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美国,第一次感觉被冒犯是在最喜欢老师的课上

Leta的灵魂沙发 2025-11-21 16:48+-

课程本该像往常一样平静推进,直到 PPT 上突然跳出 “Chinese water torture” 这个词。几个美国同学哄堂大笑,我和另一位中国同学对视,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到了同样的错愕与无措。

下课后我才查到,这是一种源于西方的酷刑典故,至于为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加上了 “Chinese” 的前缀,已经无从追溯。但在英语世界里,它已轻飘飘地变成一种玩笑。那一刻我立刻去找老师表达不安,他也马上意识到问题,并答应之后会更改措辞。


真正令人不安的并不是一个词,而是这种带着揶揄、偏见或玩笑的意象,早已悄无声息地内化进日常语言之中。改变一个人用词或许很容易,但潜移默化形成的将异文化“他者化”为玩笑的思维方式,却难以撼动。

来美国一百天,越来越觉得必须练就一种白男世界为我所用的心态,前路才会顺畅些。他们可以在课堂上随意的躺卧、恣意的大笑、带着善意却居高临下的关心,以及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狭隘评价,都令我感到一种难以名状的傲慢与自私。


学期初我从公共办公室拿的教材,不知从何时起已经被对面桌的白人男生随手占为己有。我曾以为美国人极度尊重隐私与边界,可最终发现,人类的好奇心与窥视欲,并不会因为文化不同就自然消失。而我,也似乎在一次次努力融入的过程中,不知不觉交出了某一部分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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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读茨威格的《昨日的世界》,那句真理再次震颤我心——人类从历史中唯一得到的教训,就是人类永远不会从历史中吸取教训。我们总在拼命怀念上一个时代,那些蓬勃、生机勃勃、理性而开放的“黄金岁月”。可历史似乎在无尽循环:繁荣滋生极左,极左催生衰败,衰败孕育极右,极右导致战争,如潮涌般来回反复,无人能够逃脱。

有朋友隐晦地问我对当今局势的看法。那些曾令我厌恶、避之不及的政治议题,如今却成为无法绕开的现实。当身处时代的巨轮,没有人能永远躲在甲板上当旁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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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家、种族、阶层、性别——隔阂之深,远超我们愿意承认的范畴。所有试图理解的努力,在现实的冲突面前常显得苍白。世界的分歧从未消失,只是换了一副面孔存在于我们之间。茨威格怀念的“黄金时代”终将消逝,每一个“当下”的困境也必将成为历史。我们所能做的,或许仅仅是在潮水袭来时,努力站成一个不被卷走的坐标,为后来者标记一段诚实的记忆。