-8,35页。

    【11】于光远:《同伪科学至少还要斗一百年》,广西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12】于光远:《于光远短论集》第四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

    【13】于光远:《我是于光远》,中国现代经济出版社2002年版。

    【14】于光远:《我与伪科学的斗争》,1999年11月26日《羊城晚报》。

    【15】梅辰:《悠悠岁月喜“喜”人生——访著名学者于光远先生》,《人文大家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2005年版25-46页。

    【16】于光远:《唯灵论•心灵研究•超心理学》,《百科知识》1982年1期17-19页。

    【17】于光远:《psi和它的变种——人体特异功能》,《中国社会科学》1982年2期32-46页。

    【18】于光远:《没有调查也可以有点发言权》,《平原大学学报(综合版)》1995年3期6-7页。

    【19】于光远:《反对伪科学从这里开始》,见《于光远自述》,大象出版社2005年版33-35页。(据该文尾注,该文作于1996年6月5日。)

    【20】于光远:《反对伪科学要从抓青少年做起》,见《“铁齿铜牙”司马南》,见河北少年儿童出版社2004年版。

    【21】王岫庐:《〈科学大纲〉序》,见《科学大纲》第一册,商务印书馆1923年3月初版1-2页。

    【22】记者:《汤姆生科学大纲介绍》,《东方杂志》1923年6期78页。

    【23】任鸿隽:《绍介〈科学大纲〉》,《科学》1923年1期95-99页。

    【24】叔永:《评汤姆生的〈科学大纲〉》,《读书杂志》1923年9期2-3页。

    【25】汤姆生著,胡明复等译:《科学大纲》第3册,商务印书馆1923年3月初版1页。

    【26】任叔永:《评汤姆生的〈科学大纲〉》,《读书杂志》1922年9期2-5页。

    【27】任鸿隽:《科学概论 上篇》,商务印书馆1929年版34-35页。

    【28】勾文增:《1950年代中国的科学批判》,中国科技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06年。

    【29】于光远:《毛泽东与科学规划》,《炎黄春秋》1993年5期2-3页。

    【30】于光远:《毛泽东重视科学二三事》,见《在毛泽东身边》,山西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55-60页。

    【31】于光远:《三个故事:科学精神的三个侧面》,见王大珩、于光远主编:《论科学精神》,中央编译出版社2001年版9-18页。

    【32】于光远:《〈农村改革与中国的崛起〉序》,见于光远:《政治经济学社会主义部分探索(七)》,经济科学出版社2001年版261-271页。

    【33】刘用生、李保印、赵兰枝:《植物远缘嫁接应注意的几个问题》,《生物学通报》2002年8期37-39页。

    【34】刘春冬等:《园艺植物远缘嫁接的关键技术》,《宁夏农林科技》2011年4期88-89页。

    【35】刘晓丹、赵智勇:《植物远缘嫁接技术操作要点》,《新疆农垦科技》2015年11期22-23页。

    【36】祁利潘等:《影响马铃薯与枸杞嫁接成活率及生长速率因子的探究》,《河北北方学院学报(自然科学版)》2016年11期56-58页。

    【37】Moore, R. 1984. A Model for Graft Compatibility-Incompatibility in Higher Plants. American Journal of Botany 71(5):752-758.

    【38】Pina, A. and  Errea, P. 2005. A Review of New Advances in Mechanism of Graft Compatibility–Incompatibility. Scientia Horticulturae 106(1):1-11.

    【39】蔡以欣编著:《植物嫁接的理论与实验》,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59年版。

    【40】杜宏彬、徐伶、刘振华编著:《植物嫁接技术变迁及相关理论研究》,中国农业科学技术出版社2009年版。

    【41】王幼群、卢善发、杨世杰编著:《植物嫁接——实践与理论》,中国农业大学出版社2012年版。

    【42】孙海丽、赵智勇、李秀菊:《对植物远缘嫁接中几个问题的探讨》,《江苏农业科学》,2014年11期9-13页。

    【43】于光远:《两件丢脸事》,原载2002年7月30日《今晚报》;见新语丝2002年8月1日新到资料。

    【44】山东省园艺科学研究所:《苹果寄生在南瓜上 果园隙地可以充分利用》,1958年12月1日《人民日报》第3版。

    【45】苏群、徐士杰:《农展会上看“珍奇”》,1959年1月10日《人民日报》第3版。

    【46】见《山东省志•农业志》下册,山东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957页。

    【47】唐齐鸣:《两张照片背后的故事》,《春秋》2011年3期32-33页。

    【48】Pease, A. S. 1933. Notes on Ancient Grafting. Transactions of the American Philological Association 64:66 76.

    【49】刘用生:《中国古今植物远缘嫁接的理论和实践意义》,《自然科学史研究》2001年4期352-561页。

    【50】惠庶昌:《青年农民能不能成为科学家?》,《红旗》1958年4期16-19页。

    【51】于光远:《小麦增产对于农业科学研究工作的革命意义》,《红旗》1958年4期26-28页。

    【52】社论:《科学并不神秘》,1958年5月22日《人民日报》第1版。

    【53】原侃:《尖端科学并不神秘》,1958年9月26日《人民日报》第6版。

    【54】《建设快 投资省 设备简单 清华大学建成土电站》,1958年10月8日《人民日报》第2版。

    【55】集体创作:《血防线上》,见《评弹创作选》,上海人民出版社1975年版265-333页。

    【56】邓伟志:《伪科学批判记》,天津教育出版社1999年版。

    【57】毛守白、李霖:《日本血吸虫中间宿主—钉螺—的分类问题》,《动物学报》1954年6卷1期1-14页。

    【58】刘月英:《关于我国钉螺的分类问题》,《动物学报》1974年20卷3期223-230页。

    【59】郭源华、汪民视:《血吸虫中间宿主—钉螺—的分类问题(全国各地钉螺形态的研究)》,《中华医学杂志》1956年4期373-384页。

    【60】刘月英、楼子康、王耀先、张文珍:《钉螺的亚种分化》,《动物分类学报》1981年6卷3期253-266页。

    【61】毛守白等编著:《消灭钉螺的研究》,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63年版。

    【62】沈浩清、袁鸿昌、姜庆五:《钉螺分布规律的研究》,《中国寄生虫学与寄生虫病杂志》1988年增刊61-62页。

    【63】钟久河、张绍基、刘志德等:《鄱阳湖钉螺分布与植被土壤关系的研宄》,《中国血吸虫病防治杂志》1995年4期206-209页。

    【64】张旭东、杨晓春、彭镇华:《钉螺分布与滩地环境因子的关系》,《生态学报》1999年19卷2期265-269页。

    【65】《何祚庥小传》,见时间编《东方之子访谈录》,山东人民出版社,1997年版343-347页。

    【66】王肖帆:《何祚庥真相》,2003年6月28日《福州晚报》。

    【67】新浪:《对话方舟子:十年打假几乎无失手》,原载新浪文化读书频道,2010年8月26日17:00;见新语丝2010年8月27日新到资料。

    【68】新华社电:《福建省基本消灭钉螺 婺源县根除血吸虫病》,1958年7月22日《人民日报》第7版。

    【69】黄民杰:《“查螺姑娘”现形记》,《科学与文化》2008年3期14-15页。

    【70】于光远:《1978:我亲历的那次历史大转折——十一届三中全会的台前幕后》,中央编译出版社2008年版96-98页。

    【71】“据说李洪志的教派在国内已被宣布为非法,以后只能在美国发展了。只要不送钱给克林顿,总可以有滋有味地活下去吧。反正在美国吹牛赚钱不犯法。”(见“新语丝之友”存档,1998-04-28 03:35:26。)

    【72】于光远:《极严重的现象,极严重的责任》。【11, pp.180-188】

    【73】于光远:《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群言》1999年10期12-13页。另见:《紫光阁》1999年增刊20页。

    【74】于光远:《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知识出版社1986年版。

    【75】于光远:《反“人体特异功能”论》,贵州人民出版社1996年版。

    【76】于光远:《〈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前言》,见【74】。

    【77】钱学森:《开展人体科学的基础研究》,《自然杂志》1981年7期483-488页。

    【78】高琪、丁先发、张乃明:《大足县发现一个能用耳朵辨认字的儿童,省有关科研部门已采取措施,对这一现象进行科学研究》,1979年3月11日《四川日报》第1版。

    【79】《人民日报》情况简报:《关于“耳朵认字”的情况》,无具体日期,应在1979年5月。见【80, pp.10-11】。

    【80】中国科协伪科学典型案例调查课题组编辑:《中国异常现象研究与“三W”真像》,1999年2月,北京,无出版单位信息。

    【81】申振钰:《人体特异功能争论始末》。见【80, pp.1-109】。

    【82】吴家𫘜、刘协和、刘安贞、陈开俊:《四川唐雨“用耳认字”也是假的》,国家科委、中国科学院《信访简报》第93号,1979年4月23日。见【80, pp.8-9】。

    【83】刘福聚、杨振国、姬遂喜等:《347名在校儿童皮肤粘膜特异视觉功能普查情况报告》,《心理学探新》1981年2期28-35页。

    【84】任清峻等:《少儿非视觉器官“认字、识图、辨色”的实验研究》,《现代养生》1994年2期12-13页。

    【85】《红领巾》杂志社调查组:《关于唐雨用耳朵认字前后情况的调查报告(摘录)》,1979年11月1日。见【80, pp.4-5】。

    【86】周文斌:《耳朵引起的风波——非视觉器官识别图象的事实与争论》,见周国兴、周文斌编:《待揭之谜》,河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280-327页。

    【87】《四川省江津地区行署科委的调查报告》(江地科[79]87号),1979.9.19。见【80, pp.20-23】。

    【88】《红领巾杂志》赵明、郑家声、何五全、贺启富,《四川日报》张乃明,江津行署科委黄侃如,大足县科委王大用、何大华:《关于儿童唐雨耳朵识字辨色的考察报告》,1979.10.27。见【80, pp.23-26】。

    【89】何大华、丁先发、申政伦、钱帮伦、朱永弟、胡正书:《关于唐雨耳朵辨色认字的考察报告》,《自然杂志》1979年12期62-63页。

    【90】《唐雨的哥哥唐可飞致中国科学院的信》,见【80, pp.26-27】。

    【91】匿名:《揭穿“耳朵认字”的骗术》,国家科委、中国科学院《信访简报》第92号,1979年4月23日。见【80, pp.7-8】。

    【92】李培才:《中国超人——神奇的特异功能》,解放军出版社1988年版。

    【93】陈守良、贺慕严、王楚、朱汖:《姜燕特殊感应机能的衰退与恢复》,《自然杂志》1979年12期781页。

    【94】陈守良、贺慕严:《耳朵认字是真的吗?(续)》,《中国人体科学》1996年1期30-37页。

    【95】《中共中央宣传部长胡耀邦同志于1979年4月24日对国家科委、中国科学院1979年4月23日第92期信访简报〈揭穿“耳朵认字”的骗术〉的批语》,见【80, p.9】。

    【96】祖甲:《从“以鼻嗅文”到“用耳认字”》,1979年5月5日《人民日报》第4版。

    【97】陈祖甲:《请看客观存在的事实》,《环球企业家》1995年6期8-11页。

    【98】陈祖甲:《对“特异功能”和“人体科学”的高层争论》,《炎黄春秋》2013年7期55-58页。

    【99】《人民日报》科教部整理:《对〈从“以鼻嗅文”到“用耳认字”〉一文的反应》,见【80, pp.16-17】。

    【100】叶圣陶:《关于耳朵听字的新闻报道》,1979年5月18日《人民日报》第4版。

    【101】《四川日报编辑部写给省委宣传部的自我批评书》,1979年5月28日、31日。见【80, pp.13-14】。

    【102】《四川省委宣传部关于“耳朵认字”宣传自我批评向中宣部的报告》,1979年6月5日。见【80, p.14】。

    【103】《四川医学院的调查证明四川一个小学生“用耳认字”是假的》,1979年6月2日《人民日报》第4版。

    【104】于光远:《谈谈科学和民主》,《社会科学研究》1979年3期3-9页。

    【105】张洪林:《前言》,见张洪林:《正本清源:还气功本来面目》,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

    【106】苏葵:《于光远:反对伪科学的斗士》,《走向世界》1999年6期40-42页。

    【107】于光远:《让事实说话》,见何祚庥主编《伪科学再曝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339-356页。

    【108】于光远:《从“汇报提纲”到“难兄难弟”——忆与胡耀邦的一段交往》,《中共党史研究》2010年2期76-85页。

    【109】林自新:《根除“大师”存在的社会土壤需要社会各界的合力》,《民主与科学》2013年5期7-8页。

    【110】申振钰等:《正与邪:科学与特异功能、伪气功及邪教大论战》,群众出版社2001年版。

    【111】张清林:《人体特异功能现象的检验与争论》,人民体育出版社1994年版。

    【112】于光远:《胡耀邦与科学精神》,《天涯》2000年1期145-148页。(注:这篇文章实际上是于光远作于1999年的《“三不”政策的由来》的翻版。)

    【113】于光远:《两年后我开始战斗》,见【13, p.7】。

    【114】于光远:《一场端正思想路线的哲学辩论——纪念真理标准讨论二十周年》,《同舟共进》1998年10期10-13页。

    【115】吴江:《我所经历的真理标准讨论》,《炎黄春秋》2001年9期12-19页。

    【116】于光远:《向他祝贺,为他高兴:记从粉碎“四人帮”到十一届三中全会的胡耀邦》,《广东党史》2000年1期4-6页。

    【117】于光远:《强调科学思想充分发扬民主——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前中央工作会议精神的两点体会》,《炎黄春秋》1998年12期2-8页。

    【118】方舟子:《揭露违背科学原理的骗局无需举证》,原载2005年11月18日《北京科技报》,见新语丝2005年11月18日新到资料。

    【119】周国兴、周文斌编:《待揭之谜》,河南人民出版社1980年版。

    【120】于光远:《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一)两年多来“耳朵认字”宣传的经过(上)》,《知识就是力量》1981年10期1-3页。

    【121】“‘史上最牛的记者’?新华社黑龙江分社颜秉光,2004年到现在发表的30多篇新华社报道分别报道了自己的丈夫卢东兴、女儿卢小瓤、婆婆黄桂馥、哥哥、姐姐、老爸甚至自己(‘卢东兴的妻子’、‘孩子妈妈’),并为姐姐的保健品公司做广告,把新华社报道当成自己一家的起居注了。”(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0-12-12 16:20。)

    【122】方进玉:《于光远:我和伪科学的“恩恩怨怨”》,1999年8月6日《南方周末》。

    【123】苏晨:《多识而少惑》,《读书》1980年7期40-44页。

    【124】苏晨:《话说想当然》,《读书》1979年5期74-79页。

    【125】傅华:《中外人体特异之谜》,人民日报出版社1989年版。

    【126】于光远:《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二)这种宣传不是新现象,也不只是我们一国的现象(下)》,《知识就是力量》1982年1期1-4页。

    【127】袁一志:《以耳听字未必科学》,原载《人民日报》科技部编纂的《情况汇编》200期,1981年4月14日。见【80, pp.48-49】。

    【128】于光远:《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四)对“耳朵认字”宣传的揭露和批评文章,都未能获得发表的机会》,《知识就是力量》1982年5期12-15页。

    【129】董光璧:《中国近现代科学技术史论纲》,湖南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

    【130】辛芃:《二十年来辨是非——法轮功成势的历史回顾(1979~1999)》,《科学与无神论》2002年3期14-25页。

    【131】邓伟志:《灵学这个案不能翻》,原载1982年4月4日《文汇报》,见邓伟志:《我就是我》,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上海分店1993年版68-69页。

    【132】周文斌:《相信自己的眼睛》,《自然杂志》1980年2期154-155页。

    【133】“我只给那个叫‘亦明’的妄人回复过一、两次email,都是涉及到来稿的处理,一是请他在来稿中不要引用‘隧道’之类海外政治宣传刊物的资料当证据,二是请他在来稿中不要以学过生物化学的专家口气把核酸和蛋白质相提并论,一个不是营养素,一个是营养素,不是同一类东西。之后此人就没再来过稿。这就叫和我‘交’上了,有料可以爆?看来以后对来稿我应该一概不回复,免得有妄人自作多情。”(见新语丝读书论坛,2007-09-24 14:35:26。)

    【134】于光远主编:《论中国经济50年》,江苏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25页。

    【135】《创刊词》,《自然杂志》1978年1期1页。

    【136】顾涵森、林厚省:《探测气功“运气疗法”物质基础的初步实验结果》,《自然杂志》1978年第1期14-15页。

    【137】本刊记者:《“非视觉器官图象识别”的观测报告》,《自然杂志》1979年9期575-577页。(该文注明“写于1979年8月1日”。)

    【138】《人体能感知地震》,《自然杂志》1979年10期650页。

    【139】罗冬苏:《非视觉器官图象识别与人体电磁感受机制的探讨》,《自然杂志》1979年10期648-649页。

    【140】陈守良、贺慕严:《关于人体一种特殊感应机能的调查报告(一)——特殊感应机能的真实性问题》,《自然杂志》1979年11期715-716页。

    【141】张立鸿等:《关于人耳认字辨色功能的考察报告》,《自然杂志》1979年11期716-718页。

    【142】谢毓瑜、王志秀:《观察谢朝晖用耳认字辨图辨色的小结》,《自然杂志》1979年12期61-62页。

    【143】陈守良、贺慕严:《耳朵认字是真的吗?》,《中国人体科学》1995年4期161-168页。

    【144】肖建亨:《耳朵听字之谜》,见《不可思议——人体超级能力现象》,吉林人民出版社1981年版154-172页。

    【145】吴学愚:《服从真理探索真理》,《自然杂志》1980年4期291页。

    【146】邓伟志:《对有关耳朵认字宣传的两点意见》,原载中共上海市委宣传部办公室《宣传情况汇报》第14期,1981年2月;见【56, pp.68-71】。

    【147】钱学森:《自然辩证法、思维科学和人的潜力》,《哲学研究》1980年4期7-13,31页。

    【148】《钱学森同志访问本刊编辑部》,《自然杂志》1980年8期587页。

    【149】《钱学森对记者发表谈话研究人体特异功能很有意义》,《新华社新闻稿》1980年第3823期6-7页。

    【150】新华社电:《智利发现一位有特异功能的女学生》,1980年11月21日《人民日报》第6版。

    【151】徐玉林:《谈谈气功疗法》,1957年1月2日《人民日报》第7版。

    【152】何鲁:《谈“气功疗法”的效益》1957年3月25日《人民日报》第14版。

    【153】东风:《气功的要领》,1961年1月22日《人民日报》第6版。

    【154】林海:《历史的回顾:气功科研二十年》,《中国气功科学》1999年8期11-13页。

    【155】钱学森、陈信:《人体科学是现代科学技术体系中的一个大部门》,《自然杂志》1988年5期331-338页。

    【156】钱学森:《系统科学、思维科学和人体科学》,《系统工程与科学管理》1980年3期1-11页。

    【157】陈小雅:《于光远对“特异功能”问题的看法(访谈)》,原载新浪微博,2013-10-03 20:09,已被删除。见:groups.google.com,Nov 7, 2013, 9:13:30 PM.

    【158】申振钰:《我的反伪科学之路(代序)》,见《业精于思——申振钰》,科学普及出版社2010年版。

    【159】钱学森:《从社会科学到社会技术》,1980年9月29日《文汇报》。

    【160】于光远:《关于科学分类的一点看法》,《百科知识》1980年6期9-13页。

    【161】申振钰:《非科学与伪科学》,见:何祚庥主编:《伪科学曝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340-343页。

    【162】任定成:《丛书弁言》,见龚育之:《科学与人文的交融》,科学出版社2013年版。

    【163】于光远:《目前世界处于历史大调整时期》,见:于光远、董辅礽主编:《中国经济学向何处去》,经济科学出版社1997年版10-14页。

    【164】于光远:《当代的文明是以科学为中心的文明》,见【12, pp.233-235】。

    【165】邢小群:《东方文化和西方文化不是对立关系——于光远漫谈》,见:邢小群、俞景华编:《专家视野里的中国经济》,改革出版社1998年版130-140页。

    【166】于光远:《强调科学思想充分发扬民主──对十一届三中全会前中央工作会议精神的两点体会》,《炎黄春秋》1998年12期2-8页。

    【167】《于光远:百家争鸣——发展科学的必由之路》,中国科学院网站,2006-08-21。

    【168】《于光远同志在开幕式上的讲话》,见《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成立大会暨首届学术年会文件汇编》,1981年10月,北京,无出版单位信息。19-21页。

    【169】《科学作为一种哲学——吴国盛访谈录》,见朱青生、庄泽伟:《反思与对谈》,知识产权出版社2016年版93-118页。

    【170】于光远:《谈谈科学学》,《科学管理》1979年3-4期3-9页。另见:《自然辩证法通讯》1979年4期12-14页。

    【171】李昌:《从我国的实际出发研究科学学》,《科学管理》1979年3-4期9-21页。

    【172】马琪:《自然辩证法工作者应大力开展科学学的研究——关于开展科学学研究的一些建议》,《科学管理》1979年3-4期143-146页。

    【173】《科学学学术讨论会在北京召开》,《科学管理》1979年3-4期1-2页。

    【174】钱学森:《关于建立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科学学的问题》,《科学管理》1979年3-4期32-41页。

    【175】钱学森:《科学学、科学技术体系学、马克思主义哲学》,《哲学研究》1979年1期20-27页。

    【176】于光远:《自然辩证法是一个科学群》,《自然辩证法通讯》1980年1期5-6页。

    【177】吴策中:《我国科学学研究在前进——全国第二次科学学学术讨论会简介》,《科技管理研究》1981年1期1-7页。

    【178】李昌:《当前我国科学学研究的任务》,见李秀果等编辑《科学技术发展规律探讨全国科学学专题学术讨论会论文集》,北京,1981年。1-13页。另见:《自然辩证法通讯》1982年3期31-36页。

    【179】李秀果、阎志超:《关于科学学的几个基本理论问题》,见李秀果等编辑《科学技术发展规律探讨全国科学学专题学术讨论会论文集》30-44页。另见:《大自然探索》1983年4期127-134页。

    【180】钱三强:《可算找到老家了——谈谈科学学和科研管理》,见李秀果等编辑《科学技术发展规律探讨全国科学学专题学术讨论会论文集》14-27页。另见:《自然辩证法通讯》1982年1期39-44页。

    【181】《中国科学学与科技政策研究会第一届理事会名单》,《科学学与科学技术管理》1982年4期31页。

    【182】新华社电:《胡耀邦同志代表中央书记处邀请科学家当老师:中央领导同志听专家讲课 中国科学院的专家们初步拟定讲十课内容》,1980年7月25日《人民日报》第1版。

    【183】于光远:《社会科学家自叙》,《东疆学刊》1996年4期23-24页。

    【184】见《自然辩证法百科全书》,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94年版5页。

    【185】于光远:《自然辩证法词典条目举例——“食物”》,《自然辩证法研究》1997年2期48-54页。

    【186】于光远:《值得重视的一个消极文化现象——评王同亿主编的〈语言大典〉》,《辞书研究》1994年2期1-6页。

    【187】《一九七八——一九八五年自然辩证法发展规划纲要(草案)》,见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自然辩证法研究资料编辑组编:《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与现状》,知识出版社1983年版229-240页。

    【188】欣内斯著,杨保民译:《系统工程与管理导论》,第五机械工业部科学研究院1976年版。

    【189】侍野寿郎编,苏鸿根译:《系统工程学》,《电站设备自动化》1977年3-4期69-87页。

    【190】甘振新:《系统工程原理》,《自动化情报》1977年3期74-81页。

    【191】钱学森、许国志、王寿云:《组织管理的技术——系统工程》,1978年9月27日《文汇报》第1,4版。

    【192】孙东川:《钱学森与系统工程》,《钱学森研究》2019年2期89-98页。

    【193】薛惠锋:《钱学森:“系统工程才是我一生追求的”》,2018年11月1日《光明日报》第13版。

    【194】中国系统工程学会:《学会大事记(1978年——1988年)》,sesc.org.cn, 1988-05-01。

    【195】《中国科学技术协会年鉴2001》,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01年版264-265页。

    【196】张献民主编:《钱学森年谱》上,中央文献出版社2015年版457页。

    【197】于光远:《一九五六年在青岛遗传学会上的两次讲话》,《中国科技史料》1980年第一辑,12-21,75页。

    【198】于光远:《在一九五六年青岛遗传学会上的讲话》,《自然辩证法通讯》1980年5期5-13页。

    【199】钱学森:《自然辩证法要与科学技术同步发展》,《理论月刊》1988年1期1-6页。

    【200】钱学森:《钱学森同志关于马克思主义哲学和文艺学美学方法论的谈话》,见《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第八卷,文化艺术出版社1987年版26-42页。

    【201】于光远:《重视“方法”的研究》,《东岳论丛》1986年4期45-46页。

    【202】方舟子:《〈人民科学家钱学森〉若干可商榷之处》,新语丝2009年11月4日新到资料。

    【203】司马南:《钱学森晚年倾注大量心血的一个领域》,新语丝2009年11月2日新到资料。

    【204】陈祖甲:《是钱学森的老师判错了吗?》,新语丝2009年11月23日新到资料。

    【205】陈祖甲:《钱学森鼓动“研究”“意念人”》,新语丝2009年11月24日新到资料。

    【206】涂建华:《钱学森逝世与一个时代的终结》,新语丝2009年11月2日新到资料。

    【207】涂建华:《钱学森对温家宝说的一句空话》,新语丝2009年11月4日新到资料。

    【208】于光远:《消除哲学教学中的不良影响》,《教学与研究》1982年2期63-66页。

    【209】于光远:《用科学态度对待哲学教学》,见于光远:《论社会科学研究(续集)》,四川人民出版社1985年版301-308页。

    【210】于光远:《对两年多“耳朵识字”宣传的哲学评论》,《江西社会科学》1982年2期1-12页。

    【211】张震寰:《人体特异功能争论在中国》,见钱学森等:《创建人体科学》,四川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156-164页。

    【212】邓小平:《关于思想战线上的问题的谈话》,见《邓小平文选》第二卷,人民出版社1983年版389-393页。

    【213】于光远:《周扬和我(下)》,《广州文艺》1997年5期4-16页。

    【214】腾讯评论:《方舟子打假韩寒方式错了》,《今日话题》第1961期,2012-01-29。

    【215】Ge, X. Shamelessness Shouldn’t Be Anyone’s Nature──An Open Letter to Nature, Part XLIV: The Hanly War (V): The Incriminator. China Academic Integrity Review, 11/19/2014 03:28PM.
        

    【216】田林:《耳朵认字是真的吗?》,《半月谈》1980年11期44-45页。

    【217】陈守良:《人体特异功能的调查报告》,复旦大学神经生物学讲座,1988年;见李麟主编:《人体奥秘》,内蒙古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266-273页。

    【218】陈守良、贺慕严、王楚等:《特殊感应机能的普遍性问题——关于人体一种特殊感应机能的调查报告(二)》,《自然杂志》1980年5期334-335页。

    【219】陈守良:《人体特殊感应机能的初步探索》,《生物学通报》1981年1期39-42页。

    【220】方舟子:《网上三狂》,作于1995年7月3日,见新语丝网站《方舟子诗文集•杂文》。

    【221】JFF:《没劲》,新语丝读书论坛,August 08, 2004 19:23:47。

    【222】方舟子:《装聋作哑是何罪?》,新语丝2004年9月11日新到资料。

    【223】见“方舟子”的推特:11:42 AM • Jul 19, 2019。

    【224】恩格斯著,于光远等译编:《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

    【225】见《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九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15页。

    【226】见《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二十一卷,人民出版社1971年版320页。

    【227】见《自然辩证法讲义》,人民教育出版社1979年版182页。

    【228】于光远:《用两只正常的眼睛看中国》,见【75, pp.250-252】。

    【229】见塞耶编:《牛顿自然哲学著作选》,上海外国自然科学哲学著作编译组译,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64页。

    【230】于光远:《谈谈科学技术方面破除迷信的问题》,《中国青年》1959年3期7-10页。

    【231】伍绍祖:《在1996年人体科学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国人体科学》1996年4期149-155页。

    【232】于光远:《用马克思主义的科学思想科学态度指导我们的一切行动》,《社会科学辑刊》1979年3期3-21页;另见:《中共山西省委党校学报》1979年5期1-36页;《哲学社会科学动态》1979年9期1-33页。

    【233】毛泽东:《炮打司令部(我的一张大字报)》,1967年8月5日《人民日报》第1版。

    【234】《于光远同志在闭幕式上的话》,1981年11月4日。见《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成立大会暨首届学术年会文件汇编》35-40页。

    【235】湘江:《“人体特异功能”猜想》,《化石》1980年3期11-13页。

    【236】候一红:《人体特异功能与“第七感官”》,《思想战线》1981年3期15-19页。

    【237】张锡钧:《现代生物学和医学中的一件大事》,1963年12月10日《人民日报》第2版。

    【238】本报评论员:《为朝鲜科学研究的卓越成就欢呼》,1963年12月14日《人民日报》第4版。

    【239】《我卫生部和医学科学院等致电朝鲜有关单位 祝贺朝鲜经络系统研究的巨大成就》,1963年12月14日《人民日报》第4版。

    【240】金凤汉:《关于经络系统》,1963年12月14日《人民日报》第4版。

    【241】李强:《“凤汉学说”沉浮的启示》,《中国针灸》2011年3期263-268页。

    【242】罗冬苏:《人体第七感受器的半导体器件特性》,见【119, pp.328-333】。

    【243】罗冬苏:《人体之谜——谈谈人体第七感受器》,见《生命之谜》,科学普及出版社1981年版80-84页。

    【244】韦克贤、陈乃明:《人体特异功能与经络感传》,《广西中医药杂志》1981年1期27-28页。

    【245】杨宝堂、程连瑚、时琴声等:《人体特异功能与循经感传现象》,《河北大学学报(自然科学版)》1981年1期93-94页。

    【246】任正心:《气功、经络、人体特异功能及其他》,《江西中医药杂志》1981年4期58-61页。

    【247】湖南大学马列主义教研室:《现代自然科学与马克思主义哲学》,1980年10月,自印本,115页。

    【248】广州地区高等院校哲学教研组:《自然科学与哲学》,1981年12月,自印本,24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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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65】《编后》,《自然杂志》1982年1期80页。

    【266】于光远:《1981年我国哲学战线上的一件重要事情》,《中国哲学年鉴1982》,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2年版21-28页。

    【267】邓伟志:《闹剧该收场了——记著名生理学家张香桐的一次谈话》,1982年4月10日《中国青年报》。

    【268】Forehead Retina System. Medgadget Editors, August 8th,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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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70】NBC. Allen Zderad Sees Wife for First Time in Decade After 'Bionic' Eye Implant. NBCNews, Feb 23, 2015.

    【271】于光远:《关于解放思想》,《自然辩证法通讯》1981年1期1-2页。

    【272】于光远:《为〈中国经济学向何处去〉写的序》,见【12, pp.167-169】.

    【273】方舟子:《北大法学院院长的谎言》,新语丝2004年7月24日新到资料。

    【274】方舟子:《中医小辩论》,新语丝2006年10月20日新到资料。

    【275】于光远:《要恩格斯,还是要心灵学?——于光远同志的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成立大会暨首届年会上的发言(摘要)》,《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通信》1981年23期3版。

    【276】于光远:《要灵学,还是要自然辩证法?》,《自然辩证法通讯》1982年1期8-15页。

    【277】赵前:《苏修为什么要复活心灵学?》,《摘译(外国自然科学哲学)》1974年1期131-134页。

    【278】金卫:《对人体认识的两种世界观斗争》,《红旗》1974年12期84-94页。

    【279】柯新:《心灵学的复活与苏联资本主义的复辟》,《自然科学争鸣》1975年1期114-118页。

    【280】新兵:《“心灵学”的泛滥与超级大国的没落》,《中国科学》1975年3期330-334页。

    【281】上海师范大学自然辩证法组:《蔑视辩证法是不能不受惩罚的——学习〈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自然辩证法〉浅说》上册,上海师范大学自然辩证法组,1976年1月版104-118页。

    【282】McConnell, R. A. Parapsychology and Self-Deception in Science. Biological Sciences Department,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1983. p.5.

    【283】何祚庥、赵红州、郭汉英:《批判“四人帮”的“科学技术上层建筑论”》,《哲学研究》1978年4期13-22页。

    【284】聂春荣:《我坚决支持人体特异功能的科学研究——评“我坚决反对反科学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中国人体科学》1991年4期147-150页。

    【285】贺慕严、陈守良:《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与超心理学》,《中国人体科学》1993年4期184-187页。

    【286】《人民日报》群众工作部:《来信综述:“用耳识字”真伪辨》,原载《群众来信摘编》第754期,1979年5月29日。见【80, pp.17-18】。

    【287】《我的耳朵认字是真实的——少先队员唐雨的来信》,原载《红领巾》1979年11期;见【80, p.27】。

    【288】《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来信来稿摘登》,《自然杂志》1981年12期945-946页。

    【289】李善良编著:《奇趣小魔术》,中国青年出版社1993年版83-84页。

    【290】傅起凤、杨虹:《惊世奇功揭秘》,人民体育出版社1994年版21-23页。

    【291】郭正谊主编:《破除迷信拒绝邪教》,江西美术出版社2000年版42-44页。

    【292】亦明:《〈方舟子抄袭剽窃年谱版〉序》,中国学术评价网,2011年3月3日。

    【293】伯京:《人为什么会犯错误》,原载《学习》1957年8期;另见:伯京:《谈谈“错误”》,学习杂志社1957年版8-18页;于光远:《哲学论文、演讲和笔记1950-1966》,人民出版社1982年版166-174页。

    【294】毛泽东:《实践论:论认识和实践的关系——知和行的关系》,1950年12月29日《人民日报》第1版。

    【295】君麟:《对〈实践论〉基本内容的一些理解》,《工作通讯》1951年57期6-7页;另见:学习杂志编辑部编:《学习毛泽东同志的“实践论”》,学习杂志社1951年版83-93页。

    【296】于光远:《我们为什么要学逻辑》,《学习(初级版)》1951年第1卷6/7期85-89页。

    【297】李达:《学习毛泽东同志的〈实践论〉》,1951年1月29日《人民日报》第1版。

    【298】马惠娣:《大事小事严谨如仪》,见《走近龚育之》,北京出版社2009年版246-249页。

    【299】何祚庥:《经验不等于实践──纪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二十周年》,《真理的追求》1998年6期9-17页。

    【300】何祚庥:《胡万林现象与“眼见为实”》,1999年3月3日《中国妇女报》。

    【301】龚育之:《“眼见”并不一定“为实”》,《江南论坛》1999年8期6页

    【302】何祚庥:《眼见未必都为实》,2001年1月1日《华夏时报》。

    【303】方舟子:《眼见未必为实》,2006年7月5日《中国青年报》。

    【304】申振钰:《眼见不一定为实》,《科学世界》2008年9期85-87页。

    【305】何平平:《我是假的,谁是真的?——司马南揭“神功”内幕》,1995年4月14日《北京青年报》。另见:何平平、史玮:《我是假的,谁是真的——司马南揭神功内幕》,《法苑杂志》1995年7期47-49页。

    【306】李良明:《“特异功能”之说绝不可信》,《心理学探新》1981年3期25-28页。

    【307】Eisenberg, D. Encounters With Qi: Exploring Chinese Medicine. New York, NY.: W. W. Norton & Company, Inc., 1985.

    【308】Jen, C. K. Some Demonstrations on Extraocular Image in China. In: Parapsychology and Self-Deception in Science. McConnell, R. A. (ed.) Biological Sciences Department, University of Pittsburgh, 1983. pp.5-17.

    【309】Teng, L. C. 1981. Correspondence. Journal of the Society for Psychical Research 50:181-183.

    【310】梅辰:《悠悠岁月喜“喜”人生——访著名学者于光远先生》,见梅辰:《人文大家访谈录》,中国文联出版社2005年版25-46页。

    【311】张进海:《于光远——独立思考只服从真理》,见张进海:《思考的印记》,甘肃文化出版社2013年版319-321页。

    【312】徐庆全:《我所了解的于光远(1915-2013)》,见徐庆全《让思想飞我所认识的耆老》,河北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135-150页。

    【313】杨干贤:《我和恩公于光远》,《中国民商》2014年2期88-89页。

    【314】张卓:《中国20世纪80-90年代“武术气功热”中传媒角色的研究》,北京体育大学博士论文,2011年。13页。

    【315】冒天启:《于光远:改革理论的开拓者——缅怀经济学泰斗于光远》,《中国民商》2015年7期45-49页。

    【316】吴象:《悼于光远老》,《炎黄春秋》2013年11期53-57页。

    【317】江春泽、谢明干:《永恒的怀念:回忆同于老交往的时光》,见:胡冀燕、于小东、刘世定、韩钢主编:《改革的黄金年华我们眼中的于光远》,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134-144页。

    【318】周林彬主编:《人格权法与商法制度的完善》,暨南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29页。

    【319】《方舟子3月24日做客搜狐聊天实录(订正版)》,新语丝2004年3月24日新到资料。

    【320】吕炳奎:《电子仪器测定练气功者的伟大发现——给李先念副主席的报告》,见《新中国中医事业奠基人吕炳奎从医六十年文集》,华夏出版社1993年版177-178页。

    【321】王胜利、蒋明华、金杏娣:《非视觉器官识别色谱的实验》,《自然杂志》1980年5期336-337页。

    【322】杨俭华、刘易成:《人体非眼视觉光对比度传递特性的研究》,《自然杂志》1981年12期897-900。

    【323】刘易成等:《人体非眼视觉对空间光学像感知能力的初步观察》,《自然杂志》1981年12期900,908页。

    【324】于光远:《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一)两年多来“耳朵认字”宣传的经过(下)》,《知识就是力量》1981年11期2-4页。

    【325】辛铁池、黄天祥:《〈你信不信〉在拍摄中——人体特异功能目睹记》,1980年7月18日《北京晚报》。

    【326】王久文:《有趣的科学之谜——人体特异功能纪录片〈你信不信〉拍摄散记》,《新闻战线》1980年12期33-34页。

    【327】刘观源、丁道新、周金林:《你信不信》,《湖北画报》1980年5期12-13页。

    【328】洪潜:《谈谈马赫》,《社会科学战线》1982年2期21-23页。

    【329】陈珪如、余源培:《论〈唯物主义和经验批判主义〉研究中的几个问题——兼评“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对本书的“批判”》,《社会科学战线》1984年4期147-156页。

    【330】亦明:《科邪教父于光远之七:“中国自然辩证法公认的祖师爷”•附录:发生在苏联二十年代后期的“机械—辩证唯物论”大论战•七、两个列宁》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3年04月27日07:57:32。

    【331】见《列宁全集》第十四卷,人民出版社1957年版167、284、362页。

    【332】熊卫民:《于光远与自然辩证法在中国的发展范岱年先生访谈录》,《科学文化评论》2015年2期95-110页。

    【333】龚育之:《自然科学与世界观》,《红旗》1961年15-16期1-16页。

    【334】沈铭贤:《“伟大的科学家,渺小的哲学家”质疑》,1980年11月28日《文汇报》。

    【335】方励之:《一顶帽子、一块禁地、一个问题》,1979年10月19日《北京科技报》。

    【336】李醒民:《奥斯特瓦尔德:科学家、思想家、实践家》,《自然辩证法通讯》1988年3期57-70页。

    【337】李醒民:《奥斯特瓦尔德的能量学和唯能论》,《自然辩证法研究》1989年6期65-70页。

    【338】潘洪贵、韩基新、王智民:《关于“伟大的化学家与渺小的哲学家”的探讨》,《黑龙江社会科学》1994年增刊111-117页。

    【339】杨超:《用辩证唯物主义指导人体科学的研究》,此系杨超在1981年5月召开的全国第二届人体特异功能科学讨论会上的发言,见《论人体科学》,四川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49-56页。

    【340】于光远:《重读恩格斯〈神灵世界中的自然科学〉》,《哲学研究》1981年12期19-23页。

    【341】何姗:《何祚庥炮轰伪科学》,《大众科学.科学研究与实践》1996年9期45页。

    【342】于光远:《反对伪科学八条》,《同舟共济》1999年9期1页。

    【343】恩格斯著,杜畏之译:《自然辩证法》,神州国光社1932年版437页。

    【344】恩格斯著,郑易里译:《自然辩证法》,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1950年版40页。

    【345】恩格斯著,曹葆华、于光远、谢宁译:《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29页。

    【346】恩格斯著,曹葆华、于光远、谢宁译:《自然辩证法》,人民出版社1963年版29页。

    【347】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519页。

    【348】罗森塔尔、尤金编,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译:《简明哲学辞典》,人民出版社1955年版617-618页。

    【349】Aristotle. Posterior Analytics.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938. p.261.

    【350】McGinnis, J. 2003. Scientific Methodologies in Medieval Islam. Journal of the History of Philosophy 41:307–327.

    【351】《张震寰同志在中国气功科学研究会首届理事会第一次会议上的讲话》,《中国气功》1986年3期3-4页。

    【352】毛泽东:《整顿党的作风》,见《毛泽东选集》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66年版769-786页。

    【353】于光远:《〈学习〉杂志错误事件》,《百年潮》2000年10期40-43页。

    【354】孙晓廉:《对克服教条主义习气的一点意见》,《学习》1956年8期14-15页。

    【355】中国社会科学院社会主义建设科学研究组:《〈于光远著作目录(1937-1986年)〉前言》,见《于光远著作目录(1937-1986年)》。无出版信息。

    【356】于光远:《我的故事》,大众文艺出版社2000年版482页。

    【357】于光远:《走近邓小平》,《炎黄春秋》2000年7期6-12页。

    【358】中共陕西省旬邑县委员会:《批经验主义是假 搞修正主义是真》,1976年11月9日《人民日报》第2版。

    【359】安红:《大反经验主义的险恶用心》,1976年11月30日《人民日报》第3版。

    【360】中共吉林市油脂厂委员会:《一面篡党夺权的公开旗帜——揭发批判“四人帮”把反经验主义“当作纲”的罪恶阴谋》,1976年11月30日《人民日报》第3版。

    【361】北京部队政治部理论组:《反经验主义是假 反党反社会主义是真》,1976年12月11日《人民日报》第5版。

    【362】国家出版局版本图书馆研究室:《反经验主义的幌子背后》,1976年12月11日《人民日报》第5版。

    【363】徐少锦、庄关然:《大反“经验主义”就是大搞主观唯心主义——彻底批判“四人帮”反革命政治纲领的哲学基础》,《陕西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8年1期1-6页。

    【364】于光远:《关于规律客观性质的几个问题(续)》,《哲学研究》1979年2期15-28页。

    【365】于光远:《以农业为基础是我国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一个基本方针》,《经济研究》1979年第3期2-14页。
      
    【366】李昌:《自然辩证法研究要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见《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成立大会暨首届学术年会文件汇编》22-34页。

    【367】孙庆玲:《严继慈:科学之光》,2021年3月3日《中国青年报》。

    【368】申漳:《天惑:特异功能与气功探秘》,华夏出版社1997年版33页。

    【369】谢晓勤:《岂能让伪科学糊弄人——于光远痛斥“特异功能”、“气功神话”》,《科技文萃》1995年8期94-95页。

    【370】李力研:《男人段子讲述司马南自己的故事》,中国时代经济出版社2002年版472页。

    【371】方舟子:《王志安、徐波、吴兴川等人在美国诬告我夫妇“诈骗”一案始末》,新语丝2019年11月26日新到资料。

    【372】批判性思维启蒙:《教主是怎么炼成的》,原载新浪批判性思维启蒙的博客,2013-07-2216:54:06。原帖已被删除。转发帖见:2013-07-22 21:18。

    【373】何祚庥:《经验不等于实践——纪念“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讨论二十周年》,《真理的追求》1998年6期9-17页。

    【374】于光远:《把各项社会主义事业牢固地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云南社会科学》1982年1期1-17页。

    【375】于光远:《要从哲学上根本解决问题——反对经验论》,见【13, pp.80-93】。

    【376】肖前、李秀林、汪永祥:《辩证唯物主义原理》,人民出版社1981年5月版130页。

    【377】“徐宥箴居然还敢恶人先告状,要是把我惹毛了,我把他那些恐怖主义言论报告国土安全部,让他这辈子别想再来美国,再把他虐待儿童的言行报告加州社会服务部,让他计划在洛杉矶找代孕机构生一百个儿子的梦想破产。他上次到美国来就是来找代孕的。”(见“方舟子”的推特,10:29 PM • Mar 23, 2015。)

    【378】于光远:《什么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哲学?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学习它?》,《哲学研究》1956年2期101-121页。

    【379】亦明:《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四:“主持”青岛遗传学座谈会》,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2年7月24日07:20:45。

    【380】方舟子:《领教了南京“风水大师”的厉害》,新语丝2007年5月26日新到资料。

    【381】秦理文:《贯彻六中全会精神提高哲学教学水平——教育部举办〈辩证唯物主义原理〉讲习班》,《哲学动态》1981年9期20-21页。

    【382】于光远:《三“伪”一“所谓”》,见《于光远短论集》第三卷(1990-1995),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609-611页。

    【383】于光远:《寄希望于科协和科学院》,见【13, pp.8-9】。

    【384】张应吾主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科学技术大事记(1949-1988)》,科学技术文献出版社1989年版421页。

    【385】陈海峰编:《中国医药卫生科技史》,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9年版287页。

    【386】李学明:《一位被毛泽东称呼为黑格尔的哲学家杨超》,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

    【387】聂春荣:《推动人体科学研究》,《自然杂志》1981年7期489-492页。

    【388】于光远:《把各项社会主义事业牢固地建立在科学的基础上》,《云南社会科学》1982年1期1-17页。

    【389】杨付军、沈乃煜编著:《曝光伪科学》,学林出版社2001年版70页。

    【390】于光远:《恩师和战友——祝培源师九十寿辰》,见国际流体力学和理论物理科学讨论会组织委员会编:《科学巨匠师表流芳》,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1992年版80-86页。

    【391】亦明:《科邪教父于光远之一:发迹》,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2年07月12日11:50:18。

    【392】张震寰:《靠科学实验事实办事——1982年10月18日在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第三次全委扩大会上的讲话摘要》,见《张震寰文集——人体科学部分》,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9年版5-6页。

    【393】:于光远:《1981年我国哲学战线上的一件重要事情》,见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研究所编:《中国哲学年鉴:1982》,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1982年版21-28页。

    【394】聂春荣:《1981年我国科学战线上的一件重要事情》,《人体特异功能研究》1984年3期97-102页。

    【395】聂春荣的生平事迹,见诸报刊的极少。能够找到的,只有这篇:张君武:《漫漫人生路 拳拳白首心——访情报界元老聂春荣》,《科技情报工作》1986年9期15-16,14页。

    【396】《于光远同志对科普书刊中宗教、鬼魂宣传的两封信》,见《中国文艺年鉴1982》,文化艺术出版社1984年版841-842页。

    【397】麦林生:《云南省成立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云南医药》1980年4期81页。

    【398】《云南省人体特异功能研究会正式成立》,《云南中医学院学报》1980年3期37页。

    【399】邓伟志:《鬼侵入科普报刊》,1981年8月15日《中国青年报》;另见:《科学大观园》1981年4期23-26页。

    【400】于麟:《科普刊物要老老实实地普及科学知识——记中国科普作协召开的一次座谈会》,《中国出版》1981年12期28-30页。

    【401】于光远:《科普书刊中的宗教、鬼魂宣传——给中国科协负责同志的信》,《读书杂志》1982年4期66-70页。

    【402】胡冀燕、于小东、刘世定、韩钢主编:《改革的黄金年华——我们眼中的于光远》,人民出版社2016年版。

    【403】《走近龚育之》编辑组编:《走近龚育之》,北京出版社2010年版。

    【404】潘菽:《研究自然科学的人也必须学习马克思列宁主义哲学》,《自然辩证法研究通讯》1957年3期9-11页。

    【405】潘菽:《潘菽自传》,《晋阳学刊》1983年5期89-94页。

    【406】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潘菽同志对人体特异功能的看法》,《心理科学》1982年1期58页。

    【407】见《潘菽自传•潘菽附记》,《晋阳学刊》1983年5期89-94页。

    【408】冯德培:《科学工作者要鼓足干劲,促使祖国科学事业的大跃进》,1958年2月18日《人民日报》第10版。

    【409】钱学森:《开展人体科学的基础研究》,《自然杂志》1981年7期483-488页。

    【410】郑玉森、柴振江、范永田、王庆宽、马淑芬:《推动北大文化革命的春雷》,1966年6月5日《人民日报》第2版。

    【411】《毛主席会见百万革命群众的喜讯像春雷震荡全国亿万人民决心向一切剥削阶级思想发动总攻击上海广州武汉等城市盛大集会游行迎接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新高潮》,1966年8月20日《人民日报》第1版。

    【412】喻晓:《春雷颂》,1967年2月21日《人民日报》第6版。

    【413】本刊评论员:《一年》,《自然杂志》1980年9期643-644页。

    【414】申振钰:《对“特异功能”、伪气功、邪教论战20年纪事》,见《解读神秘》,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31-140页。

    【415】朱润龙、朱怡怡:《〈论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编后》,见钱学森《论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615-622页。

    【418】贺崇寅:《春色满园关不住——祝“中国人体科学学会”成立》,《自然杂志》1987年9期634-644页。

    【419】叶峻:《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正式成立》,《四川社联通讯》1986年3期27-28页。

    【420】原载《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第一期。见【56, pp.111-112】。

    【421】吴明瑜:《怀念龚育之若干事》,见【403, pp.186-189】。

    【422】何祚庥:《我了解的作为大学问家、大思想家的于光远同志》,人民网,2005年7月13日。

    【423】沁锐:《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第二次全体委员会议在沪举行》,《自然杂志》1982年2期106页。

    【424】邓伟志:《要唯物地研究人体科学》,原载1981年12月19日《文汇报》,见【56, pp.121-123】。

    【425】2011年2月25日,《深圳商报》发表文章《“打假”名人方舟子被曝剽窃他人著作》。这是方舟子抄袭剽窃丑闻首次登上中国平面媒体。方舟子对之痛心疾首,评论道:“和上次媒体人集体污蔑我妻子一样,此事的推手是南都周刊执行传谣主编许庆亮西门不暗。南方报系也该来为朱学勤报仇了。‘方学家’该兴奋了,十年来天天在网上骂我,终于骂上报刊了。”(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2-25 14:53。)

    【426】新华社电:《国务院批发〈中华人民共和国自然科学奖励条例〉》,1979年12月9日《人民日报》第1版。

    【427】新华社电:《国务院作出决定 提高发明奖和自然科学成果奖的奖金》,1984年5月13日《人民日报》第3版。

    【428】李升平:《清华大学严新功能实验的真情》,《中国气功科学》1998年3期6-9页。

    【429】亦明:《方舟子与怒江“争坝”事件》,中国学术评价网,2012年12月1日。

    【430】袁晓澜:《水博:中国水电科学大众化传播的布道者》,原载云电新闻网,见新语丝2007年11月6日新到资料。

    【431】邓伟志:《邓伟志学术年表》,见《邓伟志全集•亲历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493-507页。

    【432】邓伟志:《提高共产主义觉悟,改善人与人的关系——紀念“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內部矛盾的問題”发表三周年》,《学术月刊》1960年6期33-35页。

    【433】袁志英:《毛泽东和〈宇宙之谜〉——三十年前翻译海克尔的〈宇宙之谜〉之谜》,《德国研究》2002年3期55-57页。

    【434】申克鼎:《一支推行“四人帮”反革命政治纲领的“炮队”——评原上海市委写作组》,《红旗》1977年11期54-61页。

    【435】丁东:《“写作组”的起源与悲剧》,见《中国文史精华年选2005》,花城出版社2006年版215-232页。

    【436】上海外国自然科学哲学著作编译组:《关于海克尔和他的〈宇宙之谜〉》,见《宇宙之谜》,上海人民出版社1974年版前言页。

    【437】邓伟志:《关于海克尔和他的〈宇宙之谜〉》,见《邓伟志全集•社会科学卷(一)》,上海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37-44页。

    【438】朱锋:《宇宙有没有“谜底”?——评海克尔的〈宇宙之谜〉》,《自然辩证法杂志》1974年1期169-178页。

    【439】邓伟志:《宇宙有没有“谜底”?——评海克尔的〈宇宙之谜〉》,见《邓伟志全集•科普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33-40页。

    【440】邓伟志口述、徐有威撰稿:《邓伟志口述历史》,上海书店出版社2015年版。

    【441】邓伟志:《还我“唯物”》,原载1999年8月2日《文汇报》。见【56, pp.136-137】。

    【442】魏承思:《海上名人邓伟志》,《南方人物周刊》2013年10期108页。

    【443】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自然辩证法研究资料编辑组编:《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历史与现状》,知识出版社1983年版125页。

    【444】孙光萱:《〈自然辩证法杂志〉搞些什么名堂?》,《书屋》2007年1期55-58页。

    【445】余衡泰:《天体的来龙去脉》,《自然辩证法杂志》1973年1期1-59页、1973年2期30-55页。

    【446】李炳文、胡波:《人类的继往开来》,《自然辩证法杂志》1975年2期134-152页、1975年3期37-62页、1975年4期1-33页、1976年1期43-62页、1976年2期70-108页。

    【447】邓伟志:《自序》,见《邓伟志文集》第一卷,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

    【448】邓伟志:《在争议中前进——争议人写争议书》,见《书林》杂志编辑部编:《历史经由我们的眼睛:我和我的书》,知识出版社1989年版9-22页。

    【449】邓伟志:《邓伟志文集 1》,上海人民出版社2008年版171页。

    【450】邓伟志:《邓伟志全集•亲历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379-380页。

    【451】古远清:《中国当代文学理论批评史1949-1989大陆部分》,山东文艺出版社2005年版331页。

    【452】邓伟志:《走近思想家于光远》,《上海滩》2006年12期4-7页;另见:《邓伟志全集•人物卷》,上海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152-157页。

    【453】童潇:《思想大宴人生厚章:读〈邓伟志全集〉有感》,《博览群书》2014年4期67-71页。

    【454】童潇:《五十载学术风雨历程的如实记录——读〈邓伟志文集〉有感》,《探索与争鸣》2009年2期77-78页。

    【455】于光远:《朋友们的书》,《书城杂志》1995年1期6-8页。

    【457】邓伟志:《耳朵、腋下“认”字目击记》,原载1980年1月7日《文汇报》,见【56, pp.65-67】。

    【458】钱学森:《这孕育着新的科学革命吗?》,原载《人体特异功能研究》1983年1期,见:《论人体科学》,四川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57-67页。

    【459】钱学森:《开展人体科学研究的战略》,见:《论人体科学》,四川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139-143页。

    【460】转引自刘华杰:《扑朔迷离的人体特异功能》,《中国类科学》,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1-31页。

    【461】邓伟志、徐有威:《反对“耳朵认字”得罪了钱学森》,《世纪》2015年4期4-7页。

    【462】《民进中央原副主席、全国政协原常委、上海市社会学学会原会长邓伟志题词》,见汪长明:《科学之帜钱学森》,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2022年版46页。

    【463】《张震寰同志给于光远同志的信》,1982年2月15日。见:【80, p.99-100】。

    【464】邓伟志:《对有关耳朵认字宣传的两点意见》,原载上海市委宣传部《宣传情况汇报》1982年2月第14期,见【56, p.68-71】。

    【465】亦明:《许志强:方舟科邪教的头号奸商》,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0年12月31日06:35:45。

    【466】见“为书一生”的新浪微博,2012-4-23 00:46。

    【467】于光远:《“人体特异功能”宣传开始影响实际工作与人民生活》,见【74, p.197】。

    【468】邓伟志:《后院起火——小报里出了个“反水”的人》,见【56, pp.18-20】。

    【469】于光远:《〈自然辩证法〉的译本是在友人共同努力下完成的》,见于光远《朋友和朋友们的书2》,湖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91-93页。

    【470】摩诃萨:《于光远反特异功能中的真实故事》,未名论坛,2003年1月11日。

    【471】《张震寰同志给潘寂同志的信》,1982年4月5日。见【80, p.100】。

    【472】《〈李昌、于光远在科学院召开的科学报告会上批评所谓“人体特异功能”的研究和宣传〉编者按》,1982年2月25日《人民日报》第3版。

    【473】本报讯:《两年来“人体特异功能”宣传简况》,1982年2月25日《人民日报》第3版。

    【474】陈祖甲:《钱学森鼓捣“人体科学”始末》,新语丝2012年11月27日新到资料。

    【475】张杉:《所谓“人体特异功能”是违背科学的 国家科委政研室、中国科学院政研室、中国自然辩证法研究会联合召开会议,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宣传提出严肃批评》,原载1982年3月25日《科学报》,见【80, pp.80-81】。

    【476】方舟子:《武汉肖氏法院如此枉法窃取公民合法财产》,新语丝2009年8月12日新到资料。

    【477】《西安市中级丁氏法院终审判决书》,新语丝2007年4月28日新到资料。

    【478】《第一次“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会纪要》,见【80, pp.81-82】。

    【479】王大鹏等编著:《业精于思——申振钰》,科学普及出版社2010年版。

    【480】何祚庥:《论自然科学研究中有关实践标准的若干问题》,《红旗》1962年2期13-24页。

    【481】李彤宇:《〈自然辩证法通讯〉创刊前后》,《自然辩证法通讯》2008年6期86-94页。

    【482】高占杰:《建议重视研究关于人体特异功能案》,见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秘书处编《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五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第四次会议提案及审查意见一至十》,1981。708-709页。

    【483】余任:《这才是真正的科学实验》,《自然辩证法通讯》1981年6期39-40页。

    【484】《卫生部中医局局长吕炳奎同志给王任重同志的信》,原载《人体特异功能通讯》1982 年4月20日第23期,见【80, pp.97-98】。

    【485】邓伟志:《“亲友测试”不足为凭》,原载《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调查研究资料》1982年2月10日第四期,见【56, pp.81-83】。

    【486】于光远:《评两年多来“耳朵认字”的宣传:(三)如此宣传的“人体特异功能”根本不是事实,只不过是利用魔术手法的弄虚作假(下)》,《知识就是力量》1982年4期10-13,38页。

    【487】辛芃:《〈科学与无神论〉杂志顾问于光远先生逝世》,《科学与无神论》,2013年6期64页。

    【488】申振钰:《特异功能与超心理学》,陕西科学技术出版社1990年版174-183页。

    【489】申振钰:黑天鹅帮不了“特异功能"的忙——主观经验论是心灵现象及其变种“人体特异功能"的哲学工具》,见任福君、(美)库尔茨主编:《提升科学精神与建设和谐社会“科学探索与人类福祉”国际研讨会文集》,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年版142-145页。

    【490】于光远:《科协应该严肃地研究一下“耳朵认字”问题》,见【74, pp.29-30】。

    【491】虞积生、方俐洛、荆其诚、孙百华:《对所谓“天眼通”进行鉴定的实验报告》,《心理科学通讯》1982年2期29-35页。

    【492】侯书礼等:《赵颖隔墙透视的重复实验结果》,《中国人体科学》1991年3期109-114页。

    【493】何宏:《看不到漏洞的“隔墙透视”》,科学网Helmholtz的个人博客,2011-11-28 15:53。

    【494】中国科学院心理研究所:《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验证测试的报告》,1982年7月20日。见【80, pp.85-87】。

    【495】赴云南省测试组:《关于去云南对所谓“人体特异功能”进行验证测试的工作情况报告》,1982年7月20日。见【80, pp.87-89】。

    【496】叶飙等:《谁为气功崛起保驾护航:“大师”背后的大人物》,2013年8月8日《南方周末》。

    【497】张兆志:《中国气功大论战》,人民体育出版社1994年版30页。

    【498】于光远:《科学思想、科学方法、科学精神》,作于1997年1月3日;见【12, pp.133-132】。

    【499】人体特异功能联合测试组:《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真实性的联合测试报告》,《中国人体科学》1999年4期160-165页,另见:《创建人体科学》,四川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507-534页。

    【500】朱润龙:《对人体特异功能研究的认识》,《中国人体科学》1994年3期100-107页。

    【501】李力研:《反伪者列传》,《科学与无神论》2001年1期40-43页。

    【502】Ge, X. Fang Zhouzi, He Zuoxiu, Lin Shu-kun and the Secret of Their Scienafia Empire, China Academic Integrity Review, March 20, 2014 06:04PM.

    【503】亦明:《揭露铁杆方粉、瑞士奸商林树坤造假作恶情况最新进展》,中国学术评价网,2014年1月28日。

    【504】葛莘:《向中央纪委实名举报: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涉嫌受贿》,中国学术评价网,2014年8月4日。

    【505】视频:《第五届新语丝科学精神奖:申振钰》,bilibili.com, 2017-09-1910:11:20。

    【506】“2018年北京转基因食品品尝会合影。有些是参加了新语丝科学精神奖颁奖仪式后留下的。”(见方舟子的推特,12:00 AM-3 Dec 2018。)

    【507】“今年(第六届)新语丝科学精神奖获得者王大元获奖后做《粮食安全与应对措施》的报告,第三届获奖者黄大昉和上届获奖者申振钰即席发言。获奖者获得一个刻有获奖者肖像的奖牌(黄药师网友设计)和一万美元奖金(非孟山都赞助)。”(见方舟子的推特,1:30 AM-4 Dec 2018。)

    【508】沁悦:《中国人体科学研究会(筹)物理专业学术讨论会在京举行》,《自然杂志》1982年3期227-228页。

    【509】钱学森:《论人体科学与现代科技》,上海交通大学出版社1998年版。

    【510】《张震寰文集——人体科学部分》,国际文化出版公司1999年版。

    【511】《张震寰同志给李昌同志的信》,1982年2月6日。见【80, p.99】。

    【512】《国防科委副主任张震寰同志给人民日报总编辑胡绩伟同志的信》,1982年3月5日。原载《人体特异功能通讯》第23期。见【80, pp.103-104】。

    【513】辛芃:《二十年来辨是非——法轮功成势的历史回顾(1979~1999)》,《科学与无神论》2002年4期13-24页。

    【514】伍绍祖:《给胡耀邦同志的信》,1982年3月5日。见《伍绍祖文集•人体科学工作卷》,人民出版社2009年版1-2页。

    【515】伍绍祖:《在1996年人体科学工作会议上的讲话》,《中国人体科学》1996年6卷4期149-155页。

    【516】《聂春荣同志致王任重同志的信》,1982年3月24日。见【80, p.98】。

    【517】《吕炳奎同志致胡耀邦同志的信》,1982年3月25日。见【80, p.98】。

    【518】辛芃:《二十年来辨是非——法轮功何以成势》,《科学与无神论》2002年5期19-30页。

    【519】邓力群:《自述:十二个春秋》,香港博智出版社2006年版130页。

    【520】《钱学森同志给郁文同志的信》,1982年5月5日。见【80, p.105】。

    【521】《对人体特异功能问题胡耀邦主席作批示》,1982年5月13日。原载《人体特异功能通讯》24-25合刊。见【80, p.108】。另见:霍有光:《钱学森年谱初编》,西安交通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391页。

    【522】《中宣发文[1982]24号:关于人体特异功能宣传问题的通知》,见【80, pp.108-109】。

    【523】周士渊:《探险在神奇的生命信息世界里——访顾涵森学长》,《清华校友通讯》1986年13期187-191页。

    【524】《吴明瑜同志给胡乔木同志的信》,1982年5月14日。见【80, pp.106-107】。

    【525】《吴明瑜同志给胡耀邦主席的信》,1982年5月18日。见【80, p.106】。

    【526】曾昭贵:《中国科学与伪科学斗争大事记(1979—1999)》,见何祚庥主编:《伪科学再曝光》,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9年版359-390页。

    【527】《中国科学院1982年3月25日的〈科学报〉报道了学部委员张香桐对“人体特异功能”的批评》,见【80, pp.93-84】。

    【528】《于光远同志给胡耀邦同志的信》,1982年5月28日。见【80, pp.107-108】。

    【529】于光远:《碎思录》,重庆出版社2003年版156页。

    【530】于光远:《我的格言和箴言——超短文一百七十五篇》,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230页。

    【531】于光远:《我的格言和箴言超短文一百七十五篇》,东方出版社1998年版。

    【532】于光远:《靠理性的智慧:于光远治学方法》,海天出版社2007年版。

    【533】方舟子:《“德赛公园”寻正、疯和尚等人如此造谣污蔑我“抄袭”》,新语丝2009年4月10日新到资料。

    【534】“‘方学家’弄出了一个《方舟子抄袭剽窃他人20例》,有人问我是怎么回事。其中有的是早被驳斥过的旧谣言,有的是新谣言,但手段一样,都是想欺负那些不懂英语的人。我懒得再去理睬,有一个网友驳斥了其中一例,感兴趣的可以看看谣言是怎么出笼的:”(方舟子:《微博十日(2010年11月13日~11月22日)》,新语丝2010年11月24日新到资料。)

    【535】“肖传国的枪手亦明(葛莘)写了上百万字文章攻击我,已断章取义地‘证明’我的几十篇科普文章都是抄的,并自得其乐地要证明我的所有科普文章都是抄的。这本来只是骗骗不懂英文以及混淆科普文章与学术论文的人,以前我和别人都早就驳斥过,没想到@潘海东 也将信将疑传播谣言,让人不能不再理一次。”(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2-16 14:22。)

    【536】“小报就是蒙你们这些不懂英文的,翻译出来了,还怎么骗人呢?”(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3-31 14:22。)

    【537】任克:《胡耀邦反对宣传特异功能》,新语丝2001年10月6日新到资料。

    【538】沈宝祥、陈祖甲:《周谷城反动的历史覌和史学方法論——〈中国通史•导論〉批判》,《历史教学》1965年3期26-31页。

    【539】任克、白春生:《唯生产力论与“三项指示为纲”》,《南开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76年2期14-16页。

    【540】陈祖甲:《一次科学是非的争论》,《群言》1995年11期20-21页。

    【541】陈祖甲:《斗士联手挑战“通灵人”》,《科学与无神论》2000年1期38-40页。

    【542】《钱学森、于光远关于“人体特异功能”的争论资料》,新语丝2013年7月30日新到资料。

    【543】详见《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四:“主持”青岛遗传学座谈会》第四节《方少侠碰瓷大判官》第六小节《逢人说“方”》。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2年7月24日07:20:45。

    【544】于光远:《〈追踪到公审胡万林事件采访内幕〉序》,见:李卫华、刘伟亚:《追踪到公审胡万林事件采访内幕》,河南人民出版社1999年版。

    【545】涂建华:《徘徊的幽灵:特异功能20年》,贵州教育出版社2003年版。

    【546】朱怡怡、朱润龙:《中国的超人》,上海文化出版社1987年版113-114页。

    【547】于光远:《胡耀邦赠我的一首词》,《东方文化》1996年3期53-54页。

    【548】满妹:《思念依然无尽回忆父亲胡耀邦》,北京出版社2005年版4页。

    【549】胡耀邦:《马克思主义伟大真理的光芒照耀我们前进——在卡尔•马克思逝世一百周年纪念大会上的报告》,1983年3月14日《人民日报》第1版。

    【550】于光远之所以能够与胡耀邦产生交情,中间人肯定是李昌,因为李昌与胡耀邦从三十年代就开始共事,从抗日军政大学、晋察冀解放区、共青团中央都是亲密战友,“这两位亲密战友共同经历了许多风雨和磨难。”【4, p.81】与之相比,于光远与胡耀邦不曾有过直接的工作关系,于光远承认“我和他之间过往从不密切。”【116】胡、于二人之所以能够成为“难兄难弟”,除了李昌这个媒介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同病相怜”,即在胡耀邦1986年被迫下台。

    【551】顾迈南、何黄彪:《科技界要继续落实知识分子政策:国务院批准六条政策界限》,1983年12月18日《人民日报》第1版。

    【552】亦明:《科邪教父于光远之六:“马克思主义经济学家”》第七节《“改革家”》第二小节《科技体制改革》,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2年09月18日07:38:07。

    【553】邓伟志、施伟达:《重视社会科学的普及工作》,原载1983年4月23日《文汇报》,见【56, pp.124-126】。

    【554】于光远:《重视社会科学普及工作》,见:于光远:《改革•经营•组织建设》,湖南人民出版社1986年版125-126页。

    【555】于光远:《我的故事(中)》,大众文艺出版社2006年版361页。

    【556】郝怀明:《我所知道的于光远》,《炎黄春秋》2014年10期75-78页。

    【557】王晓中:《中顾委开于光远的生活会》,《炎黄春秋》2013年12期26-33。

    【558】邱仁宗:《关于科学与非科学的分界(两则)》,《自然辩证法研究》1988年4期52-58页。

    【559】亦明:《方舟子为什么要打“核酸营养品”?》,中国学术评价网,2011年1月4日。

    【560】柯岩:《癌症≠死亡》,《北京文学》1982年7期2-18页。

    【561】亦明:《方舟子早在1995年就抄袭MSU教授的英文文章》,虹桥科技论坛,2010-10-14 06:00:54。

    【562】方舟子:《科学是什么?》作于1995年5月16日,见新语丝网站《方舟子诗文集•方舟子科普作品》。

    【563】“Root-Bernstein博士污蔑我从新语丝拿工资发博文、我的文章90%是其论文内容、我逐字照抄其文字和例子(其实我已做恰当的改写并举自己的例子)、我剽窃其论文和侵犯其版权,全是谣言,他授权‘方学家’诋毁我,我不起诉他已算客气,他还敢扬言告我?这是我对该事件最后表态,以后有人再问一概拉黑。”(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8-22 10:42。)

    【564】于光远:《为〈自然辩证法〉新译本出版讲几句话》,《自然辩证法通讯》1985年3期1-3页。另见:《读书》1985年7期3-5页。

    【565】辛芃:《美国“异常现象科学调查委员会”代表团来华访问》,《自然辩证法通讯》1988年4期73-74页。

    【566】Alcock, J. 2001. Science vs. Pseudoscience, Nonscience, and Nonsense. Skeptical Inquirer 25(3):50-54.

    【567】申振钰:《中国科学探索中心(CFI-C)和国际探索中心(CFI-T)合作的20年》,见《提升科学精神与建设和谐社会“科学探索与人类福祉”国际研讨会文集》,中国科学技术出版社2010年版219-230页。

    【568】“Five members of the Executive Council of the Committee for the Scientific Investigation of Claims of the Paranormal and one member of the CSICOP staff spent two weeks in China (March 21 to Aprile 3, 1988). We were invited by China's leading scientific newspaper to appraise the state of psychic research and the extent of paranormal belief in China and to offer critical scientific evaluations where feasible.”(Kurtz, P. 1988. Testing psi Claims in China: Visit by a CSICOP Delegation: Introduction. Skeptical Inquirer 12(4): 364-366.)

    【569】钟科文:《“法轮功”何以成势——气功与特异功能解析》,当代中国出版社1999年版。

    【570】钱学森:《人体科学与现实社会——1988年7月11日在中国人体科学学会一届二次理事会上的讲话》,见:钱学森等:《论人体科学》,人民军医出版社1988年版186-194页。

    【571】李升平:《外气对物质分子作用的发现(续)》,《中华气功》1987年3期4-6页。

    【572】“罗永浩作为一个高二退学的半文盲,没受过任何学术训练,学术论文是什么样子都未必见过,连论文和学历都分不清,忽然变成了代表大家的学术打假专家,叫嚷着‘你老婆论文剽窃是明摆着的,当时大家不都看见了吗?’‘你耍流氓不承认剽窃,大家还是很吃惊的’,这种装剽流氓,也算是这个时代的怪诞之一。”(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12-27 18:12。)

    【573】Bem, D. Response to Alcock's "Back from the Future: Comments on Bem". www.csicop.org, January 6, 2011.

    【574】“CSICOP, as a body, does not directly engage in the testing of psychics, research on paranormal phenomena, or investigations on related matters.”(The Executive Council of CSICOP. 1982. Policy on Sponsoring Research, Testing Individual Claims, and Conducting Investigations of Alleged Paranormal Powers and Phenomena. Skeptical Inquirer 6(3):9.)

    【575】李力研:《柯云路的新神话》,华夏出版社1994年版50页。

    【576】方舟子:《天下论文一大抄》,原载2008年2月18日《经济观察报》,见新语丝2008年2月18日新语丝新到资料。

    【577】侯青云:《从魔术师到反伪斗士——詹姆斯•兰迪印象记》,2000年12月15日《科学时报》。

    【578】Frazier, K. 2017. Still ‘Amazing’: A Conversation with James Randi. Skeptical Inquirer 41(2):16-19.

    【579】林自新:《看,这个人》,新语丝2002年4月6日新到资料。

    【580】宗春启:《“山羊”与“特异功能”》,1995年6月30日《南方周末》。

    【581】邓伟志:《怀疑的探索者——陪库尔茨在上海访问》,1999年4月13日《健康报》。

    【582】“我和许庆亮从没‘交’过,他也不是君子,而是牵连他人亲属的小人。我再说一句恶语:那些造谣、传谣污蔑我妻子的人我一个都不放过,一辈子都不放过。”(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3-4 14:49。)

    【583】“南都周刊执行传谣主编,你又造谣了。应该说,你造我妻子一次谣言,我这一辈子就缠上你,还要缠上你主管的任何一家媒体。你自找的。当然我不会像星相家萧瀚那样威胁要对我从‘语言暴力’催化成‘直接暴力’。”(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3-27 15:25。)

    【584】“我只是义务打假,又不是纪检部门要管尽天下的假,当然只能选择性打假。你造谣传谣污蔑我老婆,我拿你当一辈子仇敌,就要选择性一辈子打你的假,如果说这就叫拿‘刀’,你颤抖去吧。网络恐怖分子散布关于林树坤、周卫东的谣言,我已多次澄清过,崔永元还好意思翻出来,自己被 打脸不觉得疼吗?”(见“方舟子”的搜狐微博,2014-02-13 16:23。)

    【585】本报讯:《美国国家研究理事会发表专题报告指出人体特异功能迄今未获科学证据》,1988年6月30日《人民日报》第3版。

    【586】Alcock, J., Frazier, K., Karr, B., Klass, P. J., Kurtz, P., and Randi, J. 1988. Testing psi Claims in China: Visit by a CSICOP Delegation: Preliminary Testing. Skeptical Inquirer 12(4): 367-375.

    【587】Frazier, K. 1988. Some Recent Books. Skeptical Inquirer 12(3):317.

    【588】National Research Council. Enhancing Human Performance: Issues, Theories, and Techniques. Washington, DC: The National Academies Press, 1988.

    【589】于光远:《〈反“人体特异功能”论〉前言》,见【75】。

    【590】朝发:《方术异闻》,海南出版社1994年版83-84页。

    【591】《气功师与港科协成员昨联作实验欲破疑团 若经训练普通人亦能做通电表演 曹宏威说能源既来自“插苏”即非特异功能》,1989年4日13日《大公报》。见【591, p.83】。

    【592】曹宏威:《為STEM(科技工學)喊加油》,《文路》2019年3期26-27页。

    【593】亦明:《司马南在世纪末的两次悬赏骗局》,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0年10月24日12:52:02。

    【594】亦明:《〈南方周末〉为什么要诽谤胡万林?》,万维读者网教育学术论坛,2022年07月05日10:58:16。

    【595】《科学为健康维权——3•15高级论坛实录》,新语丝2007年3月14日新到资料。

    【596】方舟子:《被山东电视台奉为上宾的“风水大师”》,新语丝2010年6月22日新到资料。

    【597】“香港‘反伪科学斗士’、全国人大代表曹宏威到北京开代表大会,请我们几位吃饭。方玄昌有事先走,走后曹先生才知道他也是被肖传国雇凶报复的,连说‘英雄’。当年曹先生曾联名十几名香港全国人大代表批评武汉法院对肖传国诉我损害名誉权一案的判决。”(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4-6 17:34。)

    【598】阿贝尔等著,中国科普研究所组译:《科学与怪异》,上海科学技术出版社1989年版。

    【599】Mauskopf, S. H. 1983. Review of Science and the Paranormal: Probing the Existence of the Supernatural by George O. Abell and Barry Singer. Isis 74(3):438-439.

    【600】张洪林:《深情缅怀尊敬的龚育之先生》,见【403, pp.243-246】。

    【601】张洪林:《气功、伪气功与特异功能——揭示法轮功、伪气功和特异功能的诡秘》,见《在清华听讲座2:科技人文普及读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172-205页。

    【602】李力研:《抓住司马南》,法律出版社1999年版。

    【603】《气功:一梦惊魂十数年——张洪林访谈录》,《东方养生》1997年2期4-11页。

    【604】彭晓红、马璐瑶:《四大“恶人”笑傲江湖》,原载1999年7月28日《中华工商时报》。见《同舟共进》1999年9期24-26页。

    【605】司马南:《伪气功揭秘》,三环出版社1991年版。

    【606】张扬厚等编:《“大气功师”骗术揭秘》,法律出版社1991年版6页。

    【607】司马南:《“司马大师”邀“超人张宝胜”打擂》,《法律与生活》1992年2期9-19页。

    【608】《司马南否认曾练扯蛋功 称将以王林为原型拍片》,手机搜狐网,2015-07-26 16:54。

    【609】司马南:《非眼视觉——我的“特异功能”之一》,《杂技与魔术》1991年2期22-23页。

    【610】于光远:《论科学与伪科学》,《自然辩证法通讯》1990年6期22-27,80页。

    【611】见刘正、司马南:《气功与骗术》,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1990年版112页。

    【612】清心:《生命科学的希望之光》,《气功与体育》1991年1期29-32页。

    【613】“The demarcation between science and pseudoscience is not merely a problem of armchair philosophy: it is of vital social and political relevance.”(Lakatos, I. The Methodology of Scientific Research Programmes.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978. p.1.)

    【614】例见:Sherrill, J. E. and Holbrook, R. H. 1881. Editorial. The Normal Teacher 3(11):414-422.

    【615】Dewey, J. Logical Conditions of a Scientific Treatment of Morality. In: Decennial Publications of the University of Chicago. First Series, Vol. 3. Chicago, IL.: 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1903. pp.115-139.

    【616】纪树立:《论科学和伪科学——兼评鲍波尔、拉卡托斯反对马克思主义的论点》,《复旦学报:社会科学版》1980年6期9-18,8页。

    【617】陈健:《方法作为科学划界标准的失败》,《自然辩证法通讯》1990年6期15-21页。

    【618】田中阳:《蜕变的尴尬对百年中国现代化与报刊话语嬗演关系的研究》,湖南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147页。

    【619】全国高校社会科学科研管理研究会组编:《中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通鉴(2001-2010)(上册)》,武汉大学出版社2013年版935-936页。

    【620】何祚庥:《在京西宾馆的报告》,见《我是何祚庥》,中国时代经济出版社2002年版3-60页。

    【621】李红卫:《科学的胜利》,原载2002年6月12日《贵州日报》;见李卫红《生命与选择:新闻科学实践与理论探索》,贵州人民出版社2006年版4-7页。

    【622】亦明:《方舟子陷害肖传国始末》第五章《吸金》,中国学术评价网,2010年12月8日。

    【623】亦明:《向中央纪委实名举报:中国科学院院士何祚庥涉嫌受贿》,中国学术评价网,2014年8月14日。

    【624】于光远:《坚持科学态度——对当前我国〈周易〉研究的一个恳切的希望》,见:丘亮辉等主编:《周易与自然科学研究》,中州古籍出版社1992年版1-11页。另见:《自然辩证法通讯》1992年1期1-5页。

    【625】申振钰:《伪科学的方法论特征》,《医学与哲学》1991年9期14-17页、10期17-19页。

    【626】甄玉:《超心理学与伪科学》,《自然辩证法通讯》1991年5期25-30页。

    【627】王亚辉、吴志纯主编:《走向21世纪的生物学——未来生物学(1991~2020年)预测》,中国科学院科技政策局及华夏出版社1992年1月版253-269页。

    【628】申振钰等编:《剖析洋迷信》,北京出版社1992年版。

    【629】李力研:《重大纪实:司马南还活着》,中国青年出版社1998年版113页。

    【630】辛芃:《中国代表团参加CSICOP组织国际学术年会》,《自然辩证法通讯》1993年2期77-78页。

    【631】Lippard, J. 1992. Conference Report. The Newsletter of The North Texas Skeptics. Volume 6 Number 12, December 1992.

    【632】Watson, EM. 1993. Scholars Focus on Cultures in Collision, In and Out of Science. The Skeptical inquirer, 17(3):227-241.

    【633】“这与肖传国以前公布的另一封‘国际友人’来信的句子有异曲同工之妙:Dr. Xiao will won Nobel prize.”(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4-22 18:06。)

    【634】“我从没有收到肖传国所谓“美国科学院院刊主编认定、指责你剽窃,严禁你盗用美国科学院任何内容的信”,这是造谣、诽谤。如果有人在白日梦中收到了这封信,欢迎他记下、贴出,让大家见识一下‘Dr. Xiao will won Nobel prize’的英语信件。”(见方舟子的新浪微博,2011-6-22 20:05。)

    【635】Dawkins, R. 1993. Viruses of the Mind. Free Inquiry 13(3):34–41.

    【636】Dawkins, R. 1993. The Awe Factor. Skeptical Inquirer 17(3):242-243.

    【637】钱学森:《发挥集体智慧是唯一好办法》,1958年4月29日《人民日报》第7版。

    【638】见《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第7册,中央文献出版社1992年版254页。

    【639】社论:《发动全民,讨论四十条纲要,掀起农业生产的新高潮》,1957年11月13日《人民日报》第1版。

    【640】冯德培:《科学工作者要鼓足干劲,促使祖国科学事业的大跃进》,1958年2月18日《人民日报》第10版。

    【641】新华社讯:《把心交给人民使科学大跃进》,1958年2月21日《人民日报》第2版。

    【642】新华社电:《山区红薯谁第一?湖南省大城一社》,1957年12月4日《人民日报》第1版。

    【643】钱学森:《展望十年——农业发展纲要实现以后》,《科学大众》1958年6期228-230页。

    【644】钱学森:《粮食亩产量会有多少?》,1958年6月16日《中国青年报》。

    【645】钱学森:《农业中的力学问题》,1959年9期《知识就是力量》9-10页。

    【646】陶铸:《驳“粮食增产有限论”》,《红旗》1958年5期1-4页。

    【647】叶永烈:《钱学森“万斤亩”公案始末》,2011年3月3日《南方周末》。

    【648】路云亭:《司马南反了——悬赏100万挑战神神功异能》,大众文艺出版社1999年版369-370页。

    【649】见《毛泽东年谱(一九四九——一九七六)》第3卷,中央文献出版社2013年版383页。

    【650】李锐:《庐山会议实录》,春秋出版社、湖南教育出版社1989年版78页。

    【651】李南央:《于光远先生的一件小事》,《随笔》2006年6期64-67页。

    【652】吴冷西:《庐山会议的前前后后》,红色文化网,2019-03-2900:10:02。

    【653】李佩珊、薛攀皋:《是英文问题,还是科学道德问题?》,《自然辩证法通讯》1996年4期74-80页。

    【654】李真真:《中宣部科学处与中国科学院──于光远、李佩珊访谈录》,《百年潮》1999年6期25-32页。

    【655】薛攀皋:《与农民竞赛放“卫星”──1958-1959年生物学部种高额丰产田的回忆》,原载1993年11月14、21日《科技日报》,见刘朋主编《中共党史口述实录第4卷》,中国古籍出版社2010年版1603-1606页。另见:薛攀皋:《科学家与农民竞放“卫星”》,《炎黄春秋》2010年5期12-18页。

    【656】《于光远同志在全国科联、北京科联联合召开的农业丰产座谈会上的讲话》,见《农业高额丰产经验》,科普出版社1958年版1-7页。

    【657】周培源:《自然科学工作者的战斗任务》,《自然辩证法通讯》1958年3期5-9,17页。

    【658】于光远:《小麦增产对于农业科学研究工作的革命意义》,《农业科学通讯》1958年8期404-405页。

    【659】刘西瑞:《“人有多大胆 地有多大产”》,1958年8月27日《人民日报》第3版。

    【660】曙光:《立足现实 大胆想像——谈谈客观可能性与主观能动性的关系》,1958年10月18日《人民日报》第7版。

    【661】于光远:《谈谈改造自然的問題》,《哲学研究》1958年4期38-43页。

    【662】于光远:《人在变革自然界中的能动作用》,《自然辩证法通讯》1958年3期1-4,14页。

    【663】龚育之:《送别归来琐忆——六、胡绳的不悔和困惑》,《百年潮》2001年2期40-42,77页。

    【664】柳忠勤:《走近于光远》,《今日国土》2004年8-9期4-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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