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中共声称 窥见西藏劫难 末代公主告别珍爱私藏
贡宝措一出生就是公主。她的父亲名叫华尔功成烈(Palgon Tinley Rapten)*大致上译成“光荣启蒙坚定”(Honorable Enlightenment Steadfast),是美颡王国(或译麦桑Mei kingdom)的第十四任统治者。美颡王国的都城是阿坝,位于现在的四川省。
一九五〇年贡宝措出生时,阿坝还是一个不起眼的集市小镇,商人来这里贩售盐与茶,牧人来此地兜售奶油、毛皮与羊毛。这整个区域是由小封地拼凑而成,由不同的首领、国王、王子、可汗、军阀所统治。中国人以“土司”(tusi,通常译成“地主”)来指称贡宝措的父亲那样的地方统治者。但藏人尊称他为“杰布”(gyalpo)或“王”。
国王是走在时代尖端的人,坚信女孩理当与男孩接受同样的教育。他膝下无子嗣,希望有个女儿接任王位。贡宝措有一个家庭教师,每天早上来教她藏语字母,他是采用传统的教法,在石板上撒灰,然后给她一支羽毛笔来描绘字母。藏语是一种难写的文字,改编自印度北方的语言,子音迭在一起。贡宝措每天要花好几个小时,盯著那些卷曲飞舞的文字。一整天学习下来,到最后已经有点眼花。
贡宝措是个静不下来的孩子,宫中生活的局限令她烦躁不安。她蹒跚学步时,保母在她的腰间繫了一个铃铛。这样一来,她就能听到贡宝措想往外跑的声音。直到很久以后,贡宝措才意识到童年早期那段与世隔绝的时光有多么短暂。她没有同龄的玩伴,姊姊娇弱好学,不愿与贡宝措一起胡闹。
贡宝措最快乐的时光是僧侣来访的时候,因为有些小僧侣与她同龄。其中她最喜欢的那个,碰巧被认定为转世喇嘛,亦即“祖古”(tulku)。大人对那个小男孩毕恭毕敬,但贡宝措会抓著他的袖子,要求他在接待大厅踢球。
贡宝措常溜出宫殿,到邻家跟孩子玩耍,她在那里一点也不像公主。其中一个孩子后来回想起那段时光,记得她常坚持帮忙做家务。她享有的东西比其他的孩子多,这点常令她过意不去,所以她会把一些衣服拿去送人。有一次,她和邻居的孩子一起溜进王宫的私人花园去偷摘豆子。当然,贡宝措并没有意识到她偷的豆子就是自家种的。
随著年龄增长,父亲担心她没有公主该有的样子,因此阻止她与邻家孩子玩耍,那些都是臣民的子女。她只好待在家里,望著窗外有围牆的院子,眺望连绵不绝的小山,看著小山的尽头没入北方的雪山中。放眼所及,全是她父亲的领地。
在贡宝措的眼里,父亲是百姓信服的领导者。他颁佈市场的开市时间,决定什么东西可卖、什么动物可猎杀。身为虔诚的佛教徒,他禁止臣民猎捕鸟类、鱼类、土拨鼠和其他小动物,因为他觉得每隻动物都是转世的灵魂。若要杀生,最好杀大型动物(如犛牛或绵羊),牠们可喂养较多的人。他也严格禁止销售鸦片。
从早餐开始,国王就需要接见络绎不绝的访客。他们是来请求国王解决冤苦及裁决争端。如果有人与邻居发生土地纷争或想做生意,他们会来恳求国王裁决。由于晋谒的人实在太多了,宫殿前的草地上总有人露营,等著觐见。
不仅藏人前来寻求国王的开释,该区也是几十个民族的家园——包括十三世纪席捲高原的蒙古人,以及体格与藏人相似、但语言和文化相异的羌族。中国的穆斯林(亦称回族)在种族上是汉人,但从多数男性的小鬍鬚与白色的无簷圆帽,以及女性的头巾,还是可以区分出来。
越来越多的汉人迁居此地。汉人是中国的多数民族,贡宝措遇到的汉人大多与中国政府有关。
但他们面对她的父亲时,依然毕恭毕敬,所以她对他们没有嫌恶感。她乐见中国的工程兵与建筑工人兴建了一条与河流平行的新路,他们从舅舅的丧礼回来时,就是走那条路。贡宝措最早的记忆之一,是参加一场道路通车仪式,那条路是从阿坝通往成都,行经宫殿附近。
当时,他们身穿最精緻的藏袍,披挂著串珠,向那些前来参加剪綵仪式的中国官员献上鲜花。那也是他们那些年轻女孩第一次看到汽车。母亲后来开玩笑说,有些女孩还想喂卡车吃草,她们以为那是马。
一九五八年的那个晚上,当王室成员参加完葬礼返家时,贡宝措不知道中国人为什么在她家的门前扎营。
她推门进入家中,跑上三楼,看到僕人个个像保母那样不苟言笑。他们默默地整理东西装箱,有些人的眼里噙著泪水。贡宝措因此确定家里肯定出事了,而且是非比寻常的大事。她看不到父亲的踪影,有人说他去开会了,但她不相信。她跑遍每个房间去找他,希望有人跟她解释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能回答她,僕人在房间之间走来走去,手上捧著衣服与亚麻製品。这一切看在贡宝措眼里,让她更加焦躁不安。她像幼童使劲发出很大声响那样,双脚在木质地板上踩得砰砰作响,直到保母追上她,一把抓住她的胳膊。 保母告诫说,她得安静下来,难道她不晓得事态有多严重吗?
不,她一点也不晓得,完全不明白。但是,既然其他人都在收拾行李,贡宝措觉得她也应该那样做。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玩具。 “你用不到那些东西,放著吧。”保母厉声说道。她从贡宝措襁褓时期就开始照顾她了,但言语不曾那么苛刻。
于是,她告别了最珍爱的私藏——一个来自印度的塑胶苹果,打开后,里面装著越来越小的塑胶苹果,像俄罗斯套娃那样嵌在一起。几十年后,当她年过半百,头发花白,罹患关节炎时,还是会在亚洲的玩具店里,寻觅状似那个苹果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