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薄熙来到仇和 明星书记的罪与罚
“他可以用半年的时间把原来民居密集的地方变成八横八纵的步行街区;可以在三天以内办妥一个庞大的投资项目;甚至可以在两周之内将一个原本垃圾成堆的县城变得干净整洁。”曾经被《人物》杂志如此描述的能吏“仇和”,终于还是在官场仕途的快车道中令人意外地跑偏。2015年3月15日,中国总理李克强记者会结束后不到20分钟,“云南省委副书记仇和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组织调查”公告,让仇和成为两会后落马第一人。
明星官员的陨落
和当年薄熙来在大连的风生水起几乎同步,仇和独当一面,是从他开始担任沭阳县委书记起。1996年,江苏组建地级宿迁市,作为江苏最穷县之一的沭阳县被划归其中。地处苏北的沭阳曾是江苏最贫穷落后的县之一,曾长期是江苏高层眼中“难啃的骨头”。“从改革开放开始,江苏曾派了几任扶贫队对人口最多的沭阳进行扶贫,就是搞不起来。”在江苏政坛颇有影响力省农业厅原厅长俞敬忠退休后在文章中写,“扶贫队千辛万苦建立的项目,人一走就荒掉了。”多任县委书记大多是踌躇满志而来,偃旗息鼓而去,但是仇和破除了这个魔咒。
1996年9月,刚担任宿迁市委副书记3个月的仇和,主动请缨担任沭阳县委书记。他兼任沭阳县委书记4年后,那个当年被很多人认为“就是神仙来了也搞不好”的沭阳县发生了巨大变化:580多公里的水泥路面交通网从无到有,破败凋敝的县城、集镇建设一新,上千家加工企业“冒”了出来,还有240多名问题官员被抓或被处分。
和当年大连曾一度成为中外媒体关注的焦点一样,仇和对沭阳的改变,当时也成为了江苏政坛上县域经济发展的一个奇迹,也造就了欠发达地区实现经济快速崛起的“沭阳模式”。直到本次仇和被中纪委调查,多位沭阳老干部仍任称,“仇和离开沭阳已经快20年了,这期间县委书记换了四五任,不管他如何,总之他对沭阳的改变是脱胎换骨式的。”
2007年仲秋,58岁的原国家商务部长薄熙来赴重庆履新市委书记,同一时段,时年50岁的仇和也从江苏转战云南担任省昆明市委书记。不知道是南下之后的“水土不服”,还是他们官场气数已尽。5年后薄熙来轰然落马撼动政坛,8年后仇和劫数难逃,惊呆媒体。就如薄熙来在落马前一周依然信誓旦旦的宣称“相信胡锦涛主席(将来)会去重庆”一样, 2015年春节前,仇和也曾自诩“每一次争议都伴随着仕途上的惊喜”。但是最终,薄熙来没有等来胡锦涛,仇和也没有了再一次的惊喜。
事实上,像仇和这样毁誉参半的任性官员落马在过去两三年中已经屡见不鲜,而且这些人大体都具有十分鲜明的个人性格和执政风格。比如原广州市委书记万庆良,曾“铁腕拆违”;原成都市委书记李春城有“李拆城”之称,同原南京市长季建业的“季挖挖”外号类似。原南京市委书记杨卫泽作风霸道,连“彪悍”的季建业在其面前也没有二话;原铁道部部长刘志军将铁道部经营成自己的“独立王国”……当然,此中“翘楚”还要数薄熙来及其旧部王立军,高调唱红打黑为全国所瞩目。
官场“绿林时代”终结
仇和在接受采访时曾自我辩解称,“媒体镜像中的我,是一个做事喜欢走极端,重结果、不重过程的人,我被贴上了独断专横的标签”。事实上,这种描述并不太过。仇和是一位“铁腕书记”、政治强人,自称“无恨无怨”、“无牵无挂”、“无恃无畏”。
这些特点让仇和在庞大的官僚队伍里显得特立独行,他在数十年仕途中有过很多令人印象深刻的作法。比如他在沭阳县的时候曾在当着千余位地方干部与县公安局长吵架,几天后将后者调离并进行公安系统大换血。窥一斑而知全豹,这一件事其实就是仇和执政风格的缩影。强硬、无畏、同时个人色彩严重,容易走极端,甚至可能不择手段。
虽然仇和所执行的改革、民心、发展是坚持了中共改革的大方向,而且政绩颇为突出,也不乏体制内外的喝彩,但也经常会造成一些副作用明显的消极影响。这从仇和在主政江苏宿迁时推行的一系列超常规激进改革中可见一斑。仇和曾给教师下达“招商引资”任务,结果引起集体罢课;将犯有小偷小摸等行为的人在电视上予以亮相、念检讨书,取名“沉重的忏悔”;强行推进教改医改,变卖幼儿园和医院……
对于仇和的落马,微信公号“侠客岛”评论称,这意味着中国改革“绿林时代”的终结。什么是“绿林”?就是无视法律,不要规矩,杀人放火受招安。这种改革初期粗放的治理思路,在某个阶段为冲破固有体制的束缚起到了不小作用。但这个破坏旧体制的过程,伴随的是日渐庞大的任性权力。
早在11年前,就有大陆网络作家马伯庸对“仇和现象”进行评论。这篇题为《假如仇和是个贪官……》的帖子指出,“仇和现象”显示中国仍旧没能走出“人治”的传统阴影。“仇和并不是神,他也能犯错,也能腐败;如果没有一个良好的监督与群议制度加以限制,很容易会因为缺乏足够理性的决策导致灾难。”诚如“侠客岛”的评论所称,在唯GDP论、单纯的注重经济发展数据的时代,薄熙来和仇和这样的个性官员在改革初期为冲破固有体制的束缚起到了不小作用。但是中国发展到今天,在习近平“依法治国”的方向指引下,仇和式官员显然需要收敛个性,走法治的执政之路。否则只能被时代所抛弃,甚至在权力任性的惯性下越走越偏,直至身陷囫囵。
曾经在重庆唱红打黑红透半边天的薄熙来的落马,揭开了明星官员落马的序幕。薄熙来自己更因为纵妻杀人以及官方所称的“受贿、贪污、滥用职权”而锒铛入狱且自由无期。仇和的“严重违纪违法”是官商勾结涉嫌贪腐?还是在官场结党营私不能独善其身?他又将等来何种结局?这些问题的答案只能有待官方的揭晓。我们在为仇和这类有一定能力的官员也难逃贪腐怪圈扼腕叹息的同时,也希望有能多的中共能吏可以坚持正道,善始善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