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在新冠疫情中的处境(二)

作者:ndj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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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封来自广东省广州市钟落潭镇的工厂通讯:

我们厂是一个小厂,只有二百五十多人,工人占了绝大部分,厂里三个车间,每个车间大概七八十人。我们厂住宿条件十分恶劣,只有一栋三层楼的水泥宿舍楼,其中一楼和二楼是专门留给十几个脑力工作的文员和几个班长(工头)们的,只住了五个宿舍,一楼住了两个,二楼住了三个,其他的房间全部堆放了生产器材。我们工人跟班长沟通,说可不可以把二楼和一楼的物品搬走让我们工人住进去,结果那些走狗说我们工厂没有独立的仓库,因为没有地方放这些器材,所以不着急把里面的东西搬空,班长害怕这些器材经不住水淋日晒。

只有三楼住的是我们工友。这栋宿舍每层十个房间,每个房间住八个人,宿舍里面放满了床,两边墙壁没有装修,只留一条贯穿里外的过道。外面是阳台,专门晾衣服的,房间的最里面是一个小房,小房左边角落是一个蹲坑,右边是两个水龙头,房间里面没有窗户,只能靠门通风,厕所里面没有门,从过道到厕所尽头上面有一个窗户,厕所的蹲坑里面老是发着一股恶气,这股恶气从厕所里面弥漫出来时,只能通过开门才能驱散这股恶气。

相比之下,二楼和一楼的条件比三楼好很多,有扫地阿姨定期做好厕所卫生,房间里面只放两架床,住四个人,中间有一块空地,卫生间有门,有空调、热水器和一个洗漱台,两个马桶有专门的墙壁隔开,用作遮掩。

还有多出来的工人是住在三面砖墙的铁皮顶房里面,地面是没有铺水泥的,而是一地的碎石子,铁皮房里面也是放满了床只留一条过道,过道的碎石子已经被来来往往的工人踩得很黑了。铁皮房里面没有电风扇,天热的时候自费购买电风扇,墙壁上有三个插排,过道尽头的窗口上没有玻璃窗,天冷的时候工友们用纸皮捂住这个缺口,避免进风冻到自己。另有七八十个女工单独住在另一处用铁皮墙围住的铁皮房里,有三名值班的保安守门口。很多铁皮房是今年才盖起来用于闭环生产的,资本家和狗腿子宁可把两层宿舍楼拿来放器材也不给工人居住。

铁皮房没有单独的卫生间,想要解决卫生问题的人只能到公厕去解决。公厕的位置在宿舍楼的两边,右边是男厕,左边是女厕,旁边有一排水龙头,最后面三个是供应热水的。公厕里面靠着两侧墙壁有两条水渠,水渠上面竖了四面墙,就分出了五个“隔间”,两边加起来就是十个。虽然有十个坑位和一排水龙头,但是有七八十个男工住铁皮房,每到下班时间,就会有一大堆人在公厕水龙头那里排队洗头漱口、洗碗、洗衣服还有拉屎。这些“隔间”里面全部是烟头和屎尿,虽然清洁工每天清理一次,但几十人的进进出出还是让屎尿纸和烟头在水道里面堵成堆,有时候想拉个屎,只有拿放在外面的铲子铲低水道里面的垃圾,才能蹲得下去。

自从放开以来,我们厂的新冠传播速度就是靠这个排队大大加快的。

除了住宿环境很恶劣外,我们厂伙食也是很差的,一三五早上吃白粥,二四六七吃盐水煮河粉,中餐是冬瓜加几块猪肉或者是大白菜加几块猪肉,又或者是芥菜加几块猪肉。厨房里面的食材进货有冬瓜、猪肉、猪腩油、芥菜、大白菜,猪肉是很少的,还有些用作炸猪油和煮青菜的油渣,吃起来没有这么寡淡。厨房里面有一口非常大的锅,还有一个专门炸猪油的锅,大锅放在左边,小锅放在灶上,小锅旁边还有一口煮水的锅,用来在煮菜的时候更快地把水煮沸,然后倒菜和肉还有猪油和盐进去,一股脑的煮上二十分钟,直接用大勺捞到一口大盆里面,端到食堂窗口,一般要煮四盆。上菜后二十分钟就来满了工人,总共有七个窗口,很多人都挤到前面等菜和饭,有些工友怕公厕水龙头那边越来越多人,就在打好饭菜以后一边走路回宿舍、一边狼吞虎咽地把饭吃完,然后回到宿舍拿桶,拿衣物,拿洗衣粉,拿洗发水和饭碗到公厕去全部解决。

还有很多工友对这些饭菜不怎么吃的,胡乱塞几口,一倒潲水桶,马上跑回宿舍拿东西上公厕解决卫生问题了。

傍晚六点半下班吃饭,七点二十多就要上夜班了,工友们心急如焚,恨不得把洗衣洗头洗碗等全部事情一股脑做完然后安稳地上班,但是人太多了,大排长龙,通常工友们都是洗个澡和洗完衣服就要跑去上夜班了,来不及晾衣服,都是十点半下班回来了才把衣服晾到阳台上去的。工友们都很累了,回来倒头就睡,根本就不想处理这些事情了。

2022年12月8日,我们车间的微信群群主,也就是我们的班长,发了一个文字通知,意思是我们厂从今天起,不再三天做一次核酸检测,而是完完全全地放开,同时班长也要求我们自觉备好退烧药和感冒药来应对即将到来的疫情。

6点30分下班回到宿舍之后,工友们就开始三五成群走出工厂组队到附近的诊所寻药,虽然到了诊所,但是诊所有很多人,工友们拍了视频发到车间微信群里面,排队的人从诊所排到了人行道上。

在7点20多准备上夜班时,很多工友从外面回来了,纷纷在微信群里讨论谁买到了药、谁没买到药。总之,大家面对即将到来的疫情都显得很焦虑,工友们担心会不会影响到正常上班,还有部分工友讨论请假了会不会被扣工钱。

工厂附近的诊所是为有闲有时间的小资产阶级开设的,他们可以在傍晚五点下班后一直排队,而我们工人六点半才下班,七点二十多还要继续上班,一直上到晚上十点半,休息时间很短,根本没有时间排队买药。除此之外,诊所的药贩子要求只能整盒购买退烧药和颗粒,价格很贵,平时二三十块钱的药飙升到了上百元,可想而知这些药物不是面向我们工人阶级的。

刚刚过去一天,我们车间的一位中年工人上午工作时就感觉喉咙干、好像有东西老是咳不出,左腿膝盖活动时有刺痛,这位中年工友上午还在车间搬东西,下午就请了假回宿舍睡觉。同车间的工友们很担心这位工友,在傍晚下班休息时问了他的具体情况,他说有头疼、腰疼、膝盖疼、发冷和没有力气起床这些症状。

第二天早上,我们车间有一半工友出现了这种新冠前期症状,很多工友请了假,得了新冠的工友在宿舍里面问谁有药以及诉说自己的症状。班长发了一条通知,说宿舍一楼第一个房间有药卖,二楼第四个房间有药卖,三楼第三个房间有药卖。他除了说卖药的事情,还说今天和明天放假两天专门调整身体,后天开始请假的一天扣40元,两天是90,三天开单走人。

工友们病急乱投医,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到班长指定的宿舍问清楚药是怎么卖法。这几个宿舍里面是戴着N95口罩和护目镜的药贩子,他们都穿着便服,拿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不同包装的布洛芬、阿莫西林、头孢等药物,还有小柴胡、999感冒灵、清开灵等颗粒。布洛芬等胶囊是5块钱两粒,小柴胡等颗粒是6块钱两包,这次到厂里的药贩子还要求不能成盒买,一次只能买4粒药和4包颗粒,跟诊所正好反过来了。虽然有工友抱怨这些东西很贵,但很多工友还是排了队买药回去吃,大家都不希望因为这个病而耽误了打工赚钱。

第二天这些药的价格又被药贩子升了一升,由原来的5块两粒变到了8块两粒,颗粒由原来的6块两包变到了10块钱两包,很多工友舍不得吃了,认为这样太不值得了,所以这次来排队买药的工人少了很多,只有零星的几个去买这些超贵药,其他的工友都宁可在宿舍喝热水顶着,也不吃这些药贩子的一颗药。早上药贩子看见药不好卖,开始担心没有人消费了,又把药从8块两粒降到了5块两粒,颗粒从10块两包降到了6块两包的原本价格,这才让工友们继续购买这些高价药。

虽然工友们吃到了退烧药,但晚上仍然很难顶,因为这些药不多,只有四粒,加上颗粒也是四包,半夜三更睡不着觉,大部分工友在微信群里面聊天,大多数是没有药了以及哪里疼哪里不舒服的话题。

的确,得了新冠的不是喉咙痛得要命,就是身体热得要命,睡觉时情绪是平静的,但是身体是不安定的,心脏以最大动力向全身供血,身体为了对抗病毒开始发烧,即使自己再劳累,但面对心脏的大活动,想睡着是很困难的,再加上药物缺乏和宿舍只有开水能喝的情况,就更难受了。

两天时间很快过去,还有一些工友没买到药或者吃完了药,只能拖着乏力和高烧的身躯上班开工。很多工友在上班时没有精气神,班长就拿克扣工资来威胁工人,干得慢的那些工人被这些厂狗威胁要扣三百块工钱,有一个病重没吃药的工人扇了自己三个耳光,用疼痛来刺激自己的精神集中生产。

工友们咬牙切齿地拖着疲倦身躯去上班,不去就被监工用罚钱的“鞭子”抽打,一天40,两天90,三天开除。这些厂狗仗着自己在资本家那里博得了几分权力就在我们工人头上作威作福。为了让工人在病痛时期仍然保持平常的生产效率,厂狗在车间里放出“干得了你就干,干不了你滚蛋”的狠话。有一位工人跟这个蛮横不讲理的厂狗理论,说自己很乏力和头晕,干不了跟平时一样快了,没想到这个厂狗说“这不是个小感冒吗?你们害怕什么?吃两天药就好了,非要在这里装得病怏怏的给谁看!”有一位工人不服气,站起来说:“你自己有药我们有吗?现在大部分工友都没有药了,你自己觉得是小感冒是有药,我们没有药的呢?”那厂狗怒气冲冲地回了一句:“干得了你就干,干不了你就滚蛋,别在这跟我废话,有本事自己开厂赚钱去,干嘛还要来这个厂打工啊!”

有些工友遭不住这种十二小时的煎熬了,请假一天出厂去附近的诊所看病,没想到那些诊所门外都挂着没有退烧药的牌子,连体温计都被买空了,好不容易找到两盒布洛芬,要三百多块钱,药贩子还不给卖散装的,说要么就整盒买,要么就不要碰自己的药,到了这个节骨眼还担心有人把他的药偷走,无奈的工友只能打车去大排长龙的医院。来咨询病况的人成百上千,在医院排队挂号都得等上两个小时,工友没有医保卡,交了100多块开了两天的药。有医保卡的小资产阶级可以专享国家报销,大部分没有医保卡的工人只能给钱。

有一位二次感染的中年工人说自己想赚多点钱回家过年,孩子长大了要买新衣服,老婆常年在外打工需要吃些补品,老妈也要买几件新衣服了,还要给他父亲买几对新鞋穿。这些看似很平凡的愿望也很难实现了,因为今年的疫情把他准备好回家过年的钱全部掏光了,医院的费用高得惊人,本身就有哮喘的他更是雪上加霜,光是肺部的用药就花了两万多,再加上昂贵的住院费用和拍片费用,总共加起来花了三万多的钱。他经常唉声叹气地说今年回家过年只能借钱回去了,每次去探望这位工友的时候,他都带着失望透顶的语气,向我们诉说着他的痛苦。

还有一位阳了十多天未见好的工人,一直处于低烧的状态,他之前吃的退烧药或者是其他工友吃剩的,或者是大方的工友给的,吃了五天不见退烧,自己也顾不上这么多了,年底了要加把劲干活,想着多赚些钱。没想到就在12月27日上午十点多,这个工友干着活突然倒地不起,口吐白沫了,我们把他抬到了医院,等他打了点滴,逐渐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发了十多天的低烧了。虽然这位工友清醒了过来,但是他很焦急,一直说吊完这瓶药水就要回去了,自己已经好了,要下地走路回厂里面干活去。我们拦住了他,安慰他说不要急,你的身体最重要,身体好不了干啥都不行。听了我们的建议,虽然他的情绪稳定了些,但是眼神中还是充满了不安,他很害怕自己倒下了要花很多钱,这样他就不能够把钱带回家过年了。

从上面两位工人的经历就可以看出资本主义是多么罪大恶极,它用金钱衡量了一切,把我们工人当成淋巴肉,喜欢吃就煮,不喜欢吃就丢弃。我们工人在这个小资产阶级和专制政府吹嘘的平等的社会里面是奴隶和他们的下人。这些医生是穿着白衣服的屠夫,有钱的病人就笑脸相迎,没有钱的病人就被他们冷漠歧视,哪里是什么白衣天使?显然就是一帮资产阶级的佣人,专门从我们工人身上剥皮的走狗罢了。

封控的时候,医生和警察联合,按照政府布置的命令把我们工人全部封死在蓝铁皮里面,每天要求我们做核酸检测,不做核酸的工人就被赋黄码。封口停手的时候我们工人是最痛苦的,没有任何经济来源,每天的伙食费还要付钱。现在放开了,最痛苦的还是我们工人,药贩子和医院拿起了屠刀、抓着一大把急需药坐地起价,狠狠地从我们工人身上捞了一笔。工厂也不甘落后,厂狗们抄起厂规就要抽打我们工人,资本家要求我们按时上班和照常生产。我们工人得了重病还要马不停蹄地生产,哪里还有什么人权和生命至上?!显然这就是对于工人的残酷剥削,拥有健康的权利只是给予了一部分的脑力劳动者和食利阶层,也只有这些有钱有生产资料的人,才享有民主和自由,我们这些工人只能享受来自于资本主义社会的腐烂恶臭!

因此,我们工人只有砸烂资本主义社会,才能把自己从病痛中解救出来,只有建立无产阶级专政,工人阶级才能获得真正的平等和自由。红皮白心的专制政府和满口谎言的机会主义者必然被革命的无产阶级击碎,愤怒的工人将以百倍千倍的阶级血泪仇握成一个拳头,将资产阶级专制政府和一切剥削阶级打下历史舞台,建设起真正的社会主义和无产阶级当家做主的伟大祖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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