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普宣告全球化时代落幕
美国总统唐纳德·川普(Donald Trump)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关税闪电战向美国和外国企业释出了一条明确信息：全球化时代已经结束。
川普的“解放日”(Liberation Day)计划将对价值数以万亿美元计的进口商品征收全面的新关税，此举表明，白宫希望销售给美国消费者的商品在美国工厂生产，这意味着美国对过去几十年推动全球经济发展的高速全球化的支持落幕。
新关税包括对外国进口商品征收10%的基本关税，以及加征所谓的对等关税。在自2月份以来征收的总计20%的关税基础上，中国还面临34%的额外关税。 如果加上前几届政府加征的关税，经济学家估计中国现在面临的总关税税率将达到65%至70%。越南面临46%的新关税，欧盟面临20%的新关税。
川普的“美国制造”(Made-in-America)雄心意味着，近年来涌向越南等低成本制造目的地以及韩国和日本等美国盟友的大量投资将枯竭。企业正在重新考虑最好去哪里投资的选项。
“美国一直处于全球化的中心，”欧盟前官员、现任布鲁塞尔自由大学(Free University of Brussels)经济学教授安德烈·萨皮尔(Andre Sapir)说。“如今，处于全球化中心的美国想要退出。”
在川普上任后的几周里，包括iPhone制造商苹果公司(Apple)、韩国汽车制造商现代汽车(Hyundai Motor)、制药商强生公司(Johnson & Johnson)以及礼来公司(Eli Lilly)在内的公司发布的一系列新公告都暗示，跨国公司正准备扩大在美国的业务，以应对川普的关税。
然而，考虑到所涉及的成本，按照川普希望的方式重新调整全球供应链并迁往美国是一项艰巨的任务。企业高管们表示，还有一个风险就是，如果川普能够利用关税迫使其他国家在贸易问题上作出让步，他可能会降低关税。经济学家警告称，随着企业在贸易战迷雾消散之前选择观望，全球可能会面临投资紧缩，这会抑制经济增长。
数据来源：通过Macrobond获得的美国人口 普查局数据
“调整布局将相当复杂，”摩根士丹利亚洲经济学家Derrick Kam表示。他说，这个过程将是缓慢的，成本高昂且充满挑战。
川普希望高关税壁垒将开启一个制造业就业充足、普遍繁荣的黄金时代，工业生产将在美国各地蓬勃发展。他指责中国、欧盟和其他美国贸易伙伴的掠夺性贸易行为将就业岗位和产业吸走到海外，他现在希望让这些就业岗位和产业回流到美国。
周三，美国最大的两个贸易伙伴墨西哥和加拿大没有受到新关税影响，任何符合《美墨加协定》的商品仍无需缴纳关税。但这两个国家仍面临川普对该协定未涵盖的大部分出口商品征收的25%关税，而且川普仍可能因毒品和移民等非贸易问题而破坏该协定。
去年，求职者们在印度斯里佩鲁姆布杜尔的富士康工厂外与招聘代理交谈，工人们在该工厂为苹果组装iPhone。图片来源：PALANI KUMAR/REUTERS
周三，川普特别提到了中国。中国是离岸外包趋势的最大受益者，几十年来，中国建立了工厂，最初生产玩具和服装，如今生产高科技汽车、机械和电子产品。如今，中国主导着全球制造业，去年中国的贸易顺差达到将近1万亿美元。
周三宣布的对中国加征的34%新关税将叠加在川普政府此前对华加征的关税之上，比如川普因中国在芬太尼贸易中的角色而加征的20%的关税。这意味着，4月9日之后，中国进口商品在美国面临的基本关税税率将达到54%。
如果川普最终因为中国购买委内瑞拉石油而对中国加征25%的关税，那么中国面临的关税税率将升至79%。
在华盛顿和北京之间的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以及疫情带来的创伤的推动下，跨国公司在中国境外增加了新的生产基地，以便在发生航运延误、自然灾害、经济制裁或冲突时保持运营顺利进行。例如，苹果公司已开始在印度生产部分iPhone手机。
与此同时，中国企业也在海外建立了自己的生产设施，一方面是为了摆脱国内市场残酷的竞争，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继续服务跨国客户，并避开美国对中国进口商品加征的关税。墨西哥和越南一直是热门目的地，这得益于其低廉的成本，此外在墨西哥，还有免关税进入美国市场的渠道。
数据来源：通过Macrobond获得的联合国数据
对美国来说，其结果是来自中国的进口商品份额下降，但与越南、墨西哥和其他国家的贸易逆差扩大。2024年，美国经常账户赤字（衡量贸易和海外收入的广义指标）达到1.1万亿美元，在川普及其盟友看来，这种情况凸显了改革全球贸易的必要性。
随着川普重返白宫，他向对手和盟友都发起了贸易战，他指责这些国家利用美国在二战后培育的全球贸易体系，通过推动出口和限制进口来占美国的便宜。一些分析人士表示，这些政策确实推高了美国的贸易逆差，不过大多数主流经济学家认为，美国持续的预算赤字和低储蓄率是造成贸易缺口巨大的主要原因。
有迹象表明，川普的策略正在产生效果。德国机械工程工业协会(German Mechanical Engineering Industry Association，简称VDMA)去年11月的一项调查显示，大约一半的德国工程企业希望增加对美投资，原因是美国的关税和市场规模。VDMA官员安德鲁·阿代尔(Andrew Adair)表示，大多数成员“将美国视为一个增长机遇”。
德国工程巨头西门子(Siemens)上个月表示，将把对其最大市场美国的投资增加100亿美元。该公司表示，这其中包括在得克萨斯州沃思堡和加州波莫纳新建电气产品制造工厂，将创造900多个熟练制造业岗位。
台积电(Taiwan Semiconductor Manufacturing)上个月表示，计划在未来几年对美国芯片制造厂至少再投资1,000亿美元。周三，川普表示，将对台湾商品征收32%的关税，但半导体将获得豁免。
川普在白宫与台积电首席执行官魏哲家(C.C. Wei)一起宣布该协议时表示：“我们必须能够在美国工厂里，用美国的技能和美国的劳动力，制造我们需要的芯片和半导体，这正是我们在做的事情。”
台湾电子产品公司富士康(Foxconn)、仁宝(Compal)和英业达(Inventec)已表示，正寻求在得克萨斯州进行新的投资，希望获得人工智能(AI)服务器制造用地，最终可能与它们在墨西哥的现有业务规模相当。
韩国汽车制造商现代汽车在乔治亚州埃拉贝尔开设了一家新的电动汽车工厂。图片来源：RUSS BYNUM/ASSOCIATED PRESS
据台湾经济部的一份报告显示，墨西哥已成为美国大型科技公司为AI提供动力的服务器的制造中心，美国约70%的服务器进口来自该国，另有20%来自台湾。
然而，尽管有这些零星的活动，但美联储(Federal Reserve)公布的企业投资意向指标显示，在关税不确定性的背景下，整个经济中的企业支出计划正在缩减。
另一个问题是：美国制造业侧重于先进技术，而且国内没有现成的基础材料和零部件供应，在海外生产这些材料和零部件的成本要低得多。美国制造商已经在努力应对螺丝、螺母和螺栓价格上涨的问题，这凸显出获得全球供应链的必要性。
“你不可能仅仅加征关税，然后按下一个开关，美国就突然再次成为工业国家了，”总部位于明尼苏达州圣保罗的游乐园、医疗设备和航天器音频系统制造商Misco Speakers的总裁兼首席执行官丹·迪格雷(Dan Digre)说。
Misco大约一半的产品是在美国生产的，但该公司仍然依赖海外工厂来生产振动锥、铜音圈和其他必要的扬声器部件，其中许多工厂都在中国。
迪格雷表示，自2018年以来，他的公司已经花费了大约1,400万美元用于支付关税。他说，他一直在越南和亚洲其他地区寻找替代供应商。但随着这些全面新关税即将到来，“很难知道该怎么做，”他说。“没有哪个地方是安全的。”
华日更正声明
第三段中国面临的总关税税率应为65%至70%。这篇文章之前的一个版本第三段对中国面临的总关税税率表述有误，特此更正。（更正时间：2025年4月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